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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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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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峰的数学课讲得旁若无人,梦游一般。虽然余淮评价他的课讲得不错——估计是针对他们那样的水平来说的吧,反正我不喜欢他。

    终于在他又一次一笔带过某个定理的证明时,我绝望地趴在桌子上,深沉地叹了口气。

    一边在做练习册的余淮突然头也不抬地大喊一句:“老师,我没听懂,你把证明推一遍可以吗?”

    我猛地抬起头看他,没听懂?他根本没有听课好不好?

    他心不在焉地弯起嘴角。

    我突然心里一暖。

    张峰诧异地看他,那张白脸上终于有了点儿像活人的表情。

    然后缓慢地转过身,在黑板上推导公理推论3的证明过程。

    我赶紧抓起笔往笔记上抄,眼睛有点儿热,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没有对他说“谢谢”,说不出口。

    相反,张平就可爱得多。

    虽然余淮不是很喜欢听他讲课,嫌他讲得太简单又啰唆——当然其实余淮并没有这样说,一切只是我的猜测。他从来不会刻意卖弄自己对于高难度的偏好,尤其是在我这种需要平和派教师的人面前。

    张平每每结束一个知识点都会巡视全班,用一副有点儿欠揍的表情。我就会在这个时候朝他挤眉弄眼,表示我没听懂,然后他就会重新讲一遍。

    而且绝对不会难为我,嘲笑我。

    我真的好喜欢他。

    后来有段时间,很多老师都觉得余淮在故意捣乱。尤其是张峰,他看余淮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想来一个上课不怎么听课的尖子生屡屡高喊自己听不懂让他重讲,除了故意作对,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终于在余淮又一次喊自己听不懂之后,张峰把粉笔往讲台上一扔,左手扶眼镜,右手合上讲义,薄唇轻启打算要说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也很大声地喊了一句:“老师,我,我,我,我也没听懂!”

    他呆住了,然后咽了口口水,慢悠悠地转过身,重新把那道题讲了一遍。

    最后颇有深意地盯了我们两个半天。

    余淮头也没抬,撇我一句:“你看,说不懂也没什么难的嘛。”

    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后来简单跑过来跟我聊天,提起余淮,嘿嘿笑了半天,说:“我也很多听不懂,所以我那段时间也很感谢余淮啊,他喊不懂的那些题,正好也是我不敢问老师的。”

    那个被简单喊作β的黑丫头,名叫蒋年年,她也凑热闹奔过来说,“对啊对啊,余淮好帅啊,每次他说他听不懂,我都很想在后面致敬,跟一句‘老娘也听不懂’!”

    旁边很多人附和,我才发现,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来这么多人听不懂。

    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我很想告诉他们,余淮并不是真的听不懂,他也不是为了造福社会而假装不懂。

    他是为了我。

    小家子气又泛上来,被我憋回去了。

    我到底在郁闷什么?

    于是上课的时候,我偷偷给他传字条,也许因为当面说不出口。

    “我不懂的地方,会自己问老师的,如果还是听不懂,我就问你,你给我讲,好不好?省得老师误会你捣乱。”

    他盯着字条,扬扬眉毛,有点儿诧异。

    我以为他没明白,抽出一张纸打算再解释解释的时候,他突然说:“直接说话多方便,你写什么字条啊,不嫌累啊?”

    我挫败地趴在桌子上。

    在我恬不知耻地带动下,简单他们也渐渐习惯在课堂上举手让老师讲的慢一些、细一些。班里的气氛似乎轻松融洽了许多。

    我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好像终于把这个不知情的家伙从聚光灯底下抢回来一样。

    可他还是很耀眼。有很多女孩子不敢看韩叙,却很大方地跟余淮开玩笑,班里的男生也常常搂着他的脖子拽他去打球。

    我有一个很出色、很招人喜欢的同桌。

    所以,我有时候变态地安慰自己,你离他最近。

    但是这又代表什么呢?

