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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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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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觉额头上受了猛然一击,当即眼皮上滚下一股热流来。就着已昏昏露出边际的曦光见到手上那怵目惊心一大滩血,她惊叫一声,跌逃了出去,把正候在门外的许允和给撞了四仰八叉。

    绿衣有折席的坏习惯,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总很难入睡,又很容易被扰醒。再加上她生长塞外,自小是练得耳聪目明。那奴仆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了。

    她只着了中衣,头发还散着,手上执着木枕,气势汹汹的跳到外面。

    “嗨!哪里来的歹人!竟敢来偷你李大人的东西!”

    她大喝,手上的木枕高高举起。

    那被灯盏砸伤额头的小奴仆被吓得边哭边往许允和后头缩,许允和摔得屁股发疼,脸也青了。听她气势如此,不禁恼火冲天。一把推开躲在身后的奴仆,许允和爬将起来,外衣跌落在地,无瑕顾及。

    “你这个,这个无赖小儿!住着我许家的房屋,竟还敢如此欺人?!”

    “来人!快给我来人!”许允和恼怒至极,忌惮着手举木枕的绿衣又不敢上前,便直了嗓子嚷起来。

    “谁是无赖?谁是无赖?”绿衣也是气了,举着木枕逼近许允和。

    她个子虽及不上许允和,但是那泼天气势,叫许允和无端发怂。

    “你,你!”抖手指着面前下首昂起、气恼不已的小女子,许允和始料未及,又是气又是恼又是急,反手将头上一支钗子拔下了,恨丢到那跌坐着缩成一团的奴仆身上,骂道:“无用东西!还不快去喊人来!你是要看着我被这个无赖小儿给打死吗?!”

    “我没有打你!”绿衣争辩,“你不讲道理!你才是无赖!不讲道理,还找人帮忙!无赖!大无赖!”

    许允和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羞愤交集,一时无法控制,抖着手就冲上前去:“我撕了你无法无天的那张嘴!”

    她冲动莽撞,绿衣也不是好欺负的,登时将手中木枕一丢,照着许允和砸过去。那许允和一见,刹脚且来不及,哪里还能够着绿衣?她无头苍蝇似的胡躲,乱脚踩到那刚爬起来又跌过去的小奴仆身上。两个人滚做一团,从石阶上连着跌滚下去,直摔得人仰马翻,哀叫连连。

    左右闻讯而来的奴仆忙上前搀起许允和,后者叫骂着要他们上去制住绿衣。但绿衣颇有些身手,几个奴仆轻易拿不住她。许允和便叫骂起来,那绿衣就从石阶上跳将下来,连闯几人,和她一决胜负!

    此时正当许广汉从宫中当值回来,他原能早些到家,谁料路上遇到了霍府那嚣张跋扈的宠奴冯子都,耽搁了些时候。他这心里正也是一团憋气,窝火得很,方喊了门,那开门的苍头情急慌忙道了“主君”,就把后院正当发生的事项一一告知了许广汉。

    许广汉大骂一句,不顾劳困,匆匆赶往后院。彼时,平君也已闻讯,父女俩在路上遇着,来不及多说,只管赶过去。

    那场景不可谓不惨烈。许允和额头上斗大的包,鬓发散乱,眼睛红肿,她身旁围着的几个奴仆也都挂了彩,一个个哀嚎连连。绿衣站在上首,头发亦披散着,中衣也皱得厉害,不过比之许允和等人,已算是整齐。她看到许平君和许广汉匆忙走来,本欲上前,又撤回脚,昂着下巴,一声不吭立在原处,甚是孩子气。

    平君见状真觉无脸见绿衣。她三两步走到自己母亲跟前,咬咬牙,未开口,眼眶先气红了,喊了一声:“阿母!”

    许广汉上前来在她肩上按了一按,示意她稍安勿躁。许平君掩袖在眼角揩了揩,站到绿衣身旁低道:“绿衣妹妹……”

    绿衣还嘟着嘴,闻言,皱眉摇头,抓住了她的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许广汉连夜当值,嗓子不若平日清朗,沙沉不少。

    许允和摔开扶她的奴仆,两步到许广汉跟前,指着绿衣:“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抓了那无赖小儿!”

