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一个面刺字,被流放来的囚犯头子,名叫五哥的,主动站出来道。
五哥一带头,那些胆大的青壮,便拿着扁担锄头,跟在士兵衙役后头,壮着胆子来帮忙了。
在城门这儿,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海面果然驶来一条大船。完全不似普通渔船,可瞧着似乎也不太象海盗船吧?
这青天白日,艳阳高照的,这海盗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有恃无恐?
展云楼正皱眉琢磨,衙役们已经架好远程火弩,问他要不要先发制人了。
箭头注了油,只要点火,攻击对方的甲板船帆,很容易燃烧起来。
要不以衙役们那点战斗力,哪敢跟着展云楼出来迎敌?
眼看衙役们都点火把了,展云楼是越看越不对劲,“你们谁眼神好,看看船头旁边,那是个什么字?”
低矮的城墙,一个青壮道,“我,我眼神好。我看得见,可我不识字啊!”
留在城墙的五哥道,“你写在地,我能认。”
“大人,那,那是一个湖字啊!从前汉王在湖州造船,才会写这个字!”
怪不得眼熟,送他和家小来此赴任的,可不正是湖船么?
“嗳!”
“大——燕——越——州!”
船的人,兴奋若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把一面降下的船帆,重给拉了起来。
原林!
城墙的五哥震惊了,“难道,难道这是皇后娘娘的船?”
展云飞倒是细心,命人拿了些清水干粮,紧随其后也来了。
衣衫破旧,头发蓬乱,又黑又瘦,跟野人似的。
“我,吾等乃大燕子民……”
那年人忽地哭了,激动得泪流满面。跪在甲板仰望苍天,又不停的捶着胸口嘶吼,哽咽难言。
“林!林、美、娘。”
“汉王、少夫人、派我们出海、五年、回来了!”
谁想说好的一年之期,竟是走了五年多。
天哪!
这本身是一个迹!
这些人得赶紧保护起来,快带他们回岸去!
尤其那花白头发的年男子,更是擤掉鼻涕,蹿了过来,“我们要见到林少夫人,或是汉王殿下,才会下船。之前遇到风暴,我们的罗盘掉海里了,才会迷失方向。既然回到大燕,我们买点清水干粮走。”
什么?
在终于意识到展云楼不可能,也不敢欺骗他们之后,葛秀才抱着小结巴雷长庚,开怀大笑!
“皇后娘娘的宝贝,谁敢抢?谁敢!”
展云楼赔着笑,心里是不大信的。
可等他进去略瞧了一眼之后,再不敢瞧第二眼了。
东西太贵重,丢人他赔不起。
“本官看你颇有胆识,又能识字,愿不愿意组织乡勇,做个团练。协助官府,护卫一方平安?”
展云楼道,“看过了,也知你原是林皇后手下。可你自来此地服刑,风评甚好。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么往后余生,愿不愿意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皇后娘娘,守好这个小县城,做点好事?”
会的,他会为皇后娘娘,守好这个小县,报答她当年的情谊!
与南海的晴天日丽不同,北地正是一派冰天雪地。
连貂裘都不肯穿,只顾焦躁在大殿外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在为燕成帝足足守满了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后,林皇后才怀了第三胎。
因为如今宫一位皇后,半个嫔妃都无。
朝臣们又不敢说。
好在林皇后孝期结束,很快怀了。
在太医诊出皇后怀的是孪生双胎后,越发开怀。
万一,生的又是公主怎么办?
代国公主不提了,聪明伶俐,在跟着李大学士读书启蒙后,那是一日千里。
至于芜城公主,则完美遗传了林皇后的音律天赋。娇小玲珑,人见人爱。
但王朝还是需要小太子啊!
只能拿着林皇后的祖母和姑姑,都曾生育过龙凤胎来互相安慰。
所以当皇后娘娘终于发动,自登基起,从未有一日懒政的燕武帝,表示要罢朝几日,陪媳妇生孩子,臣子们纷纷赞同。
可大概是孪生子的缘故,美娘这胎生得格外艰难。
这不能怪太医不尽力。
这要怪——
太医都快急疯了。
可进去也没用啊。
这可怎么办?
