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你若是说了一个谎，就必须多说十个百个，来圆你一开始所说的那一个。
而你若是隐瞒了某件事情，这件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最后，再无法轻易将其从手上丢出。
墨小晚想着想着，一抬手，抹去无意间自眼角滑落的热泪，深吸了一口气。
也罢，且走且看吧。
眼下，先搅黄了沐灵拜师一事再说。
至于如何搅了她这件事情，墨小晚冷静下来之后，已经认真考量过。
根据狗子所说，拜师一事，沐灵已经隐晦地跟寂白神尊提过了，但就还没有说得那么清楚。
寂白神尊也并未表态，属于，态度不明的那种。
想要堂而皇之地阻止沐灵拜师，不太可能，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墨小晚想到的另外一个法子，就是：先下手为强，赶在沐灵之前拜师。
或许寂白神尊收了她这个徒弟之后，就不会再收沐灵为徒了。
心中打定主意，墨小晚在榻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自己忍着周身疼痛起身，主动走到屋门边跪着。
寂白神尊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回来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好看见她双膝一弯往下跪，当即一愣。
怔愣过后，心中却是卷起没来由的怒气。
他的身形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到了墨小晚面前，伸手去拉她并未伤到的一边胳膊。
“你这是作甚？起来。”
墨小晚将自己的手抽回，眉眼微垂间，唇边溢出略哑的话语。
“神尊，我……有事相求。”
寂白神尊蹙眉：“何事不能起来说？”
墨小晚双唇微抿，半晌才再度开口：“跪着比较有诚意。”
“……本尊不需要你的诚意，起来讲话。”
说话间，寂白神尊半俯下身，就想将她拉起。
墨小晚却骤然抬头，睁着一双微红的眸子，直言：“神尊，我想拜你为师，可以吗？”
话落，她清楚地看到寂白神尊蹙起了眉，连同正要拉起她的手都一下子顿住。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冰蓝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波澜。
墨小晚以为，自己突然提出拜师，寂白神尊至少会问她：为何？
她连理由都想好了。
但他回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
而是在沉默半晌后，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寂白神尊站直了身体，眸光下意识地别开。
他没有忘记，在不久之前答应墨小晚的事情。
说好要换个身份定位跟她在一起，怎么还能收她为徒？
二人若真成了师徒，这辈分岂不是更乱了。
若是日后让另一个形态的墨小晚知道，自己一面说着与她一起，一面却又收了女童形态的她为徒，自己当真是要解释不清了。
为此，在听到墨小晚的拜师言语之时，他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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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仙君认为，做错了事，当如何？
墨小晚的心像被一记无形的闷锤砸中。
“为什么不行？”
她跪着上前，抬手揪住寂白神尊如雪的袍袖，仰着小脸，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寂白神尊顿了顿，终是开口问了一句。
“为何突然提起拜师之事？”
“我想学术法！神尊教过我识字，也让我练习过掌控元素之力，我即便喊你一声师父也一点都不为过，还可以跟你学更多的东西。”
这话墨小晚说的是事实。
她现在已经能够初步掌控木系元素了。
她想，自己拜了师之后，多学点东西。
平日里努力一些，多费点心思练习，万一在她下一次被隐殇掳走之时，还未能够将事情说清楚，那或许还能凭着一点小本事拼力一试，看能不能从隐殇那取到寂白神尊需要的东西。
闻言，寂白神尊神色稍缓：“你想学什么，本尊都可以教予你，无需拜师。”
“神尊为什么就是不肯收我为徒？是心中已有人选了吗？”
除了这个，墨小晚想不到更大的可能了。
……
直到最后，寂白神尊也没告知她确切原因。
墨小晚为此颓丧了两日。
两日的时间，能够让她思考的东西太多了。
心中越积越多的愧疚与自责，让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她走出了草屋。
自从知道她不是特别想跟着萤瞳走之后，寂白神尊就在重白仙府之外重新设下了结界，眼下她是无处可去。
杵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墨小晚只能转而朝着不远处的传送法阵走去。
游德仙君坐在院子里逗弄他的异火，看见墨小晚来了才将其收起。
只是一抬眼，却是愣住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墨小晚抬眸，挤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仙君，我能在你这待一会儿吗？”
闻言，游德仙君敛了脸上的笑意，走上前去将她拉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
“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了？又被那暂住在重白仙府的主仆给欺负了？”
墨小晚将下巴抵在桌面上，眉眼微垂，摇了摇头：“没有。”
凭她们两个，还没法将她欺负成这副模样。
至少，她可以反击。
但对寂白神尊，她能如何。
何况，这事，本就是她有错在先。
想到这儿，墨小晚眸光微抬，忽然开口问道：“仙君认为，做错了事，当如何？”
游德仙君皱了眉头：“做错事？那要看是什么事了，不过只要能正视自己的错误，过后加以改正，那还是可以原谅的。”
“如果有人骗了你，仙君作何感想？”
游德仙君双眸一瞪：“骗我？那我肯定是要生气的啊！”
“……”
话落，看到墨小晚垮下来的一张脸，他好似骤然明白过来什么。
顿了顿，游德仙君又说道：“其实吧，人生在世，谁不会犯错，就是为仙者，都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一时犯错不要紧，关键看你如何去弥补这份错误。”
墨小晚眸光微动：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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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
游德仙君作为墨小晚的幕后支持者，出于心疼，在她遇到问题之时，自然是尽心尽力地开导她。
