第1章 古塔惊魂
2010年3月，印度比哈尔邦菩提伽耶正觉塔地下密室。
疯子叼着牙签，眼睛看着昏暗烛光下的石头墙壁，右手缓缓举起墙壁中央插着他刚刚放置的c4，红色的指示灯在静谧的空间里闪烁，尤为醒目。
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看见什么。
刘叔忽然抓住疯子的手腕，盯着他问：“你丫到底有没有把握？现在颠儿了还可以从长计议，但你要是把正觉塔炸塌了，我跟你说，宝贝得不着不说，咱仨都得吃瓜落儿。
疯子吐出牙签，咧嘴一笑，“我只要出名，不要宝贝。”
蜡烛的光在他的光头上跳动。他忽然收起笑容，拇指微微勾动，按下按钮。
墙上的指示灯随之一闪。
我作势捂住耳朵，可手刚刚抬起一半，就听墙上发出一声比屁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掀起一片尘土，然后迅速陷入安静。
半晌，刘叔自言自语道：“没反应？”
疯子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发出一串“嘘”声。
在这阵气流的声音里，我隐约听见墙壁发出冰面开裂一样的响声，并且迅速扩大。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忽听一声闷响，墙壁散出更加浓重的烟尘，一堆土石随后坍落。
一块石头滚到我脚边。我心中暗喜。
尘土落下，一个接近正圆的黑洞洞的开口出现在墙上。跟疯子之前承诺的一样，直径在五十公分左右。
刘叔第一个冲过去，我朝疯子竖起大拇指，跟着过去。
洞口幽深黑暗，刘叔又点燃一支蜡烛探进洞中，昏黄的光芒下，可以看见这面墙壁有一米厚，用青石块和特殊粘合剂砌成，墙壁后面是一条幽深的甬道。甬道深处隐约有光亮传来。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彼此交换喜悦的眼神。
刘叔兴奋地说：“差不多成了！等宝贝到手，明儿回bj找我二叔儿一出手，下半辈子哥们儿们嘛也不用干，只管吃香的喝辣的。”
“你先别高兴太早，我觉得这地下室有股子阴邪之气。”我看着甬道深处，心跳加速。
“你叔儿我走南闯北十几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怕这？”刘叔道，“疯子，你先进。”
“得嘞！”疯子吆喝一声，猫腰钻进洞口，向前一翻，灵巧地落进另一边。
“然后是我，你殿后。”刘叔嘴角挂着坏笑。
“等好吧你。”我不耐烦地说。
说罢，刘叔脑袋插进洞里，向前用力，腰上的肥肉被狭窄的洞口撸到屁股上，卡在洞口，卡住的肥肉不停扭动。
我回头看了看我们下来的井口，确定还没被人发现，抬起一脚狠狠蹬在刘叔肥厚的屁股上。
这伴随着一声惨叫，他消失了。我钻进洞口，翻滚落地。
三人比肩而立，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点燃从二十五岁释迦牟尼等身像前偷来的第三根蜡烛，甬道内又增添了些许光亮。
两尊漆黑石像分立在甬道两边，面目狰狞。
我走进离我较近的那一尊，看到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黑色石料，圆润光滑，折射着蜡烛的光芒。
石像通体漆黑，蹲伏在黑色的方圆须弥座上，只有脸上涂了白色油彩，白色的眼眶凸显出黑色的瞳孔。火光映在瞳孔上，宛如愤怒的眼神。
我避开它的眼睛朝甬道深处看，随即发现这样的石像有两排，形态各异，均匀地排开，一直到甬道深处，消失在我此前看见的光里。
真的有一片光，在甬道最深处，“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光呢？”
疯子抢先回答，“我知道，这是长明灯。”
刘叔摇了摇头，“古墓的长明灯是用鲸油做的，不会这么亮，况且也不能真的长明，供佛的长明灯需要频繁向油碗里注油，显然不会出现在这条被封死的甬道里……嘿嘿！”
他的笑意味深长，我猛然意识到什么，“啊哈！那不会就是黄金舍利吧！”
刘叔抿了抿嘴巴，道：“古印度多密宗之法，如果那真的是黄金舍利子，这条甬道就不会让咱顺利通过，你们俩多加小心。开路！”
说完，他躲在疯子后面。
疯子掀开袈裟一角，拿出他从不离身的伯莱塔92f手枪，推开保险，搬开撞锤，来到队伍面前。侦察兵出身的他，此时展现出一种特有的专业素养，让躲在他后面的刘叔和我信心大增。
甬道地面平坦，独特的沙质石砖被僧侣的鞋磨得柔软平坦，我们走得飞快。
