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爱之三 荣耀同在- 第14部分

安淇苦笑。「我看不到了，就算有一天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她话语中那绝望的感觉，那使他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不见一样。

安淇辛苦地伸出他瘦弱的手，苍白的肌肤下青筋毕露。「看看我的样子，我活不到今年的夏天，没办法像去年一样，和凯恩在『海神号』上一起看夏天的大海。」他没忘记和凯恩在望台时，那种一起飞翔在大海上的感受，可惜……恐怕再也不会拥有。

「为什么？怎么会？怎么可能！」迦得烈摇头，上前抓住那瘦得可怕的手腕，速度快得连亚深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他抓住安淇，然后讶异发现那双狭长美丽的眼睛竟然有了泪光。

原来……王子也爱上了天使……而且和公爵一样深……

安淇安慰地反握住他的手，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都有着同样一双有力且温暖的大手，他们都是那么好。

轻轻地，将自己怎么来到这世界，自己的真实性别，还有即将因为怀孕而致死的事实，一点一点慢慢地告诉他，然后心疼地擦去他为自己落下的泪。

「算是我的一个小小要求好吗？虽然我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但我好希望在死去之前，来得及看见每一个人都幸福。」

「失去你我怎么可能幸福？」若他不爱这个天使，此刻他会嘲笑凯恩即将失去爱人的事实，可他爱这个天使，所以他不但没办法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反而连心都痛得颤抖起来。

「会的，只要活着就一定可以找到，像我不就是找到了，虽然以前没有人愿意爱我，可现在我找到了爱我的人，而且还一次就是两个。」他想好好珍惜，就算已经剩下没多久的时间。

「王子，答应他吧！」宰相推开书房的门进来，他不是故意要听他们之间的对话，而是因为担心迦得烈的安危，没想到却听到了如此生动的一个故事。

他这辈子致力于国事，没真正去参与过所谓的爱情，不过一个人可以为爱做到这些，他同样感到佩服与感动。

再度见到宰相，安淇很开心。「我还不知道宰相的名字，凯恩他提到你的时候，都只称呼你的职称，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个称呼比你的名字更适合你，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因为那将代表你的未来。」

「佩洛许，这是我的名字，没想到菲诺斯公爵会给我这么好的一个评价。」

「值得尊敬的人就算是敌人也一样令人敬佩。」

「我想这一句话，在我的一生里就已经满足。」他为皇家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吗？

「那真是太好了……你会答应我的是不是？」安淇摇摇迦得烈的手，脸上还是那样灿烂，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即将死亡。

「我能不答应吗？我能不答应一个天使的请求吗？」他从来就不是提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他的天使这么对他说，他也想让那灿烂的笑容继续，就算心口再多么疼，他也点头答应。

1020年二月，诺顿的前王子迦得烈，在菲诺斯公爵大人的迎送下，带着一些忠心的部属离开了他生长二十多年的故乡。然后在他的一生里，虽然有几次秘密回到故土回忆当年过往，可是却从来不曾试图领兵卷土重来。

他离开的第二年，在离诺顿不远的土地上，开辟了自己的家园，然后慢慢地拥有一片领土并且发展出蓬勃的经济，身边一直有着当年的宰相佩洛许帮忙，然后在第五年，佩洛许竟然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春，还在来年老来得子，那欢欣可以说是一言难以道尽。

也许受了老臣子的影响，迦得烈在佩洛许儿子两岁的那一年，也结了婚，对象是他从落根于此地后就已经认识的一个侍仆，很少人知道那位侍仆的模样，不过常常可以在迦得烈的身边看到他的存在，两人有时会忘我地在天地之间拥抱，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相爱。

在接下来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似乎都获得了安淇当初想要看到的幸福。





第十章

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依然很忙，不过比起过去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来说，至少心情轻松许多。

凯恩众人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从菲诺斯的城堡移到已经整理好的皇宫居住，跟菲诺斯的城堡比起来，整个皇宫大上不只十倍，尤其它还是盖在小山上，因此森林就是它的后院，光是从山下上来的那一段路程，就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导致搬迁的速度慢上许多，还苦了不少必须花费劳力搬东西的侍卫。

