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得并不是很快，因为我知道那些家伙移动缓慢，只要我们保持匀速，甩开它们不成问题。
可是一路上，脖子上的伤不断恶化。先是这种奇痒让我难以忍受，我抠了一下，爆出一股浓水，随后疼痛钻进大脑，好像针刺的一样。跟着脖子发热让我呼吸困难，好像有一个绞绳不断绞紧似的。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双脚开始打颤，体力加速流失，好几次我因为眼前眩晕而摔倒在地。
金珠走在前面，不时回头问我的情况，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我只好忍着难受说我还好。
后来，我意识到我正在发烧，并且烧得越来越热。我口干舌燥，多少次我都极想坐下来休息，可一想到现在还不安全，都咬咬牙挺住了。
我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直到有阳光从前方天边洒下，我意识到天亮了。我定在原地，感受着阳光的热度，一种陌生感将我包围，我看到周围景物的色彩变淡，最后消失，身体好像突然失去了灵魂，天地旋转，万物退化成透明的颜色。
“你怎么了？”金珠的声音在我脸前方响起，我知道我摔倒了。
“没事。”我挤出一个微笑，想看清她的脸，可眼前一片朦胧，我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晃动。我挣扎着站起来，又摔倒了。那一刻，我知道，我正在迈向阎王殿。
“无良！”她跪在我旁边，哭喊着，“你的眼睛怎么了？你还能看见我吗？”
“有点吃力，”我回答说，“过敏好像挺严重的。”
“你的脖子……啊！”她失声痛哭，“你这是怎么了？我要怎么办？”
“你听我说，”伴随着声音，好像有火焰从我嗓子里喷出来。我抓着她的胳膊说，“我没事，就是有点虚弱，现在，你听我说。你自己走——”
“我不！”
“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也救不了我。你去烟雾弹那边，去寻找帮助，我在这里等你。”
“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不是丢下我，”我说，“是寻找救援，在战场上，训练有素的士兵都会这么干。我有枪，没有东西能伤害我。”
“你别想骗我。”她坚定地说道，“你说烟雾弹那里的人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我把你丢在这就是要你等死。不可能，我不会放弃你，我背着你！”
她站起来，甩掉身上的东西，抓住我的胳膊，“啊！你好烫，你发烧了！”
“我没事，你听我说。”我坚持道。
“我不听。”她蹲下身子，把我搭在背上，吃力地站起来，“当初就算我已经死了，你都没有放弃我，现在你还有一口气，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别听他们瞎说，你没死，只是昏迷了。”
“你别想骗我了，就算我是个傻子，也知道你为了让我活过来吃了多少苦。”她艰难地迈开步子，“现在，轮到我了。”
“金珠，”我吐出一口热气，“你必须听我说话。我可能要不行了，带着我，天黑之前你赶不到那里，天黑后这里太危险。趁着天亮，赶紧过去，如果有人就带他们回来救我，如果没人，就去追他们。”
“然后让你在这里死掉？”
“人总是要死的，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我不要你死！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边哭边说。
“不要耍小女人的脾气，你是个坚强的姑娘。有人活着总比两个人都死了好。你把我放下来。”
“你死了，我活着有什么好的。你不会死的，你发烧了，等下我找个好点的地方，把你带到河边，那里有水，可以降温。”
“我已经很幸福了。”我说，“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古怪的爷爷，然后他们都离开了我。我在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认识了刘叔，那时我以为我已经很幸福了。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爱情这东西，吃一口就应该满足，我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