    她抖手指向绿衣,眉眼里尽是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恼恨。李绿衣闻言,强压下的气愤立时升起,眼梢飞扬,当即要跳下石阶去与她争辩,平君忙的拉住她。

    许广汉气得眉毛都翘起来:“你还报官?”

    他连连短促发笑:“你身为主人家,全无待客之道,竟让家仆动手打府中客人。眼下吃了亏,反叫人打得鼻青脸肿,你还有脸嚷着要去报官!”

    “简直胡闹!”许广汉一甩袖,冲着各奴仆道,“还不都给我滚下去!”

    “你,你竟帮着一个不知来路的小杂种!”

    “夫君!”许允和不但未得到丈夫与女儿的帮助,反倒被自己的丈夫如此怒骂一顿,不禁极度不平。

    “你若还知晓我是你的夫君便好!”许广汉粗声喝断,转首对仍踟蹰不去的奴仆喝道,“还留着做什么?各自下去领家法!”

    众奴仆不敢怠慢,嗫喏着各自散去了。

    许允和左右看着身旁,越加气恼不服:“我不能无故受辱!这还是在我自己家中。传出去,我这脸还往哪里搁?今日,我必要讨个说法!”

    “你这无知蠢妇!”

    许广汉气得脸上亦变了颜色,正要发作,平君上前说道:“阿母。昨夜女儿便与阿母说,有甚要言,待阿父归来再作商量。阿母何故就这样着急了?阿母昨日也不是没见过绿衣,也知晓是阿父答应了让绿衣需在此留宿一晚的,阿母今日这般作为,且不说阿母脸上无了光彩,阿父又如何跟掖庭令张大人交代?”

    见她听到掖庭令三字脸上露出顾忌,平君上前握住许允和的手,低声劝道:“绿衣到底是小辈,又是外族,阿母既是主人家与长辈,就让她几分又怎样?旁人即便知晓,也只会说阿母心胸宽阔,待人仁善诚心,又哪里会说旁的?”

    许允和被她说得心里好受些许,斜眼望了那鼓腮回瞪的小小女子,心里终究不平:“难道你阿母就这样不值当?”她脸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绿衣还是有分寸,未下重手。平君望了望,低道:“平君替妹妹向阿母赔罪了。阿母若要责罚,平君愿一应领受。”

    “平君!”许允和不甘不愿的斜睨那女子,知道女儿是铁了心要阻拦她,不禁咬牙叹气:“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糟心的女儿!”

    摔手,望也不望许广汉一眼,掉头就走了。

    闹剧止息,许广汉向着绿衣一颌首,也随之而去。平君掉转身来,望向咬唇苦忍的绿衣。(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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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时刘病已就嘱咐过她,说绿衣脾气耿直,若是与许允和有甚龃龉,请她多担待点,至少是等过了这一夜再说。不料还是出了岔子。

    平君宽袖掩唇,微咳。上前拉住绿衣的手道:“妹妹,对不住。”

    绿衣深知自己借宿人家,不能恣意太过。谁知道着人挑拨至厮,实不能忍。念着刘病已跟许平君的情面,她已经是手下留情。若非如此,她全不必咬唇忍耐,将那不讲道理的妇人揍个痛快,方是本意。因此这会儿平君道歉,她也不理,实说不出那句宽慰话来,她自己心中仍是满腹委屈不甘。

    两人在原处静默的站了一会儿,不免尴尬。太阳渐渐从东边一点点起来,身上也觉出几分暖意,平君抹了抹发酸的眼睛,好声开口说道:“日上高头,病已就快过来,我陪你进去梳洗一番罢。”

    绿衣也没有反对,顺着她进屋去梳洗。

    平君心中不免自责,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绿衣心里别扭,更加是不肯开口说话了。两人僵持,气氛颇有点尴尬。所幸刘病已来得也早,不多时就有仆人来报,说刘病已去见了许广汉,便要往这边过来。

    绿衣一听,立即起身,将她昨天换下的一包衣物揣在怀里,这就要出门去迎刘病已。平君见状,不得不也站了起来。

    “绿衣妹妹。”她拦住绿衣,欲言又止。

    “平君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绿衣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看,见平君拦在自己身前,也不好强硬夺门而出,只能往后退了一步,与她说话。

    “但是你的阿母,我不喜欢。我不要在这里待了。”她言语简单的说完,一双眼睛就盯在许平君身上,示意她让开。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母亲的过错。万万对不住。然而,你是知道病已身份的,我母亲那般斤斤计较,也不过为了府中上下的安全。你若能体谅,还请千万不要责怪她。”

    “病已哥哥的身份?”绿衣显得疑惑,“他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危险?”

