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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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蜜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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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在制定现在的新宪法时,有人主张,使用含有平假名的口语文,这种打破迄今的法律条文惯例的作法,难免要引起相当大的争论。但是,由于新宪法内容本身相当革命,因而,文章形式的革命就不成一回事了。那种意见也轻而易举地被采纳了——我现在的想法和这个相似。最近,无宗教色彩的结婚仪式已经不算稀奇了。
  “那么,我就和我的朋友法学系教授川路先生商量一下,初步拟出一个草案再征求您的意见吧。”小池律师热情洋溢地说。
  悦子并不能预料,就是这种无宗教的结婚仪式,后来竟产生了微妙的后果。对于父亲他们的谈话,她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心猿意马了。她正在甜丝丝地想象着在那个大喜日子里自己当新娘的模样。
  婚期在悦子急切的期待中终于来临了。小池祥一为他们奔忙筹办,仪式的时间和场所也已确定下来了。二月十五日,星期一,一桥的学生会馆正好空闲。
  十五日举行仪式,虽然稍为仓促些,但事已至此,还是早比晚好。由于不怎么讲究排场,所以准备工作是以高速进行的。这天,正是阴历的“友引”,是一个良辰吉日,谁也没有提出异议。白天,在亲朋戚友中举行仪式,晚上六时开始举行庆祝宴会,婚礼就按这个程序进行。
  新婚旅行。由于义宏正面临年度末的考试评分,时间不多,根据悦子的愿望,以京都为中心,安排了四天三夜的旅程。悦子的想法是,两个人一起到给义宏留下痛苦记忆的旧地旅行,也许会使他心中的伤痕早日消逝。
  旅行的准备也是小池祥一给安排好的。本来,学者气质的义宏对于这方面的事是束手无策的,要是没有这样热心的朋友,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开完宴会已经八点左右了,依我的经验,已够疲惫的了,尤其新娘比新郎更累……直接去京都恐怕吃不消,所以计划让你们第一个晚上在市内饭店住,第二天早晨坐新干线的火车去京都,你们以为如何?”
  “好……真是各方面都靠你安排,太麻烦了!”悦子感激地说。
  “不,象我这样的年青律师,为人奔波、效劳,已经成了习惯,觉得乐趣无穷。再说,义宏是我的老朋友了,……你不要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他微笑着,语调爽快。
  另一位年轻律师——通口哲也,悦子当然是不想见的。但是,在订婚后的五、六天,有一回,悦子在买东西,刚走出门不远,一部熟悉的小车突然在自己身旁停住了。
  “悦子!”
  从车上下来的是通口哲也,他表情生硬,走近悦子。
  “我已经从你父亲那里听说了,说心里话,这是很遗憾的。我不想向你说祝贺,至少现在是这样。”
  悦子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尽管自己心里没有喜欢过他,甚至还存在着讨厌的情绪;但心中总隐隐约约存在着对不起他的意识。
  “对不起……请原谅!”
  “不必道歉。我生气的是自己不能占有你的心。对于你,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悦子,我作为一个男子汉,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知趣地退出来。以后,我作为你的一个朋友,祝福你幸福。将来,万一你有什么困难,作为朋友,我将尽最大可能帮助你……”
  哲也强打笑容,说完客套话。
  他,还是对我恋恋不舍,悦子想。可能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怀着一颗有伤痕的心。他可能还暗想,万一义宏会发生什么意外……
  即使这样,将心比心,悦子也不能责怪他。悦子从这些轻描淡写的话中,似乎闻到了男人记仇的火药味,不觉暗自害怕。
  “那么,再见了,作为朋友,让我们最后握一回告别的手吧!”
  哲也紧紧地握着悦子战战兢兢地伸出的手,接着轻轻地点了点头,背过脸钻进汽车,头也不回地驶走了。
  一月二十六日,发生了一件令人惊骇的事情,如果有人相信吉凶之兆的话,一定会感到冢本悦子的婚姻是潜伏着危机的。那就是义宏的哥哥信正,被小汽车撞伤,造成左手和左腿骨折了。
  听到这个消息,悦子脸色发白,急忙和义宏跑到医院。信正虽然手脚缠着白绷带,但精神比想象的要好。
  “在喜日之前,我自己不注意,成了这个样子,实在对不起。看来一星期就可以出院,回自己家疗养了。说是痊愈需要三星期,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不过,我不出席,也不会影响仪式的进行。”
  义宏叹了口气:“哥哥不能出席仪式确实遗憾,但不要过于勉强,否则伤口疼痛发作就环了……总之,摔得不太严重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刚才听医生说,还不至于造成残废。”
  “可能老天爷认为我最近有点过于劳累,要让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自己感觉还不怎么严重,你们不必担心,愉快地度过你们甜蜜的蜜月吧。”
  “出院以后,您一个人能照料自己吗?”悦子轻声问。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不方便的,雇个白日班的女佣人来,附近又住有认识的医生。家里,立体音乐什么的都有,比起医院的无聊生活不知要好多少倍。”
  “哥哥,不要这样凑合了,你也该成亲了。”义宏说。
  “你这家伙,给我说教,还太早呢!”
  听了兄弟俩和睦的逗趣话,走出医院的悦子心里映照着幸福的阳光。订婚以来,那种阴影在义宏身上消失了,她为自己能把这个人从绝望的泥坑中拯救出来,心里感到自负和满意。
  “悦子!”在回来的途中,义宏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对悦子说:“你所讨厌的渡边博,最近似乎灵窍大开,去北海道做工了,暂时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是吗……太好了!”
  悦子仰望着镜子般清冷的冬日天空,微笑了。渡边博的事,是悦子最后所担心的事。在两个人和睦融洽的家庭里,时常闯入这样的男人是大煞风景的。而观在,这种不安已经消失了。
  当天,回到家后,悦子写上最后一张结婚宴会请帖的名字:
  “雾岛三郎。
  恭子。”
  悦子看看这写完的几个字,忽然流下了眼泪,自己竟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

