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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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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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牺牲区区两个庶族之家,换来代王对孙道长的信任,进而引诱代王修道,放弃九五至尊的高位,顺带坑一把赵王,这笔买卖,谁不乐意做?
  惨死的父母兄姊,沦落青楼的堂姐们,被卖到戏班子里的他们,还有隔壁周家温柔的人……死了,死了,他们全都死了!陈、周两家数百口人,真正活下来的,只有六人而已。
  就连这六个人,也是病的病,痛的痛,好比他,看上去光鲜亮丽,没有哪处不妥,却因那两年花样百出的“教育”,基本上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力。魏王!魏王!好一个不放过任何机会的魏王!
  秦琬什么话也没说,她明白,这等全族被灭的仇恨,并非只言片语就能安慰的。
  和玉迟相比,陈妙的感触更深一些,毕竟前者只是听闻这个消息,后者可是亲眼见到了家族如何覆灭,族人与姻亲又是怎样饱受折磨的,甚至他自己也……
  想到这里,秦琬叹了一声,无奈道:“魏王对自己看得颇为清楚,行事故意不加避讳,落下‘心狠手辣’‘刻薄寡恩’的名头,将自己的立场摆在了‘王爷’上,这才是圣人没猜疑他是幕后主谋的原因。咱们虽知他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十年前去江南查案,明着倒是被追杀,暗地里……什么肃清吏治,说是排除异己还差不多。但无可否认,他的做派骗到了极多人,甚至蒙蔽了圣人的眼睛。若让他登上帝位,咱们哪怕活着,也是当狗而不是当人,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第二百零六章 虚伪假面
  
  秦琬感慨万千,玉迟又何尝不是?
  这几年来,他虽对魏王咬牙切齿,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毁灭对方,却未曾真正了解过魏王的品行,还当是南宫家有人漏了底,至宝动人心。直到听了常青的描述,才觉魏王人品卑劣败坏之至——穆皇后对魏王虽无甚情分,到底没薄待过钟婕妤、魏王和乐平公主三人。为了怀献太子,穆皇后一力扶植魏王,希望他给怀献太子做臂助。
  此事虽是穆皇后提出的,魏王若是不应,穆皇后还能逼他不成?明明从穆皇后那儿捞够了好处,名正言顺地入了朝堂不说,爵位也从郡王晋为亲王,不再是空有荣耀却无实权的光头皇子。凭良心说,穆皇后给他的,远比他能回报的要多。即便如此,他照样对怀献太子暗下杀手,踩着对方往上爬。
  恩将仇报的人虽不少,像魏王这样明里欣然接受对方互利互惠的条件甚至好意,暗地里却想方设法置对方于死地,睚眦必报到丧心病狂程度的人却真不多见。难怪怀献太子对魏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从前的玉迟还当怀献太子脾气不好,欺凌兄长。如今想想,以怀献太子的骄傲,察觉到魏王踩着自己的恶名名声提升他的清名,岂能不气?
  “南宫家让魏王得到了天大的好处,阿耶在旭之建议下的种种言行,从表面上看,无疑让魏王‘心想事成’。”秦琬神色淡淡,语带讥讽,“魏王不知他的妙计一早就被旭之看破,代王府不过顺势而为,以防暗中盯着王府的毒蛇再出什么防不慎防的招数。在魏王看来,他的做法都是正确的,哪怕冒险了一些,繁复了一些,最终也得到了他预想中的好结果,竟没出半点差错。尝到了甜头后,他的手段只会更毒,计谋也更繁复,动辄一环扣一环,将许多人给卷进去。”
  玉迟明白秦琬的用意,微微一笑:“计谋一道,越简单越好,太过复杂,只会出乱子。”毕竟,执行计划的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为自己考虑的多一些,提早或延误了时机;有些则自作聪明,擅自修改主子的计划。像常青这样不闻不问,埋头做事,公理良心都不怎么顾及的人太少,好容易寻到一个,还被魏王生生逼走了。
  渐渐冷静下来的陈妙满脸厌恶,极不屑地说:“枉我昔日还觉得,苏家子弟虽然不堪,魏嗣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魏王却有几分皇室风范。如今一想,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钟婕妤、魏王、魏嗣王,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名声最好的魏王为最。若他十年前真将查到的证据悉数交出,又怎能让江南沈家的姻亲为他所用?被追杀?哼!只怕是合演的一出戏吧!肃清吏治是假,排除异己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常青本想为故主辩解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的存在就是魏王徇私枉法的最好证明——血影的死士,倒有大半是被魏王偷天换日救下的刑部死囚和重犯,这些人又多半是被贪官所害,或者得罪了权贵,才被投入大狱,对达官显贵有种天生的憎恶。魏王让他们去做刺探甚至暗杀的恶事,由于对象是自己厌恶的群体,又摆明了证据证明对方是为富不仁的贪官,竟没几个人反感,反倒对魏王崇拜得不得了。
  如今想想,哪家没些肮脏事,不出几个败坏家风的亲戚或者奴才呢?即便是伤天害理的恶人,律法中也只诛一人,将他的家眷亲族贬做奴隶,此事便算揭过了。虽说为奴为婢,日子肯定不好,到底留了一条命,哪用得着满门屠灭,妇孺都不放过呢?更别说陈、周两家了,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清清白白的耕读之家就这么毁于一旦,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沦落风尘,受尽折磨。
  常青正在发愣,忽听秦琬唤道:“常青,我有一事相求。”
  她的态度太过郑重,常青有些受不来,忙道:“您说!您说!”
