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识的笼罩下，整个小镇每一寸土地甚至每一粒沙子都没有逃脱杨凌的观察，几息之后，杨凌的神识往极远处散发出去，四周方圆万里的荒山野岭，奔腾咆哮的龙渊河都呈现在神念之中。
还是同样的沙滩，依旧矗立的巨石，澎湃撞击的河水，贫瘠的河滩上，那栋孤零零的茅草屋已经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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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七章 伤痕累累
“轰~”
一道炽白的电光从雷霆峡谷上空突然出现，瞬间如同蜘蛛网一般弥漫数千公里的天空，密密匝匝的电光之中，滚滚惊雷如天鼓坠地。
杨凌不由自主的把神识落在了雷霆峡谷之中，瞬间脸色一变，转身一步跨出眨眼就站在了漫空雷霆之中。
雷霆峡谷中央，奔腾的龙渊河岸一座陡峭的山峰之上，滚滚雷光如暴雨将其淹没，而靠近峰顶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之中，一个身体干枯披头散发，只余一只手一条腿，双眼已瞎的人正靠坐在洞口，脸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口如同历经沧桑的老树，皮开肉绽完全无法生长弥合。
一道道散逸到山洞之中的雷电不停的落在此人的身上，伴随着一阵接一阵的颤抖，不久之后突然一口青黑色的污血喷出，然后就软绵绵的栽倒下去。
但就在此人倒下去的瞬间，一道人影落在山洞之中，伸手将其扶住，很快一股浑厚纯净的灵气输入他的体内，此人身体不断的微微颤抖着，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手一翻一把短剑出现在手中对着来人刺了过去。
“如玉，是我！”杨凌伸手挡住短剑轻声说。
“你……你……你是师傅？”此人身体一震剧烈颤抖失声惊叫，然后松开短剑一把抓住杨凌的胳膊，然后又缓缓的抬起似乎想摸杨凌的脸，举在空中又赶紧缩了回去，迟疑半晌之后才说：“你到底是谁？”
“如玉，我是杨凌！”杨凌轻轻的握着颜如玉的手，看着这只曾经白净如同女子的手，但现在却粗糙弱砺石，而曾经那张让女人都嫉妒羡慕的如玉容颜，此刻却坑坑洼洼遍布裂痕，一股股青灰色的气体纠缠在血肉之中，翻卷的皮肉之下，青黑色的骨头都看得见。
“师傅~~”
听见杨凌说出自己的名字，颜如玉翻身单腿就跪在地上，噗通一声狠狠的磕下去，伤痕累累的头重重的撞在地上，碎石飞溅，一片血水溅落一地。
“呜呜~师傅，如玉对不起您，没有保护好小晴师妹和她阿娘，没有保护好师娘和小师弟，我无脸见您……”颜如玉嚎啕大哭，身体哆嗦成一团，苦难、委屈、惊恐、欣喜，各种情感纷至沓来，一下将他从无边的恐惧和折磨之中拉回现实之中。
“如玉，你受苦了，等我将你的伤治好，你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杨凌手用手凭空在颜如玉身体外面一抓，一股缭绕纠缠的青黑色气体便从颜如玉体内被扯了出来，颜如玉身体微微一颤便昏迷过去。
青黑色的气体如同烟雾组成的怪虫在杨凌的手心不停的变换形状来回冲突嘶吼，盯着怪虫虚影看了片刻，杨凌面无表情的手指一合，怪虫直接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生命之泉~”杨凌伸出一根手指头往前一按，顿时山洞之中绿光翻腾，大量绿色雾气凭空出现，一股股透明的绿色液体倾盆而下，眨眼之间便汇聚成一坑绿色清泉将颜如玉包裹进去。
看着浸泡在生命泉水之中身体枯瘦如柴，遍体伤痕的徒弟，杨凌身上一股寒气散发出来，如同亿万年不曾融化的冰山。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人，敢下此毒手，伤我徒弟，杀我亲人，我杨凌纵然追到世界末日，也必定将你碎尸万段，毁家灭族，屠其满门。”
很快两天过去，雷霆峡谷的雷光已经完全消散。
杨凌盘腿坐在洞口，眼睛望着峡谷外面那无比熟悉的巨石、沙滩和倒塌的茅草屋一动不动。
心中有怒火翻腾，但眼中却又平静柔和。
这两天时间，他的神识寻遍整颗琴龙星，寻遍整个九天十地，却丝毫没有找到小晴母女、席清月和另一个徒弟云海龙的气息。
“师傅！”身后噗通一声，身后一个人重重的跪在地上。
杨凌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徒弟，手轻轻一拂说：“如玉，师傅来的太晚，让你受苦了，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是~”颜如玉抬起头，两天过去，在生命之泉的修复下，他全身的伤痕早已消失不见，断去的手脚也重新生长出来，就是瞎掉的双眼也恢复如初，此时穿上了干净的衣服，看起来有了一丝往日的风采，不过头发依旧蓬乱，双眼之中眼泪不停的滚滚而落。
