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到了这样一个说法。”李青缓缓开口说道，“很想在你这里求证。”
“你觉得我会知道么？”
“应该会吧，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还能去问谁。”
“哦？”范慧兰微微偏过头，“你说来听听。”
“我听说，蛊婆的实际年龄其实并不大。只不过是由于蛊虫作祟，常年接触毒物，所以显得年迈，是真的么？”
范慧兰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下巴：“应该算是真的吧。”
“什么叫做应该算是？”
“不是特别确切。”范慧兰很有耐心解释道，“并不是所有蛊婆的年纪都不大，但比正常人老得要快很多，这倒是真的。尤其是体内养蛊，对身体的伤害极大。如果一个女人天癸未至，体内就受了蛊虫，那恐怕她一辈子都做不成女人了。”
李青轻声说道：“何苦呢。”
范慧兰倒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他：“李先生，对这个还感兴趣？”
“我只是为她们感到不值。”
“呵呵，你又到圣母心泛滥的时候了。”
“嗯？”李青眉头微微一蹙，“什么叫‘又’？”
范慧兰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干笑了一声：“下午在临港督察厅的解剖室里，我留意到了，你似乎很见不得别人因你而死。”
“哦，你说这个啊。”李青心下明悟起来，不知不觉间放下了疑虑，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总觉得，真没有比欠人一条命更大的债了。”
“那你还真错了，世界上最难还的是情债。”
李青不由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范大姐，我能冒昧的问一下。。。”
“你想问我年纪？”范慧兰轻声一哼，“不用多想了，我有三任丈夫，儿子的年纪比你还大呢。”
“哦，不好意思。”李青神色尴尬，“我原本还以为。。。”
“你看我像是二十多岁，未老先衰的小姑娘么。”范慧兰撇撇嘴，目光投向车窗外，“我可没傻到把大好年华交给一条虫子祸害。”
李青感觉同这个女人的交流有点儿费劲，干脆就老老实实的选择了闭嘴。心里还在直犯嘀咕，看来真的是代沟问题啊。
他轻轻吸了口气，忽然间发觉尽管同范慧兰坐得如此之近，但却没有闻到任何化妆品的香味儿。虽然面前这个女人本身年纪很大，又来自异国他乡，但若是说她从来不用香水、化妆品这类东西，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
此刻的李青并没有多想，但在不久之后他却为今日的这般迟钝懊悔不已。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范慧兰的伪装可谓是天衣无缝，但她在李青面前，却依然是漏洞百出。
方勇将车开到了望君港，他停下车子，转过头来看李青：“青哥，就在这里么？”
“嗯。”李青低头看了看手表，见得刚刚过晚上十点，轻轻应了一声，“等一会儿。”
方勇微微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青哥，你之前说。。。”
“哦，我忘了给你解释。”李青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在座椅上挪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我们今晚要运一批货出港，按照预定计划，货船从望君港起航，绕过三台口后，在明台金角港东南方专属经济区的指定位置进行交易。”
“哦。”方勇一脸迷茫的点了下头，而后又开口问道，“青哥，那是什么货啊？”
李青看了看身边的范慧兰，沉声回答：“军火。”
“啊！”方勇惊叫了一声，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没开玩笑吧？”
李青嘴角轻轻一扯：“你觉得我像是在同你开玩笑么？”
“青。。。青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方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怎么涉足军火生意了？林总知道么？”
李青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们这次是帮别人办事。”
方勇依然是惴惴不安：“帮谁啊？”
李青张了张嘴，正想回答的时候，副驾驶位的车门突然被拽开，谢洪波裹狭着一阵冷风坐了进来：“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方勇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伸手一指：“你？”
“别这么指着我。”谢洪波将方勇的手指掰到一边，扭过头来看着坐在后排的李青，“你就带着两个人？”
李青反问：“那你觉得呢？”
“呵呵，聪明。”谢洪波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意味深长的咧嘴笑道，“即便真出了事情，脱身也容易啊。”
“毕竟是同临港督察厅合作，我不得不聪明点儿。”
“你连我们厅长也信不住？”
李青淡淡的回答：“我相信若曦，但我不太相信你啊。”
“哈哈哈哈，从周文昊被刺之后，你好像对我一直都存有偏见。”谢洪波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单子递给李青，“先说正事吧，这是此次出航的船员名单，总计一百五十七人，你看一下，别到时候再对不上号。虽说被江俊明识破的可能性不大，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嗯。”李青将单子接在手里，打开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扫了一眼。
方勇想要去开车内灯，谢洪波却是摆了下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李青头也不抬的问道：“还有其他交代么？”
“没有了，出航手续已经给你办完，只要想走，随时都可以启航。”
李青继续问：“名单上的人你都一一核对过了么？确定没有问题？”
“核对过了。”谢洪波点头，“这上面的人，都是从驻港海军中挑选出来的标兵，个人素质，成分背景都相当可靠。如果你觉得不放心，登船之后也可以逐一考察，我敢向你保证，这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有问题。”
“我不是怀疑你们选出来的人。”李青低低的说道，“只是。。。有没有可能被偷梁换柱？如果德墨特尔一方乔装易容，偷偷混进队伍里来，那就相当麻烦了。”
“呵呵。”谢洪波不禁笑道，“你当乔装易容那么容易？除非他们能将古月请过来，否则谁也没有那个本事。”
李青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情绪忽然沉郁了下来。
他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此刻坐在一边的范慧兰那异常难看的脸色。
