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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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详-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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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伍菲无法解读的讯号在他们之间闪过,贝拉向旁挪了一步,擦身走过法
斯,“你太莫测高深了,法斯,”她说,“我一点也不知道跟你上床是福是祸。”

    马克在书房找到上校正坐在书桌后面,似乎正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没听见马
克进来。“你打了电话给她没有?”马克急急地问,将手撑在木头桌面上朝电话
点了点头。

    老人吃了老大一惊,将椅子从书桌往后一推,双脚在木板地上乱滑试着踩住
地面,脸色灰败,满脸惊恐。

    “对不起,”马克说,一边后退着,一边举手做投降状,“我只是想知道你
打电话给南西了没有?”

    詹姆士慌张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几秒后才说得出话来,“你吓了我一跳,
我以为你是——”他猝然止声。

    “谁?李奥?”

    詹姆士倦怠地挥挥手把问题挥走,“我给你写了一封正式的信一”他朝桌上
的一页信纸点了点头,“要求最终结算,还有关系到我事务的所有文件。我会尽
快处理,马克,你可以放心,你跟这个家庭的联系将从此告一段落。我表达了我
的感激——是由衷之言——对于你为爱莎和我所做的一切,只求你继续尊重我的
保密权——”一个痛苦的停顿,“尤其是有关南西的事情。”

    “我永远不会出卖你。”

    “谢谢。”他抖着手在信上签了名,挣扎着将它折八信封,“我很遗憾事情
要这样结束,我非常感激你两年来的善意,”他放弃信封,将信纸直接递给他,
“我很明白这整件讨厌的事情对你来说是多么的为难,我想我们两个都非常怀念
爱莎,她有种洞察真相的能力,而很可悲地,你和我似乎都没有。”

    马克不接那封信,反而跌坐在书桌旁的一张皮质扶手椅里。“我不是想劝你
别解雇我,詹姆士,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律师,所以想来你该这么做才对,但我想
为我说过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向你道歉。我有那样的想法是不可原谅的,只是你冷
不防地让我听见那些录音带,没有预警也没有任何解释,把它们集在一起听有种
很强的感染力——何况我明知某些事实并不假。最难面对的是南西本人,她可以
是你的女儿,她的长相、她的言行举止、她的个性——切一切——就像跟一个女
性版本的你在说话,”他摇摇头,“她甚至有你的眼睛——褐色;伊莉莎白的眼
睛是蓝的,我知道有个理论——我想是孟德尔定律——说她不可能有一个蓝眼睛
的爸爸。当然也不能就此断定哪个褐色眼睛的男人跟她关系最近,哪个男人就要
负上责任。我想说的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见由电话传递
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而两次我都信以为真,”他顿一顿,“我应当专业一些的。”

    詹姆士仔细地端详他一会,将信纸放回桌上,两手在上面交握。

    “李奥常说爱莎凡事都做最坏的打算,”他深思地说,恍如某个回忆被触动
了,“她说如果有那么一两次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她也犯不着这样做。到后来
她非常忌讳自己的预言会变成事实,以至于开始对所有的事情不置一言……所以
这一切——”他做了一个包括阳台和那一叠录音带的概括的手势,“是那样的令
人震惊,她显然有事情瞒着我,但我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有可能就是这些可
怕的控诉,在漫漫寒夜里,我惟一觉得安慰的是她不会相信这些话。”

    “的确,”马克赞同道,“她太了解你了。”

    老人淡淡一笑,“我认为李奥是幕后的主脑……我认为是为了钱——可是如
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他不说明他想要什么?我百思不解,马克,我不明白翻来
覆去地重复这些谎言是想达到什么目的,是勒索吗?他自己相信这些话吗?”

    马克表示怀疑地耸耸肩,“若他相信,多半也是伊莉莎白教他相信的。”他
反思片刻,“你不觉得更可能是李奥给了她这个念头,而她把它当成事实,在电
话上不断重复?她不难引导,尤其是如果她觉得可以借此把自己的问题怪到别人
的头上,性侵害的虚假记忆正好合用。”

    “说得是,”詹姆士说,喟然轻叹——是松了口气吗?——“所以巴特列太
太十足相信,她提过几次她跟伊莉莎白见过面。”

    马克点头。

    “不过,如果李奥明知都不是真的,那么他也必然知道只要我把南西找到,
就能否定他和伊莉莎白所说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法毁谤我的名誉?”

