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无忧》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衣食无忧-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怡是不在府上,要是等下他回来了瞧着这状况,保管让他俩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二人互相对了一个眼色,大步上前,一人扭住有愧一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下拖。
  跟着来的小红一下子吓懵了,她哪见过这么大架势,僵在原地连哭都不会哭。
  两名守卫的手劲太大。有愧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着自己被拖走,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甘地说:“我今天见不到郭子怡我还就不走了。”
  这时,一辆黑楠木车身,青顶马车,在府前停住,高头黑马打了一声响鼻,嗤嗤地昂起前蹄。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他个头有些矮小,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将两手背在身后,不悦地对守卫质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儿?郭大人马上就要来了,这么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守卫慌忙松开手,鞠躬行礼道,“韩大人,这个,这个女的今天来闹事,我们也没办法。”
  “那就把她给我弄走!”韩悦看都没有朝有愧那里看一眼,蹙着眉,不满地说。
  “韩大人。”
  韩悦一听声音,回过头来,愕然道:“何夫人……”
  “韩大人,”有愧又喊了一声。
  接着,只听噗通一声,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在青石板上,凹凸不平的地面磨疼了她的膝盖,但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就这么跪着,背挺得笔直。
  “现在,只有韩大人您能帮何愈了……”她低声说。
  韩悦沉默了。她说的没错,他是可以帮何愈,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突然有些可怜眼前这个女子,说起来,除了现在这一次,这个女子他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郭子怡的酒宴上,一次是在何家药铺里。
  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的印象是模糊的,他并没觉得这个女子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和她这个年龄的所有姑娘一样,纤细而脆弱。
  但第二次见到的时候,她的眼神却变了,他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但就是变得有些不一样。她的外表还是柔软的,但从她永远挺得笔直的背脊,从她永远镇定的眼神,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着有愧跪在他的面前,看着她忍受着在场人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丝的犹豫,义无反顾。这让他感到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样的支持着她。
  韩悦上前一步,将有愧付了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有愧耳边低声说:“回去,今晚等我口信。”
  若何愈死了,那便断了她的心;若何愈命大,那他便做一个好人。
  有愧松了一口气,她感到自己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那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从她的心口落下来。她谢过了韩悦,跟小红一起回家。
  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有愧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每一步都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她终于可以跟何愈见上一面了,她终于能知道何愈现在过得好不好,他一定过得不好,这让她心疼极了。
  等到了家,柳大娘正在屋里长吁短叹,柳娇娇坐在一边,动辄得咎,连话都不敢说。
  柳大娘哎呀呀地叹着气,念叨着:这都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何愈现在怎么样,若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有愧从外面回来,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丝微笑,她实在太高兴了,心脏在心口里砰砰地只跳,几乎要开出一朵小花来。
  她拍了拍柳大娘的手背,笑着说说:“柳大娘,没事了,没事了,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明天就能见他到了。”
  柳大娘一听,忙问:“真的吗?”
  有愧:“真的,韩大人说了,今晚给我传口信,我们明天就能去见他了。‘
  柳大娘突然喘不过气,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几乎要哭了出来。
  有愧忙起身问道:“柳大娘您没事儿吧?”
  柳大娘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在丫鬟和小厮的服侍下,何老头也上前院来,他的精神似乎比哪一天都好。何老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开口没有婉娘长啊,婉娘短,而是问:“我儿子呢?我儿子呢?怎么没看见我儿子?是不是跟着婉娘出去了?”
  柳大娘一听,刚高兴起来的劲儿一下子就下去了。
  何老头不知事,更不知愁,他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的毒儿子现在被囚禁在地牢里生死未卜。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嗟了一声,说:“大过年的,尽说些什么混账话?”