先整理好的自然是卧室，有监于过去国王的卧室太过华丽不讨凯恩跟安淇两人的喜欢，因此两人干脆选择了稍微高一点但房间小一点的宰相寝室作为新的国王卧室，不过虽然说小了一点，可比起一般贵族的卧室来说，还是算大的了，尤其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很大的水族箱，里面养了各式各样的鱼，让安淇好不高兴。

「凯恩，你看，他们在吃东西。」

今天一大早起来每一个人似乎都特别忙碌，连在卧室里安淇都可以听到大家忙进忙出的声音，不过所有忙碌的事情都不关孕妇的事，安淇开心地让凯恩抱到水族箱边，看着那片厚厚玻璃另外一头的鱼儿四处游动，不过这时代的玻璃制作还不太可靠，因此凯恩从来不让他坐得太近，害他想贴在玻璃旁看仔细都不行。

「你再继续看下去的话，我可要妒忌了。」

凯恩叹息，抱起小人儿帮他做简单的梳洗，瞧他一头刚睡起来还乱乱的头发，真的是……好可爱……

拿在手中的梳子顿住，忍不住先亲了一下。

「你们两个够了！快一点，就差你们两个而已。」卫德才不管凯恩将成为诺顿的国王，他一脚踹开轻轻阖起的卧房大门，手里抱了两个看起来不轻的长形大纸盒进来，然后并不是很温柔地放在床上。

「那是什么？」

「衣服，你们两个要穿的衣服，为了这两件东西，可差点没把一群裁缝给忙死。」卫德掀开盒盖，露出两套精致得不可思议的礼服来。一套类似军装，但却是纯白色的礼服，袖子边缘的金色刺绣，精美得连叶脉都非常地清晰，左边深蓝色的横挂披肩，外围绕着纯白的狐狸毛，然后上从领口的扣子下到裤脚边缘的银丁，每一个小配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全部被细心牢牢地缝在衣服上头。

至于另外一个盒子，看起来不像是女孩子穿的礼服也不像男孩子穿的，纯白色的削肩外袍直到脚踝，外袍里面一件同样色系的长裤，高领的设计里面搭着一件白色的长袖上衣，上衣的袖子蓬蓬的，在袖口处束起，全身上下的扣子都是用珍珠做成，衣服本身有银白色绣线刺上的藤蔓，和刚刚那一套军装的花样是一样的。

这两件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一套的。

「怎么样？」凯恩看着安淇的脸庞小心询问，为了设计这两件衣服的样式，可花了不少的时间。

「这是我们穿的？」

「当然，你看这件长袍跟裤子的腰身，都是你专用的尺寸，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可是……是什么时候要穿的？它们好漂亮……」安淇摸摸盒子里的衣服，他很少追求这些外在的事物，不过这两个盒子里的衣服，每一道缝线都可以感觉到裁缝的用心，光看就是一种感动。

「登基的时候。」

安淇眨眨眼，自己好像没听清楚刚刚凯恩说的话。

「登基的时候，你跟我要穿的衣服，一套是国王的，一套是王后的，我不想再让你穿女装，可是男孩子的装扮你现在的腰身又不适合，所以才让人设计了这样的一套衣服，可以让你看起来和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样漂亮。」既然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成功，那么他再也不想委屈安淇任何一件事，安淇是个男孩子，那么他就让安淇当诺顿的第一位男性王后。

「但是……但是我……」安淇想开口跟他说他已经没办法陪他一辈子，只要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一直都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王后他无所谓，在将来，他可以再为自己寻找自己的王后……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想让凯恩难过，因为他好想穿上这件衣服，当凯恩的王后……

凯恩抱住安淇，「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没关系，我早已经决定，一辈子就只有一位叫做天使的王后，我相信有一天即使我看不见他，他也会在我的身边守护我，等我一起离开。」

安淇回抱住凯恩，张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本来以为不会再有的泪珠，又开始在眼中聚集。

「等等，先穿上它们。」卫德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差点陷入气氛中跟着哭出来，赶紧抓起盒子里的衣服丢给两人，甚至干脆先帮凯恩穿了起来。原本这项工作应该交给安淇来做，可是他现在的身体没办法应付，只好由他来帮忙。

