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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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韵-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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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啥饭啊?”雪梅拿筷子挑了挑都粘在一起看不出形状的灰色面条,又看了看酱菜碟子那个完整的苍蝇尸体,差点没干呕。
  “有得吃就不错了!今天你爹和你哥都不在家,没做咱俩的饭……”刑氏淡然道。拿起筷子将碟子里的苍蝇给挑飞,用水冲了一下筷子,将一多半酱菜扒到了雪梅那一碗里。“吃吧,你生病了得多吃点东西,一会娘再给你煮两个鸡蛋吃。”
  雪梅实在是不想吃,前世哪怕就是在最穷的老乡家里,她也没有见过这么难看的面条,这面条不知是用什么面做成的,软趴趴黏呼呼都粘在一起,面条不应该是一根一根用筷子挑起来能挑很长的吗?
  抬起头看了一眼刑氏,只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便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定是好吃不好看呢。闭上眼睛往嘴里扒了一口,刚嚼了两下便吐了出来,连忙拿起旁边的碗往嘴里灌了几口水。
  “这是啥东西啊?怎么渗牙,还一股子土腥味?”
  “还能啥东西?面条呗!”刑氏气定神闲往嘴里扒面条,好像根本就没有吃出来里面的麦糠味。
  “这是猪食吧?”雪梅将碗放到了食盒里,死活也不肯再吃一口。刑氏抬起头笑笑,似乎在同意女儿的话。
  雪梅看到了刑氏的表情,不可置信的挑起了眉毛,“这真是猪食?”
  “吃吧!”刑氏将碗从食盒里又拿出来,递到了雪梅面前,“晚上你爹和你哥都该回来了,你姐肯定会让他们给你捎东西吃。多少吃一点,晚上再补。”
  雪梅这次很听话的端起了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面条。她算是弄明白了,中午家里根本就没有做她们的饭,也不知道刑氏在老宅那里是怎么闹才闹来了两碗饭,依着饶氏那样的性格不知道会怎么骂刑氏的。如果她不吃,刑氏只怕是要白白的挨骂了。
  吃完了饭,又打了水把食盒和碗都洗涮干净,刑氏刚刚准备提着食盒送回老宅,雪梅拦住了她,“娘,我去送!”
  “你身子还没好,不能乱跑!”刑氏急忙按住她。
  “就是我身子还没好,才应该我去送……”雪梅深深的看了刑氏一眼。刑氏听了这话,眼圈突的一红,随即又背转过脸去。
  老宅里,饶氏中气十足的指着院门大骂。
  “……不要脸的,又懒又馋,说到干活就跑的没人影,闻到饭味就跑的比兔子都快。还从我老人家口里抢食儿……八百辈子没吃过饭咋地?一顿不吃会不会饿死?看个风寒就要得了一两二钱。连皮带骨的撑撑,看看你值不值那一两二钱……”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苗氏拉着女儿和儿子躲在西厢房,连氏和芳兰躲在东厢房,门窗都紧紧的关着,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段氏和女儿丽质在伙房里涮着碗筷,不时抬起头往伙房外张望。
  芳兰坐在连氏的身边,噘着嘴道:“娘,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
  连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往窗外看了看,看到婆婆还在骂着没往这里看,松了口气,从床边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红匣子递给了芳兰,“你爹从镇上买的桂花糕,和仁记的,是你最喜欢的!”
  芳兰从匣子里拿起一个桂花糕用帕子托着,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每吃一口就又拿个干净帕子擦嘴上的点心渣子。
  “大父一顿不在家里,家里就做了猪狗食儿。麦糠混一点子高粱面擀的面条,难吃死了,还割的我嗓子疼。面条里连点油腥都不见,连盐也不让放,非要让用去年做的酱菜拌着吃。就这,还抢的跟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芳兰一边吃一边撇嘴。
  连氏伸出手点了点芳兰的额头,嗔道:“吃你的吧,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芳兰又吃了几口点心,觉得噎着慌,便端起茶碗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端着茶碗道:“娘,那雪梅的事这就算完了?”
