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化,物- 第112部分

　　　　六年后的一九九零年，我攒到了十万。

　　　　那时候的房价只要一千一平，七十平的大房子。

　　　　三室一厅，加上全新的电视、洗衣机、电冰箱。甚至买了那时候刚出现的空调，那时候的空调不分内外机。是个大箱子，需要将墙切开嵌在墙里。正面对着房间内，反面对着外面工作。就算是这样也需要七千多一台，我都买了。

　　　　本想回村子接父母，发现父母家房子住的居然是外人。

　　　　已询问才发现，半年前父亲中暑倒在水稻田里淹死了。

　　　　妈妈没日没夜的哭，每三天也就去了。

　　　　去邻村找了快十几年没见的姐姐们，才询问到爸妈葬在哪里。

　　　　之后立刻去祭拜。

　　　　我心里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回来，因为整个村子里那些爱嚼舌根的都已经没救了。

　　　　那天我在父母的坟前想了很多，我想起了弟弟。

　　　　想到了上海，上海财经还有这弟弟的遗物。

　　　　一个人回了家，原本打算留一起住的房子成了我和小花的新房。

　　　　我把爸妈的事情和小花和大海说了一遍，都表示人总有一死的安慰我。

　　　　又过了几天，小花吵着嚷着撒娇说新房都有了要补一次婚。就凑了次洋热闹在小花的要求下结了一次洋婚礼，大海和师母也开心了。

　　　　当时父母的位子，我让给大姐姐和姐夫。

　　　　洞房花烛夜，小花当晚还要求办一次就办全去蜜月一个月。

　　　　开始我说什么都不肯，当天晚上我居然梦见了弟弟。

　《漫长》（二十）

　　　　第二天一早，起床之后盘算了手头还剩下四千五。

　　　　我拍了拍身旁熟睡的小花将其叫醒询问道：“度蜜月就是出去玩吧？”

　　　　朦朦胧胧中的小花说道：“是呀，出去玩。两个月，一个星期道一个月。”

　　　　“去上海度蜜月，可以吗？”我说道。

　　　　“上海？为什么是上海？”小花不解的说道。

　　　　“手里的钱就那么多了，而且我想去上海看看。”我说道。

　　　　“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上个月电视台放的上海滩吧？几位主演叫什么来着？对，周润发和吕良伟？确实演的不错，上海是个好去处。”小花说道。

　　　　“那就这样说了，交车的时候我和咱爸说说这事情。”我说道。

　　　　小花笑着说道：“我去说就是了，我比你好说话。毕竟是我想去，就说去一个月看看能不能造个孩子出来。顺便拿这个当借口，肯定就容易多了。”

　　　　当天小花比我早回了家，按照她的说法说了一遍。大海表示这一个月自己开车就是了，就这样我们得到了几乎一个月的假。

　　　　去上海玩是其次，为了拿回弟弟的遗物并且查清楚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们这里是四川周边，一九九零年机场也还没普及。

　　　　这时候去往上海最好的办法还是火车，但之前弟弟还是靠大巴车去的上海读书。

　　　　买了两张硬卧就和小花出发了，去都要两天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行李和物品都有小花准备。

　　　　当然小花也只负责准备，还是我扛的行李。

　　　　之前一直没发现自己烟瘾有多大，上了火车才知道憋死我了。

　　　　最难受的就是火车上不能抽烟，每次停靠点我都会下去吸上两口再回车。

　　　　还好停靠站点都有几分钟时间等待时间，那时候大前门我已经不抽了。因为价格的上调我放弃了大前门，取而代之是当时两块五一包的雄狮，那时候也有五十元一包的中华香烟。偶尔也能抽到一根两根，说实话我分不出区别。我抽的似乎从来不是香烟，是自己无从安放的思绪和手。