  “洛阳裴氏对魏王的态度,只怕是嫡支交好,庶支投靠。”秦琬轻叹一声,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清愁,“洛阳裴氏在世家勋贵中的地位一项特殊,裴氏家主虽然只是个侯爷,可……鲁王之所以能与魏王抗衡,不外乎鲁王在勋贵和士林颇有人望,如今局势初定,已有许多人倒向魏王,若是裴家拿定了主意,事情就不大妙了。偏偏裴家一贯是跟着圣人走的,圣人的意思又表现得很是明显……魏王虽轻视我,却不会瞧不起旭之,我想送一封有暗语的信给旭之,不知你能否帮忙?”
  洛阳裴氏作为第一个投靠大夏的膏粱之姓,历代的家主又多是有为之辈,皆受大夏皇帝的重用,这一家族在大夏的地位也就变得极为特殊。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洛阳裴氏摆明旗帜魏王,长安少说有三成,洛阳则有七成的世家会倒向魏王。即便没明着归顺,也会不自觉地偏向,因为他们相信洛阳裴氏掌舵人的判断。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这么多风风雨雨,洛阳裴氏都一路荣华地走了过来。这个令人又羡又恨的家族的历代家主,或许会在小事上失误,却没有在大事上栽过跟头。
  从来没有。
  常青掂量了一阵,确定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且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琬见他应得如此爽快,便将他的性子和在血影中的人缘摸清了七八成,神色更加柔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魏王叔,侄女真得感谢你的多疑,若不是你连做事如此绝情,又多疑到连最忠心的属下都容不下,侄女怕是一直得在苏家待着,寻找对付你的契机,哪能这么容易就称心如意?不知你清不清楚,你的血影统领常青,即便在“血影”之中,也颇有威望呢?想必是不清楚的吧?
  说实话,秦琬提的要求略有些过分,毕竟长安和洛阳相隔千里,想平安送达一封信本就艰难,更别说是通过暗卫的手。更别说送信和收信的双方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裴熙,一个是代王嫡女海陵县主,那就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正因为如此,见常青答应得爽快,秦琬便明白,常青肯定救过很多次血影的暗卫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又冲在第一线,让暗卫们既感激又敬仰。
  凡事有因必有果,魏王靠“救命之恩”和“义气”来笼络暗卫,就不能怪这些暗卫们过于重视“忠、义”二字,魏王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常青也是啊!他们未必会背叛魏王,但出于义气和敬慕,他们也愿意为了常青,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瞒着魏王。
  这些小事看似无关紧要,若是用得好了,足以要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即便是魏王,也不例外!
  常青认定秦琬的信必定很急着送出,奈何他身份受限,不好明目张胆,纵竭尽所能,这封信也用了月余才到洛阳。
  此时的洛阳裴氏,与一两个月前相比,又是另一重天地。
  莫要看裴礼对嫡次子一口一个“孽畜”,总是被裴熙气得七窍生烟,事实上,有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他心里头得意的很。若不是知晓次子的非凡能力,他如何会隔三差五,耳提面命,勒令裴熙不得与亲生的兄长争夺洛阳裴氏的继承权?
