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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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劫-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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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金建拦住他,“他此刻早已不在质子府上。今早我起身时就听那府中人说,他鸡鸣时分就走了。”

    金赏立刻沉下脸来:“你勿告诉我,你还与他秉烛夜谈!”

    金建有点心虚,侧了脸,将手在脸上轻轻一抹,才回过来对着金赏说:“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把一个重要的人带进了宫来,料想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回身指了指清凉殿的方向:“就在那里。”

    金赏喝道:“胡闹!汉宫之内岂是你能随意带人进出的?!”

    “啧,你且别急,先听我说!”金建不顾金赏推搡,忙拉了他到一旁,压低声嗓,“依我昨夜亲眼所见,此人与刘病已定有深交,若留她在此,刘病已没有不来寻的道理。”

    “陛下昨夜留寝清凉殿!”

    金赏已是急怒交加,无法再听他说下去,一挥手,将金建搡到了一旁,瞪了他一眼就疾步往清凉殿。(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三西洲在何处,两浆桥头渡(1)

    (全本小说网,。)

    而此时,那绿衣醉酒昏沉,正不知今夕何夕,睡梦里好似还在她那挂满迎风作响金铃的帐篷里。床榻上有一张五哥第一次狩猎送她的白虎皮。她嘴里嘟囔了一声,翻个身就冲她记忆里放白虎皮的方向翻滚过去。

    摸到一手温暖,她心中念叨这白虎皮怎的与往日不同,竟像是化了人一般,摸起来温温带热。脑袋还是沉沉,昏昏然不肯睁眼,只顾着舒坦,便将脸颊贴到那白虎皮上轻轻揉了揉。心想,她需得告诉五哥再去打一张虎皮来,这一张都不如先前柔软,手下是温暖的,脸颊碰到的却有一点点凉。光滑,没一点虎皮该有的柔软。

    昏暗的房内忽然透进一丝光来,绿衣眯了眼睛,皱着眉头更往那虎皮靠近去,脸往里一埋,整个缩贴了过去。

    光线里的金赏惊骇不已的望着床具上的人,立刻要跪拜下来,那人冲他挥了挥手手,示意他出去。金赏不敢怠慢,忙后退一步,将同样吓傻了的金建一把推向身后,连忙缩手关门,退到外间。

    绿衣听着有门开阖的声音,不耐烦的哼哼两声,两只手往那脖子上够……脖子……她脑袋里蹿进这两个字眼来,似重锤击向脑袋,脑中登时空白。

    一个鲤鱼打挺,她披散着一头乱发坐了起来,两目茫茫的瞪着刚才还抱在怀里的……“白虎皮”。

    那“白虎皮”抬眸望着她,缓缓坐起身来。

    绿衣深吸了口气,将冲口而出的尖叫和蠢蠢欲动的重拳都按捺在千钧一发之间。眼珠子转动着将四周收入眸中。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刘病已替她挡下了金建连番敬酒,她醉卧在妲雅肩上。

    彼时,妲雅亦醉了七分,尉屠耆八分,刘病已虽未失仪,却也不堪再饮。金建?金建更是醉得有些耍疯!那她……

    绿衣往后一点,再往后一点,戒备的望着同样有些衣冠不整的刘弗陵。

    这里是清凉殿,她住了有些日子的,还不至于一下子就给忘记了。然而,她是如何到了此处的?

    “可需盥洗?”

    刘弗陵撑手起身,目不斜视。绿衣紧紧相盯,一股恼怒噎在心口,她将手边一截绸子丢了出去,脚尖点地就要走。刘弗陵也不阻拦,缓缓起身,便将那挂着的外裳披上。

    绿衣走了半截又折回来,心中到底不甘。她怒目而视,直问:“这是偏殿,为什么你要睡这里?”

    刘弗陵忽生玩心,就道:“此乃未央宫之内,朕不睡此处,该往哪处?”

    绿衣被噎得一口气上来,竟甚是不雅的打了个隔夜的酒嗝。那气味冲鼻,连她自己也有点难以承受,便牢牢闭紧了嘴巴,眼皮上翻瞪着刘弗陵,把一只手盖在嘴巴上。她的脸小,如此一来倒只剩下一双怒目留在外头。刘弗陵连日来的阴郁不快似被那充满生气的一双眼睛给冲散了几分,他眼中亦浮出些生气,终不再戏弄她。

    “建今日需得当值,恐怕是你昨夜饮酒过甚,他唤你不醒,才将你带进来安置在此处。只是不知朕昨夜亦会在此下榻。”

    “那……”

    刘弗陵将外裳系上,回头看她:“朕非趁人之危者。”

    绿衣一听,把嘴巴翘了起来。手背到身后:“你还趁着我盥洗,把我的刀给藏起来了呢!”

