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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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船-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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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艘中型楼船离岸不久,码头边又驶出一艘乌篷小船,以半里距离,遥遥地跟了下去。
  顺风顺水,中午稍过后,已到达“石首”县境的“新厂”。
  说来也真令人费解,时间那么早,这艘中型楼船,竟在“新厂”停靠下来,而且也并无一人登过岸。
  那艘追踪而下的乌篷小船,也在离楼船三丈外靠岸,让一位灰衫文士匆匆登岸之后,又立即解缆向下游驶去,那情形,就像是顺便送一个人登岸似的。
  一直到薄暮时分,古若梅所乘的中型楼船,才继续他们的航程。
  同在荆州一样,他们那楼船离岸不久,码头上也驶出一艘小船,不过,这回不是乌篷小船,而是一艘小型渔船。
  渔船乘夜作业,那自然是很平常的事嘛!
  当然,中型楼船中的古若梅等人,也明知道这一艘小渔船,决不是平常的渔船,但他们却故意装聋作哑,根本不予理会。
  那艘小渔船上的人,也显然是只在跟踪,而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始终以箭远距离,遥遥地跟着。
  由“新厂”入“洞庭湖”的水路,首先是一段约莫二十里的广阔江面,然后才进入一段狭窄的水域。
  当这一段宽阔的水程过了一半时候,古若梅首先向林志强和周幼梅二人说道:“林公子、小民,再前行十里,就进入咱们预定登陆的地点了,现在,你们先行准备好。”
  周幼梅眉峰一蹙道:“师父咱们为何要走这些冤枉路,于脆将那些跟踪的人宰掉,不就得了?”
  古若梅神色一整道:“你以为跟踪的,就只有一艘小船?”
  周幼梅一愣道:“难道师父还另有发现?”
  古若梅点点头道:“不错,陆路上,也有两批人马,在不即不离地跟着,咱们能同时一举将其消灭吗?”
  接着,又正容说道:“咱们此行目的是避仇,所以才不得不故意走这段冤枉路,以使敌人摸不准咱们的去向,小民、林公子,你们两人必须记好:在咱们羽翼未丰之前,应尽量避免与敌人发生冲突!”
  林志强、周幼梅二人,同时正容恭喏着。
  古若梅向窗外探望了一下之后,目光一掠林志强等二人道:“快到了,将东西背起来。”
  接着,三人都背上一个用油布层层密封的包裹,蛇行着由舱面上爬到船头,沿着船舷,悄然落人江中。
  时当黑夜,那些跟踪的人,距离又远,也根本没防备到对方会来上这一手,因而这三位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进人江中。
  这三位。都有上乘的水上功夫,入水之后,立即潜入水面下,向右岸潜游过去。
  前文中已说过,这段水域,江面较窄,由江心到右岸,也不过里许水程,因而不到袋烟工夫,这三位已到达右岸,进入一片高可及人的杂草丛中。
  首先由古若梅凝神微一默察之后,才点点头道:“这附近三里范围之内,绝无行人,咱们赶快换过衣衫,立即赶路……”
  接着,三人分别进入较隐蔽的杂草中,将身上湿衣脱下,包上石头扔入江中,开始改装易容。
  不久,古若梅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短须如戟的精悍老者,林志强则成了一位面色黝黑的中年商人,至于周幼梅,则仍然躲在草丛中不肯出来,只是低声说道:“师父、林少侠,你们二位先走。”
  傻不楞登的林志强,一面向周幼梅藏身的草丛中走去,一面笑道:“梅兄弟,我来帮你易容……”
  “不!不!”周幼梅一迭声地阻止道:“我还没穿好衣服……”
  古若梅也连忙接道:“林公子,别管他了,咱们先走。”
  林志强只好折了回来,并讪然一笑道:“又不是大姑娘,没穿衣服,也不要紧嘛!”
  古若梅心中暗笑道:“真是一个傻小子……”
  但她口中却向周幼梅低声吩咐道:“小民,你得多加小心!”
  周幼梅恭应道:“徒儿记下了。”
  古若梅向林志强挥挥手道:“走吧!”
