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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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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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梁王与穆家斗得正激烈,接替纪岚的穆家子弟又是个脓包,除了揽钱玩女人,旁的一概不会,官没做多久就出事了。穆家为保嫡系子弟,将责任悉数推给纪岚,说是前任之责,非现任之过。怀献太子恰好又在此时病了,圣人心乱如麻,怕爱子保不住,不愿追究穆家,便将纪岚迁为地方官,有心让他暂时远离这团纷乱,过几年朝廷太平了,再重用于他。谁料纪岚心高气傲,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脓包让路,又洗刷不去身上的污名,郁结于心,加上水土不服,没到任上就去了。
  纪岚的事情,邓疆也掺合了一脚——他当时见穆家势大,梁王名不正言不顺,也落井下石了一番,为纪岚的“贪污”做了伪证。如今想想,纪岚在刑部的那两年,恰好魏王刚接掌刑部,这两人若有什么情谊……
  邓凝知邓疆松动,忙道:“您不知道,这个纪氏已在魏王府待了五六年,秦宵对她许诺,正妻一旦生下孩儿就给她名分。谁料孙女,孙女没福,几次都……秦宵嫌孙女占了正妻的位份又没用,再也等不得,便封了纪氏,说让纪氏帮孙女生孩子。如今的魏王府只知有纪氏,不知嗣王妃邓氏,就连魏王妃对纪氏也多一份容忍。若真让纪氏生下了魏王的长孙,她又是那样的出身,咱们邓家……”
  邓疆一听,脸色更加难看。
  纪清露一直住在王府并不是什么难打听到的事情,虽说羡慕的人多,名声到底不好听。若魏王真登大宝,她做了太子的妃嫔,又是皇长孙的母亲,焉能不想办法恢复身份?她的出身一旦暴露,世人只有同情的,也觉得魏王重情重义,哪会对她再有非议?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魏王登基,穆家肯定得夹着尾巴做人,纪清露一旦恢复身份,纪岚的事情被人提起,那他邓疆算什么?长孙的生母与嫡母有这么一重渊源,魏王这是打算用完了就丢啊!
  邓凝见邓疆神色不好,忙道:“孙女明白事情轻重,不求祖父为孙女张目,只求祖父想办法协助孙女,孙女要让纪清露——”
    提到这个名字,她狠狠咬牙,“断、子、绝、孙!”
    你不是会生么?你不是有三个儿子撑腰么,这辈子,我让你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邓疆一听不用自己明着杠上魏王,心里一松,顿觉邓凝懂事。她可能有那样大的福分,受点委屈算什么呢?妾室再怎么受宠,到底比不上嫡妻名正言顺,纪氏生不出儿子,年华又渐渐老去,便无甚可怕的了。
    故邓疆满口答应:“行,你回去等消息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血海深仇
  
  秦琬应苏吟之约去魏王府,玉迟亦出了苏家大门,他在西市晃荡了一圈,买了几本古籍并着几件古玩后,方施施然回了曲成郡公府。
  玉迟出手一向阔绰非常,苏家的下人先前碍着主子不喜,不敢对玉迟太过热络,自打秦琬嫁到苏家,又对玉迟另眼相待后,奴才们也不吝于表达自个的殷勤。譬如现在,他一进自己居住的厚德院,负责打理院子大小事务的刘管事就凑了过来赔笑问好。玉迟也仿佛不记得这些人昔日对自己的冷淡一般,神色和煦地拉着家常:“县主今儿不是不在么?怎么我方才进来时,瞧见卸花木的马车一辆接一辆?”
  刘管事为向玉迟卖好,也不避讳,作为苏府的管事,他也没必要怕一个庄头,便道:“常大憨子又被耍了呗!”