时间点滴流逝，越向深处走老旧腐朽的气息越浓重。
来之前刘叔对我和疯子说正觉塔地下室内封存着黄金舍利子，只要我们扮成藏传佛教的喇嘛混在朝圣队伍中，并请求在正觉塔内彻夜拜佛，便有机会进入地下室，拿到这些一颗便值几十万的舍利子。疯子当时正在中缅边境做任务，听到这消息马上回来，落地之后特别剃了光头，见面才知道装喇嘛不用剃光头。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成功地偷渡到印度，骗取了僧侣们的信任，轻松破解佛台下的地下室机关锁，又毫发无损地炸开了石墙，现在，宝贝就在前方……
空气静谧，唯有我们几个的喘息声，四周墙壁仿佛正从黑暗中朝我压来。我心中透露着隐隐的压抑，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
“唉？”疯子忽然停住脚步，搞得我一哆嗦，“我有一件事没搞明白。”
“嘛事儿？”我和刘叔都紧张起来。
“舍利子不是高僧火化之后产生的么？哪位高僧火化之后会产生黄金呢？”
“这件事儿我没跟你丫讲过吗？”刘叔低声表示愤怒。
“嘿嘿，我忘了。”疯子尴尬地一笑，挠了挠光头。
“你脑袋里的脑子是不是跑到作家脑袋里去了？”刘叔训斥道。
“黄金舍利子不是说它们是黄金，”我推他向前，解释说，“传说它们拥有黄金一般纯正的颜色，形状规则如珍珠，与其他舍利子杂乱的形态和颜色不同。传说一共有七颗，是佛祖本人火化后留下的。”
“七颗？集齐之后能召唤神龙吗？”疯子一本正经地问。
“滚！”我和刘叔异口同声地说。
说话间，光芒近了不少，甬道尽头的石壁在它的照耀之下逐渐显现出来。隐约可以分辨出一座齐腰高的石台立在那里，光芒从石台上面射出，照在墙上，好像一把蒲扇，墙面一个佛祖的浮雕若隐若现。
我们相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七颗佛祖的舍利子，它们不仅仅是价值连城宝贝，还是一种历史的见证。我对后者的兴趣超过前者。
越走越快，后来我们直接改成小跑。
烛火在我们掀起的风里飞扬，变成三个豆大的光点，直到我们急停在石台前，它们才重新蹿起，把周围照亮。最后两尊石像从石台的左右瞪着我们，大嘴张开，白面獠牙，光照在它们的下巴上，看上去比前面的那些更加逼真。石台上方的佛祖高高在上，满目慈悲，从形态上看应该是释迦牟尼。
从头到尾一共有二十八尊石像，应该是佛陀的二十八部护法神。
我努力平复因为跑动和紧张产生的起伏，悄悄向石台上送目……
突然！一阵阴风从两旁石像嘴里吐出，吹灭蜡烛，而后头顶一阵铁索流动，一片黑影扑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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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狱友迈克尔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从天而降的沉重铁笼已经把我们牢牢罩住，一溜僧人从甬道那一边手持火把冲过来。
疯子隔着手腕粗细的铁栏杆端起92f，单眼瞄准人群。
刘叔一把抓住枪管，趁疯子诧异的功夫夺过手枪丢在地上，用脚踢进石台的阴影里。
“我草！我的命根子！”疯子的表情真的好像命根子被切了。
“被抓之后也留不住，现在丢了能少个罪名。把你的炸药、雷管和起爆器都扔了，快！”
疯子犹豫着从袈裟下面把他的武装带解下来，退到铁笼深处，丢到护法石像背后。这时，刘叔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念经，我慌忙学着样子，疯子恋恋不舍地盯着躺在石台下面的手枪，也坐在地上。
僧人们哇哩哇啦地说着印地语把铁笼围住，有人在一个石像边弄了弄，铁笼在锁链流动声中升起，僧人一股脑儿扑上，把我们三个五花大绑。
我们没有反抗，也没有受伤，除了疯子不小心弄断了一个僧人的胳膊，被另外几个僧人咒骂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我被拖着向外走，心里不停闪过法律、偷渡、携带武器、盗墓、量刑、监狱等等词汇，盘算着我的余生是不是只能铁门铁窗铁锁链了，浑然不知自己如何离开的地下室，如何上的警车。
等一切安静下来，我意识到我身在一个拘留所里，身穿米黄色制服的女警离开，身旁只剩下一个胡须浓密的老外。