  “不完能咋着?”连氏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雪梅不嫁人,那我哥娶秀儿的五十两从哪里来?”芳兰将茶碗放到了小几上,往连氏身边靠了靠,看到连氏无动于衷,说道,“你们不会想着雪梅不嫁了就让我嫁吧?娘,我可先说好,我可不嫁给那个死病鬼。你可别忘了马婆婆给我批的命,将来我可是能做一品夫人的。”
  说到这里,看到连氏仍旧面无表情,便噘起了嘴,“若是我做了一品夫人,还会忘了爹娘对我的好吗?若是你们把我随随便便的嫁了,那以后我可就不管你们了……”
  连氏听了芳兰的这句话,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第12章 奉承祖母
更新时间2014…5…28 0:09:25  字数:3236

 雪梅提着食盒一步三晃的往老宅走去,一边走一边和周围的邻居打招呼。
  邻居们原本就喜欢她,见她到摇摇晃晃的提着食盒往老宅走,奇怪她为何身体不好就往外跑,便多嘴问了她几句。
  雪梅总是笑眯眯的回答,“刚吃过饭,往老宅去送食盒……中午吃得好极了,有肉又有菜的白面面条……”
  听到她这话的邻居,总是会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然后等到雪梅走过去之后满眼的怜悯。
  雪梅却似无所觉,依旧笑眯眯的,每遇到一个人便会特意停下来告诉她,今天中午我家吃的是什么。一路走一路说,还没有走到老宅的门口,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她家今天中午吃的是白面面条。
  雪梅稳健健的停在了老宅门口,耳边似乎没有听到饶氏那中气十足的骂人声,转过身对着因为她一路宣扬自家中午饭菜如何好吃而跟着她流口水的几个小孩子说道:“我奶怕我吃不好,还特意给我煮了两个鸡蛋……”
  语声未落,却听到饶氏的声音从院子里飘出来,“……老天爷打雷漏劈的货,就知道从我口里抢食儿……看到鸡蛋走不动,在家偷偷的吃,咋就不饿死你们?”
  刹那间,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几个一直跟着雪梅流口水的小子和小丫头同情的看了雪梅一眼,撒腿就跑,雪梅连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喊住。
  饶氏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走到院门口看,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奶,中午的酱菜可好吃了。我娘和我说,这是奶的手艺,也就只有奶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酱菜,县里酒楼的大厨也没我奶做的酱菜好吃。奶怎么不多做些,送到县里酒楼里卖?”雪梅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奶,似乎没有看到饶氏那比锅底还要黑的脸。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抬脚难踢癞皮狗。不管是性格多么恶劣的人,面对着一个笑着和你说话的人,心里满肚子的火气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
  饶氏就是这样,腻歪坏了。有心想骂雪梅两句,可是她还是个病人骂了她别人定会嘲笑自己;若是不骂她,一口一个奶叫的好生心烦。
  雪梅只当没看到,笑眯眯的去挽饶氏的胳膊,饶氏甩了两甩没甩掉,只好气呼呼的被她挽着。
  “我娘和我说,打小起奶是最疼我的,从小就抱个没够。”雪梅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饶氏的脸色,见到她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急忙又说了下一句,“我娘还说,奶是村子里待儿媳妇最和善的,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儿媳妇羡慕我娘呢。”
  饶氏听到这话,被触到了心头的痒处。刘家是从富贵根儿里过来的人家,奉行的家教也是以前李尚书家学习过来的,她自诩是村子里一等一有规矩的人。刘家从来不打儿媳妇,更不虐待。虽然说骂儿媳妇几句,可是哪家的婆婆不骂儿媳妇呢?所以,刘家在村子里算得上顶好顶好的婆家了。
  “那是,你娘能嫁到老刘家,那是几辈子休来的福气。”饶氏仰着头,鼻孔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雪梅暗自抚额,还真是不经夸啊?只夸了一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正准备再接再厉的说几句,使劲的夸夸饶氏,好和她搞好关系,却听到东厢房门的吱呀一声被打开。
  芳兰站在屋门口,一手开着门一手将耳边的碎发往后抿,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却又攸乎不见,软语轻柔的说道:“雪梅的身体好了?都能来送食盒了?太好了,我有一个花样子不会裁,雪梅来帮我看看。大母,您不会和我抢雪梅吗?”
  说着话便轻快的从门边跑了过来,扯着饶氏的袖子轻轻的摇晃。
  饶氏最是吃不得她这一套,被她晃了几晃便举手投降,满脸慈爱的嗔她,“你这丫头,不是说午睡吗?怎么又想起来做花样子了?”