    马克托着下巴。他所知道的并不比詹姆士多,不过至少他开始懂得从多个角
度思考。“岂不证明了整个行动的重点在于,南西对李奥和伊莉莎白来说并不存
在?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只是20年前认养表格上的一个问号一而只
要她继续当一个问号,他们可以在你头上冠上任何他们喜欢的罪名。之前的一个
小时我都在回溯,由结果推测原因,说不定你也该这么做,问问你自己,这些电
话的后果是什么,再决定这个后果是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这样一来,也许你对
他的企图会有点头绪。”



    詹姆士想了一想,“我被迫采取守势,”他缓缓地承认道,以军事用语加以
阐述,“打防守战,等待对方露脸。”

    “依我看更像是把你孤立,”马克发狠道,“把你变成隐士,把你跟所有可
能支持你的人隔离……邻居……警察——”他打鼻子里吸了口气,“律师……甚
至你的外孙女儿。你有没有想过,难道他不知道你正是宁可让她继续当一个问号,
也不愿让她承受DNA 鉴定的噩梦?”

    “他不可能有那个把握。”

    马克微笑着摇头,“他当然有,你是个绅士,詹姆士,你的反应完全可以预
知,至少你该承认你的儿子是个比你强的心理学家,他当然有把握你宁可默默承
受,也不会让一个无辜的女孩自以为是乱伦的结晶。”

    詹姆士喟叹一声,接受了他的论点。“那么他想要什么?这些谎言成为公认
的事实?他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我让他们分文不获,他和伊莉莎白会在家庭抚
养的条例下申领遗产,可是以乱伦的罪名指控我,只会给这个涉嫌是出自我的孩
子,提供一个也来申领的理由。”他困惑地摇头,“第三个继承人岂不是减少了
他分到的额度吗?我不信这是他想要的。”

    “当然不,”马克思索着说,“但南西反正不会有继承权,她从来没有像李
奥和伊莉莎自那样在经济上依赖过你,一开始你来找我商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这是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要是你从前拒绝在经济上资助你的儿女渡过难关,他
们现在就不会有继承权,正因为你资助了他们,他们便有权利期待未来也能得到
合理的抚养……特别是伊莉莎白,如果你遗弃她的话,她的经济势必陷入严重的
窘境。”

    “是她自找的,给她多少就乱花多少,遗产只会替她养活她那些瘾癖,直到
它们要了她的命。”

    这正是爱莎的考虑,马克心想。但是他们已经反复计议过无数次,而他也终
于说服了詹姆士,与其让他们得以在他死后有权申领更大一份,倒不如现在就给
伊莉莎白留一份公正的抚养金。根据家庭抚养条例,立遗嘱人供养依赖他的亲属
这项道德责任在1938年的立法中,已明定为法律责任。在维多利亚时代,个人自
由分配财产的权利不可侵犯,妻子与儿女如果得罪了丈夫或父亲,便可能一分一
文都得不到,然而那些日子已成过去。比较注重社会公正的2l世纪议会,在离婚
与财产遗赠两方面,要求国民公正行事,虽然除非儿女能够证明自己受抚养的事
实,他们并没有继承遗产的必然权利。

    李奥的例子比较模糊,因为他没有接受抚养的记录。马克的观点是,由于李
奥在银行闹了亏空之后詹姆士与他划清界限,他很难证明自己有权分享财产。但
是马克仍然忠告詹姆士依照他对伊莉莎白的做法,也给李奥留一份抚养金,何况
爱莎已经把留给儿女的遗赠从她拥有的所有产业的半数,减少到五万的微末数额,
剩下的部分全数留给了她丈夫。难免不利于课税,却兼顾了爱莎的遗愿,给予他
们重生的机会。

