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放下了碗,接过了凌光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些嘴,又端起了茶盏低头抿了口水,简直是当眼前的人透明。
秦阳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茶盏,“看来这朗州州府也不是什么机灵的人,连些茶叶也不会送来。”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只是真的随意吗?
“我需要证据证明我清白。”长生终于看见他似得,“那所谓指控本宫驸马是什么前朝余孽的不也只是全氏的一人之言,不也是空口无凭?”
秦阳耸耸肩,“的确是,不过很可惜,群情汹涌之下,没有人会听你们解释,更不要说出事之后你们没有立即对峙,而是选择逃之夭夭,哦,对了,你在这里出现的理由,本王也是用你被挟持,我顺手给救了,现在皇帝估计已经将这消息给散播开去了,萧惟是也是,不是也是!”
“所以,回去的只有我一个人。”长生道。
秦阳似笑非笑,“那便要看看你大长公主做牛做马这般多年到底积了多少威信了。”
“不知衡王可否愿意一同玩玩?”长生继续道。
秦阳讥笑:“本王说过……”
“不知钱家哪位少爷那般不长眼看上央央了?”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问道,好端端的,钱家的人怎么会看上央央?便是真的看上了,谁不知道衡王与先帝有心结?钱玉熙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他提?不过是借口罢了。
秦阳笑容一僵。
“秦阳,我们的私人恩怨你想如何折腾都可以。”长生缓缓道,“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便表示你心里还记着当年父皇的嘱咐,还在意这大周的江山社稷。”
秦阳面色阴沉地起身离开。
“对了。”长生看着他继续道,不过却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八皇兄便无需让朗州州府送茶叶来了,大夫说我如今的身子不宜饮茶。”
秦阳转过身冷笑道:“哦?那需不需要我找个大夫来给你仔细瞧瞧?!”
“行啊。”长生笑道,“不过找了第一次便要一直找下去的。”
“你以为我很闲吗?!”说完拂袖离开。
长生道:“我怀孕。”
“秦长生,你就真的以为我不会看着你死?!”秦阳勃然大怒。
……
钱饶接了旨意之后便当即回营点了五千兵马往朗州日夜兼程地赶去,甚至连回钱家一趟都没法子,虽然送回去了家书,但是伯父未必会赞同他的做法,只是从大局来看,这一次他必须完成任务!而伯父未必能够从钱钧的死中保持清醒,正如宫中的钱太后一般。
迎回大长公主,若是差事有差池的话,便为你是问!
这是皇帝的旨意。
而随行的还有另一个人——永宁侯李长林!
永宁侯府世子因为围场遇刺一事而被关进刑部大牢,现在都还没有出来,皇帝却派了永宁侯随他前去朗州,显然对永宁侯府的信任并未消减,甚至比从前更甚!李长林之所以致仕便是因为长生大长公主,对她一定有怨,但他又绝不可能做出违背皇帝旨意的事情来,相比于其他人,这个三朝元老更让皇帝放心!
只是,皇帝为了还要派他来?
是为了试探他吗?
李长林知道,刁难钱饶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便是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萧惟!而他接到的密旨便是杀了萧惟,不惜一切杀了他!
钱饶一定会配合,而由钱饶出手,将来大长公主也不能怪到陛下身上!一切都是钱家人做的,陛下不过是阻止不了罢了!
而他也不能违背陛下旨意,况且,萧惟死了,对永宁侯府也是一件好事!李景母子还是没有消息,不管他们母子背后到底在策划什么或者有人想利用他们做什么,只要萧惟一死,一切便会结束!
……
有人送上门来,长生自然不会放过,往后掩护她怀孕生子的事情,自然交给本事了得的衡王殿下了。
能猜到他们夫妻目的地,还能预计到司楠竟然愿意帮忙,不是本事了得是什么?!
“许昭给本王送了一封信,说必要时候可以找司楠——”该死的本事了得!他就该看着她死!
长生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不过人也不会放过,“看来八皇兄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关心我,那以后便有劳八皇兄了。”
“你把他生下来只会害了他!”秦阳咬着牙,“萧顾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了!?”
长生扶着终于有些显怀的肚子,“我年纪大了,若是打胎的话恐怕会一尸两命,我若是死了,你拿什么跟太皇贵太妃和央央交代?”
“你——”
“她们很担心我吧?”长生继续笑道,能让秦阳做这些的有他心里那点秦氏皇族的血性,而太皇贵太妃和央央怕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总之,一切有劳八皇兄。”
秦阳再次拂袖而去。
长生笑了,可笑着笑着突然间却又想哭,“你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吧?他一定很生气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给你找个后娘,那些海外美人可风情万种呢,不过有你大哥在的话,应该不敢的。”
阿顾,应该也启程了吧?
若不是时间紧迫,她也不会让他们父子分开走,不过有青龙在,阿顾应该会没事,她倒不担心青龙会因为萧惟的身世而不管阿顾,不管萧惟到还有可能,不管阿顾,除非他这些年的关切都是装的!倒是不知道阿顾会不会生气。
她丢下了他们两个啊。
“真想把你也给一起丢过去……”
长生闭上了眼睛,却止不住泪水往外涌。
她很想很想他们,很想很想他。
真的很想。
可是她再想也没想过让他回来,他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
“你疯了是不是?!”
夜半时分,船舱里面摸进了一个人,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她便知道是他,竟然是他!她宁愿一切都是在做梦!可偏偏不是,不是!
男人将她死死地抱着,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咬牙切齿的,“这话该问你自己,你是不是疯了?!”
