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等有朝一日，邓四儿能够亲眼见到当今圣上正苍皇帝的威严，可能就会明白了。
此时的邓四儿，心里承受这知道一切的巨大压力，从未有过的体验令邓四儿心底无所适从，可他面上却由于太过震惊而显得竟是颇为平静。
这样的邓四儿，令得转身过来的楚轻扬，有些意外。
“若我说，我也想，坐上那个至高之位呢？”楚轻扬略微垂眼，淡淡的说道。
却不知为何，楚轻扬此时，却不想正视邓四儿的目光。
邓四儿这一日听到这里，知道一切的震惊，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听闻楚轻扬所言，心里更是连讶异，都提不起来了。
邓四儿忽然神情一松，软软的坐在了楚轻扬刚刚扶起的椅子上，双手胡乱的挠着头发，一边说道：
“我早该知道，我早该明白，昨夜我听见你和那个下属的谈话，就应该明白，你的野心。可是我不明白，那个位置到底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不论是皇太后还是当今圣上，对于你所言一切来说，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你恨先皇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怎么能……”
“为何不能？我也是先皇的儿子，熙宁王朝血统纯正的皇子，凭什么我不能？凭什么我那个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能坐上那个位置。我偏偏就坐不得？！”楚轻扬不知为何忽然神情一凌，竟是有些激动的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邓四儿见此不由一怔，但还是立即便回道：
“不管怎么说，你这都是谋权篡位，大逆不道！”
没想到，却是见楚轻扬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
“谋权篡位？大逆不道？邓四儿。你好不天真！”
“你……”邓四儿不觉自己所言有错，但是却在楚轻扬紧盯的视线中口中一滞，说不下去。
只听楚轻扬说道：
“世人连我究竟是谁都分证不清。我谋什么权，篡什么位？！大逆不道？正苍帝与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我更是早于正苍帝降生，我既为兄长。就算取其而代之。又如何大逆不道？”
不知为何，邓四儿看着楚轻扬此时极力隐忍愤怒的神情，忽然间明白了楚轻扬所言的，‘取其而代之’，究竟为何意。
“原来，你……从一开始，你竟是……难怪昨夜你说，正苍帝来了便回不去！原来。你的‘取其而代之’，根本。就没想让任何人知道，你就是楚轻扬！！”
楚轻扬闻言不由眯起双眼，一步一步的走到邓四儿身边，看着邓四儿在自己的压力下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你现在明白了？”
邓四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无比的唾弃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可是就算邓四儿用尽力气，也依旧没能顶住来自楚轻扬的压迫之感。
邓四儿不由的低下头去，对着近在咫尺的楚轻扬，猛然闭起双眼，咬着牙说道：
“你放我走吧！”
说完，邓四儿几乎脱力一般，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却是双手掩面。
楚轻扬听见邓四儿求饶一般的话语，却没有说话。
“我不能留在这，我必须回去把这些真相告诉他们，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什么藏宝图，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宝藏，那都是你虚构出来迷惑我们的伎俩！”邓四儿双手之下透出来的声音有些闷，可任是谁都能听出来，邓四儿在哭。
“邓四儿，你觉得，这可能吗？”
却不想，楚轻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令邓四儿频临奔溃的边缘。
邓四儿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如今知道了这所有一切的自己，就算把地图交出去，也不可能离开此地了。
而且，邓四儿更是明白，地图不能交出去！
一旦邓四儿把这世上唯一绘制了那数万斤的火雷所在之处的地图交出去，那才是真正无法挽回的局面。
谁能想到，那所谓的藏宝之地，里面所存放的，不是当年三王叛乱是所积累的财宝兵器，而是顷刻间能将山川夷为平地的致命火雷！