  一个月眨眼过去了。每天象是酒醉似地,不知不觉已经是二月十四日了。这天晚上,和父母一起围坐桌边吃饭的时候,悦子突然伤感起来了。
  父亲最近也不怎么埋怨了,可能因为和义宏接触了几次,开始觉得他还不是个坏女婿吧!他只是用往日相同的严肃口气,告诫悦子作为妻子所应该拄意的事。这可能是父爱的一种表现吧。
  饭后回到自己屋子里,正在最后十次收拾自己的行装时,母亲进来了。
  “悦子,对现时的年轻人,不必要说这样的事,你大概也知道。”
  “妈妈……到底怎么啦?”
  “悦子,你觉得能一直欺骗我吗?那件事,当初我也信以为真,其实……”
  “妈妈……”
  “你说你有了孩子,这是撒谎吧,岂但如此,实际上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悦子把脸埋在母亲的膝盖上。
  “妈妈,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好了好了!”
  悦子哭着,发呆地想象着明天的事。明天夜晚,自己将被义宏引导到未知的世界中去。

  二月十五日下午二时半,新式的结婚仪式顺利地结束了。小池祥一和川路达夫所拟的计划十分圆满。仪式虽无宗教色彩,却又有严肃气氛。除了朗读誓词,交换结婚戒指,喝交杯酒这些普通仪式外,到底是法律家的想法,还加入了结婚证书的签名。
  仪式结束以后,新郎冢本义宏坐着小池祥一开的车,将签了名的结婚证书交给了区役所。按照日本的法律,单举行仪式,还只算非正式婚姻关系,只有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才算正式成立婚姻关系。所以小池祥一和川路达夫主张,这个手续应该在举行结婚宴会前办理。本来悦子也一起去,只是因为要穿换结婚礼服十分麻烦而作罢。结婚登记书,必须写入夫妇新的籍贯,这方面可以按照自己不同的志趣选择。川路达夫建议将千代田大学所在地,作为新籍贯。
  决定新籍贯时,只要是日本国内,什么地方都可以,那怕写上皇居所在地,或者富士山顶也无妨。从这意义上说,结婚仪式是别具一格的。
  婚礼虽是无宗教的普通的形式,但还相当隆重。司仪由川路达夫担任,雾岛三郎没来,但恭子出席了,并代表新娘方面的朋友致了贺词。
  一切结束以后,义宏和悦子来到赤坂的新东京饭店312号房间。安静地坐下来时,已经是夜里九时左右了。
  女招待端进咖啡、火腿、面包等,走了出去。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无言地相视。两者都对着对方笑了。
  “累了吧?”
  “不,不怎么累!”
  “饿坏了吧,新娘差不多颗粒未沾呀?!”
  “我自己也不知道饿不饿。”
  义宏微笑着,抱起悦子轻轻地吻一下。
  “还是吃点好,要注意身体!”
  俩人默默地喝着咖啡,吃了点火腿面包。要说的话似乎很多,一旦想开口,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悦子终于以梦呓般的神气说:
  “你……我将是你的人了!”
  俩人默默地热烈地拥抱着,亲吻着。悦子再也不想说什么了。两个人结婚的初夜——这意味着一切……还说什么呢……
  义宏抚摸着悦子圆润的肩膀道:“明早是九时的车,过八时,我们就得离开这里,清晨七时就得起床。现在时间不早了,该准备就寝了……”
  义宏有点结结巴巴地说:“就是说,现在先洗完澡,好……”
