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鼠路的混混们，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世界。
道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诸如圈子里谁突然暴富，谁突然消失，谁混哪一片儿，有没有过江龙踩场等一大堆消息，他们可能最先收到风。
甚至同行们犯过什么案子，因为受害者没报案、警方暂时没掌握的消息，混混们反倒可能先听说或者猜到了。
伍国栋以前是刑警，里面的道道门儿清的很。那时候他破案，时不时会从混混口中收集信息，警方在混混中发展线人也不是个例。
每年，被抓获的犯罪分子，为了立功减刑而主动检举其他人的犯罪行为，这种事儿不是一次两次。由此破获的案件，也不是一件两件。
《刑法》第六十八条说的很清楚：
“犯罪分子有揭发他人犯罪行为，查证属实的，或者提供重要线索，从而得以侦破其他案件等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由此看见，鼠路的消息也是相当灵通的，可以协助公安机关侦破案件打击犯罪。
唯一不方便的是，鲜有混混会愿意主动配合警方，而警方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采取手段，用强大而丰富的攻心审讯方式，从他们口中榨出更多更有效的信息。
但是今晚不一样，麦小余挖了个大坑。
王长贵何尝不明白，笑了。
“七八年了，你还是以前的麦子。”
“少来这套，主要是他们惹到我了。”
“随你怎么说，只希望今晚不会白跑一趟，能有所收获。”
有所收获？
没一会，分局刑警队长赵队，从二通厂门口的人群中挤出来，快步来到普桑旁边，拉开门坐在驾驶座上。
“怎么样？”王长贵问道。
赵队的回答言简意赅：“枪支七把，其中散弹枪2把，猎枪1把，制式手枪3把，自制手枪1把，子弹若干。”
那帮混混是绝·逼不会有持枪证的，所以这叫非法持枪！
这个收获可不小！
非法持枪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你不想坐牢，那就想办法争取立功表现吧。
怎么争取立功？
检举呗！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道上行事原则之一。
好处可不止这一点。
王长贵眼前一亮：“立刻送去技侦部门，进行枪弹痕迹检验，然后跟近几年发生的枪击案件进行痕迹比对！”
“我已经安排人送过去了。”
“做得好。”
每支枪的弹道都不一样，枪管膛线留在弹头上的痕迹也不一样，只要七把枪中哪把的枪弹痕迹能比对的上，就说明那起案件取得重大突破口！
然而这还没完。
王长贵看出赵队欲言又止，问道：“小赵，还有什么？”
赵队扭头看了眼后排的麦小余，神情复杂。
这次抓捕的五十六人中，有两人是他们队的调查目标，涉嫌跟某起重大案件有关。由于缺乏足够证据，他们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暗中监控，没有贸然传讯。
“也就是说，这次你们有理由了？”
赵队点点头：“不止我们，有一个是二队的，其他部门好像也有。”
“哈！”王长贵转向麦小余，竖起大拇指，“你这坑挖的好啊！”
“什么挖坑，明明是我搭了一个大舞台！”
赵队带着疑惑请教麦小余：“麦总，你是怎么把这些货攒到一块的？”
伍国栋乐不可支，拍着赵队的肩头：“他的套路你们警方学不来。他把带头的逼疯了，专门找了一帮子亡命徒来收拾他。”
亡命徒不亡命徒的另说，落到警察手中，警方有的是审讯手段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
麦小余回到家的时候，又是后半夜，心里还在盘算着他的连环坑。
今晚只是连环坑的第一坑，后面还有好几个坑呢。只等明天媒体报道此事后，第二个坑也可以启动了。
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
还没进家，一股浓浓的酒味迎面扑来。
进屋后，就看到柳妍坐在客厅，面前摆放着两打罐装啤酒，其中一打已经空了，另外一打也喝了好几罐。
“回来了。”柳妍满身酒气的打招呼。
麦小余关门换鞋，脱掉外套，坐在柳妍身边：“醉了？”
“我没醉。”
“那你接着喝。”
柳妍醉醺醺的笑道：“呵呵，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少喝点。”
“我为什么要劝你？我还等着捡尸呢。”
“捡尸？”柳妍打个酒嗝，胸前两团晃悠好几下，单手趴在麦小余肩头，“你不会的。虽然你是黑涩会，但你至少不欺负女人。”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只是嫌你丑而已。”
“呵呵，你终于说出口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嫌我，都看不起我，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你们是错的！”
“哦，原来是工作压力太大，借酒减压。喝吧喝吧，喝醉回去睡觉。”
“我不睡，你陪我喝酒！”
“我不喝。”
“不行，你必须陪我喝，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我看不起你又怎样？”
酒醉状态的柳妍毫无理性可言，麦小余也没有惯人的习惯。
两人吵吵几句，最后柳岩急了，打开一罐酒跪在沙发上，硬要往麦小余嘴里灌。
“滚蛋！”麦小余一巴掌打掉柳妍手里的啤酒，“发什么酒疯！”
柳妍气鼓鼓看着他，喘着粗气。
片刻后喝了一口酒含在口中，忽然扑倒麦小余，捧着他的头，嘴对嘴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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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二章 整容后，送你场富贵
今晚的夜，格外漫长。
朝阳分局灯火通明，几乎所有没任务的警察都被紧急召集回来，外加56名嫌犯，人满为患！
那可是56名嫌疑人，无不是前科累累，其中四十多人更是案底等身，审讯室……不够用。