直到现在，邓四儿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这一路走来，总有一种被操纵的感觉，为何总是觉得，似乎有人走在他们的前面，知晓他们所作所为。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只是一个局！
“你能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是，做了这个打算？”邓四儿神情有些呆愣，似是明白已然毫无希望，于是轻轻的说道。
楚轻扬将邓四儿想明白了，于是身体微微前倾，却不见邓四儿将掩面的双手拿下，于是便不再相逼，直起身回答说道：
“从一开始知道你还活着得时候，我便有了这个计划。但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宋余秋，就是那个契机。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太早便查到了宋余秋的身上。”
邓四儿闻言却是摇摇头，只是双手依旧掩面，声音有些不稳似是极力忍耐什么一般，闷闷的说道：
“我不明白。”
楚轻扬见此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好，我就让你明白。”
即便楚轻扬如此说，邓四儿依旧双手掩面，没有任何回应，也不放开手看楚轻扬一眼。
“一开始，我的目的不过是拿回地图，避免火雷之事暴露。以藏宝图之名，不过是更有可信度。可是，就在你们查到宋余秋身上的时候，我看到了时机！其实，和回羌勾结的并不是我，不过是宋贵妃想借回羌之手一举夺权，贺齐里贪财，宋贵妃恋权，只是各得其利罢了。”
“那你呢？”邓四儿问道。
“我？至于我，不过是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提供了藏宝图的消息。眼下，竟是天助我也。正苍帝御驾亲征？哼，届时众人齐聚北境战场，那万斤的火雷全部引爆，邓四儿，你猜，那时，可还会剩下什么？”楚轻扬说到最后，声音竟是无比寒凉冷漠，可是，此时的邓四儿却丝毫感受不到。
因为……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叔父？多谢你，让我能……死个明白。”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其实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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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叔父？！
多谢你让我……死个明白？！！
不论哪一句话，都令得沉浸在自己执念里的楚轻扬无比震惊。
可是邓四儿掩面的双手，却仍旧是没有拿开。
楚轻扬察觉情况有异，当即就伸出手去将邓四儿掩面的双手拨开，却是身体前倾的怔愣在原地，连拨开的邓四儿掩面双手的手臂，都竟是停在半空中，没能收回来。
只见邓四儿面色痛苦，嘴角更是流着泛黑的血液，却是看着楚轻扬，笑得凄惨，又带着属于邓四儿独有的不甘示弱。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楚轻扬立即上前察看邓四儿的情况，抓住邓四儿的一只手便搭在脉上，双眼紧紧盯着邓四儿的脸。
“不用了，来不及了！”邓四儿见此，强撑着对楚轻扬说道。却是在心里暗骂：
“该死的，这药吃了当真是要死人的吗？！！！靖叔，要是出了差错，我可定和你没完！”
可是，邓四儿却实在是难受的很，看着楚轻扬探清脉搏的同时萎靡下来的神情，说道：
“其实，要不是你逼的，我……真的没想死。”
楚轻扬此时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感觉，脑海里却偏偏在此时频繁闪过越王的那张脸，耳畔竟是不断回想起“赠吾兄”三个字，楚轻扬看着邓四儿似是诡计得逞的神情。恨声道：
“来人，即刻去把暗主给我找来，快！”
邓四儿闻言双眼微闭。心说：正合我意。
可事实上，邓四儿心里也在嘀咕，自己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你怎么会？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你这么怕死，你怎么敢吃下毒药？解药呢？我问你解药呢？！”邓四儿神游在外，却不想这般情景看在楚轻扬眼里却是像邓四儿看淡生死的、了无可恋的模样，不由又气又急道。
