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信!
“我也是!”
“林家军可是一个都没回来,偏偏夏勇回来了!”
“可不是,一定有问题!”
茶铺内顿时群情汹涌,议论纷纷。
燕喃抬起眼,“要找证据很简单,只要你们找到近日从开封府来的京城大官,就能知道幽州是不是被人送出去的!”
“有京城大官来幽州吗?”豆哥揪着眉问了一句。
四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摇头。
燕喃心一沉,连这些三教九流的人都不知道,她要上哪儿去找春柳的下落?
她忽然想起那冷冰冰的少年,该问问他的。
燕喃一直在茶铺内坐到天黑。
铺子外的灯笼烛火盈盈亮起时,她放下几枚铜板,往外走去。
长街往北,是府衙,街旁偶有窗口透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长街上一排排骑兵持枪往南,准备迎接新城主入城。
燕喃捏了捏袖中的袖箭,决定去府衙碰碰运气。
她七拐八弯穿过几道胡同,绕府衙走了一整圈,最后来到大门处南墙外。
这地方不错。
是一片槐树林,以前是衙门里拴马的地方,如今府衙守卫全跑了,林子就空了出来。
燕喃瞅准一棵合抱粗的大槐树,搓了搓手,抱住就往上爬。
还好,渊哥哥教给的爬树功夫还没落下。
她看中一桠枝繁叶茂的横枝,灵活地往那处攀去,刚扒开那树叶,就对上一双眼,吓得她一哆嗦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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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神秘一箭
那人一把拉住她,咧嘴一笑:“真巧,你也来杀夏勇那奸人?”
正是那个在茶铺里义愤填膺的暴躁豆哥。
他往临近几棵树指了指,得意道:“都有我们的人。”
燕喃擦擦冷汗,是挺巧的。
虽然她本意也是想挑起这些人对夏勇的恨意,但没想到他们如此积极,连选时候、选地方都跟她一样。
豆哥回手拍拍燕喃肩,赞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没蛋的怂货!我叫金豆,你可以叫我豆哥。”
燕喃侧过身子避开他大手,看了看不远处仍安安静静的府衙门口,皱皱眉。
“你们来多久了?”
“半个时辰吧。”豆哥扶着树枝小心翼翼坐下,骂骂咧咧,“特奶奶的腿都蹲麻了。”
遂又咬牙切齿道:“只要能等到夏勇那贼胚子,爷我非撕了那孙子不可!”
“夏勇快到了吧?”
豆哥点头,“最后一拨人出去半个时辰了,怎么着也快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车马踏地的声音。
先映入眼帘的是个简单的仪仗队,拎着灯笼走在前头,然后是两排护卫,簇拥着一辆高大马车来到府衙门口。
燕喃捏紧了袖箭,豆哥也从背上取下弓箭,举到眼前。
马车到了门口,停下,一个身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燕喃有一丝迟疑,似乎,这刺杀太简单了些。
就算夏勇仗着没人知道他出卖渊哥哥的事,可按常理来说,做了坏事的人至少会心虚。
若是心虚,他必不会这般毫无防备地给人刺杀机会。
就在同一刻,“嗖嗖”四五支箭凌空而至往那人飞去。
豆哥侧头扫燕喃一眼,“你怎么不放箭?”
燕喃沉眉凝目,不对劲,她低声急促道:“快逃!”
箭矢落到马车跟前,四周护卫似早有准备,一部分人挡住箭矢,一部分人往箭矢飞出的槐树林冲过来。
豆哥愕然,立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诱敌,正要招呼人扯呼。
忽异变突起!
府衙门口另一端,从暗夜中悄无声息飞出一支流星箭,带着寒芒划过夜色。
却不是飞向刚下马车的那人,而是神不知鬼不觉,闪电般飞往马车后的护卫队中,直直扎进一护卫头盔,利箭破甲,穿脑而过,血花四溅!
马上人如倒栽葱一般,“咚”!直挺挺摔下马来。
片刻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转瞬车队中惊叫声迭起,如炸开来忙作一团!