  当古若梅与林志强二人,进入官道,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周幼梅才由草丛中站了起来。
  怪不得她要乃师和林志强先走,原来她已恢复了女儿家的装束,不过,她此刻装扮成是一位青布衣裙的中年村妇而已。
  她,低首自己检视了一遍之后,也背起行囊,进入官道,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第三天,申牌时分,地点是长江北岸的“宜昌”。
  “宜昌”,位居三峡之口,为人蜀之咽喉,川中货物出入,均以此为转运之所,因而商贾云集,市面也相当繁荣。
  “会宾楼”,是“宜昌”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
  这时,华灯初上,“会宾楼”正开始上宾,说得上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两位商贾装束的锦袍长髯老者,并肩昂然步上“会宾楼”门前的台阶。
  但他们二位刚刚步上台阶,一旁突然闪出一个鹑衣百结的中年花子,迎着二人兜头一揖道:“老爷子,请可怜可怜我吧……”
  左边的锦袍老者,一蹙浓眉,探怀取出一块碎银,投向中年花子的破碗中,沉声说道:“年纪轻轻的,怎能不上进,拿去,做点小本生意……”
  这当口,那中年花子却是故装满面羞容地默然垂首,但他口中却以真气传音说道:“金大侠,楼上已有不少可疑人物……”
  原来这两位商贾装束的锦袍老者竟是“九指神驼”金石坚,和“云梦钓叟”周一民二人所乔装。
  中年花子传音完毕之后,才低声腼腆地一笑道:“多谢老爷子的厚赐和教训!小的当永铭心底……”
  金石坚却于微微一愣之后,才与周一民相偕进入酒楼。
  在店小二的殷勤接待下,两人在二楼上拣了一个临窗的,座位,点过酒菜之后,才漫不经意地向全楼打量着。
  这“会宾楼”的二楼,面积可相当大,估计足可容纳三百人以上,也就是说,大得可以摆下三十桌以上的全席。
  但目前,因时间还早,仅仅上了个五成的座,约莫已有一百四五十人。
  这两位,交换过会心的一瞥之后,周一民目注窗外的街头夜景,口中却以真气传音声说道:“那位少侠,还没来。”
  金石坚也装作浏览街头夜景,一面传音答道:“这可不一定,如果他改装易容,混在……啊!不!他的纸条上已写明,会以当晚的本来面目相见的,这事情,委实有点奇怪……”
  原来周幼梅前宵在柳伯伦别府静楼前,以纸条通知金石坚,就是请他们在这儿相见。
  周一民眉峰一蹙道:“可能他因目前情况不同,而临时改变主意,改了装?或者是咱们来得太早?”
  金石坚忽然急声说道:“上官玄来了……”
  周一民传音接道:“我已看到,冷无垢也来了!”
  金石坚传音苦笑道:“看情形,如果那位少侠爽约不来,今宵,咱们这两副老骨头,就会搁在这儿。”
  周一民方自苦笑一声,店小二已送上酒菜,并分别替两人斟满一杯酒后,才哈腰退出。
  金石坚一举酒杯,笑了笑,道:“闲话少说,喝酒吧!”
  他端起酒杯之后,才发觉杯底,竟压着一个小小的纸团儿。
  两人对干了一杯之后,金石坚才漫不经意地将纸团打开,纸条上写着如下的右军狂草:“二位已落了单,今宵除非能与在下合作,否则,势难出此酒楼,柳伯伦敬上。”
  金石坚冷冷一笑,将纸条向周一民身前一推道:“周兄你瞧。”
  周一民瞧过纸条之后,一叹,传音说道:“尊意如何?”
  金石坚笑了笑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周兄,咱们都是入土半截的人了,今宵,真要是将这把老骨头搁在这儿,也该给年轻的一代,起点示范作用。”
  “对!对!”周一民一挑双眉,传音接道:“小弟唯金兄马首是瞻……”
  说到这里,上官玄已偕同冷无垢二人,缓步走了过来,上官玄并向他们二人含笑点首说道:“二位好高的兴致!”
  金石坚漫应道:“阁下的兴致也不差呀!”
  上官玄傲立二入座位前,目光向二人一扫道:“二位中,哪一位是金大侠?”
  金石坚冷然接道:“区区就是金石坚。”
  冷无垢接问道:“那么,这一位该是周大侠了?”
