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还是最难练的张旭体。
“竹似伪君子，外坚中却空。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根细善钻穴，腰柔贯鞠躬。文人多爱此，生气息相同。”
陆羽眯起了眼睛，这首诗他从未见过，想来是老太太自己写的，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老太太，看来您对郑板桥的石竹十分不感冒呀。”
“悟性不错。”老太太赞叹一声，放下笔，笑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话听上去的确不错，可我这一辈子走下来，见多了所谓的文人风骨，文字刻薄，入木三分，对得起良心，为人一样丝毫不弱，对不对得起良心就不好说喽，人前道貌岸然，人后魑魅魍魉，尤其是十年浩劫，人咬人，一地鸡毛呐，后来很多人出了国，嘴上说是国内环境不好，其实不少是做了亏心事的，只求一个眼不见方能心不愧或者说心少疚，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在往后搁一百年几百年，都是作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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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孙家的困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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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老太太顿了一顿，有些唏嘘感慨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说呀，我要你们这些孩子多读书多识人，不是要你们如何善于蝇营狗苟投机取巧，父辈们不管是出于什么志向还是出于侥幸，好歹给了一个安稳家庭，就不需要你们再去为了个大野心做人做事了，多读书，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看人待物能多几分透彻，多识人，是以人为镜，能够多自省自知，说到底，我还是希望你们做一个好人，这是最起码的前提，在这个基础上，你们是做伟人还是个老百姓，就都不会差了。”
陆羽感慨，说谢老太太教诲，只不过这些道理，说不得。
老太太洒然一笑，说你叫陆羽是吧？
陆羽点了点头，疑惑道：“老太太怎么知道我？”
老太太笑着说道：“我虽然不过问外事很久了，但毕竟还活着。小伙子，我们孙家未来三十年的气运，可都在你身上了。老身便是半截身子入土了，也要撑着来见你一面不是。今儿采苓不带你来，我都要专门找个时间见你一面。”
陆羽笑了笑，说道：“那小子只得希望，不要让老太太您失望。”
老太太意味深长一笑，起身拍了拍陆羽肩膀，正色道：“小伙子，有你在，我孙家亡不了。你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做吧。我老伴儿才走了没几年，这孙家上下就乌烟瘴气的，什么猫猫狗狗都钻出来了。你要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就只管去做。只要我这老太太还活着一天，这孙家上下，就没人敢说你陆羽一句长短。”
陆羽听了，连忙拱手道：“老太太，小子惶恐。这话我可担不起。”
老太太眯着眼说道：“老身活了快一百岁了，这双眼睛看人，可很少能说差错。陆羽，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陆羽闻言，不再推脱，沉声道：“老太太，有您老这句话，小子这心里也就踏实了。您放心吧，孙家待我陆长青有救命之恩，扶持之德。只要我在，孙家就垮不下去。”
老太太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年事已高，今儿说了这么多话，神色已经有些倦怠，陆羽也不再继续叨扰，变拱手跟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告别。
跟着孙采苓到了孙采薇书房外，敲敲门，里面传来孙采薇的声音：“进来吧。”
陆羽推门而入，发现孙采薇还在伏案工作，看她样子，竟是一夜未睡模样。
“昨晚没睡觉？”陆羽皱眉道。
“睡不着。”孙采薇抬起头来，笑了一笑，“陆羽，今天中午，我打算召开家族大会，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当着整个家族的面，除掉孙文豹，也算是给大哥在天之灵、我孙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至于第二个目的——”
孙采薇顿了一顿，眯着眼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孙家目前的局面，是内忧外患。而要除外患，就必须得先除内忧。”
陆羽皱眉道：“大小姐，这话怎么说？”
孙采薇沉吟片刻，跟陆羽说道：“陆羽，你也不算是外人，我就跟你明说了吧。孙家家大业大，传承千年，其实不止我们主家一脉。除了主家之外，还有三个旁系。都分别掌握着家族里面一定数量的生意和人脉。几年前我爷爷还在，这些个旁系，当然很是温顺，全心全意依附着主家，而不会有别的什么心思。我爷爷死的时候，倒是曾经闹出过一些动静，其中有个旁系打算脱离主家，另起门户。”
“另外两家，虽然暂时还没有表露出来想脱离主家的想法，但也是已经有了苗头，都在观望。只是那时候我大哥手腕不错，把他们给震慑住了。一年前，大哥死了，这三支旁系，便渐渐地又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开始我还勉强压制得住，但最近这一年，主家的生意，被皇甫家打压了不少下去，若是三支旁系联起手来，实力已经在主家之上。”
“我又是个女流之辈，不怎么服众。现在已经开始压制不住他们了。孙家现在的局面，主家和旁系相互掣肘，看着还是家大业大，其实就像是个臃肿的缺乏运动能力的胖子，稍微有些实力的敌人，都能从孙家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更何况，孙家的对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跟我们孙家斗了好几百年的皇甫世家？”
陆羽仔细听着，听到这里，也是跟着皱起眉头，说道：“孙大小姐，我有些明白了。委员长当年说过攘外必先安内。此话虽然一直为人诟病，其实道理还真就是那个道理。也就是说，孙家到度过现在的危局，首先要对付的，可不是以皇甫家为首的这些个外敌，而是以孙家三支旁系为首的内贼？”
“不错。”孙采薇点了点头。
陆羽叹了口气，说道：“大小姐，自古就是外贼易躲家贼难防。此事可是着实麻烦，你有对策么？”
孙采薇眯着眼睛，冷声道：“中午我召开家族大会，会亲手除掉孙文豹。”
“这算是以雷霆手段立威？”陆羽问。
孙采薇点点头。
她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会整合家族里面的生意，收回外放给旁系的权利，把我孙家现在能动用的力量，全都拧成一股绳子，只有如此，孙家才能在以皇甫家为首的一众外贼的围堵之下，求得一线生机。”