“你怎么这么自私！”她大声喊着，“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要你死！等你退烧就不会有这么严重了，你会好起来的，你给我一点信心！也给你自己一点信心。”说完她又大哭起来。
“我全部的希望就是你能活着。”
“你还没娶我呢！”
“很遗憾，可是真的没机会了。”
“少废话！你别忘了，我可是一名藏医，等下路上我们遇到什么草药，没准就能治好你的病，你给我挺住了！”
“我……”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说话，瘫软在她瘦弱的背上。
我感觉到路在颠簸，两只小美洲豹在身后吃力地跟着。脑海中两个念头在互相打架，一个告诉我，你赶紧死掉吧！死掉就能结束这痛苦，也能让金珠获得逃生的机会。另一个却在跟我说，你要活下去，你曾发誓要娶这位姑娘。
金珠摔倒了，我也滚在一旁。她背起我，继续赶路。
走了一阵，她停下来，对我说：“你做好准备，无良，我们要下坡了。下面没有那些白色的鬼，有一片河滩，我们去那里，你喝些水就会舒服一些了。”
我微弱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她感没感觉到。
随后，我的身体开始摇晃，倾斜间总感觉自己要跌进万丈深渊，可每次，又被金珠瘦小却解释的肩膀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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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死神
死神正在一点点降临，它是胸膛里的灼热，如同岩浆一样要把我的五脏六腑融化，它是脑袋里的阵痛，好像雷声要把大脑震碎，它是套在我脖子上绞索，关闭了我呼吸的通道。
“金珠……”我攒了一会儿力气，唤道。
“怎么了？”
“现在什么时间了？”我问。
“时间？还早啊！我走得特别快，还不到中午呢！等我们到河边，也就刚到中午吧！河对面就是烟雾弹的地方，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能赶到！”
“答应我，”我知道她在骗我，心中苦涩，“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像现在一样坚强。”
“我坚强有什么用啊！你得好起来保护我啊！”
“我是说，如果我好不起来的话。”
“佛祖说，一切皆为因果，一个人历尽劫难后，就能成佛。”
“我不想……”我想说，我不想成佛，可后面两个字根本没有力气吐出来。
我继续躺在她背上，任由痛苦折磨着我，她身上诱人的香气就像一剂良方，是我在迷惘的苦海中唯一能抓得住的慰藉。
我好像睡着了，好像又没睡。我记得她摔倒了，我沿着山坡向下滚，可不知怎地我感觉不到疼痛，不久后又回到了她的背上。
她有时在说话，可我刚想回答，又忘了她说的什么。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我终于停下来了，冰冷从后背传来，与我体内的温度抗衡，不多时它就失败了。
然后，金珠的影子在我面前晃动，一个柔软的东西来回在我额头和脖子上擦拭。擦的时候格外凉爽，但凉爽总是随着影子一晃而过。
我凭感觉抓住她的手，“我们在河边了是吗？”
她回答道：“是的！我们在河边，等下我会烧水给你喝。”
“我喝凉的。热。”
“河水不干净，烧开了之后才能喝。你坚持住，一会儿我可能学着你开枪，你别害怕。”
她把湿乎乎的东西盖在我额头上，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看见她的影子，只有两个小东西懂事地舔着我裸露的皮肤，给我带来短暂的冰凉。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我再次看见她的影子。我想抓住她，身体动不了。我想喊她，声音微弱。
外界的温度正在下降，夜晚好像来了。
之后又有几声枪响，而后有红色的光芒在我身旁跃起，我听见她不停叨咕着什么。
等她回到我身边，我问：“天黑了是吗？”
“是。”她说，根本没想向我解释。
“河边不安全。”我说，“那些白色幽灵在水里比在岸上走得快。”
“我检查了，这里很浅，没有它们。”
