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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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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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迎个之前还是奴籍的女子为妻?赵肃再不济也有校尉的实职,一辈子吃穿不愁,难不成就求不到一个出生高门,生母有名分,从出生开始就是良籍,姻亲还很有权势的美貌庶女为妻,非要到陇西来寻?颜九娘可没忘记,她的表姐夫萧誉也是在生母闹了很大一出笑话,开罪姜家,导致长安没合适的人敢将女儿嫁给他之后,才退而求其次,在恩师的介绍下求娶班氏的。
  颜九娘没办法理解,自己都瞧出了这件事的不妥,长辈们为何如此自信呢?她自知人微言轻,没办法动摇长辈们的想法,甚至会恶了长辈,却可以曲线救国。毕竟她生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蛋,又是嫡出的小女儿,诗书乐律也都拿得出手,颇受家人疼爱。在她婉转表达了意愿的情况下,长辈们乐意让她一道前往长安,在班表姐的介绍下多参加一些宴会,结识一些贵人,借机谋一桩更好的姻缘,不是么?若她不跟过来,长辈身边带得全是庶女,谁相信你愿意出嫡女?代王可不是那些被长辈们掣肘,不得不退让一两分的地方官,皇长子殿下若是瞧不见颜家的半点诚意,直接将颜家抹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
  颜九娘捂着被子,眼泪也流了下来。哪怕她比二姐更美貌,更明理也更年轻,终究是个为二姐顶包的。她可不敢像长辈一样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到底是二姐做下来的事情,自己与二姐一母同胞,面对这种情况简直是有口难辩,夫婿十有八九会对她心存芥蒂……年纪是自己的一辈,出身寒微却后台得力,未必喜欢她的夫婿……这不是她梦中勾勒的如意郎君,不是!只可惜,颜家担不起代王的雷霆之怒,她的选择正确无比,如果不这样做,身为未嫁女,她的下场指不定会更惨,但……罢了,或许,这就是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 磨刀之石
  
  颜七娘为“替嫁”之事惶恐不安,却不知此事说严重也严重,说简单也简单——他们三家人瞧不起赵肃,认为赵肃出身寒微,世族与婚寒门是莫大的耻辱。身为土身土长的长安人,又跟着代王多年,眼界早非过往能比的赵肃还看不上他们这群来自地方的乡巴佬呢!
  对赵肃来说,他的妻子不需要美貌、贤惠甚至见识,只要是世家嫡女即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加上代王的提携,他才能打入这个高高在上的圈子。这位出身寒门的武将早早就认识到,他最大的依仗并非自家或岳家,而是将他纳入羽翼庇护的代王府。既是如此,岳家得力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颜家人虽瞧不起他,美貌又有见识的颜七娘却小心谨慎,无半点世家贵女的娇气,他对岳家虽十分不喜,对娘子还是满意的。颜七娘本以为赵肃五大三粗,粗鄙不堪,见他长得还行,沉稳安静,没半点暴发户爱炫耀的毛病,家中也没什么美貌妾室添堵,谈吐还算过得去,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这两人各怀心事,做事凭理智而非感情,成亲之后虽称不上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也能道一声相敬如宾。成婚不足两月,颜七娘便有了身孕,更让这个新组建的家庭多了一分喜气。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则消息传遍了长安。
  江南世家,反了。
  “鲁王下落不明,可能落到乱贼手上,也可能逃出生天,往京城赶,或躲在安全地方。”秦琬望着赵肃和萧誉,一字一句,说得异常认真,“倘若乱贼以鲁王为质,你们需确定一番此事的真假,却切不可将对方逼急。若实在没有办法,宁愿退避三舍,也不能让鲁王掉一根头发!”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神色软了下来:“放弃胜利,顶多算是渎职,咱们有办法能将你们保下来。如果鲁王出了事,别有用心之人定会借此来攻讦阿耶,阿耶自顾不暇,怕是没办法救下你们。”
  这些话说得很直白,却非常中肯,鲁王若受了伤害,再大的功也不见得能抵消这一桩过错。秦琬若不当他们是自己人,也不会这么明明白白地将利害关系说出来。
  在这样的深情厚谊下,萧誉仅有的一丝疑虑也消失殆尽,郑重地向秦琬行了一个对君主的礼仪。
  裴熙在旁边看着,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萧誉肯定以为代王不方便出面,这才让嫡女为他传话,将利害关系挑明,连消带打,温言抚慰,做足了英明主君的功夫。由女及父,秦琬年纪虽轻,谈吐见识已如此不凡,威仪非常,令人拜服,她的父亲自然更胜一筹,龙章凤姿不消细说。若说之前只是感激恩情,如今便发自内心地敬服起代王来,岂知这些事情全是秦琬自作主张,甚至先斩后奏?
