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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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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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
  “我看得出来,你要做一件大事。”安笙握住秦琬的手,郑重道,“待你得偿所愿的那一日,不光是我的天一楼,叶陵也要将苏都护所写兵法献给你。这份礼物,可有做你冠上明珠的资格?”
  秦琬怔怔地看着安笙,就见安笙明明在笑,眼中却有了泪光:“我想,这也是苏都护和阿娘的愿望。”
  
  第四百五十章 其心可诛
  
  永隆二年,秋,突厥借围猎之机,悍然向大夏开战。
  原本归顺大夏的西平郡王慕容允公然掀起反旗,借道突厥,一时间,突厥铁骑直指高昌城。
  正当高昌危机,诸藩叛乱,部族附逆,援军被拖之际。西平郡王慕容允暴毙而亡,治下群龙无首,陷入纷乱之中。河源郡王慕容顺见势不妙,主动出击,支援安西都护府,切断了深入安西的突厥兵的后路。
  战况由此陷入胶着之中,不过,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大夏倾斜。
  “殿下。”常青行了一礼,才道,“诚如您所想,鲁王府并不安分。”
  魏王与鲁王一度争皇位争得死去活来,血影安插在鲁王府的人手自是非同寻常,这批人并没有被陈玄接手,因为他们真正信任得唯有常青。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常青才会重拾本行。
  陈玄并不介意,他知道,他的君主并非要制衡他,才抬出一个常青,只是探子最重要得就是保密与信任,骤然换个首领,鲁王又不是好惹的人物,情况未必会更好。所以他默认了这件事,丝毫没有争权夺利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听着。
  秦琬将郦深的密信放下,沉吟片刻,才道:“夏臣,你派人继续盯着鲁王府,子深,你也一样。若是拿到证据,先放起来。”
  说罢,她顿了一顿,语气平静得有些奇特:“鲁王到底是先帝之子,也是我唯一的亲叔叔,此时就对他动手,即便证据充足,也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若有先帝那样深重的威望和身份,莫说将鲁王关起来,就算直接将鲁王赐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只可惜,她没有。
  鲁王与临淄郡公父子的心思,秦琬了如指掌——无非是怕此战再胜,她的人望将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对军队的控制也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他们纵想要抹黑她,也不是那么容易,造反就更不消说,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他们暗中勾结突厥,策反西平郡王,想要郦深输。
  高昌城若破,安西的防线少说垮了一半,纵想阻止突厥铁骑,除非生出霍去病这般绝代的人物,否则谁也无法遏制突厥兵临城下。
  只要突厥打到了长安,不,不用长安,甚至只要是陇西。朝廷上下,民间乡野,必定众口一词,指责秦琬不配执政。倘若长安之危必须要付出巨额财帛方能缓解,那就更是将秦琬永永远远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们想得真好,不是么?
  也对,前代几朝,也不是没有过都城被包围,甚至皇帝被堵住,或突围不得,或弃城而逃的事情,汉高祖不也受困过?哪次不是送钱,送美人,派一二说客就能解决?黎民的血泪不算血泪,将士的性命不算性命,大夏的疆土也不是疆土。
  只要能将她赶下台,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战争给百姓造成再多的苦难,达官贵人也不会看在眼里,因为他们的生活仍旧富贵荣华。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秦琬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只觉荒谬又可笑。
  这样的人,只因是她的叔叔,她就不能轻易动对方。
  若非此次她早有准备,郦深、叶陵、赵肃等人统兵有方,强行阻住了突厥骑兵的攻势;连慕孤身一人,前去河源郡王处游说;曾宪身手敏捷,胆识和判断力惊人,非但没被西平郡王祭旗,反倒将对方格杀,莫说大夏对西域的优势会不在,三代帝王苦心经营方建立强盛的局面也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你们知不知道,突厥的可汗不是别人,那可是阿史那思摩!其他的人,金银财帛或能令他们退却,阿史那思摩却不然,他要的,一定是大夏的疆土,要得是西域的雄关!
  面对这样的敌人,根本不能退一步,只要退了,一辈子都是输。你们为了皇位,竟敢与他打交道,出卖大夏的将士?难不成天下就你们一家聪明人,只有你们懂得什么叫局势,什么叫运筹帷幄?