“十多年前，自从师傅送来储物袋和法宝离开齐云镇之后，我和海龙师兄便一直在齐云镇隐居，两年之后，师娘突然来了，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你说的师娘是不是叫席清月？”杨凌面色依旧平静，但心脏悸动已经无法自控。
“是~，师娘当时拿出来一枚您送给他的储物戒指，那枚戒指我们都曾经在师傅手上见过，因此也就接纳了她，从此师娘就带着小师弟也在齐云镇住了下来，并且就跟小晴师妹和她阿娘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师娘是灵境的大修士，在她的指导下，加上小晴炼制的各种丹药，我和海龙很快就都突破到了真元境，很快又是一年过去，小师弟已经会走路说话，就在我们都觉得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时候，大难临头了。”
颜如玉说到这里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哆嗦：“八年前，琴龙星外突然雷电交加天空崩塌，几艘飞舟闯入琴龙星，上面有无数实力高强的修士，在整个琴龙星上大肆捕杀本土修士，甚至普通人也不放过，很快就波及到龙渊城，于是我和海龙还有师娘商量之后便准备带着小师弟、小晴和她阿娘一起暂时进入雷霆峡谷暂避，但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个修士闯入齐云镇，手持投影法宝询问师傅和师娘的下落，当时气势很嚣张，齐家老祖齐铭轩出面掩护我们撤退，却被其中一个修士当场杀死，而且就连齐家老小数十口也没放过，齐家大宅被他们夷为平地，整个齐云镇上的所有人很快也被杀死殆尽，我们逃走之时被他们发现，追杀之中师娘被他们认了出来，师娘为了保护我们，将小师弟交给我和海龙之后和几个修士战斗，但这几个人中竟然有两个灵境的大修士，而且功法阴毒，师娘很快就……就被他们杀……杀了……，呜呜呜……师傅……我对不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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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八章 你可做得到？
颜如玉用头使劲儿磕着地面嚎啕大哭，杨凌的脸上不停的抽搐，双手不知不觉的紧紧握住，双眼之中寒气弥漫而出，整个雷霆峡谷瞬间都布满一层寒霜。
“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些人就追上了我们，海龙师兄被杀，小晴和她阿娘也被抓住，我抱着小师弟拼命往雷霆峡谷逃，但还是被他们追上，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我手脚被砍断，身体里面也被一种看不见的毒气缠上，小师弟、小晴和她阿娘都不见了……”
“师傅，我留下残缺之身，躲在雷霆峡谷借助雷霆之力抵抗体内的毒气，就是想等到师傅您回来，让您知道这发生的一切，徒儿不孝，竟然眼睁睁看着师娘身死，无法保护小师弟，无法保护小晴和她阿娘，师傅安排的任务我一条都没有做到，师傅，我……我实在无颜见您！如今师傅回来，终于算是了了徒儿一桩心思，希望师傅能够原谅徒儿，如玉来生还做师傅的徒弟，还跟着您追寻仙道，侍奉师傅左右，师傅~”
颜如玉泪雨滂沱，再次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手一翻一柄短剑往心口插了下去。
“哼~”杨凌一声冷哼，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释放出来，颜如玉已经刺破衣服的短剑却再也无法刺入半分，身体如同凝固了一般。
“我杨凌的徒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我杨凌的女人，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我杨凌的儿子，不是谁敢抢就能抢的，我杨凌的妹妹，我杨凌的一切，谁都不能动，动……则死~”
杨凌豁然而起，一股狂暴的气势席卷苍穹，随即弥漫亿亿光年，穿透无数星域，撞破层层界壁，整个九天十地都为止一静，所有生物都感觉到被一双看不见的愤怒目光窥视神魂，极度的惊恐之下全部都噗噗通通跪到地上不敢有半分动作。
