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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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 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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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的夫妻无论嘴上如何数落着对方,总会比外人要更熟悉自己的枕边人。

    然而殷孤光眼前的这双“璧人”,却分明对彼此……陌生得很。

    幻术师冷眼瞧了许久,才发现这对眷侣给他的古怪感觉来自于何处。

    那身形玲珑、面目年轻如及笄年华的少女,一直都目不斜视地望着坐在石室蒲团上的三姐,眉宇间隐有忧色,她手里的青瓷小瓶更被捏得缓缓打着转,显然心下有着什么让她颇为犯愁的念想,却连片刻都不曾往身后的柴侯爷示意,丝毫没有向丈夫求助、亦或撒娇的意思。

    而比妻子要高大不少的柴侯爷,从方才一路走来、到此刻站定在石室前,都一直稳稳地守在少女的身后左侧,既不与妻子并肩同行,亦不见任何亲近的护庇之举,甚至还有意无意地与少女保持了约莫两步的距离,此时更屡屡环顾四周、将注意力统统放在了对身旁周侧的动静上,全然没有留意到妻子的忧愁之态,更罔论关心多言了。

    这并不是闹了别扭后才有的刻意疏远,亦不像痛恶对方而镜破钗分的决绝。

    倒更像是两个陌生人萍水相逢、又不得不走在同一条羊肠小道上的……尴尬境况。

    这对夫妻,怎么和才走不久的桑耳长老一样犯了糊涂,像是压根不记得眼前人?

    幻术师不仅多看了柴侯爷几眼。

    这少女毕竟与他素未谋面,不管她出了什么差错,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可柴小侯爷在年关时候拜山如意镇时,分明还精神得很,怎么才短短月余,就成了连爱侣都不识得的糊涂鬼?

    殷孤光这一细细打量,倒把自己又吓了一跳。

    不对不对……何止是眼前这对夫妻古怪得很,就连柴侯爷,都像是全然变了个人。

    那异于常人的奇长双手、高大伟岸的魁梧身形、亦或面颊边沿的两道刀疤旧伤,分明与曾在如意镇前“救”下范门当家、还被后者无端端奚落了一通的柴小侯爷一模一样。

    可幻术师看着对方那不安微动的右手、和他眸眼中不知为何高腾不息的戒备神色,总觉得这家伙……似乎和这副皮囊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那痉挛般发抖着微曲、偶尔几乎会握成了半拳的右掌,快要让殷孤光记起了某位同样身形魁梧、却绝不会离开那把坏脾气的宽阔大刀的修真界生灵。

    若不是三姐的左手正虚按在他的背脊上,殷孤光几乎要跳起了身、当场喊出破苍的名号来。

    “这个时辰,柑络长老该还没有忙完他的‘早课’,贤夫妇最好晚些再去……”

    似乎是看懂了小师弟对眼前这对夫妻的好奇之心,蒲团上的女子忽而再次出了声,“善意”地留住了本该举步前往他处的少女与柴侯爷。

    “三姐若不嫌我夫妻叨扰,能不回去……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少女像是久等着女子的挽留,闻言微笑颔首,竟也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着实有些生硬的借口,“白义那一番闹腾后,六方贾诸仆都受了总管先生的死命,不分昼夜地四处寻觅,如今也就只有这里……还稍稍安静些。”

    不知是不是因为石室外万千碎芒游走得太过杂乱,殷孤光只觉得这少女这一低眉垂目,像是偷偷往自己看了几眼。

    他全身的骨血都几乎在这一瞬冷透。

    不可能的。

    师尊紫凰传下来的化形术法,是凡间不曾有过的上神衍化之力,虽然三姐如今的身魂受了禁锢,可要施展个区区的“魂隐”之术,也绝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即使是六方贾那位一目双瞳的总管先生站在面前,殷孤光也不信会被对方看出什么破绽来。

    然而这不见半分精怪妖魅之气的少女,不过是有意无意地转过了眸光,就不偏不倚地盯准了幻术师的双眸。

    她微微歪着头,显然不是在看殷孤光身上这件绾色暗袍。

    幻术师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却愈发惊恐地看到了少女唇边一闪即逝的笑意。

    似乎是和小师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虚按在殷孤光背脊上的两指下骤然加了几分力道,不知是惶恐不安……还是激动非常。

