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是没有再像早些年那样发疯了。”二叔说：“但他神志清醒时杀人的模样更恐怖！”
“他……杀人了？”
二叔沉默了很久，像是不愿想起那恐怖的一幕。
“两年前的除夕，皇上亲民，为了和百姓一起迎接新年特地在皇城里举办平民年宴。当时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皇城过年，我也带着你二婶和娃娃们一起来了。夜里热闹非凡，大家都很高兴，唱歌的跳舞的耍杂技的什么都有。而且所有菜肴点心都是宫里的御厨们做的，特别好吃。那时，大家都沉浸在祥和的气氛里，都在期待来年日子可以过的更好！”二叔陷入了回忆里，回想起那一夜，刚开始确实是很开心的。
说到这里，话止住了。二叔的表情也从刚开始的轻松渐渐变得沉重。
“当时你二婶正吃着饺子，那饺子馅儿里全是瘦瘦的猪肉。你知道的，你二婶最喜欢吃瘦猪肉了。她正吃得欢，突然一个眼珠子掉到她的碗里，然后是一整个人头落在她面前……你简直不敢想象当时那个场面……支离破碎的尸块不断地从天下掉下来，人群躁动起来，无数哭声、尖叫声几乎要震聋了我的耳朵……”想起那恐怖的一幕，二叔的身子轻微地颤抖着，手紧抓着衣服，表情也变得十分惊恐。
杨小柳确实不敢想象那个场面，她已经把刚吃下去的烙饼全吐了出来，还在干呕不止。
“后来我们才知道，是三年前谋反的十二王爷的追随者，想刺杀皇上。据说有上百号人，却抵不过一个十九王爷……多可怕啊！一个人就将上百号人全都……全都碎了尸……”
呕！呕！杨小柳觉得自己的胃不断翻腾着，除了水再吐不出来什么了。
难怪救人心切的人们甚至不敢靠近王府大门半步，原来……
“小柳，若是怕了，就先回去吧，没人怪你！”二叔拍拍杨小柳的后背，说道。
干呕了好久，不适感才渐渐消失。杨小柳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地，脑子里乱嗡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天的太阳落下特别早，杨小柳没留意时间的流逝，回过神时已是夕阳西下傍晚时分。
突然，杨小柳站了起来，慢慢地朝王府的方向走去。
“小柳，你去哪儿？”背后传来二叔的叫唤声。
杨小柳回过头，朝二叔笑了笑，说：“二叔别担心，我这就去把药拿来。”
“不准去！”闻言，二叔赶忙跑了过来，拉住小柳的手：“听话，跟二叔回去吧！”
“二叔，你让我去吧，相信我！”她只是突然很好奇，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敢想象两年前那夜支离破碎的尸块不断掉落下来的场面，但她更不敢想象的是……杀人时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心那么痛？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她即使拼命地睁大眼睛也看不清二叔的表情，她哭了，她承受不住心里的痛，终究还是为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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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三年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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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明明害怕得只掉眼泪，逞什么强啊！”二叔僵硬地帮小柳擦眼泪，“跟二叔回去，没人会怪你的。”
“不！”杨小柳摇头，“二叔，你就站在这里看着我。让我来告诉你，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怕，他根本就不是大魔王。你在这里等着，看着我！”挣脱开二叔的手，杨小柳一步一步朝着王府走去。
当杨小柳走到王府大门前时，不止是二叔，在场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这个小姑娘是找死吗？人们心里都存着这样一个疑问。
杨小柳的下一个动作，更是吓傻了众人。
只见杨小柳深呼一口气，然后朝着天空大喊：“楼暻渊，你给我滚出来！”
人们吓白了脸，这跟召唤死神有什么区别！
很久，周围除了寒风吹过的呼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对！安雨辰点点头，楼暻渊可不是一喊就会乖乖出来的人。
“楼暻渊，你就不好奇发簪和戒指是谁放你府上的吗？”
许久，还是没动静。
“好，我走了，你别后悔！”说完，安雨辰转过身。可她还没踏出第二步时，一阵寒风吹过，她已被人捏着脖子架到了王府的大门上。
“说，是谁？”阴森冷硬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但安雨辰似乎没听到，两眼瞪大地看着眼前的人。