正往这边扑过来的护卫立即调转马头,一路人往那跌下马的护卫跑去,一路人往那箭矢来处追去。
有人高声喊:“封城!立即封城!”
燕喃和豆哥同时傻眼!
他们哪还能不明白,马车中下来的人是假夏勇,这个现在被射死的,才是真的!
“娘嘞!我滴个娘嘞娘嘞!”豆哥激动得直哆嗦。
槐树林中众人都松一口气又倒吸一口气,趁没人顾得上这边,纷纷滑下树,往府衙后头暗巷跑去。
燕喃本想离开,被豆哥一把拽住拉着猛跑,大伙儿直跑到三条街外的地方才停下。
豆哥仍是激动不已,把那几个人一个一个拍肩膀拍过去,“看见没,看见没?那一箭,那是,惊天动地!”
“也不知是谁那么厉害!那一箭可比得上林将军百步飞箭穿盾甲?”有人叹道。
“应当比林将军还是差点。”有人公正道。
“关键是他怎么知道那个才是夏勇?”
“肯定是他们自己人!”
“没错,这样的卖国贼子,谁不想诛之?”
“走走走,喝酒喝酒,太痛快了!豆哥我请客!”豆哥激动地揽着众人往前走,
燕喃趁机偷偷往旁溜了开去。
她大概能猜到是谁。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那少年会让她在日落前出城。
他早已筹谋于此。
他到底是什么人?
燕喃一面想着,一面沿原路回了林府。
夏勇死了,京师来的那人是不是会出面?
她在碧云湖边洗净了脸,幽幽叹了口气,往宁元阁残壁处走去。
刚来到断墙外,就听到里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谁?”她压低嗓门,脑中浮现一个人影。
“燕喃?”那少年还记得她名字。
果然是他!
燕喃警惕地看看四周,没有异常,她轻轻抬脚走了进去。
少年一身黑衣,没戴面巾,脸色比那日更白,平静靠在墙角,抬起眼看向燕喃,长睫在眼下扫出阴影,美得不像人。
“是你杀的?”燕喃问得没头没脑。
少年却听懂了,“嗯。”
并不否认。
燕喃走得近了,见他左手捂着胸口,血汩汩从手指间冒出来。
“呀!”燕喃低呼一声,“你受伤了?”
“旧伤裂了。”少年答得平静。
燕喃转身,“我去买些草药回来。”
“不能去。”少年低声道:“路上洒了血迹,他们知道我受了伤,会派人盯着药铺。”
燕喃豁然回身,“那这里不安全了!”
少年摇头,语声沉稳,面上没有半分狼狈,“我运功止血,绕了一圈才到这儿来,他们应该找不到。”
燕喃恻隐,可见这少年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连运功止血都没用了。
她咬着唇,这人对渊哥哥一片衷心,又救过她一次,她怎么也得帮帮他。
她忽然想起化妆包。
里头的东西是她小助理整理放进去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止血治伤的药物。
她掏出来拉开拉链,就着月光翻动着里头的各种小瓶罐。
“找到了!”她翻出一瓶云南白药药粉,小助理还真是贴心。
少年讶异地看着她手头的东西,“这是什么?”
那样的布袋子,他从未见过,特别是布袋子上头的机关,怎么手划过就开了?
燕喃没法解释,“是草药粉,可以止血的。”
她半蹲到少年身边,示意少年解开衣裳,又怕他行动不便,自然而然道:“要我帮你脱吗?”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毕竟在那个风气开放的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她都得时刻提点自己才能想起来。
虽然大梁朝男女大防不严,但男女若有了肌肤之亲,缔结婚约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这般豪放提出要帮陌生男子脱衣服的,怕她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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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春柳的消息
果然少年闻言微楞,极惊愕地扫她一眼,冷面上泛起一丝尴尬:“我自己来。”
燕喃装作若无其事地递上拧开塑料瓶盖的药粉,讪讪解释,“有替换衣裳吗?最好换过衣裳再用药。我就是看你胳膊好像不太方便。再说,昨夜你救我,不也抱过……”
少年点点头,从身后拽出个小包袱,一手接过药,听到她最后一句,脸渐渐僵了。
好像越解释越尴尬……燕喃住了口,搔搔头,站起身往墙外走去。
里头传来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一会儿,还在响,她低声问了句:“好了吗?”