“老实交代吧，今晚携带管制刀具去二通厂想砍谁？”
“警官，诱供违法。我是守法公民，怎么会砍人？其实今晚就是赚个外快，过去堆人头充场面。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写检查深刻反省……”
……
“可以啊墩子，玩儿上枪了。说说吧，枪从哪儿来的？”
“冤枉啊！冯哥，你也知道我向来胆小，刀都不敢沾哪还敢碰枪啊。那把枪是捡的，真的是捡来的。我知道持枪是非法的，我愿意上交国家……”
……
“你从里面放出来还不到三个月，政策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有证据就抓我，没证据就省省吧。”
“证据？你们五十多人手持管制刀具，其中几人非法持枪，你跟我要证据！”
“只是聚众而已，又没有真动手，了不起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们想拘留就拘留呗，正好我从里面出来后，一直没地方睡觉。”
……
大混混们都是老司机，久病成医，知道自己犯的事儿没多大，不好审。
有嬉皮笑脸的，有玩儿滚刀肉的，有反调·戏警察的，有一副“老子不鸟你”的，花样百出不配合警方审讯。
他们很清楚，自己只是聚众，没有真正斗殴，没有造成严重影响。仅仅是持有管制刀具，外加几人非法持枪，罪名不大，顶多治安拘留。可能有几个够判刑了，刑期顶天一年而已。
这种局面下，想要让他们主动交代更多问题，没那么容易。
审讯艰难，在王长贵的意料之内。但他更确定，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抓了现行，还是五十多人。而人多嘴杂，没有串供时间，口供很容易自相矛盾露出破绽。
届时只要在一个人身上打开突破口，拔出萝卜带出泥，能扯出来一大片！
审讯还在继续，王长贵坐镇办公室，抽着烟，静待喜讯传来。
他没有等太久，黎明时分，口子打开了。
绰号“青皮”的混混，最先抵挡不住警方强大审讯攻势，交代自己的罪行。
不是今晚持刀械斗的罪行，而是上个月一起恶性纵火案的罪行！
上个月，朝阳分局辖区发生一起人为纵火案，数人烧伤财产损失惨重，影响恶劣。赵队及其手下刑警进行过详细摸排调查，最终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青皮和另一名混混身上。
只是缺乏足够的证据，以及不确定纵火嫌犯是否只有他们两人，暂时没有动他们。
今晚顺理成章将两人抓回来，两人自然成为赵队带人主审的对象。
制定周密审讯计划，通过旁敲侧击、软硬兼施等技巧攻心审讯，引用其他被抓混混的口供，戳破其一个又一个谎言，最终攻破青皮心理防线，承认了上个月的恶性纵火案，并且交代出其他三名嫌疑人。
巧合的是，另外三名嫌疑人中，还有两名都在今晚的56名混混中。
千里之堤还毁于蚁穴呢，何况混混们的心理防线远不如河堤那般坚固。
打开一个突破口，犹如打开潘多拉魔盒。面对警方摧枯拉朽的强大攻势及审讯技巧，混混们扛不住了。
“青皮已经交代了，上个月那起纵火案你是从犯之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警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什么纵火案我听都没听过。”
“没听过？行啊，这话你留着法庭上说吧，看法官信不信。我提醒你一句，除了青皮之外，还有xx和xxx都已经认罪，并且交代和你一起纵火。知道你们造了多大孽吗？那可是两条人命，其中还有一个是不满两岁的幼儿！”
“我艹，烧死人了？警官，纵火案真不是我干的，是青皮他们替高利贷收债，想要吓唬人家，不小心把事儿闹大了，不关我的事儿！”
“替高利贷收债？”
“对对，就是那个xxx，他专门放数，要是最后还不上钱，女的拉去接客，男的抓走卖肾，青皮他们就是给他办事儿的。”
高利贷？
逼良为娼？
私下买卖人体器官？
虽然是诈唬，并且诈唬出青皮三人没交代的新情况，审讯的警察依旧面色不变，力求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真的？你可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我发誓，比黄金都真。你们警察可得明察，不能冤枉好人啊！”
“你是好人？那你告诉我，纵火案那晚，你在什么地方？”
“纵火那天是几号？”
“你问我？”
“不不，您让我想想……”
“我没时间听你编故事。小王，带他出去，换下一个。”
“别啊，我想起来了。我那晚喝醉酒，跟花蝴蝶抢了一个男的。”
“光是抢劫吗？是不是把人捅死了！”
“没，没有！我们就在他大腿上捅了一刀，没捅死！”
“这样啊。好吧，你详细交代一下抢劫经过。时间，地点，还有花蝴蝶是谁，所有细节不许遗漏。”
“警官，你刚才是不是诈我……”
混混哭了。
局面就这样被打开。
……
“……王局，这是我们目前已经调查掌握的资料，更多的还在审讯中，事情……有点大。”
何止有点大！
抢劫，故意伤人，枪击，飞车抢·夺，强·奸，欺行霸市，造假售假等一系列大小案件的线索及嫌疑人浮出水面，犯案范围已经超出朝阳分局辖区，涵盖燕京城八区。
有些案件是警方掌握的，正在侦破中；有些案件由于受害人没报警，警方根本不知情；还有些案件可以与警方掌握的案件并案侦查。
有几个犯罪嫌疑人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争取立功表现，主动提供了三个重大案件通缉犯的线索，其中一人就躲在燕京郊区。
然而还没完。
警方居然在审讯过程中，还挖出有关人体器官贩卖团伙、文物走私团伙、拐卖团伙等支离破碎的零星线索。
“干得好，继续深挖。天不容奸，借着这次机会，把这些社会毒瘤全都挖出来！对了，不是还有些人死不张口吗，按照以往经验，这种人身上往往藏着更惊人的秘密！”
“是！”
汇报的警察立正敬礼，转身出门，继续投身“战斗”。
昨晚，不少人私下里还对副局长王长贵有意见，认为他把所有人召回来，大张旗鼓的捉拿一帮打架斗殴的混混未免小题大做。
现在呢？
说句现实点的，这些案子拿下来后，一个集体一等功跑不了！
有同样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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