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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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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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虞和我没关系。”哽咽的声音从底下溢出。

    陈池一动不动地站着,俯视着拦坐在门口地上的那个人,她很少在他面前哭,印象很深的唯一一次,是他们婚前,她在他家听到了父亲和他的谈话,自己闷在被子里哭,那时候尽管委屈,她没走,最后欢欢喜喜做他的新娘。今年开始,他们不停吵架,她在他面前骂人,想摔什么摔什么,凶悍极了,这一刻,她却示弱了。

    半晌,他轻声道:“你还想离婚吗?”

    许霜降抬起头来,额上刘海被蹭乱了,颊边泪痕宛在,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眼,怔怔盯着陈池,嘴唇蠕动却无声。

    “明天去离婚吧。”

    “……星期天不办理。”许霜降喃喃道。

    “都打听好了?”陈池望着她,眼中有丝涩意,自从她上周提出离婚,他一直不回应,夜夜晚归,企图将日子糊弄了过去,她却将该做不该做的事情都稳步推进着,这一刻,疲倦自心头起,“那就后天早上吧。”

    “如你所愿。”他慢慢道,“你起来,我不去找谁,只是出去散散心。”

    许霜降站起默默避到一旁,视野里,陈池的鞋面掠过,然后门锁嘎达一声,他的鞋不见了。她低头独自立在玄关,心好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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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9章 明天我要离婚了

    半夜。

    许霜降从床上醒来。她忘了关灯,卧室里亮着黄黄的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她侧了侧脸,从睡烫了的凉席上微微抬离,一丝空气渗进她颈窝里,汗黏黏的皮肤有了一点点清凉,很快褪去,仍让人感觉又潮又热。

    她想看看时间,伸手摸到床头柜上,触到那冰冰的手机外壳,才记起来手机在白天就没电了。

    星期天的白天已经过了,现在是星期天的深夜,也许悄然迈进了星期一的凌晨。

    许霜降恍惚着下了床,赤脚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米黄窗帘,看见玻璃外一片墨黑,只有披头散发的自己。

    所有的人都在沉睡。

    东西南北里,她辨着方向,找到了爸爸妈妈家的位置,不知道陈池在哪个方位。

    他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

    许霜降木木地瞧着,知道没几个小时就会天亮了。

    天亮后,陈池就会回来,和她去离婚。

    她拖了一把椅子,就坐在窗边,等着天亮。当她的视线扫到空床上,想起她没有开空调,睡了这许久,凉席上大概沾了她的汗渍。

    归还的时候要收拾干净,这是她多年租房的习惯。

    半夜三更时分,许霜降去端了一盆温水,蘸了干净布巾,擦拭凉席,而后又把自己用过的床头柜清理拂拭了一遍。

    后来她想,既然开了头,不如做个大扫除吧,走得不亏欠人。这些天,陈池先是说出差,回来一晚和她吵了架又走,几乎都是她在住着,总得把她自己的居住痕迹清理掉,还他一个清平世界。

    陈池参加花展后带回来的那束绢花,依然栩栩如生。许霜降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拂了拂花瓣。这大把花,做得精致,却易沾灰,不好打理,许霜降不知道陈池怎么会莫名其妙拿一束假花回来,她想可能是花展上哪个摊位附赠的礼品。陈池真是和老公主一脉相承,绢花开不败,他们倒都不介意它做装点物,不像她那么龟毛,只喜欢真花。

    那些遥远的、陈池送鲜花的日子晃晃悠悠浮上心头。

    他送她的第一支玫瑰,是逛集市时买的,在她面前付了钱,出了花摊就递过来。在这之前,许霜降被异性送花的经验为零,所以陈池这样给,她也不知该矜持多久才合适,结果害羞一下便收了,后来她才略微反应过来,向他嘀咕过,别人家送花都是早早备妥的吧,没这样在姑娘面前现买现送的。

    陈池那时候对她说什么?许霜降侧头回想,他们好像在他公寓里夜半躺床上说悄悄话的时候提了这件事,陈池笑着哄她,收了就不许抱怨,赶明儿他自己去超市,不让她跟着,买一支玫瑰回来,再让她不知情地惊喜接一回。她就拍打他,数落他太坏,就按着这个计划悄悄做呗,干嘛要说给她听,如今还叫她怎么惊喜。