　　　　上班的时候手能抓着方向盘，脑子里想着路线。但是一旦静下来就必须夹着烟，我的烟瘾不小一天最少都要一包半到两包的样子。

　　　　那时候的人抽烟似乎都不算是坏事，小花也只是让我在家的时候出去抽。别让她觉得呛就行，没有特别制止我。

　　　　初到上海，找了几家旅馆都没住下来。

　　　　这时才知道上海的物价，是有多夸张。

　　　　询问间也明白了沿海这一片的物价房价都高的离谱，一九九零年上海的房价已经到了三千一平。

　　　　找了许久，住在上海梦花街附近。

　　　　这里的房租我勉强能接受，小花还和老板讨价还价了半天。

　　　　附近街上水果店、早餐店、理发店、小卖铺应有尽有，算了一笔账精打细算的花。

　　　　开始的几天小花拉着我逛西湖找庙会，去上海滩看夜景几乎都玩了个遍。

　　　　而我却在寻找上海财经大学在哪，几经询问才知道我们在黄埔而财经大学在杨浦。之间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不找借口了直接询问小花说：“财经大学你去吗？”

　《漫长》（二十一）

　　　　小花不解的说道：“大学？你又不是读书的料？去看大学做什么？”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学什么样子，不如我们去看看？你不是大学生吗？看看人家的有什么区别？”我说道。

　　　　小花答应了，一个小时的车程。

　　　　同是面的，我在市里开七毛一公里。

　　　　这里开一块一公里，真的是心疼。

　　　　来到了上海财经大学的门口，我和小花在里面逛了一圈。

　　　　直到小花不耐烦的想走，觉得在这里都没意思了的时候。我总算看见了教师办公楼，拉着小花就往里面走。

　　　　一路往里，直到看见一位女老师。

　　　　我有些激动，开始语无伦次的询问当年死去学生遗物的事情。

　　　　估计是我问的有些急了，也可能开口一说实在太晦气。

　　　　女老师都摇着脑袋，小花也开始摸不着头脑的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我越说越急，说道嚎啕大哭。我控制不住我情绪，哭着说出了当年弟弟的事情。

　　　　估计是因为情绪无法控制，我说的话连小花都没太听懂。

　　　　几位后面跑来的男老师还以为我欺负女老师，一起撵着我向外面走去。

　　　　小花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两位男老师力气真的不小，拉着我按最快的路都快到学校门口了。

　　　　保安此时也围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语无伦次的哭着大喊：“弟弟死在这里，弟弟的东西在里面。”

　　　　小花想说什么，但是控制不住局面。

　　　　在我以为要被捻出财经大学的时候，一位老门卫将我保了下来。

　　　　老人拦在学校大门前，一只手贴在我的脸上说道：“你是路家豪的家人吧，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哭完了再说就好了，不用着急。”

　　　　我当时只知道一股脑的点着脑袋，没办法形容的激动。

　　　　老门卫支开了其他人，小花拿出了手帕擦着我的眼泪。

　　　　老门卫笑着说道：“当年的信就是我写的。”

　　　　我还在抽泣，根本没办法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老门卫说道：“我知道，知道。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拿。”

　　　　我和小花被门卫到了一旁临时搭建出来的小铁皮屋子里，小花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没有询问太多。

　　　　铁皮屋子里都是杂物，还有一张床。

　　　　老门卫在床底下搜寻着什么缓缓说道：“我当年也想把东西寄过去给你们的，但信封就那么大。而我当时也没多少权利，不是新入学的学生把东西给我，我自己也有孩子怕家属担心。这才想着法子联系到的你们，但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你才想到来这里。我那时候还每天站在门口等着来询问的人，还好你们真的来了。不然这事情传给后来的那些门卫，那些黄毛小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帮我传下去。”

　　　　老门卫说着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个铁盒子。

　　　　我询问到：“老人家，我弟弟是怎么死的。”

　　　　老门卫笑了笑说道：“学校的说法是车撞死的，这你在回信里一直不相信。其实可能真的不是车撞死的，那年死的学生真的是不少。具体的我不能说，你看了里面的东西就明白了。”

　《漫长》（二十二）

　　　　我打开了老门卫递来的铁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两本日记。信我认得，是当年的我写给弟弟的信。

　　　　至于那两本日记，我开始慢慢翻阅起来。

　　　　小花到此刻总算听明白了点什么说道：“你有个弟弟在这里死了？当年是什么时候？”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说，不能说。”

