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唐人街- 第47部分

　　　　直到现在，感恩节还是一个绝大多数印第安人拒绝庆祝的节日，因为这一天预示了他们之后几百年里所要经受的屠杀，掠夺，疾病，和战乱。

　　　　美国很适合白人居住，他们用枪炮和疾病占领了这里，并且成为土地的主人，华人、黑人、印第安人，更像是客人一样，甚至连客人都谈不上，苏木见到那些移民来的同胞们，总在想为什么喜欢来这边，明明加拿大、欧洲各国住起来更舒服。

　　　　很弱智的小游戏，一局还没结束他就没了兴趣，手里还有几个币，走去拐角玩老虎机，有位二十多岁的墨西哥人很快凑了过来，东张西望之后，拿了一根像是香烟，但没有过滤嘴的东西，小声问苏木说：“spliff要么，只要十美元就是你的了。”

　　　　spliff，意思大概是大（和谐）麻烟卷，这东西在美国非常常见，只要有处方，许多州合法买卖，但谁也不能保证处方的合法性，再加上警方对私人种植、销售的处罚力度不够，导致校园也充斥着这东西。

　　　　比如在卡斯特拉尔中学，经常有未成年孩子到处兜售，有位学生还闹出过操场“果奔”的笑话，就是因为神智迷糊不清，连自己在干嘛都不知道，后来家里找了点关系，只得到个留校察看的轻微处罚。

　　　　苏木瞧见他腰里鼓鼓囊囊，很容易猜到装着什么，没想惹事，摇头拒绝说：“抱歉，我不需要。”

　　　　这位皮肤黑黑的年轻人没说什么，继续去找其他顾客，等将几个币都输完时候，他瞧见一位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黑人孩子，塞给他几张纸币。

　　　　察觉到苏木的目光，那位说话明显带有墨西哥口音的青年，还狠狠瞪了苏木一眼。

　　　　美国人都知道，跟可能带枪的穷人，千万别计较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怕，而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逼急起来很容易干出蠢事，随即收回目光，去找杜仲他们一起离开。

　　　　以前这座游戏厅还好，顾客们只是玩玩游戏，有人带枪还贩毒，就意味着不能再去了，八十年代的美国违禁药物严重泛滥，全国各地都这样，只要想买就能买到，就算治理也没用，无法根除，华人社区同样深受其害，因此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得知苏木让自己离开的原因，杜仲和李平安不约而同叹气，又少了个可以玩的好地方，三人去旧货市场逛街买东西，杜仲爷爷的生日就在下周，他们要挑选礼物。

　　　　中午没回家吃，下午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早上，李平安果真带了行李箱上门，对无语的苏木兴奋说道：“我妈同意让我跟你一起去啦，我说去你那学习电脑编程！”

　　　　“哦……你就糊弄你妈，数学每次都不及格，还敢说学编程。”吐掉嘴里牙膏泡沫，苏木语气鄙视，明天又要开学，今天他就得赶回学校，问问丹尼尔关于采购电脑的消息。

　　　　如果不行，他打算去找乔五爷的嫂子，入学不久后专门去感谢过她，在门洛帕克私立中学担任教务长，多少能说得上话。

　　　　忽然间，苏木震惊发现，自己老妈居然穿了套很熟悉的工作服！就是周五在超级市场的员工们身上看见的那种！

　　　　上面还写有“buyfun”，顾不上跟李平安说话，诧异道：“老妈，你……去那座新开的超级市场工作？”

　　　　“嗯，朋友介绍的工作，活不算重，工资也不错，最近培训也能拿到工资。”

　　　　他老妈说完，笑着问李平安说：“你跟苏木一起去？这更好，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你们刚好互相照应，去玩几天就回来，你妈昨晚跟我聊了会儿，很担心你。”

　　　　苏木目瞪口呆，接着哭笑不得，心想这也太巧了，自己居然变成老妈的老板，说不定会挨揍吧……

　第91章　撞车

　　　　从洛杉矶去往旧金山的往返灰狗巴士很多，不用担心赶不上车，苏木吃完早餐后就跟李平安出发了，他老爹苏丁财开着辆破皮卡，送他们到汽车站。

　　　　由于消费观念不同，新移民过来的华人们，会觉得汽车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如同苏家、李家这样的早期移民后代们，长期受到美国文化熏陶，很难理解这些新移民的想法。