刘叔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作家，你懂英语，你问问那个老外用什么方法联系的大使馆，刚才我跟那警察喊了半天，他也听不懂。”
“你真打算直接找大使馆？”两个盗墓贼，一个佣兵，我不知道一旦经过官方这意味着什么。
“认栽吧哥们儿，异国他乡除了祖国谁能管咱们。”
我点点头，转身面向老外。恤，坐在长椅上，露出健壮黝黑的胳膊，脸上三分之二的部分被胡须覆盖，看起来至少五十岁，此时他正盯着远处发呆，我试着去找他在看什么，只看见铁栏杆外面的灯。
我用英语跟他打招呼，他用汉语反问道：“你们三个是中国西藏的僧人吗？”
刘叔立刻插话过来，“是是是，我们是喇嘛，不知道为啥被这群疯和尚抓起来，你联系过你们国家的大使馆了吗？怎么联系的？”
老外收回目光，看向他，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刘叔立刻解释道：“我们经常在内地活动，所以汉语说得比藏语好，难道你会说汉语我就认为你是中国人而不是美国人吗？”
老外的笑容徐徐展开，“聪明人，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倒特别想听你跟我说句藏语。”
“嘿嘿！考我。”刘叔憨笑，然后收起笑容，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我正好奇这货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就听他弯腰鞠躬道，“扎西德勒！”
我顿觉五体投地。
老外哈哈大笑，笑罢说道，“扎西德勒！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联系自己的大使馆，就像你们一样。”
“为什么？”刘叔回到原来的位置，把脸挤在栏杆里。
“我也是个小偷。”
“你偷的什——”疯子一听顿时有些兴奋。
刘叔打断他，鄙夷地说道，“什么叫‘也’啊！我们可是正经和……喇嘛，原来你是个小偷儿。”
老外又笑，指了指铁栏杆外墙壁上一块警示牌，问：“你们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我抬头看去，发现是一排印度文字。
不等我们回答，老外又自顾自地回答道：“那上面写的是，盗贼专属牢房，在比哈尔邦，看守所的牢房是按照犯罪类型分类的，如果你们不是贼，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呢？”
刘叔摸摸脑袋，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我们肯定不是小偷，但你要说贼的话档次就上来了。既然你也不是好鸟，我们就属于同一条路上的兄弟，看你年纪，老弟应该称呼你一声大哥，不知道这位大哥憋的什么宝啊？”
“憋宝？”
“行话。就是……盗宝，偷宝。”我尽量委婉地说。
老外点点头，“和你们一样。”
“哎呦喂！”刘叔怪叫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宝贝让咱们英雄所在略同了。”
“佛舍利。”老外清晰地吐出这三个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美国佬怎么什么都知道，而且从他淡定的表情来看，他根本不是用猜的，好像原本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样。
“正觉塔内供奉的佛舍利有好几公斤，都价值连城，你这么说太勉强了吧？”刘叔侧眼道。
“是释迦牟尼佛舍利，在你们中国被称为黄金舍利，供奉在正觉塔的地下秘道中。”老外饶有意味地看着刘叔，轻松知道他才是我们三个人的领袖。
“哈哈！”刘叔大笑一声，“那老弟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了。的确是奔着黄金舍利来的，可惜大意失荆州，眼瞧着看见宝贝了，他大爷的被落笼罩了。既然咱们是同一条道上的，可否给老弟指条明路，您总不会打算在这坐以待毙吧？”
“美国的法律可以把我引渡回去，在美国法庭审判，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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