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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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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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修仪虽知这个道理,却怎么想也不甘心,她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前些年圣宠优厚,现如今儿子出息,二十余载都春风得意。比她位份高的妃子,多是陪了圣人极久,或者出身特别显贵的,她比不得也就罢了。襄城和新蔡公主的生母尚在婕妤之位待了这么多年,此番沾了圣人过寿的光才成为九嫔之一,区区蓝氏,何德何能,之前压了她一头也就罢了,再册丽妃,自己岂不是要向她行礼?
  鲁王唯恐母亲妒火攻心,做出什么,生生拖累了自己,便道:“您也莫要光看这些,蓝昭仪与咱们亲善,这是您结下的善缘,莫要生生将之推开。您只要稳住了,对儿子来说,比什么都好。”
  陈修仪仍有些不甘,惦记着给蓝氏找点麻烦,鲁王又道:“这等时候,您该提防自己宫中的人才是。”
  蓝昭仪封丽妃,诸妃岂能开心?说几句酸话是一回事,出了岔子又是另一回事,就怕有人想一箭双雕,既害了蓝氏,又牵连了皇子,那才叫一举两得!
  听见儿子这么说,陈修仪悚然,连连点头,忙道:“你说得极是。”她如今的地位、荣耀,大都来源于她有个好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岂能因她的疏忽和嫉妒,给鲁王添麻烦?
  鲁王见母亲已被安抚住,便将心思挪到了最大的政敌身上,轻声问:“这些日子,那位可有什么动静?”
  钟婕妤是宫中最特殊的存在,人人都避着她走,却没什么人敢对她落井下石,平日躲着些也就罢了,反正她不被允许参加任何大场合,消息灵通点得妃嫔想躲她也简单得很。她的宫殿也是一样,十个伺候的人却有八个收着别的妃嫔给得好处,时不时透点消息,明明来往的人不算少,却透着一股子冷清,完全不像有儿有女的妃嫔。
  乐平公主自钟婕妤闹了那么一出,不得不下嫁冯欢后,便不怎么往宫里走动了。魏王政务繁忙,即便想给母亲请安,以钟婕妤的身份也没资格受,去得多了反倒会被御史参,说他逾礼。
  九嫔和婕妤虽只差了一品,地位却是天壤之别,圣人厌恶钟婕妤,态度自然影响了后宫中的所有人,故陈修仪露出几分不屑:“还是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统共也就那么几招,给圣人做荷包,给魏王和乐平公主做衣服,时不时拜个菩萨,愿意折寿以求圣人福泽绵延,魏王和乐平公主健康长寿。”
  高位妃嫔,没几个是傻子,一双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钟婕妤坚持不懈的蹦跶劲,她们佩服归佩服,耻笑也照样耻笑——后宫中人,装模作样本是寻常,可也要旁人吃这一套啊!若非圣人和穆皇后仁慈,不与你计较,你早就不知埋骨何处了,岂能至今都平平安安地,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陈修仪虽是圣人御极三年后进宫的妃嫔,对那段陈年往事却清楚得很:废太子因女色而误国,太宗唯恐圣人也是这样,对穆皇后很有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味道。几个育有皇子的高位妃嫔希望将圣人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便设计让钟婕妤这个来自穆家的梳头婢女爬了床,本以为穆皇后会雷霆大怒,将钟婕妤处死,她们自会在太宗面前添油加醋。如此一来,圣人不保穆皇后,是为薄情;保了穆皇后,便会与太宗生疏。
  这些妃嫔的眼界终究还是低了些,局限于后宫争宠,不比穆皇后眼界宽阔,容了钟婕妤的性命,好吃好喝地供着,却绝了她大半的前程——按理说,以钟婕妤的身份,压根没资格抚养皇子,魏王一生下来,就当交由地位更高的妃嫔抚养才是。穆皇后却压根不提这件事,圣人又表露了对钟婕妤的厌恶,妃嫔们自不敢接手魏王。待到后来,太宗皇帝病重,魏王又一地长大,到了去外院读书的年龄,此事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倘若魏王有个身份高贵的养母,不让圣人时时刻刻记着他的生母是谁,指不定就改了玉牒金册,正了魏王的名分,岂会拖到今日?