  在苏家待久了的奴仆都知道,苏家两个花庄,大花庄的庄头冯达虽年过半百,却精明、贪婪又刻薄,将小花庄的庄头们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隔三差五就要换人。从前常青虽身为庄头却与佃户无异的时候,冯达尚要打压对方,如今常青得了秦琬看中,又被魏王妃赏识,冯达眼睛都红了,也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坑常青,苏府的人见怪不怪,只当乐子看。
  玉迟心中一动,面上却没露出来,反附和道:“真是老天疼憨人,常庄头也算入了贵人的眼。”
  刘管事心有戚戚,连连点头:“可不是么?”西园的那位,大家都知道,都可怜,没一个敢沾的,也就这憨子愣头愣脑地撞了上去,非但被县主认为有情有义,王妃也高看他一眼。明明啥都不懂,冯达给他挖多少坑,他就踩多少次,却一直得王妃和县主的信重,俨然炙手可热的红人。
  这些话,刘管事不敢明着说,心里却有一笔账。
  后宅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无论妻妾还是婆媳,这一点都通用。莫鸾把持苏府多年,地位无可动摇,那又如何?县主可不好招惹!
  做奴才的,忠心本分都是第二位,最重要得是跟对主子,若是跟了个记仇不记恩的主子,再怎么抛头颅洒热血都没用。县主能给下人带来好处,保得住下人,让大家都沾光吃肉喝汤,谁的心思能不浮动?
  玉迟见刘管事满面堆笑,猜到他正在想什么,漫不经心与刘管事寒暄的同时,心里暗道海陵县主所图甚远。
  刘管事也有几分眼色,见玉迟快走到书房了,知道这位胡人先生与诸多文人一样,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书房,寻了个理由便退了下后。
  玉迟见他走了,这才推开书房的门,跨过门槛,缓缓走到里间,刚要打开窗户透透空气,却感觉到了金属的冰冷。
  一柄锋利的短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尺度拿捏得刚刚好,进一分则皮开肉绽,退一分则有回天之力。
  时至此刻,玉迟才发觉,背后有人。
  玉迟非但没有恐慌,反倒轻笑起来,悠然道:“我若是你,这一刀就直接捅下去,断然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
  “玉先生过谦了。”对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吐字却异常清晰,坚定和力量从字里行间透露无疑,“你不仅有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一双妙手,一双——拿刀的妙手。”
  玉迟微微挑眉,轻笑道:“哦?莫非你没查过我的底细?我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赖一手玉雕技术,刻刀玩得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沾过血的人,永远不会忘记血的味道,杀过人的人,更能嗅出同类的气味。”来人的刀往内压了半分,鲜血刀锋流淌,玉迟却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十分猖狂,全然不顾及这样会让刀刃割得更深,见对方无动于衷,他不住鼓掌,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大声赞道:“好胆略!好气魄!好心机!魏王若知道麾下忠狗有这等本事,又想反咬他一口,定会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此人若不是摸准了他和下人们的习性,又深谙杀人的手段,也不会这样放肆。
  看准了玉迟喜静,下人们为趋奉玉迟,不会在玉迟读书的时候靠近,便不忌惮玉迟制造出任何声音;虽是试探玉迟,隐隐有想与之结盟的意思,在玉迟故意露出自戕倾向时却无动于衷,握刀的手不曾有半分挪动。
  这样的心机胆识,真要杀人,一万个玉迟也死了,而不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来人冷哼一声,收了刀,玉迟淡然转身,觑见来人面貌,登时露出几分了然之色,朗声笑道:“此等情景下见到常庄头,才知何谓人不可貌相,惜无好茶招待,玉某实在失礼。”
  此时的常青已不复平日憨傻木讷的模样,他的眼神锐利无比,如同荒原上的一匹孤狼,遒健有力的身体紧绷,蓄势待发:“瞧你的模样,倒是早有准备。”
  “非也,非也。”玉迟泰然自若地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伤药,自如涂抹,随口道,“吃惊是肯定的,预料么,也有一些。最先怀疑我得不是你,而是海陵县主,我不过适逢其会。当然,无论是我还是海陵县主,都以为你只是帮魏王跑腿办事,没想到……”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常青一眼,笑道,“竟是一条大鱼。”
  常青素来不耐这些弯弯绕绕,只见他狠狠地瞪了玉迟一眼,瓮声瓮气地说:“你也算个有本事有骨气的人,苏四那样整你,你都不肯走,玩刀子又玩得利索,我当然要盯紧你。”
  他的回答跳跃性太大,玉迟却很自如地接道:“常壮士今儿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吧?玉某若是有幸,能否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常壮士动了反叛之心?”