白色的衣服……冰冷的手指……完全没有温度的眼神……恐怖的杀气……这一切都没有变。但他……消瘦的脸上颧骨突出、两颊凹陷，甚至可以看出头颅骨的轮廓；松松垮垮的衣服犹如系在完全没有肉身的骨架上；还有那一头白发，甚至找不出一根黑丝……整个人完全就似一副行走的骷髅……
许久听不到答案，颈间的手指渐渐收紧。安雨辰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与那冰冷的眼神对上。
“你先把能医治瘟疫的药给我，我就告诉你……”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有了往日的妖艳邪魅。“在和本王谈条件吗？”
“小柳！”远处的二叔看到这一幕飞快跑了过来，“大魔王，你快放开小柳！”
“大魔王？”笑意越深，却不达眼底。没有怒火，但杨小柳可以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人生气了。
眼看着楼暻渊就要向二叔出手了，杨小柳脱口而出：“住手……我告诉你……”
砰一声，杨小柳摔在了地上。
“小柳……小柳你没事吧？”
“二叔你别过来！”杨小柳捂着脖子，拼命地呼吸。“你别过来，我没事！”眼前的楼暻渊比三年前还要阴沉不定，二叔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说，是谁？”同样的问题，但声音更加冰冷，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的意味。
“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杨小柳回答。东西的唐天麒放的，她这不算说谎。
白色的身影突然蹲下，与她对视。杨小柳可以清楚地看到楼暻渊眼底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本王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本王呢？”
“他叫唐天麒。”
听到男孩的名字，楼暻渊的身体猛然一震。接着，杨小柳的胳膊被抓住了，狠狠地、是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量。
“你看见他了？他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杨小柳震惊于那双黑眸里的急切和疯狂，但随即摇摇头说：“这个问题我不能白白回答你，你必须拿瘟疫的药方来换！”
“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手臂传来刺痛，杨小柳惊呼了一声。
“杀了我吧，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或许你是认为本王不敢？”紧抿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耳边传来“咔哒”的一声，然后是杨小柳的尖叫声……
“小柳！”二叔大叫着跑过来。
“二叔！”杨小柳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捂着脱了臼左臂，颤抖地看着楼暻渊捏着二叔的脖子。
“如何？还要与本王谈条件吗？”手指收紧，二叔的脸马上涨成红色。
他神志清醒时杀人的模样更恐怖……耳边是二叔刚才和她说过的话，跟眼前的一切重叠了……
“没有……就他一个人……”
二叔的身体落地了，死里逃生的他吓破了胆儿，都不会跑了。
是绝望吗？杨小柳清清楚楚地看见楼暻渊眼里最后一丝生气消失了。他看起来是如此落寞、孤寂，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
“药……可以给我吗？”她是杨小柳，她的目的是药……只是药……
“哈哈！”楼暻渊突然大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即使是捂住了耳朵也挡不住地穿透，“无药！哈哈！无药可治！就跟本王一样！可笑！可笑！哈哈！”
杨小柳听不出来“可笑”指的是无药可救的瘟疫，还是无药可救的本王。而其他在场的所有人，听到楼暻渊的“无药”，脸上充满了绝望，不少人甚至大哭起来。
“怎么会无药呢？不是说王爷手上有药吗？怎么会这样？”
“无药可救？爹，无药可救啊！儿子要怎么救你啊？”
“无药可救？是不是最后所有人都要一起死？苍天！为什么？”
“无药可救？也好！和爹娘一起死，和全家人死在一起，也好，也好！”
嚎哭声、悲叹声不绝于耳，那让人看着都觉得害怕的绝望深深地扎在每个人心里。似乎……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放弃了……
杨小柳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专注地看着几步之遥的楼暻渊。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期盼的人是她吗？