  鲁王早知圣人的心结出在哪里,有心让钟婕妤再拖魏王一把后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陈修仪的贴身女官就急急地走了进来,附耳说了些什么。陈修仪的面色极为古怪,她望着儿子,纠结了好半天,才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太过飘忽的口气说:“宫中忽有传言,说蓝氏得册丽妃是因为圣人……想要修改玉牒……”

  第二百六十八章 撕开缺口
  
  “圣人要改玉牒?”秦琬听了这则传闻,险些被茶水呛着,但见她将茶盏放下,思量片刻,终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哪怕是旭之,也没促狭到这份上啊!”
  秦恪见女儿乐成这幅模样,又好奇又好笑,本想埋怨两句,可想到魏王听见这事后可能的反应,也不住发笑。
  沈曼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见这爷俩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嗔道:“瞧瞧你们俩这德行,这样乱七八糟的流言都传了出来,难道是什么好事?”
  “阿娘莫要担心,依我看啊,这流言十有八九*是韩王想出来的。”秦琬笑吟吟地说,“你瞧瞧这流言,除了让魏王气得吃不下饭外,什么损伤也不会有,一旦查出来,罪魁祸首少不得吃顿排头。除了八叔,谁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魏王又不是三岁小儿,玉牒说改就改,即便是幼童,将婕妤之子抱给蓝昭仪,再以蓝昭仪有子的名义晋她为丽妃,也是昏了头的做法,蓝氏少不得担上夺人子嗣的恶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则流言都只能恶心恶心魏王,起不到旁的作用。除了韩王,谁会逮着事情就踩魏王两脚,全然不考虑后果?
  沈曼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关注,只问:“旭之呢?这些日子怎么见不着他的人?”
  “他啊,奉命堵那个叫苏摩的护卫去了。”秦琬朝父母眨眨眼睛,“圣人和几位宰辅都觉得这个苏摩很有些问题,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将他留在万国馆读书,而不是回到西突厥去。圣人本打算让皇孙去办这件事,却又存了点顾忌。思来想去,竟找不到什么可心的人选,便将此事交给旭之了。”
  裴熙再怎么被圣人看重,到底只是臣子,涉及两国的要事,他不好随便做主。按理说,这件事应当让皇子来办,若要放下身段,就交由皇孙来办。偏偏诸王之中,齐嗣王深居简出,代王的儿子个个都不中用,鲁王与韩王的儿子都没长成,至于赵王和魏王……圣人不将这事交托给他们的儿子,确实耐人寻味。
  秦恪和沈曼一听是朝政大事,脸色一肃,不再多问,沈曼又道:“苏家派人来向你请安?你还留了他们下来?他们倒也有些日子没来了,莫鸾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为得是什么事?”
  “听说是苏彧快回来了,谁料他的书房竟遭了贼,被人洗劫一空。”秦琬见父母面露惊色,立刻转移了话题,“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之前也没办过什么特别重要的差事,如今又没到长安,加强些守备也就罢了。苏家人找我,多是为了家事,听说刑氏有孕,承恩公的小女儿马上又要进门,苏苒的婆家还没定。林林总总一大堆事儿,总得有个主持中馈的人吧!”
  听见女儿要回婆家,秦恪和沈曼都有些不舍,却被秦琬三言两语就混了过去——她总不能告诉父母,若不是玉迟在常青的帮助下,冒着极大的风险,乔装改扮,特特来见她,她断不可能借着留苏家来人的借口,顺便将他留下来。
  事涉全家血海深仇,饶是玉迟坚毅如铁,心神亦为之激荡。纵知代王成了晋王,道贺的人可以从朱雀大街的这头排到那头,他亦想办法混了进来。
  此举虽然冒险,却也能看出他的迫切。
  拜访皇长子的人络绎不绝,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旁人很难察觉。玉迟在客房待到深夜,常青方无声无息地窜了过来,小声说:“跟我来。”
  陈妙已在外头等着他们,将他们引到了内宅,秦琬见状,不由笑道:“自家也和做贼似的,当真令人苦恼。”
  打趣一句,她便言归正传:“玉先生特来见我,必是下了决定。”
  “早在知道南宫家被大火焚烧殆尽的那一刻起,熠便下了决定。”玉迟死死咬牙,不复平素的冷静,“还要感谢县主给熠这个机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常青默默地站在一旁,颇有些不自在。
  秦琬知自己的问题必会戳到玉迟的伤疤,却不得不问了出来:“南宫家男丁甚多,女眷也不少,不知出嫁女可安好?”