    少女随手将青瓷小瓶放回了袖里,自然无比地将眸光正式停在了绾色暗袍的风火纹样上,故作惊叹地笑着问了句:“这件衣裳……就是总管先生特意拜托三姐缝制的么?早就听说六方贾里的所有工匠都缝补不了这衣衫,唯有送到三姐你这里来,才能补回原样,没想到才过了六天,就已完好如初了。”

    “九幽虚境里的魇化之气轻易不漏到人间界来,难得碰上这种古怪的破损,就算杜总管不派人送来,我也是要和他求一求的。”蒲团上的女子浅笑晏晏,按在殷孤光脊梁骨上的手指愈发重了力道,将小师弟生生地又往蒲团里埋深了几分,“倒是白义那孩子,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听话得很……怎么好端端的会和杜总管犯了犟,还闹得把火气都撒到衣物上来?”(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43章 棋逢对手(二)

    (全本小说网,。)

    幻术师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蒲团里,哭笑不得。

    他实在有些听不懂眼下这境况。

    桑耳长老至少还在腿脚上缠了条龙筋,虽然借手上那把“拐杖”之力、得以到处跑来跑去,可好歹也是个……正宗的囚徒。

    柴侯爷夫妻却没有任何的禁锢在身,还能以“送药”之名自由来去,显然就是师姐之前提起的“座上宾”。

    然而这对夫妻不但彼此之间行止古怪,对身为阶下囚的三姐……也实在客气得过了头。

    殷孤光挣扎地斜着眼角余光,竟瞥到石室外的少女在被自家三姐温言挽留后、已然干脆盘腿坐了下来,赫然一副意图促膝长谈的悠闲模样。

    她也终于在这时回了一次头,意味深长地和丈夫打了个眼色。

    可即使是这个眼神,也不像是夫妇间的心照不宣。

    至于跟在后头的柴侯爷,则像是早就料到了妻子会在此逗留上一段辰光,既没有疑惑发问、也不见其现出半分的不耐之意,只在少女回头和他打眼色的时候、会意地无声点了点头,下一刻便利落地转过了身子,以他魁梧如山岳的身形挡住了安坐于地上的妻子。

    只是他那只右掌依旧几不可见地微微抽搐着,似乎缺了个早已习惯生死同在的老朋友。

    本就矮小玲珑的少女就这样被掩在了柴侯爷的身形阴影里,连石室外无时无刻不在四处游走的万千碎芒都像是忌惮着这片阴影,没有再往这片靠拢过来。

    少女似乎极为满意这样的处境,轻轻吁了口气,嘴角的笑意要比初来时还轻松不少,她的眸光则仍然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那“铺陈”在蒲团上的绾色暗袍上。

    “白义这次走得匆忙……离开之前,也只出其不意地伤了几位留在总管先生身边的走兽精怪,他们主仆从不在外人面前大动干戈,此番却连我们这些外来客也不有意瞒下、还闹出这种动静……恐怕,那位当年不知为何重回阳间的骏仆,这次是打定主意不愿回头了。”

    少女刻意低沉了语声,显然是不想让任何有可能躲在暗处的生灵听到这番“闲聊”,却让至今不能起身的殷孤光愈发分不清她是敌是友。

    “九幽虚境虽然与世隔绝,但那八位骏仆本就是人间散仙之身,要不是以为旧主姬满魂葬地下,根本不需‘以身相殉’、跟进那种还不如冥界的陵墓里去。”柴侯爷就这么慨然挡住了外头的光亮,让原本还亮堂的石室顷刻间又沉回了黑暗里,蒲团上的女子微低着头,发现渐渐快要看不清绾色暗袍上的纹样,不禁有些神色僵冷起来。

    等她重新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已刺得石室外的少女如坐针毡:“他们不是那陵墓的主人,也不是被殉葬陪主的兵将器物……只要自己愿意,是随时都能回到天光下来的。”

    少女怔了怔,直到垂眼看到室中女子那正捋着绾色暗袍衣角的双手,才失笑着转过身去、拍了拍丈夫的脚踝。

    柴侯爷显然也没能当即反应过来,直到少女轻声嘱咐了他句“过去点”,才恍然大悟地往旁边挪了挪,继而侧身而立,终于将虚空中游走的碎芒放了过去,重新将石室里照得光影错落。