如果她理智一点，用大脑冷静地思考，答案十分明确。在楼暻渊的世界里，与唐天麒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安雨辰了。
但感情却不允许她轻易暴露自己。终究……她还是害怕！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呢？
灰蒙蒙的天下起了丝丝细雨，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悲哀那么沉重，谁能带来希望？谁能带来阳光？谁能改变这一切？谁知道呢？谁都不知道！
雨一直下到天黑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就像人们沉浸在失望里的心情，剪不断理还乱。
村里来的人大部分都回去了，只留下几个照顾受伤的杨小柳。
伤势不算严重，只是脱臼，接回去就行了。但杨小柳和二叔都受到了惊吓，路途遥远，大家便决定第二天再赶回去。
夜里，二叔和乡亲们讨论着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解药，只留杨小柳一个人在房里。
叩叩叩！夜里的敲门声总是特别响亮。
杨小柳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子，拍了拍脸，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谁啊？二叔吗？”
“里面住的可是杨小柳姑娘？”门外的人显然不是二叔，而是不认识的人。
“是，我是杨小柳。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站在门口，没有开门的打算。三岁小孩都知道，陌生人敲门不能随便开门，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是宫里来的公子，想要见见姑娘您。”
宫里来的公子？宫里哪有什么公子，太监称不上公子，那就只有皇子和……皇上！杨小柳不禁后退了一步。
“姑娘，可否开个门？”许久没动静，门外的人再次询问。
“我……我已经睡下了，不方便！你们走吧！”她不想见楼暻龙！
门外的人小声地说着什么，然后安静了一会儿。杨小柳以为人已经走了，转身想要回床上躺着。
“杨小柳，朕是当今皇上楼暻龙。”
脚步止住了。杨小柳咬着唇，不知道楼暻龙到底想干嘛！她是安雨辰的事这个时代肯定没人知道，楼暻龙深夜来找她有什么事？
吱呀，门打开了。杨小柳退开两步，让楼暻龙进来。
“皇上吉祥！”福了福身，却没有下跪。
“不知皇上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深夜造访的皇上楼暻龙一身便衣，却掩不住一身的贵气。像是没听到杨小柳的话，楼暻龙幽深的黑眸注视着杨小柳的脸，不语。
杨小柳垂下眼。在这个时代，跟皇上对视是胆大包天的事。
一刻钟过去了，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站着，一动不动。
看吧看吧！安雨辰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打算打破这一室的沉默。安雨辰看过杨小柳的脸，只能算个清秀。什么叫清秀？就是五官端正但不出众，不会丑得不忍直视也不会让人一见惊艳，总之就是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类型。
所以，任楼暻龙火眼金睛，也肯定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除非他能穿透身体看到她身体里的灵魂。
“杨姑娘不必惊慌，朕……本公子……”
“皇上直说无妨。”显然，高高在上的皇上今日有点儿不对劲。
无语，楼暻龙别开眼，越过杨小柳，走到窗边，打开窗，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
这个楼暻龙，难道是来她这里秀忧郁的？无妨无妨，他是皇上，想怎样都无妨！
杨小柳轻走了几步，在凳子上坐下。其实这是很无礼的举动，在皇上允许之前自顾坐下。但杨小柳的手臂隐隐作痛，她需要坐下休息。
“今日里，十九弟跟你说话了。”不知过了多久，楼暻龙开口，不是询问什么，似乎只是想陈述那么一件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是。”而且她还差点被他杀了。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杨小柳不知道楼暻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年了，十九弟未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又是一个陈述句，把杨小柳眯着的眼吓得瞪大。
所以楼暻龙是在干嘛？是在羡慕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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