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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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科举)-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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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顾云浩也是觉得有些没有想到。
    他这些年跟着江程云身边,除了学业之外,也是知晓了不少朝中之事。
    本朝管制在沿用前朝的基础上,又做了改革和调整。
    首先在皇帝之下,便是中书省统领六部,为最高行政中枢。
    中书省设左右丞相各一名,为正一品,而后便是平章政事一名,为从一品,行副相之职。
    中书省之下,再分设六部。
    但顺德帝即位之后,对此进行了改革。
    首先便是废中书省,改设内阁,阁臣之位共设九位。
    再则就是取平章政事的一职位,改称副相。
    左右丞相以及副相三人都入内阁主事,此外,另将六部尚书全部纳入内阁,一并处理军国大事。
    若是按严格的来说,右相的地位要高于左相,且右相才应当是主丞相,左相则应该是次相,而后才是从一品的副相。
    但是自顺德帝改制内阁之后,为了平衡权柄,让内阁之间互相牵制,便直接将左右丞相的地位并列起来,另有副相一名襄助,共同统领内阁。
    随着顺德帝对内阁的倚重和逐步改制,到了今时今日,内阁的权利也开始慢慢分散,阁臣之间也是互相牵制。
    例如季航的爷爷季阁老,便是以工部尚书的身份入阁,在内阁数年,虽是不曾向哪一派靠拢,但众人也都是不愿去开罪与他。
    寻常来说,阁臣之间,因着互相牵制,且又都是在朝为官多年,各有自己的人脉,故此,若是没有遇到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几位阁臣都还是会维持面上的关系,互相给几分薄面。
    更何况陶明哲乃当朝副相,是内阁中的第三号人物,自然更是位高权重,而这位洛省提学钱卓然,又与陶明哲关系匪浅。
    “钱提学既然有如此背景,那老师又何须这般避及……”
    顾云浩沉吟片刻,随即双目微张,面色诧异地看着季航:“难道是……”
    见状,季航亦是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陶明哲乃是大皇子一派,看来此次洛省之事,确实是有些不简单。”
    若真的是有人想借洛省院试,除掉钱卓然,断副相陶明哲一臂的话,不说他们这些小秀才,就连季航的爷爷季阁老,估计也只得早早避开。
    历朝历代,但凡是涉及皇位储君之事,那都是极其凶险的。
    顾云浩虽然知晓不多,但跟着江程云久了,耳目濡染之下,也是知晓了当今朝局的大致情况。
    二皇子与大皇子现在斗的厉害,而陶明哲又是支持的大皇子……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顾云浩脑中突然闪过一人。
    “季兄,你可知朝中有一位大人姓徐的?”
    听闻这话,季航也有些不解,说道:“自是有的,只是‘徐’这一姓实在普通的很,倒是不晓得你说的是哪一个。”
    “这我倒是不知,只是此人应当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看着颇有威严,我看了一眼,便觉得像是身居高位之人。”
    顾云浩慢慢回忆道。
    “四十多岁,身居高位么?”
    季航脑子里也是飞快的思索着,突然又问:“你见过?在淮安府么?”
    “正是前些天水患之后,在书院山门之外见到。”顾云浩说道。
    “想来那便是礼部左侍郎徐景了。”
    季航当下就把人对上了号,说道:“前些日子齐王巡视淮安,这位徐侍郎亦是跟随左右,你可是见着他身旁还带着一位少年?”
    “正是。”
    “那必然就是徐景了。”
    听了这话,季航越发肯定地道:“他身旁的少年应当就是王豫之,乃是二皇子的外家,茂国公府的大公子。”
    说到这里,季航顿了顿,而后面带诧异地问道:“怎么你会问起此人?”
    “上次在书院之外,曾见过一面,这位徐侍郎当时面色看着有些不善。”顾云浩直言道。
    “徐景乃是左相杜允文的女婿,这几年来,左相越来越是偏帮二皇子,想来此次之事,只怕与徐景等人脱不了干系。”
    季航亦是沉声一叹。
    闻言,顾云浩也沉默了。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仅涉及朝中派系之争,更是左相与副相斗法,甚至还牵扯到两位皇子。
    他不过是一个出身寒门的小秀才,又如何能去面对这些人物。
    难怪老师跟季家都选择避开此事……
    不过,在这样的争端之下,山长柳予安又将会如何呢?