    我到底怎么了?!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第十一章 寂寞的季节(No。61 … No。64)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破天荒地没有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所以饭桌上很安静,我们面对面沉默无言,忙着往嘴里扒拉饭粒。

    我爸做的油麦菜是一绝,我正在起劲儿地嚼,他突然放下碗,说:“耿耿啊,我和你齐阿姨,决定国庆节的时候领证。”

    我把嘴里的食物嚼得很细很细,慢慢咽下去。

    “哦。”

    白色灯管亮得刺眼,对面我爸的脸,有点儿不真实。

    “我们心想,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何况又不需要怎么操办,所以用不着准备什么。正好国庆节你们两个孩子都放假,我们就请双方老人和几个亲戚朋友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我点头,继续夹菜。

    我爸好像没什么话说了,画蛇添足地问:“你……没意见吧?”

    我摇头。

    对面的男人很局促,好像这番话完全没有把他心里的大石头卸下去。

    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们做婚前财产公证吗?”

    我自己都愣了,何况是我爸。他慢慢地起身去角落的电饭煲盛饭,背对着我,慢慢地说:“没那个必要。房子、存折什么的,全都是分开的。就是人凑在一起做个伴。”

    我就和被踩了开关的地理老师一样,轴得很。

    “还是做一个吧,也不伤感情。”

    他没说话。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在做什么,正想要说点儿什么补救,他把米饭递到我手里,说:“行。”

    那天晚上我没有失眠,相反我睡得特别早,也没给我妈打电话。

    盯着数学卷子的时候,所有家庭纷扰都化作了周公的絮叨。我早早冲凉,吹干头发就爬到床上睡了。

    半夜突然醒了,也没做噩梦,就是醒了,心里很不踏实。

    我爬起来,发现书桌上的水杯空了,想要去客厅倒杯水。我看了一眼表,两点半。

    我爸那屋的台灯竟然还亮着,门也开着,橘色的光芒从门缝透出来,在地板上投射成一条路。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我爸背对着我,坐在小沙发上抽烟。

    我爸从来不抽烟不喝酒。虽然他在政府机关,可是他的部门与世无争,少有应酬。我记得小学时候,同学们听说我爸烟酒不沾,特别羡慕,都说我爸正派。

    那时候我多骄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评价父母,标准从正派变成了有能耐。那些大腹便便天天去应酬饭局半夜回家的老爸备受推崇,我爸也就退出了优秀家长的历史舞台。

    我默默看着灯光下袅袅升起的烟雾,而我爸,则抬头盯着墙上的一片突兀的空白。

    四四方方的空白,很扎眼。

    这是爷爷奶奶给我爸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很久没有重新粉刷过墙壁,随着岁月沉淀,墙壁再也不是雪白。而那片空白,则是因为原本挂在那里的照片刚刚被取下来,所以未经污染,仍然干干净净。

    我爸妈的结婚照。

    他们俩离婚的时候,谁都没有把照片取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我是唯一注意到的人,也没有提醒他们。

    结果在我中考前夕,他俩因为我报志愿和复习等一系列问题上话不投机,我妈突然看到了墙上扎眼的结婚照,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说,这玩意儿还挂着干吗?

    我爸也突然来了脾气,二话不说踩在桌子上就把它取下来,扔到了阳台的杂物堆里。

    然后就留下了一片白。

    我不知道在门口呆站了多久,直到我爸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我。

    灯光下,他的脸很疲惫。

    “爸,睡吧。”我说。

    假装没看到他哭了。

    突然一下子就不想说话。

    九月末的时候,我们迎来了秋季运动会,在那片被张平引以为傲的体育场上。我远远看着看台一角,高三那群低着头做题分秒必争的学长学姐也许就是将来我的模样。

    只有我们这群高一学生还像煞有介事地排练走方阵,喊口号,穿整齐的检阅队队服。那些高二、高三的检阅队伍完全没有规定服装,大家像完成任务一样走了一圈。

    我托腮看着余淮他们这些男生参加各种项目,胸前背后用曲别针别着运动员号码,“生龙活虎”的样子,自己的眼皮都要粘连在一起了。

    韩叙竟然也参加了800米和4x100米接力。我怀疑他那清瘦的小身板会不会因此阵亡,当然这种话是断然不能在简单面前说的。

    张平很高兴,简单和β等女同学对运动会倾注了很大热情,写宣传稿和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诗朗诵往主席台送,被选播之后会给班级加分——只有我从简单那首《赞800米运动员》里,听出了浓浓的比奥利奥夹心还甜的倾慕。

    “你就那么喜欢他啊,不就是成绩好的小白脸吗?!”

