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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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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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源摆手道:“听我说完。左相的位置其实是个灼人的火坑,谁坐上去都会煎熬难言,因为有李林甫在,他会让你处处受制痛苦不堪。杨慎矜和王鉷两人,再加上御史台的那帮李林甫的走狗,他随时可以抓住你的错处进行攻击,稍有不慎便会步李适之的后尘。表面上越是和气,暗地里的倾轧必会更加的凶猛。你有把握能与之对抗么?”

    杨钊皱眉道:“你的意思我没听明白,难道你竟是要不争这左相之位么?”

    王源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是你坐上左相位置的最好机会,焉能失去。当你坐上左相位置的的那一刻,和李林甫之间其实便已经开战,除非这一次你放弃左相的位置,表现出温顺服从的姿态,李林甫或许不愿惹杨家,只会将精力放在太子身上。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左相之位势在必得,和李林甫之间开战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为此要早做准备。”

    杨钊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源道:“我要说的是,你答应王鉷的事情,在你当上左相之后一定要办到。你若欺骗王鉷,虽得一时之利,最后必引发他疯狂反咬。要对付李林甫,必须先斩掉他的左膀右臂。很久以前我便同你谈过这个问题。”

    杨钊惊道:“你的意思是,索性全力拉拢王鉷,让他脱离李林甫成为我的人?”

    王源摇头道:“王鉷如此狡猾,怕是你还没到让他投靠的时候,即便你当上左相,你在朝中的势力还很单薄,他也不是傻子,为何什么要放弃李林甫这棵大树,跟着你混?”

    杨钊沉默不语,王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实情。杨家势力虽大,但只是贵妃得宠罢了。在朝中可没什么势力。杨家的几个男人的官职都很低,只有自己还算能说上话。陛下虽宠贵妃,但却也没有盲目的提拔杨家兄弟的官职,看来还是心中有些想法的。

    “王鉷虽暂时不可能背叛李林甫,但有一件事他肯定愿意做,那便是对付杨慎矜。杨慎矜和他之间的矛盾才是最值得利用的地方。所以,其一,你不能欺骗王鉷,要兑现你的诺言,帮他当上户部尚书,这样他便不会咬住你死磕,无形中你便少了个敌人。其二,我们要利用王鉷对付杨慎矜,王鉷知道杨慎矜的许多秘密,而我们一无所知。要利用此点,挖掘杨慎矜的痛处,将杨慎矜除去,这会让李林甫痛彻心扉。”王源低声道。

    杨钊倒吸一口冷气,王源的胆子好大,自己从未想过要对付杨慎矜,王源居然建议自己这么做,要是一个不慎,那可后果极为严重。

    “继续拉拢王鉷这一点我同意,大不了给章仇兼琼安排别的位置,但对付杨慎矜可不容易。杨慎矜为人谨慎,很少有把柄示人,要对付他实在太难了。我怕弄巧成拙啊。”杨钊沉思道。

    王源道:“我知道不容易,所以可以徐徐图之,一定要和王鉷拉好关系,他的口中必有杨慎矜的破绽。其实有时候对付一个是不需要太多的罪证的,特别是杨慎矜这样的人。听说他是前朝皇族,身上流着的是隋朝皇帝的血脉,我不必多说,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杨钊和秦国夫人再吸一口冷气,面色惊惶的看着王源。

    王源微笑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你们杨家考虑。看看韦坚李适之李邕他们的下场吧,李林甫是绝对不会容下异己的。如果度支郎和夫人认为李林甫不敢动你们杨家一根毫毛,那便当我没说。”

    答案很明显,李林甫连太子都敢动,更何况是杨家。李林甫想动的人,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十多年来,李林甫在宰相任上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没什么可怀疑的。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事关重大,不能仓促下决定。”杨钊低声道。

    王源笑道:“当然,度支郎考虑清楚便是。对了,李林甫是怎么愿意听你的劝让杨慎矜停手的?莫非度支郎也跟李林甫做了交易不成?”

    杨钊恢复过来,笑哈哈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王源讶异道:“难道真有此事么?莫广坤真有其人?”