    说到底,洛神院试,不论是钱卓然果真取士不公,亦或是左相跟徐景等人设计构陷钱卓然。
    但于山长柳予安来说,都只是被无辜牵连罢了。
    毕竟一个小小的阅卷官,根本是无力左右院试之事的。
    这便是官场朝局么?这便是派系之斗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打压政敌,甚至连是非曲折都不论了?
    想到这里,顾云浩心里只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似在苦闷自己的无能为力,又似在为柳予安不忿,更有一种对前路的怅然。
    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官场,真的是他一展抱负的地方?
    他真的可以安然立于朝堂之上,实现他应民愿、严吏治、明法理的愿望?
    “云浩,不必担心,陶副相亦不是好相与的。”
    此时,季航一拍顾云浩的肩膀,安慰道:“山长不会有事的,徐景等人的目的乃是钱卓然。”
    听闻这话,顾云浩略微点了点头,默默不言。
    他又哪里听不出季航的安慰之词,只是不愿多说,免得季航亦是如他一般为此烦心罢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一时还是没想出有什么办法,便约好了明日辰时在城门口汇合,一起先到书院看看情况再说。
    决定之后,顾云浩便辞了季航,满腹心事地离开季府。
    出了季府的大门,顾云浩蹙着眉走在回家的路上,确实觉得脚步沉重非常。
    眼下朝中局势复杂,他真的应当就此入仕么?
    若是入仕为官之后,他又真的能够在那泥淖之中独善其身?亦或是也会改变初衷,变得随波逐流?
    想到这里,顾云浩暗暗摇头。
    即便入朝为官,面临纷杂繁复的朝局,他亦是不愿成为一个满腹私欲又不折手段之人。
    这时,天上的阴云忽然被风吹开,太阳的光芒直射而下,那光芒竟是让人只觉眼前一晃。
    顾云浩抬首看去,只见头上乌云尽散,空中一副天晴气明之态。
    “咱们得相信‘公道’二字。”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回想起当初在茶楼,穆言说的这句话来。
    不错!
    世间必然存有公道在,即便是朝堂亦是如此。
    不畏浮云遮眼,不为权势蒙心!
    即便这天上、这朝中乌云密布,也终有云散天清的时候。
    而他,顾云浩……
    不介意成为那个敢于去拨开云雾之人!
 
第71章 第71章:书院之变

    次日一早,顾云浩跟季航两人便急急赶到了书院。
    及至书院; 却是发现; 好似书院内众人仍是不知晓此事一般。
    虽然在寻常言谈之中,略有提及柳予安的归期; 但大家也都只以为乃是寻常事。
    这让知晓内情的顾云浩跟季航皆是着急不已。
    他们二人不过是两个小小秀才,面对如此之事; 哪里又能想到什么办法?
    “不若将此事告知讲郎?看看他们有何法子?”
    想了想; 季航还是提议道。
    季航此刻也觉得束手无策,他以前遇着事情; 大多都能迎刃而解,还以为是自己决断得当,甚至曾经还为此颇为自喜。
    如今柳予安之事,季家避及风头; 不预干涉; 他便没了什么办法。
    现在看来; 曾经的他,也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名头罢了……
    相比于季航,顾云浩更是清楚当前自己的情况。
    出身寒门农家; 毫无依仗可言; 不过是一小小的秀才罢了。
    “也好,一人计短; 众人计长; 说不定先生们能有什么法子。”
    听了季航的建议; 顾云浩也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找到了陆延宁。
    “你们是从何处知晓此事?”
    陆延宁一听此事; 先是面带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罢了,前两日我也听闻了这事,忧心之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刚巧今日一早,却是山长的书信到了。”
    听了这话,顾云浩二人皆是微微一怔,神色中也多了几分诧异。
    一般来说,科场舞弊那可都是大事,山长既然牵扯其中,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能送出书信来呢?
    心下存了疑惑,加之陆延宁又是《春秋》一经的讲郎,素日也与他颇为熟悉,便直接问道:“先生,难道洛省之事已经了结了?”