  周一民傲然点首道:“不错。”
  上官玄哈哈一笑道:“金大侠的功力,是越来越精进了,连背上的驼峰也消失了哩!”
  金石坚冷冷一笑道:“多承夸奖!”
  接着,目注周一民,敞声笑道:“周兄,咱们也别再小家子气了,还是现出本来面目吧……”
  话声中,已抬手揭下头脸上的伪装,同时全身骨节一阵爆响,已恢复他那驼峰高耸的本来面目。
  自然,周一民也除下了头脸上的伪装。
  上官玄笑道:“二位豪气不减当年,不愧是侠义道中的领袖人物……”
  这时,冷无垢却淡淡地一笑道:“二位,是否可以赐个座儿?”
  周一民抢先冷笑道:“不敢高攀!”
  冷无垢脸色一沉道:“周大侠,冷无垢提醒你一声,今宵,可没有人给你们撑腰!”
  周一民双眉一轩,怒声喝道:“冷无垢,周一民可不是给人吓大的……”
  话声中,人已霍地站起。
  上官玄连忙双手连摇地道:“周大侠莫动无名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一民冷笑一声道:“有屁快放!”
  上官玄讪然一笑道:“周大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哩,咱们立场可能有所不同,但同为武林一脉,坐下来谈,总比舞刀弄剑,要容易解决嘛!”
  金石坚接口一笑道:“我倒想不起来,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有!有!”上官玄径自拉过一张椅子,在一旁坐下,才正容接道:“而且,那全是为二位好……”
  只听一个清朗语声接道:“这年头,要想混吃骗喝,可真不容易。”
  这突如其来的两句话,显然是有所为而发。
  正在僵持中的四位,一齐循声注目,只见就在隔邻的一个本来空着的座位上,不知几时,竟出现一个年轻叫化,正大马金刀地坐着。
  年轻叫化似乎根本没觉察到有人向他注目,依然自顾自地长叹一声道:“贵为江湖三大的首领,上酒楼还得向人家打秋风,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冷无垢方自精目中寒芒一闪,店小二已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向着年轻叫化大声叱道:“你这死叫化,怎么跑到楼上来了?”
  年轻叫化笑道:“小二哥,你这话真够意思,我是用两条腿走上来的呀!”
  店小二手口并用地推着年轻叫化道:“快下去!快下去……”
  但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有如蜻蜓撼石柱似地,那年轻叫化,端坐如故,含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这儿不是酒楼?”
  店小二急道:“就是因为是酒楼,你叫化才不能上来。”
  “为什么?”年轻叫化接着一拍自己的额角,“哦”了一声道:“我想通了,你是狗眼看人低,怕我叫化爷爷没有钱,是不是?”
  店小二仍在一个劲地推着,一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
  不!有钱也不卖给你……”
  “你敢!”年轻叫化截口一声清叱,“砰”地一震,将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摔在桌上,扭头目注店小二冷笑道:“叫化爷爷有的是银子,快!拣最好的,给小爷送上来!”
  这回,可使店小二愣住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上官玄向店小二挥挥手道:“小二哥,你只管下去,让我来伺候他。”
  店小二仍然是一副进退两难的尴尬相,年轻叫化却咧嘴一笑道:“对!惯于受人伺候的人,伺候起人来,一定要周到一点……”
  啊!好整齐洁白的一口牙齿!可惜是长在一个叫化子口中,实在太委屈它了。
  上官玄冷冷地一笑道:“年轻人,何苦跟一个下人过不去!”
  年轻叫化笑道:“这叫作杀鸡吓猢狲呀!”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这位大爷,要伺候就乘早,只要伺候得我叫化爷爷舒服,这十两银子,吃剩下来,全都赏给你……”
  上官玄冷笑—声:“放心,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话没说完,右掌一扬,一缕劲风,带着“嘶嘶”锐啸,射向年轻叫化的前胸。
  上官玄的“白骨阴风掌”。号称武林一绝,目前,他是化掌力为指风施展,更显得指风如箭,阴寒急劲之极。
  同时,他一上手就施展出他那拿手武功,也足见他有一招毙敌的雄心。
  但那年轻叫化,既不还手,也不闪避,仅仅是上身一仰,以毫发之差,避过那既阴寒又急劲的指风,同时,口中还轻蔑地笑道:“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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