  你们,当真不知道,“与虎谋皮”四个字怎么写么?
  “没错,我现在动不了你们。”秦琬凝视着鲁王府的方向,冷冷道,“我会让你们动的。”
  鲁王、临淄郡公,你们父子,当真惹到我了。
  想要处理一个亲王,最好的罪名无非两条,叛国、造反。叛国之名,纵证据在手,你们也可以狡辩,那,造反呢?
  她的情绪激荡非常,肩膀却被裴熙按住:“你既已决定忍耐,就不要图一时之快。”
  “旭之……”
  “听我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裴熙的神色很平静,字里行间那种冷酷和肃杀却是怎么也忍不住的,“他们肯定要死,但不是现在。”
  秦琬沉默片刻,才说:“西域……光是将士就战死了三万,这是郦深报上来的,切切实实的数字,更不要说因此沦陷的土地,遭难的百姓……如不是郦深当机立断,杀人立威,又与兵卒同甘共苦,他们更是早早就对慕容允做了防范……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他们不但泄露了西域的边防地图,还对突厥人大开方便之门!”
  “鲁王在军中的势力并没有那么大,真要怪,还得怪魏王。西域的边防地图,鲁王拿不到,真正能拿到的,无非是西域的内鬼。”裴熙冷冷道,“安西都护一职空了三年,足以养大很多人的心。鲁王不过恰逢其会,派人游说一二,许以重利,便有蠢货按耐不住,想给郦深一个厉害瞧瞧,也好投鲁王所好,谋个从龙之功。局面演变到现在这样,这群蠢货想不到,如果不阻止将会如何,鲁王父子也不可能想到!”
  他没说得是,倘若秦恪有几个成年的皇子,自己又能立得起来,西域诸将的胆子也不至于这样大。
  皇帝不问政事,又非皇子,而是公主主政。唱好的人实在太少,更多人都是持悲观的态度,郦深又是秦琬的人,并未在西域久待,之前威望也不算太高,还有个难以逾越的高墙苏锐做对比,难以服众是正常的。如果不是这样,鲁王想要说动那些人,西北诸藩要反,总会掂量一二,不会这么轻率。
  这也是好事,倘若人人都服郦深,裴熙反倒不指望郦深能对付阿史那思摩。只有许多人不服他,他偏偏有秦琬的全力支持,才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在勾心斗角上,只需要守好边疆就行。
  “我——”我的存在,竟成了局势变化至此的原因?
  “不要妄自菲薄,你将连慕派去西域,再明确不过。若非他看出了西平郡王的不对,把宝压在曾宪身上,如今西域的情况已变了模样。”
  裴熙说得是实话。
  阿史那思摩是个很果决的人,倘若突厥兵围住了高昌,哪怕只有半日,他也会立刻挥师,河源郡王本就是个墙头草,届时定然倒向突厥,其他诸藩也是一样。
  关隘因鲁王父子泄露情报之故,已被攻破,高昌若被围住,对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倘若真走到那一步,才是灾难中的灾难——秦琬的布置虽很得当,十有八九能在陇西就将突厥给拦下,死伤却也必定十分惨烈。
  秦琬没有说话。
  裴熙直到宫门快下钥才回府,常青和陈玄早已等在那里。
  见他来了,陈玄先行了一礼,才道:“裴大人,咱们这样私下相聚,对殿下——”
  “事关重大,不得不请你们来一趟。”裴熙淡淡道,“我自负平生,本不该有任何事瞒着她,但我冷眼旁观,见她一腔抱负,虽懂和光同尘的道理,却不是很能接受这些事情,才要把你们请来。”
  此言一出,纵以常青之沉稳,也差点没把茶水给喷出来,更别说陈玄了。
  裴熙说别人什么都可以,但这种话……他似乎就是最不懂和光同尘,最愤世嫉俗的那一个吧?在这一方面,他若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他居然有资格说别人?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裴熙见两人神情,脸色就沉了下来,“我与她不同,我对家国可没半点上心之处,她则不然。她对这片天下倾注了太多心血,但她做得越好,等秦政渐长,就会有人开始嚷嚷,让她将好容易稳定,越发繁华的江山让给一个黄口小儿。这种事情,我本以为她早就接受,纵然发生,也能冷静从容布局,但我发现,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真到那时,未必就接受得了。”
  一旦秦琬的心性产生了偏差,情况就不妙了,她这样聪明的人,必定极为自负,就算是裴熙也未必说得动她,所以,裴熙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必须做一件事,令她的心思沉浸在这件事上头,纵然有人絮叨,她也不会太过关注。”