    她终于在座位上消停了一会儿,我趁机慢悠悠地说。

    简单和β是振华里面让我觉得放松的少数派。你看到她们的脸,不会神经质地联想到成绩单。

    可能是因为她们的成绩和我一样差。

    她有点儿不爽,但是语气很和善,很像传教士在给我洗脑。

    “什么小白脸啊,长得白不是错。你不了解他,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傲,其实不是这样的,他本身就不是活泼的性格,也不自私,你看他不是很积极地参加运动会了吗?不像咱们班有几个同学,一直埋头做题,余淮在讲台上号召报名,理都不理。而且,其实我早就认识他,真的,不过他不知道。他从小就特别优秀,我觉得这样的人,有点儿傲气也是正常的吧……”

    我不得不提醒她:“简单,你说话前后矛盾了。”

    她根本没搭理我,完全沉浸在了韩叙的历史长河中:“而且他其实挺善良的,常常给我讲题。哦,他理科好,而且语文成绩也特别棒,作文写得特别好,引经据典的。韩叙不是书呆子,他喜欢玩游戏,上课时常常在底下打nds,你知道nds是什么吗……”

    我觉得,她的开关也被我不小心踩到了。

    不过,我很羡慕她。

    我发现我好像也有点儿喜欢一个人。但我不确定,更不敢像简单这样,大声地说出来。

    九月就要结束了。

    我的成绩一塌糊涂,我爸爸要结婚了,我坐在一个光芒万丈的傻小子身边,突然很不开心。

    你知道,最令人难过的天气,其实是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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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别人的生活(No。65 … No。69)

    我爸和齐阿姨的“喜宴”的确很简单,就是两家一起吃了个饭。

    席间没有聊到任何敏感话题,甚至可笑的是,我竟然成了主角——又或者说,我背后的振华。齐阿姨家就像是找到了破冰口一样,绕着振华开始夸奖我。林帆的外婆拉着我的手夸我长得好看(从这一点我就知道他们实在是没话找话,不过我不反感),还嘱咐小林帆:“姐姐成绩特别好,要以姐姐为榜样,跟姐姐好好学,听见没?”

    林帆一边吃虾,一边乖巧地点头。

    他真的很喜欢吃虾。

    国庆假期的末尾,他们就搬了进来。家里三间屋:我的房间,我爸的主卧,加一个不大的书房。林帆就住在书房里面。

    墙上的空白重新被爸爸和齐阿姨的合照填补。并不是张扬的结婚照,只是一张朴素的合照。齐阿姨画了点儿淡妆,面相和善。

    我有一点点不自在——毕竟是生人。但我对这两位新住客没有什么反感或者叛逆。我没法儿做到很热情,虽然我已经尽力在欢迎他们了。

    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很少谈起国庆假期的这几件事情。她的口气也平和很多,好像在回避什么,甚至有种故意平静的做作。

    我没有戳穿。

    只有当我提到财产公证的时候,她重新恢复了铁娘子的风范。

    “不愧是我女儿,关键时刻还是能想得周到。这种事情必须先小人后君子,否则以后有纠纷了,那才真叫伤感情呢,不如早点儿都算清楚的好,对你自己也好,毕竟父母都不年轻了,你也要长大了。”

    然后顿了顿。

    “不过,和他们好好相处。别太亲近,也别太客气。……你自己把握分寸吧,关键是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情,跟妈说……跟你爸说也行。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爸。”

    这种情况下,我们全家每个人说话都有忌讳。可是我听得懂。她并没埋怨什么,也没有猜忌齐阿姨会对我不好。很多话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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