　　　　小花不解的也拿起了另一本日记看了起来说道：“什么事情那么神秘？还不能说了。”

　　　　老门卫在一旁说道：“这些日记我一本都没有翻开过，但当年的事情无非也就那么几件事情。东西我也给出去了，也算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我看着每一页我能看见的，日记本里都是弟弟写的。

　　　　记录了弟弟入学时干过的事情，虽然很多字我不认识。但很容易看明白弟弟不仅没有乖乖的在学校好好学习，反而几乎把爸妈不希望发生的事情都做了。

　　　　小花看着日记本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断的叹气。

　　　　我合上了手里的书，起身对着老人鞠了个躬说道：“天天在外面游荡，我弟应该就是被车撞死的。老人家替我们收着这些东西辛苦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

　　　　老门卫上来扶着我说道：“别这样，这不就是门卫的职责吗。”

　　　　“老人家，能不能让我连铁盒子一起带走？”我说道。

　　　　老门卫说道：“盒子不值钱就拿去吧，其他我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

　　　　将日记本都放入了铁盒子，带着小花我离开了财经大学。

　　　　小花一路上一直在问我弟弟的事情，我只是摇着脑袋说别再提了。

　　　　离开了杨浦区，回到黄埔将铁盒子放在了宾馆里。

　　　　事情也算告了一段落，但接下来陪小花玩的心情倒是彻底没了。

　　　　小花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一路询问我来上海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无奈我点着脑袋说出了这个事情，把弟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花听完之后表示理解，之后的几个星期我们也逛了很多地方。但显然都没什么心情，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回去的时候手头就剩下一百多，也算完成了小花的愿望。当然生孩子就算了，连玩的心情都没有就更别提这个了。

　　　　回到镇子里后小花回了我们家，而我带着铁盒子和工具去了村子。

　　　　没有进村子，在村外靠着工具刨了弟弟的衣冠冢。

　　　　定死的棺材费了好大的劲，打开棺材将铁盒子放了进去。

　　　　将挖出来的土再度埋了回去，点了根烟当香插上就算来过了。

　　　　回到镇子里，小花说：“爸打电话找你，回来就去一趟吧。”

　　　　去了大海家，大海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我。

　　　　“什么事情？爸？”我说道。

　　　　大海往桌上拍了一把钥匙说道：“看着是什么？”

　　　　“怎么早让我来为了交车？”我说道。

　　　　大海指着钥匙说道：“你仔细看看。”

　　　　“新钥匙？”我疑惑的说道。

　　　　“物价飞涨，我又花了七万买了一辆新面的。这辆不是大发是哈飞，比我们的大发更宽敞。我都想好了，你买了房子让小花住。这车就当嫁妆了，以后你我都有车就不需要抢着开了。”大海说道。

　　　　我不解的说道：“爸？买车这事情你不和我商量一下？”

　《漫长》（二十三）

　　　　“惊喜有什么好商量的？”大海说道。

　　　　“我觉得一辆车就好了，而且现在生意也不好做。面的越来越多了，这一笔你们应该存着看病或者别的什么啊。”我说道。

　　　　“大发也老了，让你开新车还不好吗？非要跟我抢着开？你以后要帮我照顾小花的，不分开赚钱你觉得够花吗？车就在外头，出弄堂就到我带去你看看。”大海说道。

　　　　我一直觉得这事情大海选错了，虽然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但我一直觉得日后会得到惊吓，当然后来我确实猜对了。

　　　　一九九三年，面的出租车以超过所有人能相信的增长量增长。

　　　　平均十辆汽车就有七辆是这种面的，面的也被大家戏称为蝗虫。

　　　　确实那是黄压压的面的行驶而来确实跟稻田遇上了蝗虫有八成相似，而生意也到了一个人伸手挠头几个面的出现以为有生意的地步。

　　　　生意差强人意的同时，国家不断的在报纸上刊登讨论。“面的我们还能打多久”的话题，北京市宣布将逐步淘汰面的。得到了各地的响应，此后的一九九五年开始实施严格的准入限制，出台文件禁止企业变相卖车、强行换车都是为了淘汰面的。而且推出了出租车使用年限的说法，并且严格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