  悦子红着脸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过去所没有经验过的特别的冲动,象一股电流似地穿过全身。
  “那我先把水放好!”
  悦子象逃出来似的急忙跑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测了水温后,对着镜子,用手掩住红潮涨溢的脸。
  这时,夹杂着滴水声,悦子听到电话铃响了。真是不知趣的电话,或许是行李寄存处来的吧——悦子想。
  想着和义宏马上就要开始进行的事时,悦子的脸又被红云遮住了。她怀着一种期待而又惴惴不安的心情,凝望着从浴槽升起的水汽。
  可是当她走出浴室,来到义宏身边的时候,发现丈夫的脸上,不知何故又浮现出那种说不出来的困惑神情,如愁云惨雾笼罩一般,她吓了一跳。
  “悦子,实在对不起!”
  声调和原来也完全异样了,这使悦子感到万分不安。
  “学校……系里突然发生了问题,要我在旅行前,无论如何耍碰一次面。刚才打来了电话……当然,还不至于让我们停止旅行,只要一个钟头。你先看看杂志什么的,等我好吗?”
  “到底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这时候跑出去,实在很不近人情,只是因为这是一件紧急的事……”
  义宏气愤得咬牙切齿,这使悦子更加不安,丈夫脸上一度消失了的阴影又重新出现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多心吗?
  悦子竭力排除自己的胡思乱想,轻轻地摇头。对丈夫的疑惑本来完全消散了,再也没有一点疙瘩,何苦事到如今还要怀疑他呢?
  悦子终于下了决心道:“明白了,既然是要事,那也没办法……只是要尽早回来!”
  “当然,你先进澡堂,……另外,把我要换的衣服准备好。”
  “知道了!”
  悦子点了点头,准备一下睡觉前的事。他就回来了,因为顶多一个钟头啊!
  “那末,我马上就回来。”
  义宏穿上大衣,又吻了一下悦子,开了门。
  “真的,没有可担心的。”
  门“砰”地一下拉上了,这一瞬间,悦子心中感到一种不祥的震动。

  十点半——是义宏出去以后大约一个钟头。换上了淡粉红色睡衣的悦子,梳着湿漉漉的头发,望着门口。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十一点——义宏还没有回来,悦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呜呜地开始哭起来。

  十一点半——悦子脱下睡衣,换上西服,颤颤悚悚地走出房间。是在楼道还是在酒巴间?悦子想着。但是到处找,也没见到义宏的影子。
  是不是,我现在正在找的时候,他回到屋里了?
  这样一想,悦子又急忙跑回312号房间,但房子里还是空空如也,映入眼帘的还是自己刚才脱下的那件扔在床上的粉红色睡衣。

  上午零点半——悦子滚到床上嚎啕大哭了。他……是否和信正一样,出了汽车事故?
  极度的痛苦和不安,似潮水在胸中翻腾,眼看自己就要发疯了。
  几次,悦子将手伸到电话机上,但还没拨号,又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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