  有愧没再听院里柳大娘跟何老头在说些什么,她一个人默默来到灶房,用火折子打亮火,然后在案板上和面。她要给何愈再做一份板栗软糕,但这次她要他马上告诉她到底好不好吃。

  ☆、第24章 地牢

  已经吃过晚饭,府里的人都回屋歇息去了,整个院落很安静,能听见月光从天上洒落在地上下的声音。
  有愧独自坐在走廊前的阶梯上,穿着一条缃色长裙。她喜欢缃色,因为何愈曾说,这颜色很衬她,缃色的裙摆拖在地上,盛着一掬月光。
  有愧托着腮,一双明亮的黑眸像月光一样安静,她等待着。
  大门突然传来三声轻叩,连着响了三下,然后马上停住了,像是一个讯号。
  有愧深吸了口气,将房门后的房栓放下,在门缝间,她看见了韩悦的半边眼睛。
  “韩大人。”
  “进来说话。”韩悦道。
  有愧没想到今晚来的居然是韩悦本人。以韩悦的身份,他是该避嫌的,郭子怡如此多疑的性格,如果发现他们有接触,韩悦的下场也不会比何愈和卫达好到哪里去。
  韩悦进门,跟有愧行了礼。介于两人的关系,又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不好多留,也不好多说,便开门见山道:“何愈还没死。”
  有愧听完,愣在了原地。“还没死……”
  还没死,是不是说现在没死,但马上就要死了?
  韩悦道:“是的,他还没死,但也活不长了。”
  有愧喃喃道:“不可能……为什么?”
  冬日的夜晚太过寒冷,有愧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节一节的凉了下去,最后一直凉到了指尖。这不可能,她曾窥过何愈的天命,所以她知道,何愈会在若干年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京都城墙之下,死于他所衷心的人手中的弓箭之下,而不是现在,不是在那个狭窄而阴暗的地牢里。除非,是她的出现,改变了何愈命运的轨迹……
  韩悦以为有愧在问何愈为什么会死,“他在牢房里的每一顿饭里都放了□□,他很聪明,猜了出来,所以一口都没有动,但这有什么用呢?就算他不吃饭,不被毒死,也会被活活给饿死。”他顿了顿,接着说:“郭太守一直都对他有所忌惮,而卫达的叛变让他更不安了,谁能放心得下一个什么都比你强的人在身边?所以他必须要除掉他。”
  这些话他说的很淡然。他的确感到遗憾,何愈是个人才,能文能武,品性优良,可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人好不好跟命好不好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没有同情何愈,因为他其实也跟何愈是一样的,都是踩在刀剑上的人,稍有不慎,便万箭穿心。
  有愧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
  皎洁的月光洒在有愧的脸颊上,让她每一丝表情都暴露无疑,但韩悦依然猜不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有愧从缃色裙衫里露出来的半截手腕,比月光跟白皙而干净,这让他的心突然动了动,有一股想上前握一握这皓腕的冲动。
  他有些嫉妒起何愈,这份嫉妒让他自己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将死之人到底有什么好嫉妒的?但他就是嫉妒,他嫉妒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女子,肯为他真心。
  韩悦将心里复杂的情愫压了下去,开口道:“何夫人如果想在何先生临死之前见上一面,那么明天晚上在太守府后门等我。”
  有愧回过神来,木然地看韩悦,“嗯……谢谢韩大人。”
  韩悦走到门边,突然回过身来,低声对有愧说:“还请何夫人节哀。”
  有愧突然笑了起来,说:“节哀?他还没死呢,”她顿了顿,像是在对韩悦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而且他不会死的。”
  ***
  有愧不知道这晚后的第二日她是怎么过的。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然后机械地处理着一切事物。
  这天,柳大娘又哭闹,闹来闹去还是在为那么一件事——柳娇娇生不出儿子。
  柳大娘本来就不喜欢柳娇娇,现在柳娇娇生不出儿子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把柄,不管是什么事,她都要拿着这把柄说话。柳小六受不了了,他娘不喜欢柳娇娇,但他喜欢得紧,自己喜欢的人被自己的娘亲这么熟落,他便帮着柳娇娇说了几句。这下柳大娘更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自己当年养这儿子多么多么辛苦,而柳娇娇这个妖女一来就把她这宝贝儿子蛊惑得找不着北。
