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宇看了司琴一眼,很识趣地起身走了出去,出门前还帮她们把门带上,病房里面就只有司琴和赵红。
司琴站在门口边上,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堵,赵红笑盈盈地看着她,见她不动,又抬手招了招:“过来,我们说会儿话。”
她站在那儿,赵红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她却莫名地觉得自己的眼眶在发热。
司琴还记得刚开始的那几年,赵红的情绪很不好,动不动就想不开,她一边要发愁钱一边要看着赵红避免她做傻事。
那时候到底有多累,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厉害。
因为起码,赵红的病情还在控制范围,她知道自己只要能够赚到治疗费,就不需要再担心别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有足够的能力了,可是赵红却处在了一种,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危险中。
这几年,赵红的心宽了许多,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了,现在看着她都是笑的。
她抬头眨了眨眼,将那些将要冒出来的眼泪全部逼了回去,抬腿走到赵红的身旁:“赵姨。”
赵红抬手摸着她身后的长发,脸上瘦削得皱纹都不怎么明显:“小琴,这时间啊,过得就是快,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十多年了。”
司琴捉了捉自己的手,低头抿了一声:“是啊。”她就只回了这么两个字,其他都不敢多说。
喉咙在发紧,她深怕自己一多说,眼泪就控制不住掉下来。
“以前是恨不得陪着轻言一起去算了,可是看着你那么辛苦,为了我的医药费跑来跑去。明明累得动都不想动了,却还要好声好气地劝我。我活多了这十多年,都是你给的,小琴。”
赵红没有看她,视线越过她看向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怔怔。
“我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看清楚了,命这个东西,是注定的。你这十多年,为了我,唉,我也耽搁你太多了。小琴,赵姨身体赵姨自己知道,以前轻言爸爸就是因为这个跟我离婚的,你也不必伤心太多,赵姨现在也只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疼你的人,组成一个家庭。如果而已,我还想看看你的孩子,看看你,也好了。”
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赵红将所有对儿子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司琴的身上。
赵红说得风淡云轻,司琴却听得心塞难受。
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情,真的就是天命了,谁也反抗不过。
她只是从未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之内,她居然要失去两个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
“小琴,答应赵姨,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可是她,却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
病房是苏怀宇安排的,大概是猜到她会陪床,所以病房里面带了一张小床。
司琴第二天醒得很早,窗外的天才刚刚亮,病床上的赵红双眼紧闭,还未醒来。
晨曦的光亮一点点地照进,她站在窗边,许久才回过神来去洗漱。
早餐是苏怀宇带过来的,昨天晚上他终于离开了,只是没想到早上又过来了。
对此,司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钟晴闯进来的时候,司琴正在病床前给赵红读报纸。
钟晴来得气势冲冲,她听到那开门声的时候对方已经蹿到她的跟前,还没等司琴开口,“啪”的一声,直接一巴掌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钟晴看着她双目含火:“贝戈人!”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司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钟晴却没想一巴掌就放过她,抬起手还想打第二巴掌。
这时候,一直躺在病床上的赵红突然之间撑着站了起来,对着钟晴就打了一巴掌:“小琴她是后辈,打你必定会遭到攻击,但是我和你平辈,钟女士,请注意你的教养!”
这几年赵红也看开了,对薛轻言当年的事情也默默地接受了现实,如今看到钟晴倒也不会像早几年那般失措了。
可是钟晴一进来就冲着司琴甩了一巴掌,她再心平气和也是忍无可忍。
钟晴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脸,捂着自己被打的右脸眼睛几乎要凸出来了,看着赵红:“你,你,你这个老不死的!”
司琴浑身一僵,抬手将赵红护在身后,看着赵晴双目发冷:“赵女士,请注意你的措辞!”
赵晴怒极反笑:“呵,注意什么,我说错了吗?像你们这种贝戈人,本来就应该早死,赖活着除了祸害人间还会干什么?!”
她顿了顿,看着司琴面容发紧:“你就这么缺男人,非要缠着我们的怀宇不放?之前徐成易死的时候你不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这人才死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要爬我们怀宇的床了?”
又是这样,又来了。
十年前,赵晴就是这样,站在那大门口,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一字一句,难听得剜心。
只是,她不再是十年前的司琴了。
她一口又一口地说着徐成易死了,司琴只觉得自己心底的那簇火越来越旺,烧到最后,她反倒是整个人都是冰冷的。
身侧的手指几乎掐进大腿,赵晴的谩骂终于停了下来。
司琴微微吸了口气,直接抬手按了铃。
护士来得很快,早在这边有动静的时候护士就出现了。
司琴冷冷地看了一眼赵晴,“麻烦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她是做销售的,向来会做人,早在昨天进医院的时候的司琴就已经一个个亲自打点过了。
司琴会做,而且她昨晚一整晚的守夜,医院里面的不少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反倒是钟晴,不管不顾直接冲进来,什么都没有说就打了人一巴掌,还这样嚷嚷吵着。
护士脸色不好地瞪了一眼钟晴:“这位女士,麻烦你出去,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地打扰到了病人的休息了。如果病人出现任何的身体异常,这责任你承担不起来。”
说着,护士直接就将她推了出去。
钟晴活这么大岁数了,第一次被人这样推搡着赶了出去。
她气得脸都青了,不禁开口警告那护士:“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碰我?!”