    杨钊呵呵笑道:“当然有,在礼部为官,确有其人。”

    王源笑道:“这可真是巧了,莫广坤是高内监的亲眷,难怪李林甫害怕了。”

    杨钊哈哈笑道:“哪来的什么亲眷?我只是编个故事糊弄李林甫的,莫广坤跟高内监八竿子也打不着。那两个小内侍的话也是我捏造的,跟高力士半分关系也没。”

    王源愕然道:“这……你连李林甫也糊弄?他若问起来可怎么办?”

    杨钊笑道:“让他去问好了,宫里内侍千千万,他一个个的去询问?还是他主动自找没趣去找高力士对证?至于那个莫广坤,他可是我的人,我要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王源惊讶无语。

 第二五一章 送别

    从四月初被揭发的李邕挪用公钱之案,轰轰烈烈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最终牵扯到李适之裴宽等朝中中坚、政事堂三房主事以及各部中级官员十余名。,连李邕在一起,死了四个朝中大员,八名被抄家流放,李适之和裴宽两人也被分别贬出长安城,一个去当宜春太守,一个去当安禄别驾。

    五月初一,是李适之和裴宽被勒令离开京城的最后时限。其实在圣旨下达贬斥他们的时候,一般人的选择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李适之却坚持呆在京城中,希望事情能有转机,能有机会扭转颓局。

    然而,李适之发现,原来他的做人是如此的失败,在圣旨下达之后,他的府中便没有来过一名朝中官员。平日里围着自己转的那些人也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来让他倾诉心中的苦闷,同他商议对策。就连府中的幕宾们也都作鸟兽散,平日里左相长左相短的这帮文士,突然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招呼也没打。

    五月初一清晨,曾经辉煌喧嚣一时的左相府门前一片清冷。两辆马车停在阶下,几名仆役吃力的搬着几捆行李胡乱的塞在车厢里。

    李适之穿着朴素的长衫站在门前台阶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那几名仆役将行李搬运完之后,朝李适之禀报,李适之微微点头道:“去领了遣散的费用回家去吧,辛苦几位了。”

    几名仆役默默拱手进门,去找李家账房先生结算工钱。李适之要去遥远的宜春,他们是不可能跟着去了,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被遣散的仆役了,除了贴身伺候的几名小厮和照顾女眷的婢女之外,李适之将府中上下上百人都已经尽数遣散。

    片刻后,数名婢女搀扶着眼泪汪汪的女眷们出了府门,原本珠光宝气的李适之的妻妾儿女们,现在个个布衣钗裙,穿着平日根本不屑一顾的衣物,显得颇不适应。李适之的大部分家产已经被勒令充公,就连面前这座辉煌的左相府,从明日起也将被收缴,曾经豪奢无比的李家,也不得不面对捉襟见肘的生活了。

    “老爷……”夫人秦氏眼泪汪汪的看着李适之。妾室婢女们也都眼泪汪汪。

    李适之皱眉喝道:“哭什么?都上车去,有什么好哭的。”

    秦氏等众人回头看看高大的左相府大门,捂着脸咬牙上了马车,两辆马车坐的满满当当,厚厚的车帘也垂了下来。李适之微微叹了口气,身边小厮牵过马来低声道:“老爷上马吧。”

    李适之点头,眼睛却看着长街左右,希望能看到有人来送行。然而长街之上,只有早起的百姓稀稀落落的来来往往,他们对李适之根本无视,甚至连他是谁都未必知道。

    李适之长吁一口气,翻身上马,声音黯哑道:“走吧。”

    马车开动,李适之和几名仆役骑马跟上,一直往东,出了东城门离开长安城,频频回首之间,已经到城外十里灞桥之畔。过了灞桥,便离开了长安地界,这一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

    “老爷,有人拦在道上不让我们过去,他说他叫王源,来送别老爷的。”一名小厮叫道。

    李适之一愣,忙抬手遮住刺目的朝阳往前看去,只见前方道路上果然站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李适之纵马上前,到了那人近前,这才看清相貌,果然是一袭青衫的王源正拱手站在路中。

    “李公,王源有礼了。”王源恭敬行礼。

    李适之坐在马上冷笑道:“原来是王学士,怎么?这是来看李某笑话的么?”