“还有其他的野兽，去找一个山洞什么的躲一夜，明早再来找我。”
“我有火焰，还有枪。我自己点着的火，厉害吧？虽然用了三发子弹。”
“我……”
“别说话，要是有野兽来了，我就把它给你当晚餐。”
我仰在石头上，感受着河面吹来的风，身体所有的关节都在跳动。我再次进入那种不知睡着了还是醒了的状态，而后突然有一刻察觉到金珠不在我身边。
我疯狂呼喊：“金珠，你在哪？金珠！”
她跑回来，按住我，“我在这，我在这，我只是去弄水了而已。”
我抓住她的手腕，“别离开我，我害怕。”
金珠大哭，“我说一万次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是你的守护神！现在，我去取水，一分钟就回来，你等我，乖哦！”
我点点头。
她再次消失。
一分钟我感觉像一天那么长。等她回来时，有温和的液体灌进我嘴里。
我喝了好一阵，推开说，“是温的。”
“我把热水放在河里冰了一会儿，聪明吧？”
“聪明。”
“还要吗？”
“不要了。”我回答说。
然后她又离开了一会儿，之后把我的头抬起来，枕着她的腿，有轻薄的东西盖在我身上。
“这是什么？”
“伞布。”
“我热。”
“等下就不热了。现在我抱着你，你睡一会儿，天亮了我们就渡河，去找刘叔他们。”
“我睡不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什么？”
“斑竹姑娘的故事。”
“好。”
“在金沙江边有一个风景秀丽、气候温和的村庄。村里的人们喜欢种竹子，尤其喜欢种楠竹。楠竹比楠木长得还高，用处也非常多。”
“村里有一户贫穷的母子守护着祖先留下来的竹林。但管辖那里的土司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他买下了村里所有的竹子，并命令长成后砍掉。”
“这对母子看着楠竹一天一天长高，心里十分忧愁。儿子朗巴非常喜欢其中的一棵楠竹，每天对着它哭，眼泪落到楠竹上，楠竹便长出斑点来。可是，竹子长到和朗巴一般高的时候，就再也不长了。”
“一年后，土司派人来砍倒了所有楠竹。朗巴趁土司派来的人没注意，把那棵楠竹藏了起来，等士兵们走后，才把它拿出来。这时，竹子里居然传来了哭声。朗巴小心地劈开楠竹一看，里面竟有一位可爱的女孩子。”
“郎巴和母亲欢天喜地，决定收养这个女孩。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女孩很快长大，母子俩都叫她“斑竹姑娘”。”
“随着年龄的增长，斑竹姑娘和郎巴相爱。可是土司的儿子和他的四位朋友也喜欢上了斑竹姑娘。他们中有商人的儿子、官家的儿子、骄傲的少年、胆小而又爱吹牛的少年。”
“朗巴不在，母亲很为难。于是聪明的斑竹姑娘给他们每个人出了一道难题，并给予他们3年的时间来解决。”
“她让土司的儿子寻找撞不破的金钟；让商人的儿子寻找打不碎的玉树；让官家的儿子寻找烧不烂的火鼠皮衣；让骄傲的少年寻找燕窝里的金蛋；让胆小而又爱吹牛的少年寻找海龙额头上的分水珠。”
“这五个少年想尽办法找到各自的东西，最终都失败了。但它们不甘心，纷纷开始利用自己的小聪明作假。”
“土司的儿子听说缅甸有口金钟，但那是边境的警钟，有雄兵昼夜守护根本不可能偷走。于是，他从深山中偷了一口铜钟，镀上金给了斑竹姑娘。斑竹姑娘用锥子一戳，金箔脱落，铜钟被戳了一个大洞，土司的儿子羞得急忙上马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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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不离不弃
我真的睡着了，没听到后半段故事，我只感觉讲到最后，金珠在抽泣。随后一阵枪声把我叫醒。
我猛然惊醒，发现身子下面是冰凉的石头。我大声喊，“发生什么了？”
没人理我，枪声继续响。
不久后，金珠把我拉起来，我赶忙问：“怎么了？”
“有野兽，我们走吧。”
“往哪里走？”
“过河，它们应该不会游泳。”
“我没有体力游泳。”
“我背着你，快一点。”
“那样我们都会被淹死，你把枪给我，你先走。”
“没有子弹了。快点爬到我背上。”
她把我抡到背上，快跑两步，跳进河里。河水冰冷，将我包裹，而我，除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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