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摄像头上正亮着一点红光，很显然，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在会议室里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忠实地记录下来。
“是吗？”
不夹杂什么情绪的声音从口中轻轻地发出来，韩宇收回了自己盯着摄像头的目光，回头看着金英敏的那张笑脸，似是随意地问道：“你能代替他敲定合约的内容吗？”
“当然能。”金英敏脸上笑意不改，笑眯眯地说道，“事实上，和贵公司前几次的商谈，不也是我在亲自负责吗？”
“既然如此，你们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韩宇嘴里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我没记错的话，合约的内容之前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你们昨天也应该收到了从美国那边发过来的合约。我倒是很想问问，现在你们又开始拖延签约的理由是什么。难道你们的法务组发现了条例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慢条斯理的几句话，口吻懒散，就像在聊天喝茶时的闲问，但听到韩宇这么问自己的金英敏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感受到了藏在这几句话里的锋锐，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油然而生。
“阁下先别动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散开眉头，金英敏想要重拾起先前的那份从容与微笑：“我们首先先坐下来好好——”
“没必要。我不知道你们的时间值不值钱，但不好意思，我的时间比较值钱。”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就自顾自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推开座椅站起身来：“看样子，你们并没有诚意。我会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你们回头再等我消息吧——哦，对了，看你的表情你应该还不知道，前阵子和你接触的那些家伙，我是他们的老板。没错，就是你心里面想的那样。”
韩宇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另一只手则指指神色发愣的金英敏，又指指自己，再指指会议室天花板上的那个摄像头，富有棱角的下半张脸上，嘴角勾起了一丝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
“说实话，我不了解你们的心态，我也懒得了解你们的心态。不过，既然有人拿着大把的钱白送给你们，就别装出一副多么清高和平等的样子，老老实实地收下吧，你们做这行不就为了钱吗？一边高喊着为了梦想、为了艺术，一边做着出卖梦想和出卖艺术的交易。怎么，现在你们开始既想要钱，也想要保持艺术家的优雅了？”
见到金英敏在微愣后脸颊上隐隐鼓起的棱线和身体紧绷起来的样子，韩宇就轻笑一声，抬起手挠挠自己的额角，他脸上的笑意并不夸张，但偏偏就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能我的人前段时间的一些表现让你们对我产生了好奇心，但，总之我还是奉劝你们一句吧，既然已经占到了最大的便宜，就安静一点闭上嘴巴和眼睛，什么都不要管，最好抛开脑子，拿好我丢给你们的钱就行了。”
说着，韩宇就咂咂嘴，从座位旁边走出去，没有犹豫地走向了会议室的门口。
“你们今天浪费了我的时间，但我还是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我会通知你们。提前说一句——下一次，把那个叫李秀满？对，把那个叫李秀满的人一起叫来，你们公司估计也只有他勉强有资格和我谈话了。”
刚走出会议室，双手插在兜里的韩宇就顿了顿脚步，回头望了望已经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金英敏，墨镜后的双眼眨了眨。
“下一次，我希望我一坐下来，你们就可以安安静静地拿出签字笔，花上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把一切结束掉。说实话，你们一开始收到我发过去的联络时，心里面应该也有种被大奖砸到头的感觉吧？那么，就摆好自己的位置，这世上，平等的交易才有谈判的余地。”
金英敏沉默地凝视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双手忍不住就慢慢攥紧起来。
世上很多自恃有才的人都是这样，有傲气、有傲骨，可要让他们真的提起勇气去直面那些权威与资本时，他们中的许多人又只能像缩在墙角的狗一样夹紧尾巴。
在做了个深呼吸后，金英敏就抿抿嘴，转头面向了会议室里的那个摄像头，抬头注视，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面露恭敬地接起道：
“是，会长。”
……
第1162章 2009（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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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礼貌与平等对话其实也要区分对象，面对一个或者一群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欢的对象，自然无法做到真正的礼貌，也就谈不上什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进行交谈。//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更何况，本来就是两个不同圈子里的人，又有前怨，哪怕对方毫不知情，却也不妨碍自身借机挤兑对方一番。
从那间会议室出来后，韩宇的脚步就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朝位于这栋大楼一层的出口走去。
比起先前那副在会议室中面无表情的懒散样子，此时的他脸上添了几分玩味而神秘的笑意，拿着手机，一手插兜地漫步在sm公司大楼的楼道里。
窗外黄昏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不仅给他的头发与侧脸镀上一层火红的色彩，也在他身侧拉出了一条斜长的影子，投在墙面上，显得有些孤单，又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昂然。
“这么说，你故意在他们面前装了一回……嗯，‘暴发户’？”
电话那头的robin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询问。
“嗯，差不多是这样。”
韩宇稍低着头，嘴边含着笑意，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口美式英语，有着一种与金英敏等人截然不同的纯正与磁性。
“没想到你也会有心思做这么无聊的事。”