    难题是——而且一直都是——怎样处理剩下来的财产,特别是房子、房子内
的动产、房子的所属土地,这些跟洛耶法斯家族都有着深厚的渊源。最后一如在
这种情况下经常发生的,詹姆士和爱莎都舍不得眼看着它被零碎地分割变卖,家
族的文献和照片被一些对过去世代毫无兴趣或毫无认知的陌生人毁去。故此他们
寻访南西。

    讽刺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结果,她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完全合乎
理想。虽然一如马克与她初会之后就向詹姆士说过的,作为继承人也好,失散已
久的外孙女儿也好,她的漠不关心大大增加了她的吸引力。她好比神秘女郎,以
冷漠进行魅惑。

    他两手交叉枕着后脑,凝视天花板。他从不跟贝嘉谈论当事人的事情,但他
开始怀疑她或许翻过他的公文包。“李奥知道你在找你的外孙女儿吗?”他问。

    “除非你告诉了他,爱莎和我是惟一知情的人。”

    “爱莎会跟他说吗?”

    “不会。”

    “伊莉莎白呢?”

    老人摇头。

    “好吧,”他再度俯前,“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詹姆士,搞不好是我的错。
就算他不知道,他也赌定了那是你最可能采取的行动。我想他正在设法除去惟一
的另一个继承人,胁迫你把上一份遗嘱复效。”

    “可是这几个月南西一直都置身事外。”

    “唔,可是李奥不知道……甚至没有料到,我们也没料到,就像我先前说过
的,我们都以为她会是伊莉莎白的翻版……我不信李奥的想法会跟我们不一样,
你根据你的知识作出判断,而按照常理,伊莉莎白的孩子应当巴不得有机会继承
一笔财富才对。”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你认为如果我宣布她不是我的继承人,这些电话就会
停止?”

    马克摇头,“我想只会更糟糕。”

    “为什么?”

    “因为李奥想要的是钱,他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它,不管你是疲劳至死或抑郁
而终,总之越快越好。”

    “如果主要的受益人是慈善机构,他又能怎样?毁掉我的名誉并不能防止它
们接受遗产,财产会被分割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他根本无能为力。”

    “但你还没有在遗嘱上签名,詹姆士,”马克提醒他,“如果被李奥知道了,
那么他也必然知道把大部分遗产留给他的上一份遗嘱,仍然有效。”

    “他怎么会知道?”

    “薇拉?”马克建议。

    “她老糊涂了,而且现在她每次进这屋子,我都把书房门锁上。”

    马克耸了耸肩,“其实没什么分别,就算你已经签了名,遗嘱可以撕毁,可
以作废……就连永久授权书也一样。”他急切地凑前,敲了敲答录机,“你一直
说这些电话是一种勒索……说是胁迫可能更贴切一些,你完全被他玩弄在股掌之
上……孤立自己……郁郁不乐……拒人于千里外,他最成功的就是强迫你做出你
刚刚做了的事情——在自己和南西之间架起了屏障,他当然看不见自己的成绩,
但是你一样身受其害,只有更抑郁……更孤立。”

    詹姆士并不否认,“我过去就被孤立过一次,我没有因此而改变心意,”他
说,“这次我也不会。”

    “你是说在朝鲜的战俘营。”

    “是的,”他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南西告诉我的,她查过有关你的资料……说你是个传奇人物。”

    老人的脸上燃起了欣悦的笑意,“太不可思议了!我以为那次战争早就被人
遗忘了。”

    “可见还没有。”

    他重拾自尊,明显得如同身体上的变化,“那么你至少该知道我不会轻易言
败……尤其不会败给欺压者。”

    马克抱歉地摇头,“那是一种不同的孤立,詹姆士,你那时是捍卫一项原则
……你的部下支持你……你也成了英雄。这回的事完全两样,难道你没看见你的
处境多么孤立无援?你拒绝向警方求助,因为你害怕牵连南西。”他将拇指向窗
口挥动了一下,“为了相同的理由,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想,因为你不肯出去
挑战他们,加上——”他把拇指收回来,戳了戳桌上的信纸,“你也准备要解雇
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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