谢洪波好似自知失言，转而又补充道：“每一位船员都在暗中携带了定位系统，临港驻军的战斗飞机随时待命，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都能保证在两个小时之内抵达事发地。”
“就这样吧。”李青收起了那张名单，沉声说道。
“好，一切按计划行事。”谢洪波拍了下方勇的肩膀，转身下了车，身影很快模糊在街角。
李青这才偏过头来看范慧兰：“怎么样？没吓到你吧？”
“只要你们没有事后杀人灭口的打算，这算不得什么。”范慧兰淡淡的回答，“东南亚的军火交易买卖，可比你们猖獗多了。”
“呵呵，那就好。”李青笑着点了下头，“那我们就去登船吧。”
第1298章不够用心
李青三人乘着蒙蒙夜色登船，时间是三月十七号晚十一点三十分。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这样的天气，打伞让人觉得浪费气力，可若是不打伞，衣服黏黏的粘在身上，又让人相当难受。
李青听到身后传来的开伞声，扭过头去看，见得范慧兰已经打起了一柄老旧的深灰色防水布雨伞。
方勇耸了耸肩膀说道：“我还以为是海上的雾气。”
李青道：“天气这么差，后半夜的雾气会比下雨更让人难受。”
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工夫，前方一队人向着李青走过来，双方在甲板上相遇。
“李先生，好久不见。”为首的寸头男子嘴角扯开，在阴郁的夜色中露出了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李青目光穿过朦胧夜色，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禁不住满脸诧异：“姜宇？”
他还真没有想到，钟若曦千里迢迢从燕京军部保密部门带来的这名得力干将，竟然会出现在这艘船上。自己同他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在钟若曦二次返港的时候，他开车送自己到督察厅长官邸。
“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受宠若惊啊。”姜宇呵呵笑道，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钟厅长命我来为此次行动保驾护航。”
李青神色微微一动：“谢洪波之前可没同我讲过你的事情。”
“我在船上，他并不清楚。估计是钟厅长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暗中派我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吧。”
李青嘴角轻轻一扯，旋即笑道：“那就拜托你了，可得好好保护我啊。”
“呵呵，你尽管放心，这一路都交给我好了。恰好我以前做过海兵，处理航行的事情完全不成问题。”姜宇笑着点头，“你们到船舱去休息就好，外面的一切都尽管交给我。我知道李家主对航海不熟，唯一的一次出航，船还翻了。”
说到这里，姜宇微微耸了下肩膀，眼底现出了一抹戏谑。
“的确懂得不多，为了避免这艘船再翻掉，还是交给你吧。”李青笑着点头，向着方勇和范慧兰招招手，“我们去船舱。”
话音落下，李青径自从姜宇身边擦过，穿过甲板，向着船舱去了。方勇跟在他身侧，很不服气的嘟嚷：“这个小子也太狂了吧，明显是不把青哥你放在眼里嘛。”
“放不放在眼里又能怎么样呢？既然有人主动来干活，咱们乐得自在。”李青一脸轻松的说道，“而且据我的观察，这个姜宇也绝不是傻子，你别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方勇接着又问：“他刚刚说青哥你唯一的一次出航，船翻了？”
“哦，他说的是我十七岁那一年驾船离家，在海面上遇到风浪的事情。”李青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像他这种人，身处机要部分，对我这种危险分子的履历自然相当了解，没什么出奇。”
“哦，这么回事啊。”
李青轻轻眨了下眼，扭过头去看范慧兰：“范大姐，你不晕船吧？”
范慧兰淡淡的回答：“不晕。”
“嗯，那我就放心了。”
三个人下了船舱，在一名船员的指引下，走进了休息室。
李青打了个哈欠，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那名船员：“有咖啡么？”
“啊，有，稍等一会儿。”船员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方勇四下看看，也站起身，跟在那名船员身后离开了休息室：“我去方便一下。”
范慧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手帕，耐心的将随身携带的那只小皮箱表面的水珠擦干净，然后放在了脚边。
在做完这些之后，她便和衣躺在床榻上，缓缓闭上眼，好似打算小睡一会儿。
过了没多一会儿，刚刚走出去的那名船员去而复返，将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了进来。
他将咖啡杯放在李青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有速溶的，将就一下吧。”
“已经很好了，谢谢。”李青笑着点头，将咖啡杯握在手里，感觉着丝丝温暖自指尖升起，缓缓沁入四肢百骸。
船员收了托盘，转身离去，休息室内再度陷入了沉默。
李青喝了一口咖啡，静静打量着躺在床上小睡的范慧兰。不甚明亮的灯光打在她那张布满沧桑的脸颊上，显得静谧又安详。
“她的睫毛可真长。。。”李青心下静静的思量着，轻轻移开了目光。
李青的那杯咖啡见了底，另外那两杯还未动过的咖啡也不再冒热气，方勇才走回了休息室。
“青哥。”他打开门，向着李青轻轻点了下头，神色显得有些不大自然。
李青盯着杯口残留的水渍，淡淡的问道：“你一趟卫生间，去了这么久？很难找么？”
方勇脸颊挤出了一抹生硬的笑：“啊，是啊，挺难找的。”
李青放下杯子，抬起头来盯着他：“出门左拐，走个四五米就到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刚刚经过。”
方勇嘴角狠狠一扯，满脸尴尬：“是。。。是么。”
李青撇撇嘴，沉下目光，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被这阵沉默搞得心烦意乱的方勇终于是抑制不住，向着李青身边凑了凑：“青哥，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看待，能跟我说句实话么。”
李青眉头微微一蹙，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实话？”
“嗯。”方勇点了下头，“咱们这一趟出航，究竟是做什么去？你就给我交个实底儿呗，搞得我老惴惴不安的。。。”
李青说道：“我之前在车上不是告诉你了么，去和明台的江家人做军火交易啊。”
“青哥。”方勇偷偷瞥了一眼躺在榻上始终未曾睁眼的范慧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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