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镜子中的新娘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然而眼中，却闪着一丝落寞。
她微垂下眼，看着交缠在十指间，那条镶着弹壳的项链。
是战墨城清晨离开时放在她床边的。
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若可下意识地将项链握在掌心中，抬眼看着怒气冲天的赵嘉佳。
“陈若可，你可真够意思啊，今天结婚，昨晚告诉我，还发的微信！”
她一进门就踩着恨天高直冲过来。
“是订婚！”若可纠正她。
“拜托，订婚和结婚有什么区别？你姐妹儿是当律师久了，咬文嚼字儿了！”赵嘉佳白了她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若可笑了下，掌心里那坚硬的物件，硌得心里某个位置隐隐的慌乱。
赵嘉佳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怪怪的笑起来：“我说可可，你这么一打扮还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啊！这莫宇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能娶到我这个集美貌与智慧并重，身材与大脑齐飞的好姐妹儿啊！”
若可被她这用词儿逗笑了：“没你说的那么好！”
“怎么没有？……不过说真的，虽然你和莫宇处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能结婚呢！看起来你们也不过是相敬如宾，一点激情也没有！”
激情？
若可眼神又有些迷漓，她握了握手心的项链，突然感伤了起来。
有激情就是爱情么？
有爱情就一定会结婚么？
这个世界在一起的情侣都是彼此深爱的么？
赵嘉佳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若可身边儿，瞧着她的一张脸出神：“哎！可可，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不太想嫁给莫宇啊？”
一句话深深砸进了若可的心底，她有些尴尬的转过脸反驳：“胡说八道！”
“哈哈哈……你这么紧张干嘛？”
若可见赵嘉佳得逞似的笑着，踹了一下她小腿：“你学坏了哈，敢取笑我！”
“你也太粗鲁了！可可，从今以后你可就是人家小娘子了，说具体点就已经有了侍寝的执照了，日后可要做一个相夫教子，娴良淑德的小妻子呢！”
“你再胡说八道！”若可站起来，拎起裙摆就去追赵嘉佳，赵嘉佳穿着牛仔裤，跑起来步步生风，唯有若可脚步酿跄，气喘嘘嘘也赶不上步伐。
眼见就要追到，手中的裙摆没拎住掉下来，她一脚踩在裙摆上，人就向前栽倒。
“啊……”若可回天无力，闭上眼睛时，一只手臂揽紧了她的腰。
“谢谢！”若可睁开眼睛道谢，映入眼帘的是沈慕霖。
赵嘉佳瞪大眼睛，目光带着笑意看着两个人。
若可赶紧从他怀中退出来，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沈总！”
沈慕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稍顿片刻说道：“哦，没事，我以为子琪在这里！是我走错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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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什么货色
“没有走错啊！沈总，您来这里就对了，怎么样，我们可可是不是比起你家李子琪漂亮多了？”
赵嘉佳的话很有歧义，若可瞪了她一眼，干嘛拿自己和李子琪比。
“嗯~陈小姐很漂亮！”
若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别听嘉佳胡说八道，她就爱开玩笑！沈总是来找子琪的？”
“对！”她刚才打电话说就在这里的房间。
沈慕霖说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是，我在……化妆间！”
说完，李子琪突然站在门口，她的目光在看到沈慕霖时格外的柔和。
“慕霖！你怎么在这里？”
“我走错了房间！”沈慕霖神情淡然，目光只是在李子琪的身上掠过。
李子琪上前挽起沈慕霖的手臂，看着若可微微扬了扬眉：“姐姐，恭喜你啊，今天订婚了！”
若可看得出她眼底的鄙夷，相比她的订婚宴，自己的应该是很中规中矩。