陆羽皱着眉头，说道：“大小姐，此事做起来，恐怕不容易。”
孙采薇叹了口气，说道：“陆羽，你不用说得那么委婉，何止是不容易，简直是不可能。”
她沉吟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这世上之事，有所不为亦有所为，孙家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不能做，也必须得做了。”
陆羽说道：“你就不怕孙家因此陷入内耗，立刻分崩离析？”
孙采薇叹声道：“我孙家是药王世家。孙家的人，都是医者。医生医人，须显得医己。此刻的孙家，就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癌症病人，身上到处都是肿瘤。能采取的手段，不外就是放疗和化疗，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但若不如此做，便连一丁点生机都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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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我就是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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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视陆羽，说道：“陆羽，等下你会帮我么？”
陆羽想了想，正色道：“大小姐，我当然不愿意看到孙家垮掉。事实上我现在的局面也不好，我这趟来杭州，除了完成对你的承诺，把孙文豹交给你之外，也是有两件事情要求你帮我的。孙家若是垮掉，对我可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有，我当然会帮你，且是不遗余力。只是我毕竟是个外人，名不正言就不会顺，我能帮的忙，不多。”
孙采薇沉吟一阵，却是没有立刻答话。
陆羽疑惑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孙采薇脸颊微红，鼓起勇气说道：“陆羽，你说的我也考虑到了，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你陪我演出戏就好了。”
“什么戏？”陆羽纳闷道。
孙采薇沉默了好一会儿，淡声道：“陆羽，待会儿要是有人质疑你的身份和名分，你就说你是我未婚夫吧，就说我大哥临死前，将我许配给了你，这样的话，就没人敢多说什么，至少你不会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
陆羽瞬间尴尬了。
他可是完全没想到孙采薇居然会钻出这样的想法来。
“怎么，不愿意？”孙采薇盯着陆羽道。
“这个……”陆羽擦了擦额头瞬间冒出来的冷汗，“孙大小姐，不是说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这个……似乎有点不合适吧……”
孙采薇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儿，又是大世家的小姐，这种事情，哪能这么随意，哪怕是演戏。
这戏要是演了，以后她可就甭想嫁人了。
至少再也嫁不到能跟她门当户对的人家。
孙采薇苦笑道：“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陆羽，你不用顾及我的。我真的无所谓。哥哥死了，孙家就只能由我撑着，我不能让孙家毁在我手上的。跟孙家的存亡比起来，我以后嫁人不嫁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你不在意就好。”
陆羽想了片刻，正色道：“孙大小姐，我倒是没有什么。毕竟这是在杭州，又不是江海，没什么人认识我的。但你真的要想好了。这个戏一旦演了，就会影响你一辈子的婚姻大事。”
孙采薇没有考虑，直接说道：“陆羽，我没有什么要考虑的。你愿意就好。”
陆羽点了点头。
孙采薇也不再多言，就是递给他一份资料，让他看了起来。
是关于孙家旁系的一些个资料。
孙家共有三支旁系，其中以家主名为孙文海的一支实力最为强悍。
几年前孙家老太爷死的时候，想脱离主家的，也正是这一支。
且资料上还显示，以孙文海为首的这一支孙家旁系，更是跟皇甫家关系暧昧。
而剩下的两支，实力不如孙文海这一支，却是以孙文海马首是瞻。
孙家这三支旁系联合起来，实力已经不弱于主家，甚至隐隐超过主家。
再加上孙采薇又是个女流之辈。
自古以来，君强臣弱，国泰民安；君弱臣强，则会大权旁落，天下大乱。
王朝更替是如此，一个家族的起落兴衰，更是如此。
陆羽仔细研究着这份资料，有不明白的，就直接问孙采薇，两人商量合计着，待会儿要如何对付孙家内部的这些个内贼蛀虫。
……
中午。
孙家祖宗祠堂。
孙文豹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孙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
而孙家祠堂大厅内，人头攒动，站着不下百人，都是孙家的人，除了主家之外，孙家三支旁系，但凡掌握着实权的人，都来了，齐聚一堂。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召集大家召开家族大会，还把二爷五花大绑着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
孙家旁系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说道。
陆羽也在祠堂内，就站在孙采薇旁边，他看过孙采薇给他的资料，上面就有此人照片，此人正是孙家三支旁系中实力最强一脉掌控者孙文海。
孙采薇冷声说道：“文海叔叔，我二哥，也就是孙文豹，背叛国家，背叛孙家，投靠了日本人，把我孙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丢干净了。我今天召开家族大会，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儿，当着孙家列祖列宗的面儿，杀掉孙文豹，以正家风。”
“这个……”
孙文海皱着眉头，“大小姐，二爷投靠日本人一事，可有证据？”
“当然。”孙采薇点了点头，给了陆羽一个眼神。
陆羽拿出一张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张花了押的字据，淡声道：“诸位，这是孙文豹本人亲自写的认罪书，里面详细记载了他是如何投靠日本人，又是如何害死孙家大爷孙病虎孙大先生的。此等不忠不义之徒，虽万死不能赎其罪。”
陆羽说着，把孙文豹本人写的认罪书交给了孙采薇。
孙采薇接过，又递给了孙文海。
孙文海看了一看，皱眉道：“大小姐，单凭一份字据，就要定二爷的罪？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哪怕这个认罪书算是物证，那人证呢？二爷可是我们孙家的嫡系血脉，当初大爷死后，要不是二爷生死未卜，找不到人，这家主的位置，怎么看也该是他的，也轮不到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