  “你先说。”
  玉迟的笑意褪去,神情有些莫测,常青死死地盯着他,两人的间隔不超过三尺,只要他愿意,顷刻之间就能取走玉迟的性命,只听常青缓缓道:“这些年来,我跟着魏王也办了不少事。”
  “看样子,你已经不能只算一条大鱼了。”玉迟摇了摇头,自嘲道,“多年苦心,寸功未建,我也是有些急了。换做五年前,我有一千种办法骗得你搁置刀兵,将你置于死地。”
  常青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故他冷冷道:“所以我从不爱听人说话。”只会取人性命。
  玉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释然:“既然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并非胡汉混血,而是纯正的汉人。我本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熠,字耀祖,乃是上党郡人。”
  一听“南宫”二字,常青便有些震惊,再听得“上党郡”,他的神色已变得凶狠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许久,竟道:“枉我自负下手干净利落,未料竟有漏网之鱼。”
  玉迟虽已猜到这一出,听见常青自己承认,清癯的面容还是失去了血色,他深深地凝视了常青很久,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样貌刻到骨子中去,方用平静地语调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魏王为夺神玉,杀我南宫一家五十七口,怎能想到二十余年前,南宫家有个被逐出家门的不肖子弟?”
  “你错了。”常青忽然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说,“魏王不是为了夺神玉,他命我带人灭了你们家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你们家竟敢藏了天大的祥瑞这么多年。”
  玉迟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问:“什么?”若不是为了那块举世无双的美玉,南宫家为何会被魏王屠得鸡犬不留?
  常青知道自己玩心眼玩不过这些文人,但他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亲手杀了全家的仇人面前保持理智,为了对付主谋,压下对那柄刀的刻骨仇恨。
  有这么一层依仗在,他的胆气也足了,便道:“你说你的来历,我再说魏王的理由,以及我的原因。”
  “其实也没什么。”玉迟压住心中激荡的情绪,缓缓道,“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玉匠,虽无太大名声,也算小有积蓄,便被人盯上。高祖为小人所骗,倾家荡产买了一座据说有玉脉的荒山,知情后吐血而亡。曾祖不信邪,开凿山石二十余年,终于发现了神玉,一激动就这么去了。祖父本想将祥瑞呈给朝廷,却又不舍亡父心血,本只想将它留在家中一年半载,谁料自神玉镇宅后,祖父行商也好,雕玉也罢,简直有如神助。我出生的那一年,南宫家已是上党郡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在玉器界也很有名声。”
  “即便如此,南宫家的地位依然不高,谁都可以敲一笔,主簿功曹都不能怠慢,因为南宫家没有做官的人。”
  “然后……”玉迟闭上眼睛,露出几分哀痛之色,“我出生了。”
  “我名为熠,字为耀祖,为何?因为我过目不忘,半岁能言,一岁多便能背诗,三岁开蒙,五岁时已能将《论语》《孟子》五经等倒背如流,全家对我爱若珍宝,期盼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却更爱玉雕,更喜经商。”
  
  第二百章 卑鄙无耻
  
  常青也有过少年意气的时候,自然明白家人的期望与自己的理念截然不同是件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果然,玉迟的脸上浮现几分苦涩,叹道:“当年的我被家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们什么都会退让,偏偏在此事上一直碰壁……唉,我不体谅他们的苦心也就罢了,竟还觉得委屈,便处处与他们作对。”
  “长辈对我期望甚深,故迟迟没给我说亲,一心期望我能进京赶考,娶名门贵女为妻,见我实在闹得不像样子才绝了这个念头,想给我说一房贤妻。我当时自视甚高,满心要娶一个情投意合,才貌双绝的女子为妻,瞧不上庸脂俗粉,听见他们要给我说亲,成日宿在万花楼中。”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涩然道:“也是太过年轻,不懂戏子无情,妓子无义的道理,竟被万花楼的行首给哄了去,还当寻到了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坚持要娶她为妻。长辈们见我闹得太不像样,忍无可忍,终将我逐出家族。那行首本当我奇货可居,南宫家不会放弃,见祖父果决至此才傻了眼,将我身上为数不多的金银卷走后又去挂牌接客,寻下一个冤大头的到来。我没脸去见家人,又存了几分赌气的念头,心道你们不认可我的本事,我偏偏要出人头地给你们看。听说于阗国多美玉,雕工也与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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