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地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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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地狱门-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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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暮春季节了。

  
  幽灵浪子 OCR  潇湘书院连载


卧龙生《地狱门》
第十二回 江胜海力战鬼魅

  走还不到一天.第二天巳牌时分,在嵊县南边的大道上,又是巧事,两面相对地他遇上
了麦无铭。
  其实,这井不能算是巧事,只要不是年差,不是月差,只要一个北上,一个南下,二人
若是相对而行,那他们迟早会在途中碰头的,所不同的乃是时日和地点而已。
  麦无铭欲去的地方正是石家庄,欲找的人也正是他和石镜涛父子。
  如今,不期而然地记上了,而且,对方又只是一个人,这就省去了不少的时间和麻烦。
  麦无铭发现较对方为早,但他并不声张或立即采取行动,仍旧一如平常地走着走着,待
到了适当距离的时候,才纵身而起,一式“玉龙飞天”,然后冉冉地降落在龚天佑身前七尺
之处!
  “龚天佑,我们终于又遇上了。”
  “啊!‘飞天玉龙’是你!”
  龚天佑毕竟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他只不过一时大意,才失去注意,对方这陡
然一动,也就立即警觉了过来。
  在石家庄的时候.龚灭佑诸多的左推右拖,迟迟不肯南下,中心所忧虑的幽冥教主尚在
其次,最大的原因,就是怕遇见麦小云兄弟。
  因为,这是虎山之行,他们破了地狱门,而麦氏兄弟既是地狱门的成员,闻讯之下,事
况紧急,哪有不赶去九华的道理?
  如今,果然。
  “不错,是我。”麦无铭淡淡地说:“我要找的正是你们,现在既然是狭路相逢,你也
就不必多说,出手吧!”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这就封住了“冰山蛤蟆”龚天佑之口。
  龚天佑当然是无话可说了,除非他拖延时间,无话找话说。
  “好!那你小心了。”
  目瞑气敛,神摄功凝,水泡眼微微地歙动,喉结骨隐隐地跳跃,龚天饰非但运上了一般
的功力,暗地里达“蛤蟆功”也预先酝酿布署了。
  这能怪他?他当然要尽其所能,竭其所学,彼此曾经交锋数次,拼斗数次,而自已皆落
下风,那是性命交关,生死之敌啊!
  麦无铭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因此,他也运起了周身功力,佛门禅学。
  起先.他们随意的转动,随意的比划,如孩童在嬉戏,如彼此在喂招,不着边际,没有
火气。
  继之,威发了,力显了,双方拳来脚往,兔起鹘落,打得激烈异常。
  仅如草偃尘扬,譬如沙飞石走,又譬如阳光黯然失色!
  最后,两个人又静下来了,又面对面地兀立着了,这表示釜将破,舟将沉,彼此要孤注
一掷,接下去必然会风云变色.石破天惊!
  果真.龚天佑的喉头开始‘咯咯”出声了。
  果真.麦无铭的星眸也开始神光闪烁了。
  静、静、静、静得令人窒息,静得令人心悸。
  吹拂着的和风停了,摇曳中的树枝停了.小草折腰,野花低头,连早生的夏虫也噤声不
响了,万籁俱寂!
  倏然间,龚天佑的身形陡地飞了起来,“蛤蟆功”出现了!
  麦无铭双足倒踩,膝肘剧张,他也是腾身而起.接着两臂一圈一扬.“菩提”掌顿时施
展出来了。
  但是—一
  龚天佑不朝前扑,不向下压,却是手划腿弹,觑后面倒窜而回,从来路飞奔而去。
  麦无铭功散气吐,他不禁咄地一声轻笑了起来,受骗了,被戏了,就摇摇头跟了上去。
  他心中并不焦急,因为,常言说得好:“走得了和尚,却走不了庙。”是以不快不慢,
不即不离,石家庄距此并不太远!
  可是,意外的事情再次出现在麦无铭的眼前,那就是去石家庄的岔路已到,但龚天佑竟
舍却不进,直由大路朝北而去。
  龚天佑为什么不回石家庄呢?
  原因有二,一:石家庄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四大金刚”和“石家五蟹”求才外出尚
未返回,而石家庄父子在日前伴同石素心去了金陵,纵然回去也找不到得力帮手。
  二:自己甫才出庄,既没有欲到的地头,又没有拟见的人物,若是这般灰头土脸地逃了
回去,那个台怎么坍得起,那个人怎么丢得起?是以他不在外面兜兜圈子又待如何?