　　　　苏木不觉得自己父亲开老车丢人，李平安也不觉得，打心里认为车就是用来开的，除了对车有特殊爱好的富人，一般没谁会专门买豪车。

　　　　即使超级富豪们也一样，史蒂夫？乔布斯就经常骑摩托车上班，苏木还在路上遇到过一回，可惜没机会说话。

　　　　美国有着世界上最庞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许多孩子们成年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二手车，可能车身上都带有铁锈，但不少孩子依旧很喜欢。

　　　　有人却不这么认为，此刻苏丁财刚在车站外面停好车，正准备送儿子和李平安去买车票，忽然，后面有辆车猛地撞到了他们的车，老皮卡车身摇晃，发出碰撞声。

　　　　不一会儿功夫，有位手上戴着金链子，腋下夹个皮包的胖男人走了过来，先摘掉墨镜看了眼破皮卡，露出鄙视神色。

　　　　随即发现苏丁财同样是黄种人，立马有了底气，这座车站靠近唐人街，华人乘客最多。

　　　　脸色不爽，用粤语骂道：“开什么车！撞到我平治了知不知道！新车还没买保险，赔钱！”

　　　　“平治”就是香江、奥门那边对梅赛德斯…奔驰的称呼，大陆人不会这样读，苏木觉得应该是香江人，毕竟奥门人口太少，很难碰到。

　　　　苏丁财熄火拔了钥匙，才听见车被撞的声音，下车后好脾气地开口：“我哪撞你了，难不成拉好手刹后车还能动？明明是你撞的我，你这人还讲不讲理？”

　　　　发现果然是华人，气焰更加嚣张，竟然撒泼用英语喊道：“大家都来看看啊！撞了我的车还不愿意赔偿！警察！这边！”

　　　　没遇过这种无赖，苏丁财快要气炸，也用英语大喊道：“放屁！你自己看看车，谁撞谁？”

　　　　李平安和苏木也下车了，和气恼的老爹不同，苏木挺冷静，第一时间就知道又是个充阔的。

　　　　美国车保分三总，“全保”是指无论谁的责任，保险公司都赔偿，半保则需要对方责任才会赔偿，既然面前这家伙无赖到颠倒黑白，多半没买全保，也不愿掏修车钱，假如真正有钱，哪会昧着良心贪这点小钱。

　　　　双方还在吵，自己有理，苏丁财说得很大声，吸引不少看热闹的民众，负责维持秩序的两位白人警察，也赶来询问发生什么。

　　　　开奔驰的那人，急忙倒打一耙：“警官，他撞了我的车！好几万美元的新车，不想赔钱给我，诬陷说我撞他！”

　　　　“他在说谎！先生们，明明是他撞了我们的车！”

　　　　没等老爹回复，苏木突然说道，指着停车计费器继续开口：“停好车后，我帮我父亲从车窗投了硬币，只有将车停在这，我才能投入硬币，这说明我们的车没有移动，是他从后面撞上我们。”

　　　　“另外，你们看他前车轮下面的刹车痕，只有急踩刹车才会留下黑印，而我父亲的车轮下面什么都没有，我父亲当时拉了手刹。因此被撞后，我们的车没有大幅度移动，就往前移动了几厘米，如果往后倒车撞到他，我们的车怎么会往前移动呢？”

　　　　两位警察跟随苏木蹲下来，果然瞧见往前移动的痕迹，也看见奔驰车前轮底下的刹车痕迹，而且奔驰明显在准备离开，车头一边已经超出停车线。

　　　　这时，有位原先没说话的华人摊贩，站在原地喊了句：“后面车撞前车，我看见了，听见响声时候，我看见奔驰在刹车！”

　　　　有了人证，现场痕迹也证明是对方责任，那位中年发福的奔驰车主，依然死赖道：“什么我撞他！？有证据吗，他说看见就看见了？”

　　　　有位老警察很反感他的态度，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上法庭解决，我愿意帮对方作证，证明你确实撞了他，为了确保公证，目击证人的口供我会请其他同事帮忙采集。如果到时宣誓后上庭作伪证，你很可能会被送进监狱，这是在诬陷别人……你有权利索要精神和名誉损失费，先生。”