果然，她娇嗔地看了一眼沈慕霖说：“我这个姐姐啊，就是太善良了，订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好好操办一下。之前我和莫宇哥说过，这个酒店也是沈氏旗下的，若是有需要我们慕霖可以帮忙协调协调。这样也好过他自己一个人张罗，很多细节都照顾不到，这订婚啊，人生就一次，怎么能马虎呢！”
“李子琪，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嫌我们可可的订婚寒酸么？”赵嘉佳听不过去了，她向来直肠子，而且超看不惯李子琪的作派。
“哟嘉佳，你说的什么话，我可没这么说！”李子琪一副委屈的模样。
“呵……李子琪，我发现你简直是国际表演系毕业的，瞧你那副损色，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以为爬上枝头就是凤凰？还有可能还是乌鸦！”
“你……”
“嘉佳！”若可扯着赵嘉佳。
赵嘉佳环胸一副气死你的表情，李子琪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委屈地抬眼看着沈慕霖含着泪光。
“慕霖，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沈慕霖的目光复杂而幽沉，他无意参与女人们的战争，只是朝若可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李子琪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嘉佳和陈若可。
“拜拜！不送！”赵嘉佳朝她挥挥手，还不忘笑着补刀：“你男人好像对你很冷淡啊！琪妹妹……”
“赵－嘉－佳！你能不能不每次一见到子琪就如同炸了毛儿的猫！”
“废话，不炸毛还任她欺负不成？可可，我说你这脑子是不是被他们李家人欺负得坏掉了，就算你的李叔叔家对你有救命之恩，也不能任着他们这样欺负你吧？你说说，从小到大，他们家人都怎么整你的？你为什么没有高中毕业就被赶了出来？这些你都忘记了？”
“不管怎么样，我和我哥，小时候若不是李叔叔收养，早就饿死街头了！”若可不想跟她争辩。
若可坐下来，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订婚仪式只有半个小时了，她握紧小手，胸口莫名的狂跳，不安。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若可刚接通，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陈若可，你这个小婊子，还有脸结婚？”
突来的咆哮，若可没有听出是谁。
“你哪位？”
“我是谁你不知道了？陈若可，你竟然让沈慕霖赶走我家金湛峰？”
71 宠幸是什么意思？
“林晨？”若可看了一眼赵嘉佳，赵嘉佳也听到她的话，立刻竖起汗毛冲过来。
“没错！陈若可，你这面订婚，那面还私通你妹妹的未婚夫，真不要脸！哼！走着瞧！”
说完，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可可，那个林小三说什么了？”
“哦，没事儿！她就是气我那天打了她，骂骂出气的！”若可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赵嘉佳，以她的脾气，估计又要找上门去收拾她。
“这个臭白莲花，还敢骂你？看我怎么收拾她，你把她电话给我！”
“收拾什么收拾，她那种人，你跟她一般见识，岂不拉低了你的档次？”
若可的话很奏效，赵嘉佳也是个要脸的人，她嘿嘿笑着，一甩头发说：“也是，等我找个男朋友，带到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我看她再怎么拿那个劈腿大王趾高气扬！”
若可摇摇头，这时门外李子昊跑了进来。
“老姐，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
若可只觉得胸口一紧，有些呼吸不稳。
她握紧了五指，将那项链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的撰在掌心里。
金色大厅里，衣香鬓影。
莫宇穿梭于各色人群中，受到大家的祝福，他脸上是神彩飞扬的笑容，高脚杯中的酒已经喝过几个来回了。
若可站在远处，已经看到他脸颊微红，围在他身边的一些律师届的朋友还在不停地跟他推杯换盏。
李子昊暗暗瞅着她笑，凑近她耳边说：“老姐啊，你瞅瞅姐夫，今天可开心了，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李子昊说完，从侍者手中端过来一杯红酒，刚想喝，就被若可夺了过去。
“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怎么小孩子家家了？老姐，我可是大男人了，我都可以交女朋友了！”他抗议，盯着若可的脸说。