徐太后带着两个孙女,早都在这儿跪着了。
秋大姑和葛大娘,另跪在神仙菩萨跟前,连官令都忍不住给天地了三柱清香。
可美娘怎么还不生?
“别担心,我之前卜了一卦,美娘虽有些凶险,但不至于生不下来,总有贵人相助……”
这典型是病急乱投医了。
众人精神大振,齐齐追问,“可是皇后娘娘生了?”
“不是,你报什么喜呀!”闵柏没好声气,差点赏了人板子。
“快快快!”
“朕亲自去!”
长春真人可是极高明的大夫,这点最要紧。
在代州边关苦心蛰伏数年,终于完成生平著作,才回到京城的长春道长。可怜须发皆白,都快百岁的长春道长,连口茶水都没捞着。被燕武帝亲自扶着软轿,被一众侍卫抬着,简直是用飞一般的速度,给送到了皇后宫。
长春道长缓了好一阵子,才算是缓过了那阵子头晕目眩。
大殿里的太医稳婆,宫女嬷嬷们,眼巴巴的看着,见老道长不急不徐,从怀里取出一根细细的小银针。在火烤过,转身交给那稳婆。
啊?
居然是这么个法子,如此简单粗暴?
似乎,好象,有点道理!
再折腾下去,她真是半点力气没有了。
那小针轻轻一扎。
稳婆大喜。
之前抱在一起看不清,如今生下来一看,稳婆大喜。
呼!
终于有皇子了。
美娘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浑身汗透的她,虚弱表示,“再也不生了。这一回,再也不生了!”
大殿外头,闻知喜信的燕武帝,更是喜笑颜开。
瞧瞧这话,似乎太子是个烂白菜,没人要,正好扔给儿子似的。
闵柏觉得不大可能。
谁知这回却是被徐太后言。
哟哟哟!
惊鸿公主,自觉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才不会妒忌小弟弟们,却忍不住提点不靠谱的徐太后。
徐太后听出大孙女的醋意了,“你放心,皇祖母再如何,肯定最偏疼你。我们琴姐儿要妒忌呀,妒忌你姐姐去。”
“我才不妒忌姐姐呢,只要皇祖母疼我们,疼谁都一样。”
徐太后心都酥化了。
闵柏瞧着,只觉心口饱胀,满满全是幸福。
“父皇也疼你们!朕的两个宝贝女儿,永远是爹爹的心尖尖,掌明珠!”
小惊鸿掩嘴笑着,还不忘管着她爹,“父皇你连斗篷都没穿一个,冲到雪地里撒野,仔细回头招了风,母后又要生气,您不爱惜自个儿身子。”
燕武帝天不怕地不怕,怕自家媳妇生气。
这才对嘛。
“不好了不好了!”
闵柏如今可沉稳得很,双生子都已经平安生下来了,还能有什么情况?
小太监咽咽唾沫,“皇后娘娘肚里,还有一个!”
闵柏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是说双生子吗?怎么多出一个?”
徐太后嘴叫儿子别慌,自己慌得手软脚软,话都说不清楚了,“那个,这个……”
小太监这才捋直舌头,“是,是小皇子生下来了……可,可他生下来没动静啊!”
竟是,是——死胎?
看他还想跪下行礼,燕武帝厉声道,“说正事!”
话音未落,闵柏已经跟阵风似的,冲进大殿里去了。
旁边宫女嬷嬷已经跪了一地,可方才还累得半死的美娘,却是乌眸雪亮,专注盯着怀里,已经浑身青紫的小小婴孩。
可美娘半点也不嫌弃的给他嘴对嘴吹着气,还轻轻反复按压他单薄脆弱的小小胸膛。
闵柏眼眶微湿,走到床边坐下,“朕来。”
闵柏爱怜的抚过妻子冰冷的小脸,“你教朕。”
“按他的心脏,轻一点,但要跟心跳一样快。”
但叫美娘怎么舍得?