墙内无语。
燕喃悄悄探头往里看去,少年锁着眉,额上汗珠晶亮,左手伸进衣裳里头,右手还在一寸一寸费劲儿往后伸,半拉衣袖垂在肩后,怎么都够不着。
映着月色,能清晰看见半面精实胸膛,从锁骨右侧到腋下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右手一动,许是牵扯到伤口,少年眉头蹙得更紧。
是方才那一箭拉伤的吧?
燕喃叹口气,跨步走进去。
少年见她过来,向来不动声色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
燕喃半跪到他身边,替他从身后拿起袖子放到胳膊前,垂眸不满道:“都这种时候了,还管那些规矩作甚?昨夜你救我之时,想必也没想那么多吧?”
少年伸手穿过袖子,神情复杂,“昨夜和今日的事,还请姑娘能保密。”
这种事传出去,他最多是背个浪荡名声,但对姑娘家来说,不仅影响声誉,更影响关乎一生的婚姻大事。
燕喃抬头扫他一眼,“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娶我的。”
少年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喃见他害臊,忽生了俏皮的心思,眨眨眼:“那你是要娶我?”
在她眼中,这少年虽有着超乎年龄的杀伐果断,但害羞起来,也不过是个小鲜肉而已。
少年有些慌了,“那个,也不是……”
燕喃抿唇浅笑,拿过他手中的药瓶,“放心吧,你要娶,我还不嫁呢。忍着点啊,有些疼。”
少年见她转了话题,松口气沉默下来。
燕喃低头把药粉沿着伤口撒上,刚结痂的粉疤裂开,又露出森森血肉来。
月光下的胸膛精瘦,腰身结实,肌理线条分明,无半分赘肉。
不过比起这样玉白的肤色,她更喜欢渊哥哥那种古铜色的肌肤。
又想到渊哥哥了。
燕喃甩甩头,见少年连哼都没哼一下,佩服地叹口气,“不疼?”
她有次划破手,撒上这药粉的时候疼得火辣辣直叫。
少年摇摇头,又恢复了平日冰冷沉稳模样。
疼吗?好像是吧。
可心里有更疼的伤,几千几万条性命,统统压在胸口,流点血又算什么?
用完药,少年换上整洁衣服,看起来更加夺目。
他却忽脸色僵了僵,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燕喃听见他腹中声响,也不做声,默默从书架子底下掏出包袱,找到打火石,随便从地上捡了几截断木,点燃。
又拿出昨日剩的烤鸡,放在火上烧一阵,给少年递过去春柳留下的鸡腿。
“还没吃东西吧?”
幸好天气还冷,吃食不至于坏掉。
“多谢。”少年敛目接过:“火熄了吧,怕有人看见。”
“这是昨天我朋友留下的,要谢,你该谢她。”燕喃拿起根棍子扑灭残火,想起春柳,又叹口气,“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你可知昨夜那是什么人?”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朋友暂时没事。”
“真的?”燕喃扬声,捏着火棍激动地往他跟前一扑,“你怎么知道?”
少年挪着身子往里躲躲,“那人我虽不认识,却知道是哪儿来的。那是个宦官。他们昨夜连夜离开了幽州,我亲眼见到你朋友被送上一辆马车。既然没有当时就杀了她,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
燕喃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关心那波人,既庆幸自己问对了人,又惶惶不安春柳的下落,“他们带走春柳做什么?她也只是俞府一个丫鬟而已。”
少年摇摇头,举起鸡腿放到嘴边。
燕喃退回墙边,把头往后重重一仰,吁出一口气,只觉无比轻松,春柳活着就好!
那人既然是宫里的,正好她去开封找春柳去!
前路既明,燕喃只觉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重新充满斗志。
夏勇也已死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用她身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