  这天,何家药铺跟往常一样,没什么生意,但她一点账,竟缺了十来文,吓得小伙计慌忙跪下,跟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娘病了,我得给她一口饭吃。”小伙计以为何愈不在家,有愧又不会算账,偷偷挪用十来文钱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有愧不仅会算账,而且算得有好又快,只消得翻了眼账本,便看出端倪。
  有愧静静等小伙计将哭完,也没怪他,只让他把钱还了,说若是缺钱,不该偷偷挪用公款,而应该开口向她借。
  这天,何老头染了点风寒,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天凉,而他又偷偷在没人的时候不穿衣服给弄的。后来吃过药,何老头开始说些胡话,他的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提了六次婉娘的名字,一次何愈的。
  何老头似乎知道何愈出事了,迷迷糊糊地开始跟有愧讲何愈小时候的事儿,说何愈小时候特别爱吃糖,但家里没有糖吃,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糖吃,于是何愈便将过年分得的糖全部藏起来,放进枕头里,每天舔一下,说这样就够他吃整整一年,结果那糖就在他枕头里藏了一晚,第二天就被老鼠给吃了,何愈一口都没吃上。
  说完何老头痴痴地笑起来。有愧听了也跟着笑了,可是她笑着笑着,眼眶却跟着红了。有愧觉得自己也成了那个小孩,因为何愈就是她的糖。
  这一天就这么一寸一寸的过去了,悬在天边的太阳,渐渐落到地平线以下,皎洁的月亮从山头升了起来。
  有愧一个提着一只竹筐,静静地等在太守府后门口。
  冬天的晚上风很冷,像刀子一样挂在有愧的脸颊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等到她的手已经感觉不到知觉,等到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发木。韩悦终于姗姗来迟。
  韩悦的身上有一股酒气,脸颊也有些泛红,应该是刚从饭桌上下来的,他开口便问:“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有愧摇摇头,说:“没等多久。”
  韩悦便说:“我不能走太久,现在就带你进去。”他又看见有愧手里提着的竹筐,问:“竹筐里装了什么?”
  “没什么,”有愧小心翼翼地将竹筐抱在怀里,说:“板栗糕。”
  韩悦点点头,没说话,带有愧从后门进入。
  太守府后院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韩悦看出有愧心里在想什么,说:“府里的下人们今晚吃年饭,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沿着后院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韩悦带着有愧往院落深处的假山里走去。在几座高低错落的假山中,藏着一座真山,那山洞口上挂着两只火把,门口守着一名持红缨长|枪的小兵。
  这名小兵,年纪最小,吃饭最晚,于是所有人现在都去吃晚饭休息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代班,要等到他的前辈们都吃好了喝好了,他才能去吃留下的那些残羹冷饭。
  小兵上前跟韩悦行礼道,“韩大人。”
  韩悦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带着有愧直接往里走。
  小兵用长|枪拦了一下,说:“韩大人,太守交代过,谁也不能进。”
  韩悦面色一冷,厉声说:“这我当然知道,是太守让我带人来的,你若是再拦,误了大事,你担得起吗?”
  小兵被韩悦镇到了,他知道韩悦的身份,韩悦可不是像他这样的小兵能得罪的人,而他身边跟着的这个女人,虽然没见过,但一定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于是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收起长·枪什么也不敢再说。
  韩悦带着有愧进到地牢,一进入地牢,马上便能感觉到蚀骨的冷气从脚下升起,山体的石墙壁面上吊着忽明忽灭微弱的火烛,这闪烁的火光无法照亮地牢的深处,让道路的前方漆黑一片。
  在第一盏火把下,韩悦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看向有愧,说“沿着这条走道,他在最里面。”
  有愧转头看向这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