终于赶上了!
他没有来晚!
没有!
长生哭了,“谁让你来的,谁让你回来的!我好不容易才将你送走的!你回来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我要杀了司楠,我要杀了那混蛋!他竟然让你回来,他竟然敢让你回来——”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你该怎么办?”萧惟紧紧地抱着她,“你丢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办?秦长生,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很快就去……”
“你还敢说?你还敢骗我?!”萧惟握住了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你再说一次试试!”
“我……”
“你敢再说一次试试!”萧惟一字一字地低吼道,目光渗人。
长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落泪。
萧惟抬手为她抹,“别哭,我不生气了,别哭……”
“可你不能在这里,你不能回来……我不是不知道你生气,不是不知道丢下你一个人很残忍,可是萧惟,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他们要你死,所有人都要你死……你明明什么都没做……是我!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所以才会向你下手的!我只能丢下你!我只能……”
“都是真的吗?”萧惟打断了她的话,“前朝皇族余孽,都是真的吗?”
“萧惟……”
“这些年来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个?”萧惟继续道,“当年你让人在泷州做的那些事情,甚至不惜让我误会的,就是因为这个?”
长生泪流不止。
“你傻不傻啊?”萧惟心痛不已,“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担着?这明明是我的事情,你一个人担着做什么?你到底还有没有将我当你丈夫?你便这般瞧不起我认为我受不了?”
“不是……我不是……”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了。”萧惟继续道,“以后我来担。”
“不行!你得走!”
“我不走!”
“萧惟!”
“公主,有人来了!”外边传来了凌光的声音。
长生不得不压抑情绪,“以后再说,你先藏起来!”
“藏这里。”
长生苦笑,小小的船舱能藏什么人?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闯她的地方。
来人是衙门巡夜的,说是好像发现了有人闯进来了,特意来看看这边有没有事情,自然,很快就便打发了。
不过另一个却不是那般好打发。
即便秦阳愿意为她保守怀孕的秘密,但是是否愿意护着萧惟却是另说,更不要说他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杀了萧惟是最好的法子!
秦阳在外头胡搅蛮缠了许久这才离开,也便是因为他的胡搅蛮缠,更是坚定了长生的坚定,“明日我便让凌光送你走!”
“我说了……”
“萧惟,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必须走!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长生厉色道,“我发誓,等解决这些事情之后我便会去找你,我带着孩子去找你!”
“你还记得你怀着孩子!”萧惟双眸发红,“你怀着孩子你如何回去?!”
“秦阳已经答应帮我了!”
“那我呢?你想过我吗?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怀着孩子去面对那一切,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秦长生,我是你丈夫,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现在让我一个人跟懦夫一样逃走,留下你跟孩子?!你让我怎么走?!”
“就当我求你好不好?”长生哀求道。
萧惟双手覆上了她的脸,“那我们一起走!我求你跟我一起走!我也求你!”
长生哭着没答话。
“我们什么也不管了好不好?我们有阿顾,还有孩子,我们就只是好好地当父母好不好?长生,我们就给孩子当父母好不好?”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长生哭道,“我不可能真的不管……我答应了父皇……我发过誓的……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萧惟,我没办法……”
萧惟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没有在说话。
这是一个死局。
她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
萧惟待在了船上,但是那夜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长生知道她伤了他的心了,或许还让他对自己失望了。
正如当年对仁宗皇帝所说的那般,在大周江山与他之间,她还是选择大周江山,选择了继续承担这份责任。
可以说,她抛弃他了。
说好的不离不弃,她却先一步毁诺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钱饶估计还有五天就能到了。”秦阳道,“这样说起来我们还能赶回去过清明。”
这是什么话?
赶着回去过清明?
“想想央央的岁数也不小了,正好今年去跟阿绮说说央央的终身大事。”
长生吸了口气,“早就让你留意了,是你一直不上心!”
“你当年不也是二十才嫁人吗?”
“十七就嫁了!”
“那到现在也二十多快三十年了吧?”秦阳继续道,“算起来也够长了,便是往后当寡妇也没什么。”
“秦阳——”
“不想当寡妇?”秦阳笑道,露出了森森白牙,“那就别将所有人当傻子!我愿意当这个睁眼瞎,可钱饶不会!对了,陪着钱饶来的还有李长林,就是当初被你排挤出朝堂,丢了京畿大营的那个李长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来让你当寡妇的!”
长生面色阴沉。
“谁让你们夫妻感情好?皇帝自然认为你在,你那驸马就在,找到你了,自然就能找到他了。”秦阳继续道:“你,他不想动也不能动,可他?他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当然了,或许会想活抓,不过他将钱饶派来,想活抓的可能性不高,估计是……”
“够了!”长生不想再听下去,“滚!”
“我滚很容易,他滚,恐怕难,让钱饶滚,就难上加难了!”秦阳冷笑道,他就这般好心让她将他当傻子?!“你好自为之吧!”
长生比他更清楚!“我们从水路回京,马上走!”
秦阳皱眉。
“我在路上送他离开!我保证!”
“怎么送?”
“你无需管!”
秦阳挑眉,“好,不管就不管,不过如此一来,钱饶他们只会更加起疑。”
“那又如何?”长生冷笑。
秦阳没有反驳,的确又能如何?只要没抓到人,谁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即便回京后无法洗清罪名,她会身败名裂,会一无所有,甚至会遗臭万年,但是,没有人敢要她的命!这些年她为大周所做的一切,足以保住她的性命,更何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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