  这些只是龚天佑葫芦中所藏的玄机,麦无铭则并不知情,并不了然。
  他以为对方的行为有悖常规,不合逻辑,因此,唯恐对方逸去,就不得不加快脚步,往
前紧追了。
  奈何此地乃是石家庄的周遭,龚天佑对地形了若指掌,他东转西转,七弯八拐,麦无铭
依旧追赶不上!
  一个奋力亡命,一个锲而不舍,如火之恋油,如影之随形,连接着,相对着。
  直待进入了江苏地面,龚天佑才算摆脱了麦无铭的追踪。
  可是,好不容易地躲过了“玉龙”的触须,“青龙”的趾爪又在一旁伸展着了,那是麦
小云。
  麦小云在吴兴客串了“大夫”,医好了林大娘的病,也做了现成的“冰人”,促成了林
崇文和尹冰洁的好事,就继续的往北赶着路。
  他可没有发现匆匆而来的龚天佑,但龚天佑却是惊弓之鸟,以为两条龙一前一后,兜捕
于他,围剿着他;这曾经有过先例,那是在诸暨的时候,自己就因此也进了地狱门。
  于是,管不了幽冥教,管不了石家庄,毕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条.不逃更待何时?
  他就凝气屏息,马不停蹄地一味朝北边窜去。
  大凡天下邦国,皆以武备建国,农耕立国,或也有畜牧者,但却不多。
  而炎黄华夏,泱泱大风,更以诗画丰国,礼教传国,是以外族向心,邻邦崇敬致年年来
朝。
  三月天,人们过完了年,结束了那悠闲享乐的日子,男人开始去田中翻耙布秧,女人也
在家中撷桑养蚕,孩子们一样的没有空,他们必须水田家中两头跑,来回地送茶担饭,还得
做些杂碎琐事。
  “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鸽子,三月上坟坐轿子,四月摘梅子,五月吃粽子、六月扇扇
子……”
  辰牌时分,大路上往来的行人当中,有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他臂弯里挽着一只吊篮,
看样子正是送点心去农出给工作中的父兄充饥解渴,口中朗朗地高念着时行的小调。
  “七月老三拿银子,八月月饼嵌稻子,九月……啊!”
  另一个提着水壶,跟在后面十来岁的孩子接上了口。忽然,他脑袋一恻,两眼前路边的
水田中一阵凝视,稚气的睑上顿时现出了惊奇的神色,口里的小调打住了。
  像发现了宝贝似地喊了一声说:“哥,你看,你看,水田中有一尾鳗在游行呢!”
  稻田中经常有青蛙、田螺、泥鳅、还有蟹什么的,有时也有蛇和黄鳝出现,鳗却是绝无
仅有!
  “在哪里?”
  那个被称呼“哥哥”的孩子立即止住了步子,环首也向水田中搜寻起来了。
  儿童的天性都是好动的,好奇的,好胜的,尤其是乡下孩子。
  在平时,他们什么都捉,池沼里的小鱼小虾,河塘边的蟛蜞青蛙,还有蟋蟀、蝉,连屋
角上的麻雀也捉!
  “在那里,在那里……”
  较小的孩子用手指指着在水田秧苗缝中浮动、游移的一条黑漆漆的东西,认真而郑重地
说着。
  “嗯,不错,果然是一条蟹鳗!”较大的孩子兴奋地说:“我下去把它捉上来,中午叫
阿母烧汤吃。”
  他放下臂弯中的吊篮,卷起了裤脚,随手掀开吊篮的盖子当作工具,遂缓缓地跨入水田
之中。
  “蟹鳗”,乃是河鳗中的一种,淡水河鳗通常都是土褐色,体型较小,蟹鳗则全身长满
黑点,而且较大。
  可是水田中游行的那条蟹鳗又异于其他的蟹鳗,它浑身发黑,行动的姿态更是不同。
  鱼类游行皆是头尾左右摇晃,这条蟹鳗却上下鼓动前进,一如尺蛤,一如蚊螭。
  蚊螭乃龙子,通定训声中云:“龙,雄者有角,雌者无角,龙子一角者蛟,二角者虬,
无角者螭也。”
  还有,鳗鱼向不离水,而它则不时将头伸出水外。
  还有,鳗鱼光滑无比,而它身上所谓黑点,虽不是鳞,却贲如栗,奈何孩子不察,原因
孩子无知而错觉了。
  “哥,我下去帮你忙。”
  “也好。”做哥哥的略一迟疑,然后说:“那你就兜在后面好了。”
  “是。”
  较小的孩子希冀的脸上展颜一笑,他毫无犹豫,拔脚也跟进了水田之中。
  乡野的孩子平时都光着脚板,鞋袜只是在喜庆或作客时才穿,还有冬天。至于早晚,他
们都穿拖鞋,大人也是。
  大孩子十分利落地走在蟹鳗的前头,他一手将吊篮盖插向水中,插人泥土,先阻住鳗鱼
的去路,腾出的另一只手则曲起中指,奋力朝对方脑后七寸之处甩去!