    第一支玫瑰就被他俩调侃着调侃着变成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故事里,她是唯一的女主角。

    那时候,他们都离家千山万水地遥远,圈子其实很小的,过得也新奇,也寂寞,遇到一个人对自己好,便容易记在心中,粘得千好万好。

    真的像两条小鱼儿,离了熟悉的自幼生养的江湖,在陌生的地方,拿唇上沫沫儿涂在对方唇,互相鼓励着偎依在一起。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她不敢说太多给爸爸妈妈,但会忍不住给他说。他也是这样。

    她是他的心头宝,那时候。

    她每一次去看望他,他除了在冰箱里塞足食材,还雷达不动地在松木桌上斜插一支花,起先总是很没有创意地买玫瑰,她吐槽过太单调,然后他才换了其他品种,不过若是购物时间不充裕,他仍会刻板地拎一支玫瑰回来。

    许霜降私下里猜测,陈池固然很有送花的心思,却可能没有太多经验,一定被那些追求攻略给骗了,以为天底下只有玫瑰是有情物,玫瑰在手,女友我有呢。

    看聪明人做笨事,很有趣。不过她也在学,不知道别的姑娘是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

    后来他们结了婚,在蜜月里,他大胆地让她给他剪头发。他坐着,她绕着他打转,碎头发拂满他脸。那个清晨,他硬扯了她两根长发,裹了他的短发,用玫瑰花瓣包起来,笑吟吟告诉她,他们俩是结发夫妻。

    她和陈池是结发夫妻。

    许霜降怔怔地轻捻着绢花,心里忖,这辈子,被他占走了这个词。

    余生若不幸,还要遇见什么人,非得凑一起过日子,怕是要委屈别人做半路夫妻了。

    她拢了拢花束,搓了抹布,去擦茶几。

    一抬头,便见电视墙上的画框。

    我们开始的地方。那是一片美丽的花田,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她记得她背着双肩包,包里有他硬送的巧克力,她欣赏着郁金香,偶尔会淡淡地忧愁着阳光会烤化了巧克力,他在她身后拍摄花田,据说蠢蠢欲动着总想把她放进取景框。

    他对那一天记得可清楚了,早些年说起就要刮她的鼻梁,一边怨一边笑。

    为什么所有的开始,哪怕平淡无奇,也都会被隆重地纪念,一遍遍描绘,竭力添补细节来证明美好?

    许霜降怔怔站着,半晌挪过去,拭着镜框上的薄尘。

    这两年他们都不太说那么远的以前了,这冲印装裱的相片搁在墙上,天天看着,就融成了一道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的背景,她偶尔擦擦灰,频率没有擦桌椅茶几那么多,陈池有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能顺便瞄到一眼,大概和画廊里买来的装饰画的视觉效果一样。

    明天是结束的日子。

    许霜降拿着抹布往后退了一步,出神地望着玻璃镜框,她多么想透过它,透过光阴,告诉当日站在花田边的自己。

    别开始,会伤心。

    屋中只有她一个人,愣愣站在画框前,陪着时间一个滴答一个滴答地向着天明迈进。

    结束是这样的,到头来也只不过在悄然间渡过。

    为什么所有的结束,其实都在默契地等待着被后面的日子覆盖,慢慢变成回忆不起来的某一天?

    许霜降盯着画框,神魂回窍一些,便想到它今后大概会很尴尬。这画面里虽然没有她,却和她有关联。她走后,过多久,陈池会想起来把它处理掉?

    陈池有意要买他自己的新房子了,总不会将这画框也搬到他家去,即便他现在没注意,打包搬家的时候也会将画框和其他杂物一并清理了,大概会扔到垃圾桶里去。

    不过,再怎么样,都没有结婚照尴尬。

    她和陈池没有结婚照,不像别人家,墙上桌上搁着好漂亮的婚纱照,以前许霜降没介意,后来参加过同学的婚礼后有了一点点遗憾,也曾悄悄动过补拍的心思,陈池忙,她就没有提,然后就一天一天惫懒了。如今她却发现,没有结婚照也有一项好处,至少不用在离婚时纠结怎么处理。

    她敛眸转开身,不再去瞧画框,该擦地板了。

    许霜降秉持了她一贯的风格,认认真真地趴在地上擦。她不常进去的小书房地板也没有缺漏,甚至钻到了书桌底下擦。当她钻出来,将椅子恢复原位,跪坐在地上又有些怔愣。陈池每日下班后就在这间小屋子里,打电话、用电脑、睡觉,他会想些什么呢?