邓四儿此时却也是难受的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由楚轻扬给自己灌输内力驱毒。
却不想，邓四儿在楚轻扬的内力进入体内的同时，竟是猛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整一滩在地上，触目惊心。
邓四儿实在是难受的紧，强撑着说道：
“我没有解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药。但是。既然是莫离道炼制的，定然是除非莫离道本人，谁都解不了的毒吧？你就别费力气了，你已经害死了左大人，在加我一个，也不多。”
却不想楚轻扬根本不想让自己死，竟还是要试着用其内力为自己驱毒，邓四儿见此刻楚轻扬的模样。不仅身体难受的紧，更是连心都跟着疼。不由用力将楚轻扬一推，说道：
“你以为我想死啊！要不是你逼得，我至于选这个方式吗？与其见到北境满地残尸，还不如此刻死了干脆！你知道吗，在我看来，我如今已经知道了所有一切，但是要不能告诉他们的话，那我就是你的帮凶！更何况，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小爷就是死，也不要愧疚一生。”
楚轻扬闻言不禁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邓四儿说完话之后难受的咳嗽。
邓四儿见此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纳闷自己怎么还没‘死’过去？却一瞥眼，看见双目圆睁的楚靖，呆立在门边。
“邓四儿！”
楚靖与邓四儿的目光乍一接触，就立即奔了过来，却一样是拉起邓四儿的一只手腕开始搭脉。
邓四儿见此忍不住的双眼就要向上翻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连楚靖和楚轻扬此时的模样都有些看不清楚。
看来，该是“时候到了”。
邓四儿如此想着，凭着本能之力反握住楚靖搭脉的那只手，只一句，就头一偏，便再没了动静。
“无名……他，刚才说什么？”
楚轻扬见邓四儿的头偏了过去，但楚轻扬却没有听清楚邓四儿最后说的那句话。
楚靖的手还被邓四儿握在手里，闻言转头看着楚轻扬，说道：
“邓四儿说，他其实，不想死。”
楚轻扬当即怔住，却在下一刻，被楚靖狠狠一掌打在胸口。
楚轻扬看着楚靖满面悲痛之色，强忍住胸口的血气翻涌，没说话。
“邓四儿，死了。”楚靖道。
楚轻扬点点头。
“如你所愿，先是左痴，再是邓四儿，你满意了？”
楚轻扬闻言却是略有迟疑，然后摇头。
楚靖见此不禁泛起嘲讽的笑容，说道：
“自你当上门主以来，我一直以为，就算你所作所为从不与我商量，但是，我依旧认你，是我影门的门主。可如今，你竟是用这下作手段，逼死左痴在前，如今又让邓四儿吃下毒药，他们都死了，接下来呢？你还想做什么？”
楚轻扬却是一改方才之态，淡淡说道：
“无名，别忘了，这其中，你也有份。”
此言一出，便是良久的沉默。
终于，楚靖动了嘴，却是面带自嘲的说道：
“多谢门主大人提醒。”
楚轻扬此刻也早已平静下来，竟还是能绕过楚靖身边走到邓四儿近前，轻轻说道：
“无名，你该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没想杀他。我一直笃定，不论如何，邓四儿怕死，又怕得厉害，却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有勇气。”
楚靖也转身看着静静倒在座椅里的邓四儿，面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嘴角反黑的血与地上的那一滩并无差别，终是问道：
“今日，你到底，对邓四儿说了什么？”
楚轻扬闻言似是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
“邓四儿如今已然死去，你又何必再问？”
楚靖点头，说道：
“门主说得是，属下，确实不该问。”
楚轻扬闻言不禁一愣，‘属下’一词，自楚靖当上影门暗主之后便再听其说过，没想到此刻，却是……
“门主，属下可否请求你一件事？”
楚轻扬点头。
“邓四儿一心喜爱自由不受拘束，属下可否，带邓四儿离开？”楚靖说道。
“也好，左痴的尸体至今未能寻得，邓四儿虽是甘愿赴死，却也因受我逼迫。你带他回去吧，至少，也是个交代。”楚轻扬说完，便是转身离去，再未回头看楚靖，和已经‘死去’的邓四儿一眼。
可见数十年的执念之中，楚轻扬的冷漠决然，早已非同寻常……
楚轻扬不会想到，就在自己离开屋内不久，楚靖竟满是担忧疑虑的低喃说道：
“你这小子，还真敢吃啊……”
第三百章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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