  以貌取人,认定年长者比年轻人更有经验,本就是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就如同东汉时的文武百官,诸侯大儒乃至开国皇帝,见徐然如珠如玉,风姿出众,认定徐父不同凡响,谁能想到徐然才是燕地的无冕之王?秦琬正是把握到了这一点,才大喇喇地接见“代王府臣属”,适当地透露一点“不能明说的难处”,至于剩下的……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有说过什么嘛?
  沈淮见好友神色,知他必定想岔了,也不知自己该叹息萧誉没见着代王本尊好呢,还是该庆幸代王府有秦琬这么个对政治十分敏感的主子在,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好。无论如何,给秦琬帮腔总是没错的,谁料他刚要开口,就听秦琬说:“另外,还有一件事。”
  “这次平定江南,姜魁也会去。”
  此言一出,萧誉尚能绷得住,沈淮却有些惊讶:“他?”
  姜魁不是别人,恰是安南大都护姜略的亲侄子,太原姜氏家主的嫡次子,也正是顶了萧誉在勋一府校尉之职的人。
  姜家家主不缺儿子,姜略更不少侄子,值得让姜家冒着最有权势的两兄弟生出芥蒂的可能也要推上勋一府任校尉的人,被姜家寄予何等厚望自不必说。故秦琬看了表哥一眼,很奇怪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姜家想让姜魁走姜略的老路,在北衙军或者中勋一府中生根发芽,再过二十年,勋一府中郎将指不定就轮到姜魁坐了。不趁这时候捞军功刻战绩,难不成真要去求‘从龙之功’么?”
  被她这么一说,沈淮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沙场无情,刀枪无眼,代王会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出面保沈淮的朋友。若萧誉死了,一心安逸的代王还会为这个陌生人找姜家算账不成?来自敌人的刀枪并不可怕,怕得是来自身后的冷箭,前者好歹有踪迹可寻,后者却防不慎防。
  沈淮不曾忘记沈家最艰难的那段时日,落魄时结交的朋友在他心中分量自是不同的,知晓好友的危机还没过去,他自然担心。转过身一看萧誉,登时气结——不卑不亢,神色淡然,好似没听见秦琬说什么……感情你的性命,你自己都不看重?
  萧誉这份非凡定力让秦琬眼睛一亮,也让裴熙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秦琬本不打算多说什么,见萧誉有投资的本钱,顿了一顿,又道:“姜家也有爵位传承,不敢明着与阿耶作对,你们若立下足够的功勋,他们也不能公然为非作歹。当然了,你们若不想冒险……”秦琬看着二人,眼中流露一丝理解,“九郎的妻子怀着身孕,赞之也只有一个女儿,你们都是家中独子……”
  赵肃郑重行了一礼,毅然道:“谢县主体恤,赵肃心意已决。”
  萧誉的养气功夫虽好,也架不住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为身家性命,他已退让了一次,在流言传出后,姜家尚且咄咄逼人,为了“证明清白”要置他于死地。虽说他平行端方,没被对方揪住小辫子,许多陪伴、服侍他多年的仆人却吃了不知多少苦头。
  他放世仆为良民,本意是想让这些照顾过自己的人过好日子,却没想到他们会因自己丢了性命。
  忍耐、退让,皆因权势不够,不得已做出妥协。好容易有个既能证明自己,又能获得权势的机会,萧誉如何愿意错过?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本就是想做出一番功业,而不是做缩头乌龟的!故他也抱了抱拳,感激地看着秦琬,正色道:“誉若战死沙场,独女自会招赘入府,断不至于让萧家香火没了传承。”
  秦琬见状,心中满意,又是留饭又是激励,赵肃和萧誉被她盛情挽留,在代王府盘桓许久才离开。
  裴熙一直在旁边作陪,耐着性子没拆台,待他们走后才问秦琬:“你对姜家印象不好?”
  秦琬愕然看着裴熙,奇道:“何出此言?”