没错，在robin看来，不管是韩宇仗着自己的财力、用冷言冷语狠狠羞辱对方的行径，还是韩宇故意在金英敏面前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纨绔姿态、借此来达到迷惑sm的顺势之举，都是一种可以被归类为无聊的举动。
对手太低端，采用的手段也绝对称不上高明，要不是对象是韩宇，想必他都不会用“无聊”这么委婉的字眼来进行评价。
“有时候报复也得分对象，什么样的对手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我倒觉得偶尔做做这么通俗简单的事挺好，不费脑子，而且关键是，我骂人的话，对方都听得懂。”
就像狮子不会挑选羸弱无知的老鼠作为敌人一样，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少会花费精力去对付他们眼中的蠢货，这不单单是因为觉得浪费时间，更主要的是，哪怕你使用的手段多么的高超，愚蠢的对手大多数只会一直愚蠢下去，绝对不会看出其中的精妙之处，这就令人不由有种对牛弹琴的无趣感。
现在这样就正好，至少在韩宇眼中看来是如此，大家直来直去，我不用掩饰对你的讨厌和轻蔑，顺带着还能暗中给你使个小绊子，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获取的成功还让他多少有点新鲜的成就感。
“接下来sm估计就会用他们所能动用的最大能量去美国进行调查，你还是得稍微留心一下。”
“放心吧，难道在你眼里，我是和他们一样的蠢货吗？”
电话那头的robin不满地嘀咕一句，接着他又忍不住感慨道：“说真的，为什么他们要叫‘sm’？这么、这么……”
“这么不‘庄重’？”这边还走在sm大楼里的韩宇微笑着接道。
“哦，对！这么的不‘庄重’。”robin立马附和。
“听说这是他们创始人的名字。”
“所以韩国真的有人名字叫作‘sm’？”
可以听得出来，robin的语气相当怪异，但韩宇却听出了他话语中藏着的那一丝戏谑，明白这是这家伙在有意调侃，懒得回复他，想想就换了个话题问道：“美国那边，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我一直很奇怪，那家娱乐公司目前的市值顶多也就1亿刀左右，明明凭你私人账户上的资金，可以直接花钱买下来，这些年你背着zoe撒出去的资金也不是没有达到这个数额，为什么现在却要浪费时间和他们玩这种‘小游戏’？”
这家伙，又在转移话题。
看穿好友心思的韩宇在这头哑然失笑，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戳穿，而是干脆顺着他提出的话题往下说道：“为什么你可以把一个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金额说得好像是我口袋里一枚五美分的硬币一样？”
“你身上居然还有五美分的硬币？！”
正位于大洋彼岸的那个家伙显然找错重点地高声叫了一句。
“噢，上帝！难怪上次我和evan他们打赌说你平时身上应该只会带着一百美元的纸币的时候，那群家伙一个个笑得就像农场里偷到鸡的狐狸一样，当时zoe就在旁边也不提醒我！”
robin的语气中俨然有种自己损失惨重的极度懊恼，“你知道吗？为此我整整为他们买了一周的早餐！”
“除了kfc和starbucks（星巴克）之外，你们这些有事没事就喜欢待在硅谷的家伙还能吃什么更上档次的早餐？”韩宇很奇怪自己居然还能和这货继续聊下去。
“问题是他们要求每个人都要买双人份！吃不完的都要由我来负责解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尖锐吼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咬着牙的低语：“迟早有一天我要让百胜公司好好整改一下旗下那些快餐公司的口味，上帝，要知道我可是素食主义者……”
（※注：百胜集团是全球最大的餐饮集团，旗下包括有肯德基、必胜客、塔可钟等餐饮公司。）
“你的上帝既没有要求你不能吃血以外的荤腥，也没有勉强你一定要打破自己的习惯。”
“但上帝说了，不守信是可耻的，浪费食物也是可耻的。”robin严肃地回答道。
“你的上帝说过的话可真多。”
“闭嘴，你这个不虔诚的信徒！亏我还拜托神父替你进行洗礼，还按照你的个人意愿，让你给自己取了个洗礼名……好了，woo，不要再转移话题了，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被这家伙不要脸的表现给逗笑了，韩宇想了想，就收敛起嘴角的笑意，低声地问道：“robin，如果我说，我要出资帮你开一家公司，你会愿意吗？”
“那当然不。友谊上的支持和施舍，是有区别的。我能接受朋友的好意，却无法接受你近乎施舍的帮助。可是，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性质差不多。”
韩宇止不住地深吸一口气，边走在下楼的楼梯上，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窗外远方的那轮夕阳，很美，很壮丽，却也让人有种触不可及的无奈与遗憾。
“我可以偷偷出手帮助那几个丫头，但我现在还不能直接成为她们背后的靠山。而且这也让我觉得，好像我用俗气的金钱买下了她们的理想。估计她们知道这件事的话，反应也会和你一样，她们应该不会乐意躲在我伸过去的羽翼下。”
电话那头的robin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情，同样用一种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所以你只能在暗地里，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出你所想的那种帮助？”
“对。”韩宇点点头，“其实最开始那个所谓的‘黑色海洋’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不是没想过就这么毁掉这家小小的娱乐公司好了。但我后来又想，我这么做，可能也会顺带着毁掉她们所有人的梦想。所以没办法，我就留下了这家公司。眼下的我，需要一个‘工具’，去实现我对她们生活的一点小小的干涉。”
“所以你这次回去，真的下定决心了？”
电话那头的robin忽然压低了声音。
“虽然我和evan他们都非常支持你的这个决定，在每年那么多获得美国国籍的那些所谓的‘美国人’当中，最让我兴奋的就是你的加入。我很高兴你能成为一个美国人，以你的天赋，如果不留在美国，那将是全世界的损失！有时候我也挺讨厌这个国家的，不过无可否认，它的确是目前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它是最适合你成长的地方。但是，woo，我必须说一句但是，说真的，我大致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毕竟那是自己的故乡，如果你还有其他的打算，没关系，可以放心地说出来，我依然会像以前那样，没有保留地信任你。”
电话这一边的韩宇闻言就扬了扬嘴角，他轻声地说道：“lj想要进一步发展下去，需要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美国人，而你们和zoe也需要我放下牵挂，把这些年分出去的那部分注意力收回来。实际上，我的决定在我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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