闵柏用热水洗了个手,快速擦干,开始按压起儿子的小心脏。
“你瞧见没?父皇也来了。爹娘都在呢,哥哥们都去吃奶了,你不加把劲吗?”
“不许,不许这么叫我的孩子!我们小哥儿不懒,是一时睡迷糊了,对不对?他也是个乖孩子,好乖好乖的。”
一屋子太医宫女,都听得落下泪来。
琴姐儿在外头听着,顿时含泪,望着苍天跪下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徐太后抹着眼泪,也跟着跪下了,“老天爷,你要带,把我带走吧。我活够了,把我小孙孙留下吧。他才多大啊,还没睁眼看过一眼人呢!”
流着眼泪祷告苍,把孩子留下吧,留下吧!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的海船回来啦!”
殿外来报信的侍卫,只听说皇后娘娘终于平安生下小皇子,他原本还想来个喜加喜。
等报完喜信,这侍卫才留意到宫非同寻常的压抑气氛。
侍卫莫名,“是,真是皇后娘娘派出去的船,雷长庚和葛秀才出海的船,回来了……”
然后是燕武帝狂喜的声音,“孩子活了!美娘你看,孩子活了!”
太医赶紧前,接过小皇子检查身体。
出生半个时辰都没有动静的孩子,竟然也能活。
“孩子哭出声有救了。娘娘,我们是拼出性命,也必会留下小皇子!”
挺多的。
但最让帝后珍视的,是他们弄来的航海图,还有植物种子!
当然,这些种子不一定都能活。但只要能给大燕增添几种作物,那是功德无量啊!
是他毕生行医的积累,这些年,他窝在代州不动,是为了写这本书。
如今,老真人无私的全然把它们公开了。
只是美娘看着书册作者一栏,赫然还写着迎春居士,与原林居士,诧异了。
可列自己,没必要了吧?
长春道长笑道,“娘娘虽然没有涉及里面的内容,可这些年要不是有您的鼎力支持,老道哪有闲心写下这么一本书?算写,也是不齐全的。如今列娘娘名字,老道还有一层私心,便是想将出版之事,尽数拜托娘娘。老道能在闭目前,看到这套书出版,便余愿已了。”
而后,谭迎春得知,自己居然能在这时代出本书,留下些除了孩子之外,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点东西,可是高兴得又哭又笑。
不过爷儿几个私底下高兴得很,也倍觉骄傲。
还主动表示,等书印出来,他们要买个一百套,留着传家送人!
特意来信表示,女儿是他家养的,为何不干脆冠以谭氏大名?要是女婿不同意,外孙你们要替你们娘发声哪!
如今的她,疯魔过后,也要给皇后娘娘打点贺礼了。
全是小皇子。
百姓们是衷心羡慕,朝臣们再也不敢提选嫔妃入宫的话了。
如此多子,宜室宜家,哪个妃嫔有这本事?
甚至有臣子,仗着跟皇熟,偷偷打听起生子秘方来。
才不告诉你们!
御花园的吉祥乔二,美滋滋的给皇后娘娘献三盆盛开的白茶花。还顺便跟着二位小公主,去看了一回小皇子们。
我的天,
再来三个……
可又有人忧心忡忡,既然如此,将来继承皇位,要怎么分得清谁是谁?
燕成帝冷笑,这样天大的秘密,朕会告诉你们吗?
第596章 番外七 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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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得厉害,却听不到蝉鸣,只有一大群一大群的乌鸦,嘎嘎叫得人心烦。
“都结束了。”
“如你所愿,都结束了。”
断了一臂的洪皇后坐在榻前,端起小小的一盏茶,慢慢抿下。
她原想质问,想嘲讽,想怒骂,但最终,只有那满心的伤感,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和着早已凉透发苦的茶水,一起咽下。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你们这是卖国,是卖国!”
怔愣出神的白贞淑,似是突然被惊醒,整个人歇斯底里,将洪皇后面前的茶具全部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洪皇后举着手上唯一幸免的小茶杯,眸光冷得如庆国冬天的雪。
“那又如何?再依着你这样作下去,连庆国都要亡了!”
白贞淑不停的摇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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