  玉迟叹了一声,露出些许疲惫之色:“南宫家的女孩儿,多是嫁给那些出身寒门,颇有读书才华的人,抑或是给官员做填房。”
  他不止一次见过姐妹们的泪水——明明是花样年华,平日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却从进门开始就矮人一等,换谁,谁乐意?
  继母难做谁都知道,对原配留下的儿女,好则是捧杀,坏则是冷落;关心是假惺惺,不关心是冷酷薄情。人家已经给你定了“有罪”,再怎么做都是多的,遇上个本性凉薄的,心肝脾肺都掏出来,人家还受得理所当然。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家太过冷酷,为了家***个官,简直如疯魔了一般。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他只觉喘不过气来,才变着法子和长辈干,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么多曲折……
  秦琬听了,心中一沉,果然,玉迟下一句就是:“南宫家显赫的时候,使了大笔钱财,打通各处关系,尚有一二推荐举子的名额。奈何一山还有一山高,出身寒门的南宫家女婿,只有三个上京赶考,却无一中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连慕、祁润这等天纵之才,只要给他们机会就很难埋没的人到底不多,大部分举子的水平都仿佛,荐谁不荐谁,取谁不取谁,多要看对方背后站着谁。自恃才高的人,都会到了京城才拿婚姻当买卖,需要岳家资助才能拿到举荐名额的人,别的不论,自信上已差了一分。
  “商贾女嫁做官员填房,本就为人所欺,南宫家又出了事……”玉迟摇了摇头,叹道,“随着夫婿远去任上的还好,留在近处的就……真要说起来,也没几个过得好,这些年,陆陆续续没了近十个。”
  愿娶商贾之女做填房的人,本心也不纯粹,妻子既不能源源不断地提供钱财,他自要找能助自己打通关节的人。
  这世上总是官少民多的,有的是商贾愿意将女儿送给达官贵人,莫要说做填房,只要对方地位足够,做个没名没分的妾也是理所应当的。对男人来说,原配之位不可请许,至于填房,究竟是第二任、第三任还是第四任,并无太大差异。
  这些女子是怎么“没”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哀痛家族覆灭是一方面,自身的处境艰难又是另一方面,指不定还有些手脚在里头,眼下却不是悲伤的时候,只听秦琬慢悠悠地说:“见利忘义之辈虽令人不耻,也是有些用处的。你们家既许女儿给官员做填房,料想这些官多在上党郡任过职,丘羽可是有名的长袖善舞,滴水不漏。若这些人记着丘羽的恩德,投靠了魏王一系,我倒有些为难呢!”
  玉迟对这些忘恩负义的姐夫、妹夫、侄女婿深恶痛绝,但他这些日子反复想了很久,也明白关键得落在这些人身上,听得秦琬这么说,他毫不犹豫地抛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出来:“县主明鉴!如今的工部虞部司员外郎孙侃,恰是南宫家昔日的联姻对象之一。”
  见他对孙侃记得极为清楚,秦琬稍稍算了算,便觉有些不妥:“你离家也有二十载了,这个孙侃岂不是年纪很大?”年纪大的,野心未必会有那么大。最好挑那种三十四岁,正当盛年的,才算妥当。
  “不,这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他至多也就是不惑之年。”提及往事,玉迟有些惆怅,“我功成名就后,惦记家人,奈何关凭路引早就丢失,西域的事务又脱不开身,只得派人前去打探南宫家的消息。下仆赶到长治县时,恰逢南宫家办喜事,出嫁得恰恰是我的七侄女。”
  “听见这个消息,我既高兴又难过,记得离家的时候,她才两岁不到,生得像极了二嫂,全家人都极喜欢她。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她都要出嫁了,我当即问下仆,她的夫婿生得如何,是哪里人士,家中又有几人,谁料……”玉迟心中一酸,已不愿往下说。
  常青思忖片刻,忽道:“孙侃?是不是那个黝黑干瘪,瘦小佝偻,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的家伙?”说罢,他怕秦琬怀疑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连忙解释道,“卫拓续弦之父恰是工部官员,我曾奉魏王之命去监视对方,看看能不能寻些破绽,对此人依稀有点印象。”
  “照你这么说,孙侃的样貌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大夏官场很讲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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