　　　　最后这句是在对苏丁财说。

　　　　这位警察人挺不错，还帮忙解决问题，没有袖手旁观和稀泥。

　　　　奔驰车主顿时哑口无言，捏着鼻子说要和解，只答应赔给苏丁财两百美元。

　　　　苏丁财不愿打官司，浪费时间暂且不谈，高昂律师费也让他头疼，老车撞个坑而已，同意接受两百美元赔偿。

　　　　要是其他人，说不定倒打一耙就得逞了，苏木解释的有理有据，直接让警察相信了他的话，效率远比老爹慢慢扯皮高得多，聪明人总喜欢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问题。

　　　　用粤语暗骂蛇鼠一窝，赔了钱之后奔驰车主果断离开，还说要去投诉这两位警察，或许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说起这个年代的香江，用“混乱”来形容最合适，自从六七十年代起，受益于对外贸易，确实渐渐富起来了，但素质依然上不去，各行各业都挺混乱。

　　　　如今最鄙视唐人街贫穷老移民们的同胞，就是从香江、奥门刚来的新移民，钱不一定有多少，脾气多半不太好，看不起唐人街里的“穷亲戚们”。

　　　　再看从大陆来的新移民，这年代还觉得美国同胞个个都有钱，羡慕还来不及，哪会看不起。

　　　　美国绝大多数传统华人就像受气包，不被富有的同胞们待见，也被其他种族的居民们歧视，日子真不好过，再加上居住环境恶劣，各地唐人街看上去热闹，实际上背后满是幸酸。

　　　　“肯定刚移民过来，素质真差！”帮儿子拎着吃的零食，已经买到车票，等车时候苏丁财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还是很生气。

　　　　要说其他国家对华人群体印象差，里面真有不少自身因素，一位黑人抢劫，背后代表着一整个群体，有位华人偷奸耍滑、不遵守文明公德，华人形象也会因此被抹黑。

　　　　“也不一定，我看他英语挺标准，老爹你就消消气吧，二百美元不是给你了么。”

　　　　苏木深知自己父亲脾气，果然，苏丁财没忍住笑起来，说道：“车不用修，撞个坑而已，反正全是坑，这二百刀你拿着，白捡来的钱，去了带平安吃点好吃的……”

　第92章　我是大股东了吧？

　　　　这次回家遇到不少小插曲。

　　　　十多分钟后，前往旧金山的灰狗大巴车出发了，苏丁财再次开车回家，苏木和李平安一同前往门洛帕克。

　　　　起初李平安还很兴奋，不久之后便沉沉睡着，没有人在旁边打呼噜，苏木也睡得挺香，到了门洛帕克才被司机叫醒，差点坐过了站，向司机道谢后下车，领着李平安一起回到那栋别墅。

　　　　在外面租房子的事李平安已经知道，却不知道居然租这么豪华的别墅。

　　　　盯着正在车库里忙碌的几人张望很久，直到被苏木提醒，才回过神来询问李哲楷他们在干什么。

　　　　详细解释无异于对牛弹琴，反正听不懂，苏木只说在工作。

　　　　回到房间将两人东西放好，接着去跟詹姆斯解释了句，说要“收留”自己朋友几天，不会住太久。

　　　　平时对苏木印象不错，詹姆斯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他们偶尔也会带朋友过来聚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发办公软件的过程中，遭遇不少难题，他和李哲楷心情都不太好。

　　　　首次创业总觉得前景广阔，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许多构想都要推翻重来，才创业半个月就开始泄气……

　　　　又是傍晚时分，今天的晚霞格外好看，到了下班时间，马路上车辆挺多。

　　　　天上有朵云，如同金灿灿的大元宝，盯着它看了许久，李平安“掐指一算”，装神棍告诉说：“我觉得这次来可能要发财，小时候算命先生就说过，我的财运在北方。”

　　　　“从地理上来看，这里算是美国的西南，要不然我出钱帮你买张车票，你去更北边的阿拉斯加闯闯？”

　　　　以前在硅谷，苏木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这次朋友陪着一起过来，总算有了可以肆无忌惮聊天的人，感觉相当不错。

　　　　开学时候，苏木头一回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还迷茫紧张了两三天，有死党陪着，李平安完全没那种感觉，摇头告诉说：“那就算了，冬天冷到冻死人，你现在去哪里？”

　　　　“找我朋友商量点事情，只知道他家门牌号，我们打个车过去吧，晚上带你去斯坦福大学看看，周围有不少美食可以吃，我请你。”

　　　　说话时候对一辆空车招手，告诉司机丹尼尔家地址，俩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很快来到他家所在的街道。

　　　　从占地面积就能看出不同，每栋别墅之间最少间隔十五米左右，门口是各式各样的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