    她在卧室里,除了做自己的事,便是恨他,看见他拿着手机的背影,就忍不住讨厌陆晴,讨厌顾四丫,主要还是恨他。

    他在小书房里,和她隔了一道墙,会想什么呢?大概厌烦着她老找茬吵架吧。

    其实吵着吵着她也厌烦了,所以她沉默,和他一样。

    为什么日子就过成了这样?小鱼儿得以畅游在江湖,为什么游着游着想分开?

    大扫除结束,许霜降扶着腰站了起来,外头的夜色依然深浓。

    她去洗了澡,把卫生间也收拾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将脏衣服放到洗衣篮或者直接清洗掉,因为现在洗了,明早会来不及干。她找了一个袋子,把脏衣服卷卷拢,塞进了塑料袋中。

    她的四季衣物早就陆陆续续搬了一部分回家,现在衣柜里还剩了一些,许霜降拿了一摞出来,却发现没有很合适的箱子来装,因为陈池昨晚把她从学校操场上直接载回来,箱子留在爸妈家了。

    许霜降实在累了,决定过会儿再想搬衣服的事,她坐回到窗边椅子上,继续等天亮。

    椅子对着大床。

    那上面有一个枕头,很久很久前就只有她一个枕头了,在宽宽的床上,显得恁般孤零零。

    过了明天,陈池也许会收了那张临时的折叠床,搬回卧室。许霜降痴愣愣地对着床望了半晌,忽地站起,转身掀开窗帘,打开窗户,急促地换了一口空气。

    她没有办法想象,这屋里迎进新的一人会是怎样的情形?

    放手,离开。她无比渴望着天边能快些亮起一丝白。

    现在,霓虹灯还在深夜里闪烁,蓝黑丝绒般深沉的天空中,有星星在呼应。远处,集卡隆隆地碾过路面,渐渐听不见。

    这个角度看出去的这样的夜,不会再见了。

    她将米黄窗帘留给他,希望他记得,若是夜里和别人凭窗望,一定将窗帘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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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0章 笑话

    梅雨季看似将要过了。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天。

    窗开着,阳光和热空气一起透进来,将屋子烘得明亮发烫。

    居中的大床沿边一溜,摆了三四摞高高的衣物。许霜降低头挑出了几件旧毛衣,寻思着箱包不够,一趟似乎拿不走这许多,是否叫地下室的保洁阿姨上来,卖掉一些经年的旧衣服。又有点犹豫,这些旧衣服还是得用的,也许可以找几个塑料袋装起来。

    衣服摞不小心被她弄歪倒,最上面叠得好好的雪纺裙瞬间铺泄下来,占了一大片凉席,显得十分凌乱。

    门锁嘎达一声。

    许霜降动作一顿,呼吸不由摒住,听着脚步声一路从玄关穿过客厅。

    陈池停在卧室门口,衣服还是前天晚上出去的那套,下巴处布满青茬,一双眼沉沉地望过来。

    他站了好几分钟,一声不吭。

    “这个月的水电账单会在下月头寄过来。”许霜降打破了屋中的沉寂,“以前的都结清了,忘缴超过两个月,会断电。”

    陈池没应声,她转身拉开陈池的床头柜抽屉:“气是用卡充值的,卡在这里,里面还有余额,再用几个月都没问题。”她继续道,“你给我的银行卡也在这里,以后最好把密码改了,不然有什么差池,会说不清。”

    “你妈妈给我的那些戒指项链手镯什么的,也都在这里。”许霜降取出几个首饰盒,一一摆在床头柜上,抬眼看向陈池,“你要不要查看一下?”

    “……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陈池开了腔。

    许霜降敛眸,把盒子一个个打开,低头道:“都在这里。”

    她的目光在翠绿玉镯上微微停顿,当年陈池的妈妈给她时,摸了又摸,十分爱惜,说是由陈池姥姥传下来的,要给陈池的媳妇儿,许霜降虽然不戴,对这颜色是很喜欢的。她移了视线,这便完璧归赵,让他们送给真正合适的人吧。

    “厨房里前一段时间有白蚁,每年春天气温上了二十几度,都会飞出来,今年已经打过药水了,如果……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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