  说来也好笑,即便裴熙屡次表明自己绝对不争上宛侯之位,甚至将唯一的儿子过继给长兄以证明决心,他嫡亲的兄长裴阳和嫂子甄氏仍旧不放心,敲打弟媳罗氏,努力养熟侄儿,想要生个嫡子。自打裴熙回来后,这两人看似体贴周到,暗地里给裴熙找麻烦简直是家常便饭。尤其在罗太夫人因罗家之事糊涂的那段时间,这对夫妻没少煽风点火,在罗太夫人面前给裴熙上眼药。罗太夫人和裴熙祖孙俩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裴熙如何“忤逆”,甚至在裴晋干脆利落地弄死了罗太夫人之后,这两人还有些闹不清楚情状,字里行间都是裴熙气死了罗太夫人,力求将裴熙的名声搞臭,仿佛这样一来,裴熙再怎么想做裴家家主也做不成了似的。
  他们若是一直上蹿下跳,卖力表现,这出戏虽然拙劣,裴熙也未必没有看下去的兴趣。偏偏在裴熙为帮助秦琬,与裴晋长谈一番,证明了自身的绝对能力,次日便搬到了洛阳裴氏中庭的东院,正式插手洛阳裴氏核心内务,掌握了洛阳裴氏部分力量,比先前不知逾矩多少倍,惹得外人猜测洛阳裴氏的继承人是否更迭的时候。这对夫妻反而偃旗息鼓,小心翼翼,没像从前一样闹腾。前倨后恭,欺软怕硬,这样的人,只因比他早出生几年,就让他被打压,被逼着忍让了这么多年……一想到这里,裴熙眼中便染上了点点冷意,似讥诮,又好似自嘲。他厌恶他体内流淌的,属于洛阳裴氏的血,因为这个家族本就是冷酷而自私的象征。但与罗家的愚蠢、自大和目光短浅相比,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自以为是,更没有那么蠢。
  作者有话要说:裴熙大哥的名字我不记得前面有没有起了,望天……
  
  第二百零七章 冷酷薄情
  
  敛起眉宇间的那一抹冷意,裴熙走到书桌前,漫不经心地取过一叠拜帖,很随意地翻看。
  这些拜帖,无不来自声名赫赫,至少传承了几百年,出过十位以上三公九卿的世家大族。那些荣耀一两代的中等世家,凭军功崛起的勋贵,家财万贯的商人,自命清高的大儒,他们的拜帖没有资格出现在洛阳裴氏最核心的一间书房,顶多只能被堆在侧院的屋子里,由裴晋的心腹幕僚们一道审核,选有用的汇报给洛阳裴氏的主人。
  裴晋的庶子裴义一度与父亲的幕僚们一起筛选拜帖,这份待遇已让嫡兄裴礼愤恨不已,现如今,裴熙却越过了这一层,直接代祖父裴晋处理起洛阳裴氏的核心事务,而他的嫡出兄长裴阳,却连这几间屋子的边都捞不到。
  想到祖父不遗余力的“栽培”,还未散去的讥诮又挂上唇角,裴熙的举止越发散漫,刚想把拜帖往桌上一抛,翻到最后一页,倏地停住。
  他的视线凝在拜帖末端的一方印上,眼底的冰霜尽去,化作清浅的笑意。只见他快步走到书柜旁,拉了拉角落里垂着的绳索,不消多时,伴当裴显便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便听裴熙吩咐:“将林家和乔家送的字画拿过来让我看看。”
  裴显先是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
  姓林姓乔的世家很多,能被裴熙用这么理所当然口气说出来的,也只有扶风和冯翊的那两家了。
  只不过,郎君与这两家并无甚关系,对方这几年也不是没想过凭代王、陈留郡主的情分与洛阳裴氏攀一攀交情,郎君也没表现得多热络啊!怎么今日……裴显琢磨不透,也就不去再想,毕竟他的主子随性而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裴显将几卷孤本,几幅画陈于桌上,又恭敬退下。裴熙看也不看孤本,取过画卷,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三下五除二就将画轴拨开,见里头没东西,又拿第二卷。
  拆到第五个画轴的时候,裴熙终于有所收获——他从空心的画轴中取出一张薄绢,将上头所写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方冷冷一笑,不屑道:“还当是鲁王那个伪君子,没想到竟是魏王,也罢,是魏王的话,可就简单多了。”
  魏王自以为连环毒计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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