一股脑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之后，他起身走开，将空间留给了墨小晚一人。
空旷的院子里，墨小晚静静坐着，眉眼微垂间，敛去眸底的情绪，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
这一坐，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墨小晚脑子一刻不停地转，想了很多。
游德仙君说的对：犯了错没关系，知错要改，才是最重要的。
而改正错误的第一步，便是坦白。
她连这第一步都跨不出去，还谈何改错。
事情瞒得再严实，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
终有一天，寂白神尊都会知道真相的。
而事情只会越拖越糟糕，到最后，更加无法收场。
若是等到寂白神尊自己发现破绽，那她只怕连改正错误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小晚闭了闭眼，再抬眸之时，眼底已然掠过一抹坚定。
正所谓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因果循环，自己犯下的错，终究是得自己去承担后果的。
这个道理，其实她早就懂得，只是因为心中畏惧，才下意识地想要去回避，连同自己一同欺瞒。
当下只要有个人来点破这个事实，她就能够重拾那份勇气。
而今日的游德仙君，正好充当了这一个角色。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她眼下唯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便是尽早将事情说开，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对彼此的伤害。
迷茫瑟缩多日的心，好似暂时拨开了覆于心头的一团乌云，恢复了一丝清明。
见她坐直了身子，不远处等候多时的游德仙君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她从前最喜欢吃的东西。
“想通了？”
墨小晚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眸，微微点头：“多谢仙君提点。”
游德仙君有些好笑地说道：“我能提点你什么？我顶多就是客观地说几句，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话落，他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到了桌上，推到她的面前。
“辛苦了这么久，饿了吧。”
墨小晚心头一暖。
她就是想想事情而已，哪有辛苦。
说起来，这几天心情不佳，她倒是也没怎么吃东西。
这会儿，也是没什么胃口。
事情结果如何，尚未可知，她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看着看着，脑子里却涌进另一种东西。
墨小晚骤然抬眸，扯了扯唇角问：“仙君今日有做酒酿小丸子吗？”
她怕自己又临阵退缩，突然想吃酒酿小丸子，她不多吃，就吃几个壮壮胆。
闻言，游德仙君却说：“莫说我今日有没有做，便是没有，你想吃我也一定给你做着吃，关键是……眼下这酒酿小丸子，却是没了酒了，寂白神尊此前来过，将这儿的酒都给收走了，说不给你吃，我这会儿想偷偷给你做一点都不成。”
墨小晚愣了一下，须臾，起身。
“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寂白神尊确实是不太同意她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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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
墨小晚转身走出几步，忽然顿住脚，回头看还站在石桌旁边的游德仙君，神色认真地说道：“仙君，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
“小丫头今日如此客气，总跟我道谢作甚？”
“因为……”
墨小晚语句一顿，半晌，才扬眉说道：“我这事态有点严重，怕是万一被赶出去，就没能向你表示谢意了。”
闻言，游德仙君一阵吹胡子瞪眼，大手一挥说道：“怕什么，你尽管去，寂白神尊若是容不下你，你便到我这儿来，好吃好喝，少不了你的。”
墨小晚轻扯唇角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通过传送法阵回到重白仙府之时，已经时至傍晚。
还没等她捋好思绪回到草屋，便见沐灵的侍女绿萝远远地，朝着她小跑过来。
“小晚。”
墨小晚站在原地，等绿萝跑近了站在自己面前，才开口问了一句：“什么事？”
“小晚，听闻你受了伤，我家公主甚是担忧，故而，想请你过去一趟，她好看看才放心。”
听到这话，墨小晚顿觉有些好笑。
知道她受伤，嘴里说着担忧，却并非自己前来看望。
反而，要让她一个‘伤员’，自己走到她的院子里去，给她看？
墨小晚心中暗叹：这公主，表面功夫做的，还真是不怎么样。
真的将她当成六岁稚童一般好糊弄了。
她已经决定要跟寂白神尊坦白，对于沐灵一事，本不想再多加理会，因为懒得跟她周旋了。
但拒绝的话临出口，却又想到对方计划拜寂白神尊为师一事，当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扯开唇角说道：“好，走吧。”
绿萝将墨小晚短暂的犹疑看在眼里，却也并没有在意。
在她的眼里，眼前这个女童，不过就是个不得亲姐喜欢，转而被她家公主三言两语就给收买了的小丫头。
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的那一种。
墨小晚眼角余光扫过绿萝的脸，将她脸上瞬间的神色变化敛入眼中，不难猜到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此，墨小晚唇角微扯，不动声色。
不一会儿，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沐灵的院子。
她这位公主，一如既往的‘温柔热情’。
关切地询问她身上的伤，言语间充斥着浓浓的担忧。
墨小晚笑了笑，随口敷衍了过去。
她知道沐灵的担忧不假，但却绝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
恐怕是因为绿萝之前在河里见到她在洗澡，误以为她的那个‘姐姐’又回来了。
而沐灵滞留在重白仙府的时日渐近，正计划拜师，自然是容不得在这个时候出半点差错。
说白了，沐灵这次让她过来的目的，便是想要让她想办法去牵制住那个跟她不合的‘姐姐’，好让她可以安然无忧地同寂白神尊商谈拜师之事。
还真是想要让她自己去对付自己……
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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