    王源伸手朝路边长亭一指道:“李公莫误会,我是来给您践行的,亭中备有酒菜,在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适之本想讽刺几句拒而不受,但想自己离开京城无一人相送,只有这个王源还有心来送自己一程,就算此人在自己眼中已经一无是处,但起码在此刻还给了自己一丝丝的安慰。

    “李公,请下马就座。此去千里迢迢,小酌几杯,再走不迟。”王源伸臂相请。

    李适之翻身下马昂首走进长亭中,不待王源相请,便一屁股坐在席上。王源不以为意,微笑入座,命跟着自己来的大妹替李适之和自己斟酒。

    “李公,敬你一杯酒,借王摩诘的一句诗为祝辞,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李适之端起酒杯凝视王源晒道:“你算是我的故人么?”

    王源微笑道:“李公认为是就是,认为不是便不是。”

    李适之仰脖子将酒一饮而尽,咂嘴道:“好烈的酒。”

    王源道:“知道李公爱喝烈酒,这是蜀地烈酒剑南秋,蘸火便燃,很是浓烈。”

    李适之指着酒杯道:“再满上。”

    大妹上前来又满满的给李适之斟满了酒。李适之端杯对王源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虽然你并非是我理想的喝酒对象,但今日只有你来送我,李某还是有些感动的。喝了这杯酒,我又几句话想问问你。”

    王源举杯喝下,李适之早已喝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看着王源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在此设宴为我送行。我李适之做人是失败的,当了五年左相,到头来一个朋友也没有。出长安竟然无一人来送,实在惭愧万分。人情淡薄,竟至如斯。这世上的人都怎么了?就算我李适之倒了霉,也不至于如此吧。”

    王源微笑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李公应该能想的通。”

    李适之瞪着王源道:“那你给我送行是何意?莫以为我不知道,李邕的案子中你也是推波助澜之人,李某有今日你也功不可没。你是否觉得良心难安,所以今日在此摆酒假惺惺的求得心安呢?”

    王源呵呵笑道:“李公,我不同你争辩这些。我今日来给你送行纯属私人之谊,与政见毫无干系。你的指责我也不否认,但你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我只是在走我的路罢了。无论如何,你曾与我有恩,当初西市上与李公相遇,若非李公慷慨,两贯钱买下我的铜镜,我怕是年都过不去。包括后来带我参见梨花诗会,这都是恩惠之处。若非当初西市上的相遇,我王源又怎有今日?我心中从未忘记这一点。”

    李适之冷笑着喝光了第三杯酒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些,可是你之后却背叛了你的恩人,这又怎么说?我对你以礼相待,你离开我府中时甚至没有同我告别。”

    王源摇头道:“李公,我不想同你争辩谁对谁错。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明白,您做了什么您心里也清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还有意义么?今日我只是想给你送行,同时感谢你曾经的提携之恩,却绝不想去计较你提携我的用意。”

    李适之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事到如今,说那些作甚?今日你能在此替我设宴践行,我心里已经很安慰了。以前种种也不提了,你我之间恩怨勾销,从此谁也不亏欠谁了。来,再干一杯。”

    两人再喝了一杯酒,四杯烈酒下肚,李适之的脸上泛出丝丝红光来,神情也松快了许多。

    “最近很少见你有新作问世了,王源,你的诗才我也是佩服的,但却不要顾着攀高附贵,却忘了你靠什么在长安扬名的。前段时间和文士们聚会,王摩诘也在座上,他感叹你误入歧途,长安诗坛从此少了一个惊天之才呢。”

    王源叹道:“惭愧之极,确实有负众人的期待和美誉,或许我真的误入歧途了。”

    李适之呵呵而笑道:“你就像以前的我,以前我也经常写诗告诫自己勿忘初心,钻研诗文能让我远离心中污垢。但自我任左相之后,醉心于名利权势,便鲜有诗作问世了,甚至提笔便生厌烦之意。这几日反思自己,愧不能言,浪费了大好的时光,做些无聊之事,甚是不值。不过,自罢相之后,我的门前一下子冷落了下来,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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