  “人家是想给大母缝一个抹额,可是花样子会的少,不敢下手呢。正好这会雪梅来了,让她帮我看看。一会我让她带回家去做,晚上赶上几针,明天就能让大母戴上了。”芳兰小嘴甜甜的,逗得饶氏心花怒放。
  雪梅暗自冷笑。
  明明是你自己不会做针线活,每次都是让以前的雪梅帮你做,然后你拿去讨好饶氏。你讨好你的大母你只管讨好,干嘛要拉上我?
  “奶,啥是抹额?”雪梅眨巴着眼睛问道。
  饶氏的满心欢喜被这话给驱赶的干干净净,转过头刚想要责骂雪梅,却突然想起秦夫子下的诊断,说雪梅入水时伤了魂魄,前尘往事全都不记得了。莫非,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真不知道?”饶氏疑惑的问道。又暗自想,这雪梅说是忘了前尘往事,可为啥待人接物却比以前要通透多了?以前自己若是一发火,她就吓的脸色煞白,现在却跟块牛皮糖似的,打不得骂不得。
  雪梅忽闪忽闪大眼睛,笑道:“以前的事情,一件也记不得了。我都忘了自己会做针线。就只知道奶是我奶,爷是我爷。我的娘是谁,爹是谁,哥又是谁……”
  看到饶氏和芳兰张着嘴看她,又道:“我就只记得奶是最疼我的,打小把我抱到大,我以后就只和奶亲!”说完了这话便摆出一副抵犊情深的表情看着饶氏。
  饶氏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冷颤,挤出丝笑意,干巴巴道:“那是,我自然疼我的孙女。”
  雪梅便甜甜的笑,挽着饶氏胳膊的手又紧了一些。
  芳兰的眉毛挑了挑,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雪梅。目光既凝重又紧张,既像是在看敌人,又像是在看对手。
  “那啥……”饶氏只觉得今天两个孙女都挺怪异,空气里似乎弥漫着火药的味道,便清了清喉咙,“雪梅不是说来送碗筷的吗?去送到厨房吧,你三婶在厨房洗碗呢。”
  “喛!”雪梅答应了一声,便准备往厨房走。突然福至心灵,学着红楼梦里黛玉初入府时向贾母行礼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向着饶氏行了一个福礼。
  饶氏僵了一僵,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舒坦从丹田里涌出,直涌到头皮上,脸上不由自主的堆起了笑容。
  “你这孩子,恁是多礼。”话说这样说,可是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她是极为受用这个礼节。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饶氏心里无限唏嘘!自从离了李尚书府就再也没见到这样的福礼,没想到居然又在自己的孙女身上看到了。
  一直到雪梅拐过屋角再也看不到,脸上依旧带着笑。
  芳兰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撇了撇,暗暗翻了个白眼。转眼间,脸上浮起了笑容,缠着饶氏问她喜欢什么花样子。
  雪梅是第一次进刘家的厨房,只见厨房里并排两个灶,一大一小,里面还有一个隔间,并排放着几个柜子,柜子上面都上着锁。外间的灶上垂着好些绳子,绳子下面挂得满满的全是腊肉。
  雪梅怔了一怔,谁家夏末做腊肉啊?这腊肉不都是应该冬至前后做的吗?这个时节做难道不会坏掉?哪怕明朝的气候再比后世冷,现在这个时节也不是做腊肉的季节啊。
  老三家的段氏正和女儿丽质坐在灶边聊天,看到雪梅进来了,急忙打招呼。
  雪梅将心思从腊肉上面转过来,笑着问段氏,“三婶,这碗筷搁哪?”
  “我来,我来,”段氏站起来从雪梅手里接过食盒,转身进里间将碗筷摆好。转回来时,顺手给雪梅倒了一碗热水,“你这孩子,身子还没好,乱跑啥?咋不在床上休息?这些东西让你娘来送就行。”
  雪梅捧着段氏给她倒的热水,语带哽咽:“我这一病我娘没日没夜的在床边看着,晚上连眼都不敢阖……”
  说了这句话后便停住,头却深深的垂了下去。刑氏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然而这两天她在病中,衣不解带的认真照顾她,又嘘寒问暖,对她又处处维护,让从小父母离异的她享受了一次真正的父母之爱。
  纵是亲生的父母也不过如此了吧!自己占了他们女儿的身子,理应替雪梅行孝道。
  段氏不知道雪梅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她脸色腊黄,还以为她这会病情加重,急忙拿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觉得不怎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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