凯恩穿着衣服的同时，也帮安淇换上礼服。从衣服到梳直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每一样都是他亲手为他的王后打扮。

「等等！」安淇看卫德要帮凯恩将领子附近的扣子系上时，伸手接过去这一份工作，凯恩看着他，两个人一起坐在床边，你一个，我一个将彼此领口处的扣子扣上。

只有我，才能为你加上这一份束缚。

只有你，才能为我解开这一份牵系。

「好了吗？」凯恩看他的小手困难地为自己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然后卫德也从外面再度拿进来各两个一长一方的盒子。

「好了。」安淇颤抖着放开最后的一颗扣子，然后看见卫德先打开两个方形的绒盒，一个是国王的皇冠，一个是皇后的晶冠。

凯恩先取过皇冠让安淇为自己戴上，那举着沉重皇冠而显得有些不堪负荷的手腕，教他心里一酸，这是为了他付出所有的王后。

戴好皇冠，凯恩拿出晶冠来，小心为他的天使拨理每一根细发，轻轻地放上固定在小小的头颅上，晶冠上闪烁的钻石，就像他的双眼一样，清澈无瑕。

「这是最后的了。」卫德笑着打开最后的两个长形绒盒，里面摆放的是象征国王与王后权力的令牌，沉重的令牌漂亮得令人炫目。

凯恩知道他的小天使目前拿不起这么重的东西，于是先把人给抱起，然后让卫德将两只令牌放在他和安淇之间的怀里，安淇的手轻轻地盖在权柄上。

「我们要去哪里？」安淇看凯恩抱着他离开卧室，然后一下子上阶梯一下子又下阶梯，穿过层层的回廊来到一个大厅之中，一路上所有人都带着祝福的微笑看着他们。

凯恩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用行动表示，抱着他，两人单独地走出阳台，然后宽阔的景象映入眼帘之中，在高高宽大的阳台底下，有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每一个人在看见两人出现之后，原本压抑的声音一下子欢呼起来，那一声叠过一声，千千万万人和在一起的声响，像海浪一样袭来，让人潮中心的安淇两人，连心脏都可以感觉到那一份震撼。

「虽然要登基后过来才对，可我想让你惊喜一下，让你看看这就是过去我所努力达成，而你牺牲一切为我得到的，我想让你看看他们的脸上笑得有多开心，我想让你听听祝福可以如此令人震撼与感动，你想想，我们两个人的爱情，是经过千千万万人一起祝福的，所以一定可以长长久久你说是不是？」

安淇点头，然后又摇头，刚刚卫德让他忍住的泪，终于溃堤，像他头上的钻石一样，在脸颊上闪烁滑落。

「有一首歌，是过去国王在为王后加冕时唱的，以前我都只是听听而已，现在我终于知道它的慎重，因为我想唱给你听已经有了好久好久的时间，里面被我偷偷改了一段。」

凯恩招手，让底下的欢呼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四周传出诺顿贵族们熟悉的加冕之歌的音乐，只是以前只有他们有机会听，现在他们的国王却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唱出这一首古老的歌曲。

「我可以飞，飞翔在这片蔚蓝的蓝天上。

即使没有轻柔的羽，没有昂展的翼，

可，只要有你，

我可以飞翔在这一片浩翰天地，

无所畏惧，

所以，

请别放开我的手，

让我有机会可以与你一起分享，

这一片无尽际般的世界……」

如果还有时间，如果上帝愿意垂怜，那么他多想再带着怀里的天使，和他一起站在『海神号』的顶端，一起飞翔在这一片浩瀚无尽际般的世界。

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一次又一次唱着的歌，从胸膛传出的嗓音，可以感觉每一字一句都是那样地沉，重重地敲进他的心坎底，安淇哭得不知所以，为什么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可以像歌里所说的那样，不放开他的手，一起分享，无所畏惧。

身后，是看着他们俩一路走过来的好伙伴，每个人都闭上双眼，有的甚至发出哽咽，众人在心里一同默默祈祷，在成功的今天，他们应该得到的是快乐，而不是伤悲。

仿佛是上帝听见了他们的祷告，皇宫的庭院里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