    在她看来,“趁人之危”远不如“夺刀之恨”来得可恶。刘弗陵不禁再度看了看她,见她眼明眸澈,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朗声唤了外间等候的宫人进来,他方说道:“去让徐安还你弯刀,便说是朕的意思。”

    绿衣一听,从那鱼贯而入,低眉垂目上前伺候他穿衣的宫人中找到缝隙瞧见他的面孔,欣喜跃上眉梢:“你真的把弯刀还给我?”

    刘弗陵道:“亦允你在宫中佩戴。”

    绿衣心道,她即刻就出宫去,哪里稀罕他的一句“在宫中佩戴”,连连点头,像模像样的道了几声“谢陛下”,浑不在意仪容的跑了出去。

    等在殿外阶石之下的金建金赏见到她跑出来,后背上一层汗刚刚干了又湿。金建先跑过去,拦住她:“你,你怎么出来了?”

    边说边上下左右的打量。

    绿衣哼哼出声:“我不出来我上哪里去?”眼梢瞥见金赏,她满腹不乐意道:“你们姓金的,没有好人!”

    说罢,把那金建一把推开就要走。

    金赏看向她,缓声说道:“李姬要去何处?若是出宫,如非陛下诏令,恐怕为难。若是要去寻什么人,这汉宫之中也不是能让人任意行走的地方,李姬应清楚。”

    绿衣深吸了口气,猛将目光定在金赏身上,眸中光色莫名。半晌,她才调开视线去望金建,说:“我要找徐安。”

    金建暗下拍了拍金赏背在身后的手,忙的笑眯眯上前:“此一遭是我的罪过,绿衣你不怪罪,就让我来领路怎么样?”

    绿衣昂高了下巴,冲着那金赏“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金建望着她身影,小声对金赏道:“兄长方才告知我的事情,我已铭记在心。你且速速出宫,去那大将军府好好调查一番,这里有我。我必不会让她逃了去。”

    金赏抿唇不语,金建不好再多说什么,连忙快走几步,追上绿衣。

    原是早可以出宫回府,被这么一拖延,日头也爬了上来。金赏心中万事杂陈,他握紧了身侧的佩剑,直望得那身影消失不见,才慢慢往宫门走去。

    这一端,他的妻子霍娉君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在府上等候。

    金赏回府沐浴一番,又换了身衣裳,修饰整理了仪容之后,与霍娉君乘车同往大将军府。

    他心事重重,又件件无法对那霍娉君宣之于口,而那霍娉君虽欲问李绿衣一事,却唯恐扰了夫妻难得的独处时刻,便暗下忍耐。如此,车中便显得沉寂。

    金赏瞥了眼霍娉君,担心她看出些什么来。所幸他平日里亦不是多言絮语之人,霍娉君只当他是累了,从那匣中拿出些果浆点心来,柔声道:“夫君今日回来得晚,又不肯耽搁时候,吃了些东西再去拜见我父母。妾便准备了些吃食。”

    边说边将东西摆放到金赏手边。金赏瞥了一眼吃食,刚想开口说什么,末了却只捏了一块点心,勉强咬下一口,道:“夫人劳心。”

    娉君微笑望着他:“不辛苦。”

    金赏见她含羞带怯,不知作何回应,只能佯装肚饿,垂眸接连吃了好几块点心。

    大将军府仔细算起来并不在尚冠里,早前已迁往宣明里,那亦是一处傲人的地段。起先霍光甚是低调,即便受命成为辅臣,亦仍旧住在骠骑将军府上。直至前几年,他选了这一处地方,突然大兴土木。金赏从车窗里看着那高峨恢宏的房舍,又远望未央宫天子所居之所在,自胸腔里悄无声息的压出一声喟叹。倘若父亲在世,见到如此情景,不知会作何感想。他侧目望向欢喜的妻,目中不无悲凉,彼时,不知父亲是否还会让他与霍家结亲。

    “夫君?”

    霍娉君已先行下车,见到金赏仍旧跪坐不动,不禁出声唤道。

    金赏回神,望了她凝望、疑惑的眼眸,这才过去将手搭在车驾上。

    他们来之前,霍娉君已先行差人送了拜帖,此时不必等候直接就从侧门进去了。霍显正带着未出嫁的霍成君出来,见到霍娉君夫妻二人,登时笑得一双眼睛眯缝起来,快走两步上前,将那霍娉君的手握到掌心里。无比亲昵的说道:“我昨夜正梦着你呢,你和贤婿今日就来了!这叫什么?”