  “出身世家的将领出征,功劳本就比出身寒门的人多些,更莫要说姜家这等门第,姜魁这样的出身。哪怕他不愿褫夺旁人的功劳,别人也会变着法子讨好,他的长辈则会奖赏这些讨好他的人,好让旁人效仿。”
  “你说得不错,但他们敢抢赵肃和萧誉的功劳么?”
  裴熙知秦琬用意,提醒她:“武人嘛,意气用事,蔑视权贵,也是颇为正常的。”喜欢用五大三粗的表面来掩盖细腻心思的武将,他又不是没见过,别说代王护着的人,就是代王亲至,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指不定多不服气呢!
  “那不就结了?赵肃心思细,必会列一份名单,我到时候将这份名单一番,就知道谁的后台硬到连皇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秦琬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至于姜家,若他们给代王府一个面子,得过且过,一切都好说,若他们睚眦必报……”
  裴熙听了,面色更古怪:“睚眦必报?你分明是想借姜家试萧誉的本事!让他们做你的磨刀石!”
  姜家与萧誉已然结下仇怨,若萧誉平平无奇,注定无甚出息,看在代王府的面子上,姜家自会放他一马,省得惹代王不喜。如果萧誉表现得十分出色,俨然大将之才,姜家的人还能睡安稳?不趁着他羽翼未丰的时候解决掉他,难不成等他飞黄腾达了来对付自己?若无人点醒,萧誉未必会注意到来自后方的冷箭,偏偏秦琬提了这件事,又说了个看上去十分靠谱的解决方案。可想而知,萧誉为了争一口气,必定是拼了命地表现,还会时时刻刻警惕着同僚的暗算。在这等环境下,他究竟是珍珠还是瓦砾,不消半年,便能见个真章!
  秦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压根没否认的意思:“代王府为保他也付出了代价,这些天光清理探子就够受得了,他若不展现一点利用价值,又如何值得王府继续护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截然相反
  
  对于女儿的出格行为,秦恪只是笑了笑,压根没指责秦琬不是的意思。沈曼本想说两句,奈何夫婿不想计较的态度摆在那里,每每提到这个话题,父女俩都是含糊带过,顾左右而言他,沈曼也不再追究——不过是两个依附代王府的武将,秦琬召见了便召见了,为这种事伤害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夫妻、母女之情,未免也太不划算了些。
  在沈曼眼里,赵肃和萧誉的重要性还不如即将到来的新年,甚至及不上蜀王的六十大寿。
  秦氏皇族本就人丁稀少,蜀王这位皇弟无疑是宗室中辈分最高,资格最老的存在,即便他“抱病在床”,不得不卸了宗正寺卿的位置“在家养病”,亦无人敢对他有半分轻视。他的六十大寿自然早早就开始预备,没有哪家敢有所怠慢。
  沈曼对蜀王不过面子上的尊敬,却知晓这是一个让长安命妇贵女认识秦琬的好机会,故对此次蜀王寿宴极为重视。这位深爱女儿的母亲坚持要将女儿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告诉他们,哪怕生长在偏远的流放之地,秦琬依旧是堂堂正正的天家血脉,风华气度远胜常人。
  秦琬研究过蜀王的生平事迹,自然清楚这位贪花好色,风评不怎么好的亲王是一位真正的聪明人——他不去奢求那张不可能得到的椅子,安然享受了一个亲王应当享受的一切,无论财富、权力还是美色,正因为如此,在他的兄弟们纷纷悲惨死去后,他依旧荣耀地活着,坐看儿孙满堂;他的儿女极多,儿子纵谈不上个个都有好前程,也都得了爵位或领着差事,没一个是白身,女儿们婚姻幸福与否姑且不提,夫家却多半明理,没像馆陶公主的驸马一般闹出全京城人二十年都不会忘记的笑话;他还“栈恋权力、贪婪自私”,旁人求到他这儿少不得备上厚礼,宗正寺卿的权力被他淋漓尽致地使用,但他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该收的礼一分不少,事情利落办好,不该收的完整退还,沾都不会再沾。这么多年下来,还未曾有人说他收钱不办事,倒也建立起了一种诡异的信誉。
  面对这么一位看似荒诞不经,实则聪明绝顶的长者,秦琬没半分讨好的意思,因为她清楚,再怎么讨好,蜀王也不可能会真正表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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