那护士不过刚从护校出来没多久,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了,听了钟晴的话,直接翻了给白眼给她:“你是谁?你是国家主席吗?就算是国家主席又怎么了?难道国家主席就能随便打人随便吵吵嚷嚷?!”
“你!”
钟晴抬着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司琴看了一眼赵红,“赵姨,对不起,我出去处理一下。”
赵红看着司琴,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你不要让自己吃亏。”
司琴点了点头:“不会的。”
转身的时候,她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吃亏?
二十五岁之后的司琴还真的没怎么吃过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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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相恨不如潮有信(17)
司琴走出去的时候钟晴正在那儿威胁护士,眼见她走出来,推开护士就气冲冲地走过来:“说吧,要多少钱你才愿意离开怀宇?”
那么多年了,钟晴还是始终认为,她是为了他们苏家的钱。
司琴忍不住想笑,而她确实笑了,勾着唇角冷冷地睨着钟晴。
十年之后的钟晴已经不再像当年一样了,用些化妆品还能盖住岁月的痕迹,如今的钟晴,眼角的皱纹和脖子上的松弛,无一不再彰显着她的年老。
而十年之后的司琴,不过三十一二,还站在女人味的年纪,即使是没有化妆,她站在她跟前,也依旧是明艳的。
而十年后,司琴也不再像当年一样了。
她没有穿高跟鞋,钟晴却穿了十厘米的坡跟鞋子,两个人站在一起,司琴还要比她矮上几分。
可是尽管如此,司琴只是微微仰起头,脸上的表情冷漠不屑,气势直压钟晴:“多少钱?钟女士能给我多少钱?成易给我留的公司,光每年的分红就有上千万了,再加上他留给我的私人财产加房产,我虽然比不上你们苏家有钱,可是那几百万几千万,我现在还未必看在眼里面。”
她翘着手臂,明明低了钟晴三四厘米的高度,可是她的话一句句地出来,却让人觉得她现在仿若在对钟情进行俯视一般。
钟晴完全没有料到会这样,被司琴的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到了所有的事情,却独独忘了,现在的司琴不再是当年的司琴了。
司琴确实不再是当年的司琴了,对于钟晴,她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小心翼翼和谨慎了。
所以,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钟女士,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如果今天的事情再有一次,我想,你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受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你,你,你——你这个毒妇!”
“妈!你来这里干什么?!”
钟晴一句话说不出来,正气得满头冒烟,却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不禁回头哭诉:“怀宇!你来的正好了,你看看,看看这个司琴是什么样的人!她居然居然敢让那个赵红打我!这样的女人,你还留恋什么!”
苏怀宇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往医院赶了,却还是没有想到来迟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头疼,听到自己母亲的话下意识地看向司琴,司琴刚好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心中一惊,便已经听到那凉凉的女声传来:“钟女士,我希望你能够搞清楚弄明白,对于您的儿子,我恐怕是连朋友都不想去维持了,所以并不存在你所说的值不值得。”
末了,司琴似乎觉得还未说全,禁不住又补了一句:“十年前我或许爱过你儿子,但是十年后,很抱歉,我只爱一个叫徐成易的男人。”
“你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听到没有,怀宇你听到没有,人家说不爱你!你这么赶着往上贴是——”
“妈!够了!跟我走!”
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了,可是每一次听,心口还是疼得不可自抑。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说了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足够将他这几天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心情一举歼灭。
他的母亲还在不断地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不想再听了,拽着人直接就走。
钟晴从未被自己的儿子这么粗暴地对待过,一下子被他拽着这样走,脚下一个踉跄,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可是苏怀宇却满脸阴冷地拽着她走,丝毫不管她如何。
钟晴将这一切都怪罪于司琴,一边被拽着走一边怒骂:“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额度心肠的女人!如此的恬不知耻,明明知道你结婚了还来勾搭你!你就不应该——”
苏怀宇从未像此刻如此地讨厌自己的母亲,她的话每一句都在说司琴,可是事实上,不要脸的那个人是他,纠缠不放手的人也是他。
自己母亲的话就像是一把锥子,不断地往他的心口插进去。
到了门口,钟情谩骂还没有停下来,他终于忍无可忍,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够了!”
自己的儿子从未这么凶过自己,钟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你这是吃了司琴那个贝戈人的什么!你居然还——”
“妈!够了!真的够了!纠缠的人是我,不愿意放手的人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的声音不大,里面却饱含了精疲力尽。
钟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视线落在苏怀宇的脸上。骨骼分明的一张脸,下巴上的胡渣十分的明显,原本煜煜生辉的一双丹凤眼,如今却像是那濒临死亡的飞鸟一般拖曳耷拉着。
钟晴心中一惊,心疼得无以复加,抬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声音柔和了许多:“你,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个司琴,她到底有什么好呢?”
有什么好呢?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疯了一样,得不到的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想起那一年两个人为数不多的甜蜜。
他们真的有过许多甜蜜恩爱的时候,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他就那样看着,都觉得是满心的欢喜。
可是如今,她再也不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了。
苏怀宇抬手摁了摁自己的眉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声音有些涩涩:“妈,你不要再找司琴了。”
哀求中的绝望,让钟晴浑身一僵,最终她无力地垂下了双手,闭了闭眼:“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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