“如玉，当初我就是见你和海龙为求仙道不辞千难万险，将生死都置之度外，而且秉性善良才收下你二人，同时也曾经告诫你们，仙道之争锋杀戮比之凡俗世界更加残酷无情，如今十年之中，便印证了这句话，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不要轻言生死，也不要轻言放弃，难道你不想为师娘报仇？难道你不想为海龙报仇？难道你想背负一个懦弱的徒弟名分，在九泉之下祈求我的原谅？难道你就这样放过杀死海龙的凶手，让师傅去帮你报仇？我告诉你，只有弱者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以为你自戮双目就以为真的可以面对我，告诉我，我让你照顾小晴母女，如今人呢？你告诉我……她们如今在哪儿？”
带着神魂之力的吼声在如同炸雷一样在颜如玉脑海中响起，震的他脸色苍白，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师傅~如玉对不起您！”颜如玉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没有对不起我！”杨凌手一摆，一股力量将颜如玉从地上拉扯起来。
“应该是我对不起你们才是，我把你和海龙带入这个残酷的世界，却没有尽心尽力的培养，把小晴母女委托给你们，却又没有教会你们高深的法术，你们面对的是灵境修士，能够为了保护女人和孩子甘愿抛却性命，我很欣慰，也很满意，你们是我杨凌的好徒弟，但既然踏上了这条仙道，那么就不要放弃，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腿没有了我可以帮你长出来，手没有了我可以帮你长出来，眼睛瞎了我也可以帮你长出来，甚至你人都没有了，我照样可以把你复活过来，只有不断的成长进步，你才会发现，原来这些曾经欺负你的，杀死师娘的，抢走小师弟的人，都是那么的弱，那么的不堪一击，天地之外，还有那么广阔的世界，还有虚境、道境、玄境甚至圣人，他们看似高高在上，但又有哪一个不是经历你同样的甚至更加残酷的苦难和折磨，才最终成为别人眼中的强者，死人是不配争论强弱的，只有活着，只有把一切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全部打碎，将一切阻挡在自己前方的全部碾压成灰，用自己的手去报自己的仇，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如玉，你可做得到！”
“师傅，我……我做得到！”颜如玉心底一番挣扎，紧握着双拳眼中慢慢露出一抹坚毅和释然。
“不错！”杨凌拍拍颜如玉的肩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踏上这条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为师要告诉你的是，一旦你达到了某个境界，你会发现，生死并不是一定的，生并不表示你就活着，而死也并不表示真的死亡，生生死死，只不过我们都是在轮回之中而已！”
“师傅，这些如玉……听……听不懂！”颜如玉垂手站在旁边低声说。
“嗯，听不懂不要紧，你很快就能听懂了，对了，峡谷口外那座坟是不是海龙的？”
“是的，师傅！”颜如玉赶紧回答。
“走吧！”杨凌一步跨出，神魂之力裹着颜如玉瞬间落在雷霆峡谷外面，奔腾汹涌的河滩上，一座用碎石垒成的孤坟，八年过去，坟头上已经长满了荒草，坟前立着一块粗糙的石碑，上面刻着师兄云海龙之墓几个字，两把短枪交叉插在石碑前面，风吹雨淋之下，短枪上已经锈迹斑斑，几乎被荒草淹没下去。
“你没有找到师娘的尸首吗？”杨凌看着这个简陋到令人心酸的坟冢，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苦涩，转头问。
“没有，弟子猜想是被那些人带走了，毕竟他们来琴龙星就是为了寻找师傅和师娘。”颜如玉双眼含泪的摇头，然后缓缓的跪在坟前，双手抚摸着短枪，“海龙，师傅回来了，回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会去亲手杀了那些家伙为你和师娘报仇，找回小师弟和小晴师妹还有阿娘，你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在这里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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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九章 因果因我而起
等颜如玉满脸凄苦的站起来之后，杨凌才淡淡的说：“天高地阔，恐怕你们以后没机会在这里看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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