    霍娉君亦笑着将脸往霍显肩膀上轻轻靠过去碰了一碰:“莫不是母女连心?”

    金赏在旁看着她母女二人说话,先对那霍成君颌首,那霍成君见了,才将挽着霍显的手臂放下来,依着礼节对金赏见礼。

    霍显连声道:“怎么都在这里站着?来人!来人!府中一来客,你们就都躲起来,真是半点规矩都没了!”

    她嗓门本就大,这么一喊,立刻小跑过来好几个扎头巾的奴仆。弯腰低首着迎一干人等往迎客殿去。

    那迎客殿里放着当季正盛的花,一盆偌大的南海红珊瑚,鲜妍比花娇,琉璃作屏,绸作帘。金赏走在最后,待那三位进了殿去,才缓缓提步进去。

    殿内焚着极浓的鸡舌香。此物得来不易且不说,素来鸡舌香多用于面君议政之时,是为尊天子之故。而霍显竟将此用作熏香。金赏深深吸进了一口香气,闷得胸口几度窒息难忍。霍娉君也似察觉到不妥,连嗅了几口香,朝那沉目不言的金赏看了一眼,回过去挽着霍显的胳膊道:“阿母怎的欢喜用这个香了?我知道阿父素来喜欢苏合。”

    “苏合?”霍成君接口道,“姐姐难道不知,陛下最是喜欢苏合,阿父便是大将军,也仍旧是臣子,岂能与陛下同用苏合?”

    她边说边笑望了金赏:“姐夫以为?”(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三西洲在何处,两浆桥头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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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赏脸上绷得极紧,一丝别的纹路也没有,他睇向霍成君的眸子暗沉沉的,瞧得旁边看眼色的霍显也心上一凛。

    “金家郎君。”霍显暗中冷笑了一声,面上还是和煦,“前些日子在宫中未见着你,可是调了休沐时间?”

    霍显因被那碧华侮辱,叫那帝后斥责,回府后被霍光好一顿教训,禁足至今,心中自是不平。无奈,那是帝后,她纵是再瞧不得上官妍那个小丫头片子,短时内总还无可奈何,谁叫她既不能得霍光撑腰,那一个女婿邓广汉又是无能的,在皇帝面前半点话也说不上。

    然而金赏却是不同。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在皇帝跟前亦说得上话,可她那一日遭上官妍主仆二人侮辱,却是半点未见金赏的影子。料想到金赏往日里待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霍显便心中澄明,那金赏是有意回避,不肯相帮,由着她受那上官妍主仆二人侮辱。打定主意今日要好好上他两句狠的,好叫他知道知道,谁才是他该亲近的人。

    金赏望了她一眼,貌似恭敬道:“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日?”

    霍显咬了咬牙,她哪里好将自己那一日的行径说出来,岂不是自毁脸面?冷笑了两声,她也不招呼,自往那席上坐了,扭头侧身,并不将金赏放在眼里。

    霍成君见状,忙上前遮挡了去,对金赏笑道:“姐夫与姐姐久未过府,阿母自然要惦念的。叙旧的话暂且不说,姐夫可是有甚要紧的事情要见父亲?”

    金赏颌首:“大将军现在何处?”

    正说话,霍光携冯子都从后门走了进来。金赏低首恭敬道:“大将军。”

    霍光抬手示意他坐下:“自家府上,不必如此。”

    金赏依旧垂首,未答。霍娉君见着自己的父亲,有几分畏惧,不若方才见霍显一般,只低低唤了声“阿翁”,就在霍显身旁站着,也不敢坐下。霍显见着霍光出来,亦嗫嗫喏喏起身垂首站着。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霍光沉声,锐利目光从母女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成君倒还落落大方,不慌不忙,带着三分得体的笑略一躬身,道:“那我与母亲、姐姐便去替阿翁、姐夫准备些果浆来。”

    边说边将那僵立不甘的霍显拉搡过来,又推了把娉君,一齐往外走。

    霍光视线随她母女三人身影消失才回转到金赏身上,他未挥退冯子都,径直就道:“你今日前来可是为出击乌桓一事?”

    金赏睇眼冯子都,抿唇不语。

    冯子都忙凑到霍光耳边:“既是国家大事,奴婢理该回避。”

    边说边作势要退下,被霍光阻拦:“此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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