    平君比她诧异:“你不知道病已他……”仔细一想,绿衣自称是外国人……

    平君抿唇摇头,未解释:“总而言之,是我母亲多虑鲁莽了。无论如何,你且看在我的份上,宽恕她。”

    绿衣倒也未在刘病已的问题上纠缠,只说:“绿衣不喜欢她!她无礼!”

    说罢,从平君身侧往外一挤,就迫不及待的逃了出去。她两步从石阶上跳下去,大大吸了口气,回过头来对平君说道:“我知道你的阿母没有坏心。坏人要是想做坏事,没有敲锣打鼓让人察觉,反而令自己受罚的。但是她太过无礼!绿衣长这么大,第一次遭人如此无礼对待,一时不能忍耐,也做了错事。我阿爹说,小辈不能那样冒犯长辈的。平君姐姐,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平君一愣,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竟一时之间想不到话去回答。

    绿衣又说:“如果姐姐要绿衣去请罪,绿衣办不到。所以平君姐姐,你也宽恕绿衣吧。”

    她快速说完,一扭头往前跑。平君还在怔忪中,反应过来,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从里间出来,想要去追绿衣。

    不料左手边有人冒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平君吓了一跳,一声尖叫直冲嗓子眼。那人的声音恰好响了起来。

    “是阿母。”

    平君的尖叫堵在喉口,哽得有点发疼。她看着已梳理过的许允和,眼里仍留着惊骇。

    “我不准许你再见刘病已,你跟我过来!”许允和拽着平君的胳膊,不给她丁点儿反抗的机会,直拽了往东厢里去。(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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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衣一路小跑,她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昨晚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有些睡意,又被无故打搅。她其实头沉昏昏,但心情还是好的。终于能到长安繁华的街市上去逛逛,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心潮澎湃呢?

    她有意不告知刘病已自己的住处,可不就是为了能躲着阿穆达那个跟屁虫,恣意玩闹一回?

    一想到阿穆达的脸,绿衣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她好几天不见踪影,就算有苏翁抵挡,恐怕阿穆达也是要按耐不住,牛性子上头的。今日过罢,是不得不回去了。否则,只怕阿穆达会提着他那把百斤重的弯刀独闯汉宫,那可就遭了遭了……

    她边想边走,不妨前面有人过来,眼皮底下一道阴影近前,她惊醒过来,忙的刹住脚步,上身还是冲了过去。猛的被人牢牢一把握住肩膀,勉强稳住了态势。绿衣抱着包袱,大大呼气。

    头顶上方便有低低笑声发出。她仰头一看,刘病已含笑的眼睛恰好落入她分明的眸光里。

    晨光醉人,照得他一身白衣,芳华出尘。绿衣眼睛睁着,一瞬间有些回不了神,她忽然觉得他像一个人。都那么好看。

    “看什么?”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一记,含笑发问。

    绿衣忙的空出一只手盖在被他击打的额头上,抿紧了双唇摇头。两颊微红,徒有心虚。刘病已视线停在她望着他一动不动的明亮眼睛上,见她一点不欲移开目光,倒只好他移开。笑得更深了一点,他去拿她手里的包袱。

    “听闻今早你很是威风。”

    他走在前头,语调轻松平常。绿衣跟在后头,不甚在意的回答:“一点点威风。”

    病已忍不住低笑出声:“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借宿许家,还出手伤人。”

    “又不是我愿意的!”

    绿衣恼道。瞪着刘病已后背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我知道,绿衣不过是为自保。”病已转过来,走到她跟前微微笑言。

    绿衣抬头看了他一眼,从鼻端哼出一声,极小声辩解道:“再说,我也没有伤到她,就是弄乱了她的头发,她脸上的伤是自己摔的。”

    “哦?”刘病已与她并肩,迁就的听她低言。绿衣以为他不信,忙拔高了声音解释:“真的真的!她想来抓我,我肯定要躲啊!她就扑了个空,摔那柱子上去了!”

    “好。”刘病已拉住她手臂,突然将食指点到她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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