  陈玄心中一动,忍不住问:“裴大人说得是……”
  “裹儿的性子,虽多似圣人,却也有些像皇后娘娘。”裴熙淡淡道,“这样的情形,她尚且不一定能接受,更莫要说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他扫了两人一眼,才道:“此事必定会发生,我们所要做得,不过是推一把,让它更早、更快,也更激烈地展现在她面前。一旦暴露,我与她多年的情分,未必就能保住,你们若要告发我,现在就可以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父母之心
  
  陈玄沉默片刻,不由笑了起来:“裴大人这话,属下可不敢当。”
  古往今来,只有主人换暗探的道理,几乎没有暗探换主人的份。常青算是特例中的特例,只因他遇上了秦琬,换了旁人,十个他也死了。
  常青也知这一点,虽说瞒着秦琬做事不大好,他们做臣子的,最忌讳得就是自作主张。但裴熙肯定不会害秦琬,何况裴熙说注定会发生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发生,故他毅然道:“只有这一次。”
  “放心,我也不愿多做这等违心之事。”裴熙沉声道,“玉迟在东南运路干得很不错,一旦粮仓建成,世家勋贵的利益将严重受损,故许多人不希望裹儿继续主政,你们发动布下的暗探,让人起个头,请求皇子向朝臣讲学。再派人****在皇后耳边敲边鼓,只需告诉皇后,群臣觉得天下既定,四海来朝,江都公主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不应该再以女子之身执政,扰乱朝纲了。”
  陈玄心中一惊,只觉裴熙这一招实在太绝。
  六皇子与七皇子才进学一年不到,又是七八岁的年纪,真要期待他们能出什么惊人之语,那是不可能的。但对皇子来说,在群臣面前讲解自己学到的东西,这本就是一个极强烈的信号——历朝历代,能以稚龄入朝堂的,除却小皇帝外,也只有太子了。
  朝臣自不能明着让皇帝立太子,毕竟如今最年长的皇子楚王完全没夺位之意,谁要推他上前,那就是把他往死里得罪。立别人吧,名不正言不顺,毕竟皇后还没死呢!这样迂回曲折的方式,无疑是一种极好的试探方式,至于皇后会怎么想……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裴熙悠悠道,“你们只需挑个头,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有‘聪明人’去做。他们如今正想办法对付玉迟,只可惜,玉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们也派了足够的人手保护他。再过小半年,发现东南运路之势不可扭转之后,这些人就该狗急跳墙了。”
  不错,再过小半年,时间也刚刚好。
  想到这里,裴熙轻轻叹了一声。
  他知道,秦琬和他犯了一样的错误——她对天下太用心了,就像他曾对家人满怀期望一样。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道理谁都懂,一旦落到自己头上,该伤心,还是会伤心,并不会因为做好了准备,就能平静对待这世间的不公。
  “这一点,我们谁都不如卫拓。”裴熙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要对那些人有期待,他们不值得。”
  寒风吹过,卷起落叶,吞没了他的愤慨与悲凉。
  天气愈冷,战事便对大夏军队愈有利,突厥也察觉到这一点,利落撤兵,倒显得有些虎头蛇尾,落到朝臣们手里,便是突厥实在不堪一击,嚷嚷着要追究郦深防御不利,没能安抚好诸藩的指责,竟让突厥长驱直入,险些打到高昌。
  秦琬将这些折子全给驳了,上蹿下跳最凶的那几个,直接罢官流放,地点也很刁钻,恰是西域。
  你们不是觉得郦深防御不利么?行吧,你们有本事,你们去那边开拓土地,有本事在这里指点江山,还不如脚踏实地。
  这样的处理方法,令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心中的不满却越积越大。毕竟秦琬执政以来,除却处置秦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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