    闻言,陆延宁亦是点了点头。
    “不错,山长信中虽是没有明言,但也有谈及此事,说是已经平息,此次洛省科场之事,纯属讹传,并无不公,不过是几名未取中的士子心有不甘,才有此传言罢了。”
    “原是如此,自来文人相轻,自视颇高的士子广而有之,每每科考之后,总有士子不甘落榜,这也属常事。”
    听了陆延宁的话,季航神色一松,跟着点了点头。
    闻言,顾云浩却是忍不住蹙了蹙眉,继而问道:“那不知山长信中,可提及归期之事?”
    “云浩为何有此一问?”
    陆延宁神色未变,却是双目直直的看着顾云浩,问道。
    “许久未听山长的月课了,有许多想要请教之处。再则,书院里亦有许多学子在论及山长的归期,因而好奇一问。”
    顾云浩状似无意地回道。
    见状,陆延宁微微一笑道:“山长信中言及,会顺路到的洛省白壁书院一趟之后,便会赶回越省,想来不过几日的功夫,就会回来了吧。”
    “如此便好,看来此月,咱们书院便能重开月课了。”
    闻言,季航亦是一脸欣喜。
    辞了陆延宁,两人一路出了讲室。
    走在回寝舍的小路上,季航见顾云浩紧蹙的眉头仍是未解,便问:“怎么还是一副心是满怀的样子?”
    “难道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么?”
    “怎么,你的意思是?”
    见顾云浩如此说,季航也不与他多言其他,却是直接问道。
    “洛省之事,若真是几个不甘的士子闹事这般简单,老师跟你家叔爷爷又怎会如此避及,甚至都不愿我们知晓?”
    顾云浩心中一直沉闷闷的,即便得了陆延宁的话,那股沉闷之意,也是没有放下,叹息道:“既然事情非同一般,又哪里会是这般容易便了结的?只是陆先生方才所言,却是又让人难解。”
    他深知陆延宁素日之为人,乃是一位极为诚信的君子,且陆延宁又对山长柳予安极为推崇。
    若是柳予安果真处于危机之中,陆延宁必然不会有如此悠然之态。
    “此事我方才亦是有想过。”
    季航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应当不似陆讲郎说的那般轻巧,但若是说就此了结,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钱卓然并非寻常官员,副相陶明哲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的,若是陶副相插手,洛省之事就此了结,应当也属正常。”
    这话倒是没错,若钱卓然果真是被人构陷,那么有陶副相在,应当不会让人轻易除去钱卓然才对。
    加上方才陆延宁的话,若真是山长有书信寄回来,应当问题不大。
    “罢了,好在此事也算是雨过天晴了,咱们还当是好生读书才是正理。”
    说到这里,季航笑着拍了一拍顾云浩的肩膀。
    虽然顾云浩亦是觉得季航所言有理,但心底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因着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缘由,故而也只得罢了。
    二人一道回了寝舍,便拿上文宝匣子,去藏书楼看书。
    只是二人不知,自他们离开之后,陆延宁刚才那般从容的面色却是渐渐沉了下去,最后竟亦是一脸苦闷的样子。
    以手扶额,陆延宁眼中尽是悲愤之色。
    他亦是在这两日知晓了洛省之事,当下就很是担心柳予安。
    但昨天夜里,却是突然接到了提学李霖越的书信。
    原本陆延宁还盼着此事李霖越能出面,毕竟陵江书院在越省算是首屈一指,而柳予安又是陵江书院的山长。
    李霖越身为越省提学,于情于理都是应当过问一二才是。
    却哪里晓得,李霖越非但未提及要过问,却是要他务必隐瞒此事,不许让书院的学子知晓,以免多生事端,甚至还特意在信中提及了季航一句。
    陆延宁作为院中讲郎,自然也是知晓季航的出身。
    李霖越乃是季阁老的弟子,既然李霖越亲来书信,想必也是季家跟季阁老的意思了。
    他原本有些不解李霖越行事,但今日却见季航跟着顾云浩前来,便瞬间了悟过来。
    季家不预牵扯进来,也不愿季航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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