    蒲团上的女子终于和缓了面色。

    少女也知机无比地跟着丈夫的走动挪移了坐位,重新将自己藏在了柴侯爷的身形阴影里。她不但没有因为被个不能走动的“囚徒”使唤而面现不快之色,反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地,继续低声唠叨着那件已将整个六方贾闹得不可开交月余之久的“祸事”。

    “八位骏仆至今只在尘世中现身了一位,另外那七位,大概还陪着姬满那失了魂魄的白骨安住于地下……白义骏仆不惜舍了生死挚友、也要跟着杜总管重回阳世,恐怕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个极为两难的定夺,如今骤然听说那个拜在蜃禺丘门下的姬家孩子,也要被活活埋葬在这虚境里……”说到这里,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旧事,自嘲般地笑了笑,“换了是我,大概就不会只伤了总管先生一件衣裳这么容易了。”

    “即使是至亲血脉,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会偶尔痛恨对方,恨不得远离彼此彻底不见……更何况是他们两个这样无亲无故、不过有短短数十载主仆之谊的殊途异类?”蒲团上的女子似乎对这桩麻烦不以为意,只是耐人寻味地望着少女的双眸,骤然猝不及防地转了话锋,“不过就是两个孩子闹闹别扭、不当心伤了件衣裳的小事罢了,贤夫妇对这渊牢里的诸事素不多言,别临了才学那位多疑的掌教前辈……祸从口出。”

    少女原本还将眸光停在幻术师的面容上,也不知到底看见了什么,直盯得殷孤光全身发毛,然而女子话里的讥嘲意味实在比从前要浓烈许多,终于还是逼得她赶紧收回了眸光、正襟危坐,赔笑着岔开话去:“三姐……还是恼了第五前辈在总管先生面前、说穿您身份的那桩事么?”

    “我恼什么?”

    就连殷孤光都为之讶然的是,提到那位所谓的“掌教前辈”,三姐似乎还毫不吝啬地冷笑了声。

    “他既能为老不尊地舍了脸面,把自己的三个徒儿都千里迢迢地召到这太湖虚境、来帮着六方贾和整个人间修真界做对;又不惜把九山七洞三泉的老朋友们、甚至儿孙辈的孩子们都尽数拱手送给别人……”

    女子张开了伤痕要比另一只手稍少些的右掌,细细地抚过了那片刻前才被自己缝补过的几处檀赤风火纹样,眉间微皱,像是有什么本该存在的物事被她无意中错失了过去。

    “我与他非亲非故,不过是许多年前见过我的真身一次,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顺道把我一起卖给六方贾……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

    以为自己要在这蒲团上趴到天荒地老的殷孤光,骤觉自己的手肘被三姐拽了起来,连带着自己整个人都被横拉了起身,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痴怔地坐在了三姐身边。

    他下意识地僵住了身形。

    三姐这是糊涂了?

    石室外的两位“座上宾”,都还没走人呢……(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44章 移形换影(一)

    (全本小说网,。)

    “不用折腾了小光……咱们姐弟装模作样了这么久,压根从一开始就没瞒过人家。”

    幻术师且惊且惧地呆望着三姐,后者意兴阑珊地替他抚平了暗袍的衣角,已然没了在外人面前替他这个小师弟掩盖行迹的意思。

    殷孤光还是不敢出声应答,亦没敢动弹,连依旧跪在蒲团上的双腿都快僵得抽搐起来。

    石室外的少女显然也没料到这出变故,竟比幻术师还要手忙脚乱些,连连摆手着迭声道歉:“是我莽撞了……三姐勿怪,我这趟来,本没有破了您术法的意思。”

    她眼眸急转,明明真挚无比地在向蒲团上的女子告着饶,却还是间或瞥到了此时已大大咧咧坐在她眼皮底下的殷孤光。

    幻术师哭笑不得——倘若说方才趴着的时候还不敢认定这少女看到了自己,此时却已再无疑问了。

    对方分明满面愧疚,却不见半分白昼见鬼的惶急样。

    倒是那一直都将妻子挡在身后阴影里的柴侯爷,听到了双方这骤然改了风向的古怪言辞,还颇为困惑地回头望了眼。不同于妻子的洞若观火,他显然没有看到石室里多出的殷孤光,眼神压根也没在幻术师身上停留片刻,只把整个石室匆匆环顾了一圈,便皱着眉把头转了回去。

    这下,殷孤光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换个坐相了。

    “若非听到桑耳长老的动静,我们也不知道您这里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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