  七寸乃是鳗、鳝的要害,蛇也是。
  鳗鱼早就有了警觉,只见它鳗头一摇,立即打横走了。
  大孩子篮盖一移,也快捷异常地又挡住了鳗鱼的进路,另手方式不变,处所不换,还是
朝向时方七寸之处!
  鳗鱼灵巧得很,它也改变了路数,不再摇头,尾巴一抖,肚子一缩,竟然倒退而回。
  “弟,赶它上来。”
  “好。”
  折腰弓背,正在严阵以待的弟弟应了一声,双手立即在水中划动着,口中还不停地发出
“吁吁、去去”之声。
  求生乃万物的木能,动物如此,植物也是如此,你若是把花树的枝条加以折断,未几,
它就会在折断之处茁发出二枝或三枝来,更威猛,更壮大。
  蟹鳗被这对兄弟包抄围剿,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唯有将身子再度打横,朝
空隙之间突围脱困。
  大孩子捉鱼虾是能手,而这条蟹鳗又岂是弱者?
  就这样,“战”事持续下来了,一个为保性命东窜西溜,一个欲想口腹左封右拿,二人
一鳗,遂在稻田之中追逐不已。
  水花四溅了,它溅湿了孩子们的衣裤,泥浆浑浊了,它也沾上了孩子们的头脸,果真是
为了收获?应该不是,他们大部分的原因乃在嬉戏。
  “哥,看这条鳗鱼那么滑溜,何不把它赶到路边去?”
  “对!赶到路边,再把它戽上大路,看它还有什么花样好变?”
  做哥哥的一擦脸上的水珠,同意着弟弟的说法。
  鳗或鳝以及泥鳅,周身布满涎汁粘液,捕捉颇为不易,但一经沾上干燥的沙土,那就是
死路一条,从此完蛋。
  所以有人宰杀它们,烹食它们,多半先用草灰涂之抹上,然后再作处理。
  转换了方向,改变了阵式,兄弟二人将身子打横,成了一排,四只脚,四只手,再加上
一个吊篮盖,面积是既宽又广,果然,那条鳗鱼游向路边而去了。
  可是.出奇的,意外的,不用戽,它竟然自动的跃上了大路,并且在大路上行动得也十
分利落快捷。
  “哥,这恐怕是蛇吧?”
  “唔——”大孩子略一犹豫,说;“大概是的,不过,栖息在水中的蛇都无毒,我们追
上它,若是水蛇,就打死它!”
  “好。”
  大小孩子也双双的跨上了大路。
  “三月农村闲人少,布完秧苗又种麻。”
  是以,大路上行人了了,只有两个,只看见两个人在孩子们的身后走动着。
  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踏青溜达,那么必定有事在身了。
  前面的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又矮又瘦。
  种田的人已经够黑的了,但这个人生得更黑,黑得又光又亮;种田的人已经够邋遢的了,
但这个人身上更邋遢,邋遢的百味俱全!
  后面的一个却截然不同,他的年纪只在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玉面朱唇。一袭白衫既白
又洁,颀长身形潇洒倜傥,说公子哥儿,却没有纨绔之气,说书生相公,又散发英挺之风!
  他们都看见了嬉戏中的孩子,只是年纪大的那一个走在前面,距离较近,因此孩子们的
一举一动,俱皆历历在目。
  对方在水田中捕捉鳗鱼——尚未证实该条东西的真正身份之前,故且仍然称它为鳗——
  他的脸色彻乎感到不悦,如今见孩子们变本加厉,将鳗鱼赶上路面还是紧追不舍,他不
愠怒了起来,面容一狞,牙齿一咬,抬起右手,曲起中指,插入口急剧的吹了两声。
  “哗 哗——”
  音量尖锐,如针似锤,它刺人耳,它悸人心,它寒人胆,最多入费解的,它竟能支使鳞
介,在前面游行的那尾蟹鳗,闻声突然倒返而回。陡地窜起,射向跟在后面的大孩子而去!
  大孩子骤不及防;幸而他手中握有箪篮盖,见状就本能的举篮盖朝前一挡,“蓬”的一
声,蟹鳗无功而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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