若可给了他一个坚决不可以的表情，然后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子昊目光落在她手中空空的高脚杯中，然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老姐啊，你还会喝酒啊？”
“喝酒有什么奇怪的？你姐我啊，上大学的时候，把整个寝室的女生们都喝爬下了，还岿然不倒！”
“哈哈……老姐，没想到你还会吹牛啊！”李子昊如发现了新大陆，眼中光芒闪闪。
若可想起以前学校的时候，不由地歪着脑袋，倚靠在柱子旁说：“你没发现的事儿多了，小朋友！”
若可从经过的侍者手中，又接过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红酒，而是一杯非常烈质的鸡尾酒。
李子昊发现时已经晚了，若可抿着唇，还在回味那鸡尾酒的醇香，带着果汁的甜润味道口感真的好极了。
“子昊，姐跟你说，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男生他追求我，然后就站在这么高的楼顶朝我喊，陈若可，你要是不当我女朋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猜怎么着？”
若可左右环顾，发现有一把椅子，然后站在上面比划着。
李子昊怕她摔倒，赶紧上前扶住她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说：“老姐，你小心别摔倒，快下来！下来！”
“嗯~”若可摇头。
鸡尾酒的后劲儿起效了，她只摇了几下头，就觉得头晕，然后就一歪倒了下来。
这一倒，正好倒在一具怀中。
若可眯缝着眼，觉着今天李子昊高大了好多啊！
她仍旧笑着，摸摸他脑袋说：“我说，你跳啊，你跳下来，就是残废了我也要你！你猜那个男生最后怎么样了？”
若可伸出指尖点了下男人的额头，意乱情迷似地朝他眨眨眼。
“老姐……你喝大了，姐……”李子昊想伸手去接若可，目光却是看到战墨城投来的，带着冰刃般的眸光，又瑟瑟收回手臂。
“他啊，就真的跳下去了！哈哈……”若可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攀着男人的脖子，伸手又去捞眼前男人手中的酒，然后一口又喝了下去。
“咦？子昊，你怎么长胡子了？还扎手啊！”若可小手在男人的下巴胡乱摸着，笑着打趣。
战墨城的脸黑沉的可怕，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子昊，想着平日里是不是也这样，动不动就抱着男人胡乱摸。
“若可！”莫宇这时过来，看到若可正在战墨城的怀中。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战墨城，然后伸出手臂，想要将若可抱过来。
“你想做什么？”战墨城抱着若可，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呵……今天是我和未婚妻若可订婚的日子，战将军来若是想讨杯酒喝我欢迎，若是想来搅局，就别怪莫某人不客气！”
莫宇与战墨城对视，寒光四溅，李子昊在旁吓得赶紧躲得很远，缩着脖子对旁边的赵嘉佳说：“我怎么觉得今晚会发生点大事儿！”
一巴掌拍到李子昊的头顶，李子昊疼得龇牙咧嘴：“你打我干嘛？”
“打得就是你这个乌鸦嘴！不过，你这次预感的不错，真的会有一场精彩的演出即将上演哦！”
李子昊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赵嘉佳，抚抚脑袋暗自嘀咕：“我得跟我老姐说以后离你这个神经质的女人远点儿！”
事实证明，一切事情在没有最终结束时，永远猜不到结局。
若可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天旋地转。
她攀着男人的脖子还沉浸在大学时的风花雪月中。
“你们吵什么吵？我告诉你们啊……呵呵……姐的行情很好的呢，好多人排队等着姐的宠幸呢！子昊……你这个小屁孩儿，你知道宠幸是什么意思么？嗯～”
若可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纷繁芜杂，有望不尽的森林，透过树叶的阳光，有山石深洞，无边的黑暗。
她如在那片幽深的黑暗中摸索一般，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然后黑暗里浮现出一张面孔，有鲜血染红的面庞，透着阴森可怖，她颤着身子，蜷缩在一起，感觉疼痛突然撕裂了她，伴随着低沉的呼吸，她眼前是血，摇晃而又迷乱，她只能无助的攀附着支撑她整个身体的那个人。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可是很疼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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