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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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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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多少粮食,更不可能对付不了区区几个小吏!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坏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不好控制。
  对皇族来说,哪怕有一千个,一万个优点,也比不上这一个缺点。
  百姓被盘剥,民不聊生?死就死了呗,反正也影响不了皇室成员锦衣玉食。
  世家在地方上耀武扬威,租税收取八成甚至九成?没关系,只要地方上的赋税按时按量交了,世家不与皇室在朝堂上对着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军队实力不强,容易被敌人攻陷?没关系,受苦的不就是边疆百姓么?与中原腹地有什么关系?反正中原有天险护持,守不住的话,将责任都归功于守将就行了。再说了,蛮夷嘛,无非就是烧杀抢掠,喂饱了就行。难不成区区蛮夷,还想夺得中原万里江山不成?就算抢了,蛮夷治得好国家,那才叫笑谈。
  秦琬本以为自己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直至现在才发现,她再怎么括户,减税,修河,也只是修修补补罢了。
  这个国家,真正要动的,不是筋骨,而是灵魂。
  渐渐羸弱下去,不复昔日刚硬风骨的灵魂!
  受命于天,不过是自欺欺人,娱人愚己的谎言罢了。
  既然生而为人,便会有自己的想法,什么君臣、主从、性别、世道、规矩、礼数……都不过是人为了各种目的,打造出来的笼子。
  秦琬本就是从一个几乎令她窒息的笼子里闯出来的,却险些走上了同样的老路。
  好在她清醒了。
  这个世间,本就没有谁可以控制谁的道理,不是么?
  裴熙久久不语,也不知巧了多久,他才皱了皱眉,说:“这条路,太难了。”
  武夫当国的前提,便是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一次又一次的大捷作为支撑。而每一次的战争,对人口,对粮食,对金钱,都是巨大的消耗。一旦运作得不好,便可能会令整个帝国分崩离析。
  国力、民力,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仅如此,地方官渐渐从文人换成武将,这本就是一项绝无仅有的大工程,想要尽可能不触动固有阶级的利益去行动,那就只有不断地开疆拓土,便如同这次大胜高句丽一般。
  唯有接连的大捷,领土的不断开拓,在提高君王威望,武将地位的同时,也让大夏的官员数量造成了巨大的缺口,才能一边点武将为地方官,一边扩大科举录取的人数,借此封住双方的口。
  秦琬望着裴熙,微笑道:“我以为,对你来说,天底下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出自《增广贤文》,明清时才有的,这里拿来用一下。
  在我看来,推崇科举,有利于社会稳固,却也令民族的血性渐渐弱了下去。所以历朝历代,唯独汉以强亡,因为汉朝,尤其是西汉的本质就是战争机器,全民想着打打打,杀杀杀。
  战争机器当然是不好控制的,一个不好就会崩盘,所以我在结尾这段犹豫很久,就是为了思考秦琬最后的战略部署。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做法,以秦琬的性格来说,不争一把,赌一次,那就不是她了。
  本来昨天就要更新的,结果昨天电脑崩溃了,果然笔记本就是这样,用了三四年就老了o(╯□╰)o重装系统,修复漏洞弄了很久,好在今天的更新赶上了!
  因为快结局了,最近这几天都会按时更新的(我觉得我电脑不可能再崩溃一次了)爱大家,么么哒!
  
  第四百八十五章 心愿终了
  
  裴熙白了秦琬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要激我,也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文官之中,不乏能人;武将之中,亦有凶徒。想要令地方上的百姓过上更好地日子,还得细细筛选,不能一刀切了。”
  说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本朝虽无成例,地方官默认的规则却是文官做郡守,武将做都尉。想要移风易俗,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何止是不轻松,简直是艰难了。
  不过还好,大破高句丽,给了他们一个突破口——在那片遥远的,肥沃与贫瘠并存,温暖与寒冷同在的土地上,自诩高贵的读书人大都不愿意去,秦琬想要派贵族子弟们去开荒,还得把独女送去当旗帜。
  这也恰恰为武将转文职,成为地方官,提供了一个最佳的示例所在。不光是东北,西南、东南,乃至西北,也是一样。
  秦琬将秦晗送去东北,无疑寄托了她深深的希望,她盼着女儿能在那片土地上做出成绩,使之成为秦晗封王,甚至登基为皇的勋章。
  没错,登基为皇。
  秦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让苏沃继承皇位,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西北局势复杂之至,阿史那思摩又是一等一的俊杰,突厥控弦百万,势力极大。虽然朝廷已经在筹备对河西走廊的战略,不出几年,又会与突厥短兵相接,再度开战。但苏沃目前只是个校尉,纵然别人不敢把他当一般校尉看,他上头还压着两位大都督,几位声名赫赫的名将。
  这等情况下,没有十几二十年,想要立下不世功励,苏沃还有得磨。
  更何况,秦琬并没有改他的姓。
  苏沃承嗣邢国公苏家一脉,乃是世祖皇帝亲自判的。秦琬想让苏沃改姓为秦,还要大费周章。如果秦琬不替他改过来,他想当皇帝,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
  这也是秦琬之前为什么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外放的原因——放一个只要出去,十有八九会造反的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秦琬当然压得住苏沃,可她要为江山传承,为自己的继承人考虑,但现在,她转变了想法。
  她虽希望秦氏江山千秋万载,却也知晓天下没有永世传承的皇朝,朝廷一旦昏聩,有衰败的征兆,首先就会对四境失去控制力。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即使如此,何不多留一条后路?
  一直压着苏沃的话,他肯定会不甘,那么,换个法子,给他王爵,裂土封王呢?而且封国的位置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又当如何?
  人都是这样的,拥有的越多,就越不敢轻易冒险。苏沃身为秦琬的嫡长子,不能继承皇位,不甘心之余,肯定也有害怕。毕竟君臣之分,天下一言九鼎,可以断他的生死。
  但如果他立了极大的功劳,秦琬封他在西域做王,便是天经地义。不管是秦晗还是秦昭,归根到底都比苏沃小,长幼有序还是要守的,苏沃又是因功封王,难道还能随随便便夺去他的王爵不成?
  哪怕他要送质子,要被夺王爵,甚至受了一肚子冤枉气,被逼着造反。难道他安安分分留在国内做他的邢国公,就不会遭受这些命运?
  退一万步说,秦琬的继承人,若是连这点也容不下,丢了江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换个角度想,倘若秦琬对苏沃这般仁至义尽,继承人也延续了她的政策厚待苏沃。苏沃还要造反,跟随他的人,怕不会很多。
  正因为如此,她很干脆地告诉裴熙:“我决定,等临川郡王长大后,送他去边疆。”
  生于深宫之中,纵不是长于妇人之手,学到的也尽是些权谋阴私,不知天下之大,百姓之苦。
  身为皇室继承人,本就该鱼龙白服,外出行走,才不会被人欺,被人骗,不会觉得百姓被盘剥,理所应当。
  这样做当然是有风险的,不管是疾病还是暗杀,都可能令秦琬本就不多的儿女折损。但苦难,本就是最容易令人成长的。秦琬宁愿担着这么大的风险,也不想养出不知世事的废物!
  皇位传承更多靠的是帝王心意,权术纵横,而非本身心性和能力,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倘若继承人是个被人哄骗都不知道的傻子,或者明明很聪明,但为了享乐,对很多事装聋作哑的家伙,那就更糟糕了。要再来一个如魏庶人一般自私狠毒的家伙,国不亡也熬不了多久。
  裴熙对苏沃成见很大,本还想再反对两句,看见秦琬脸上一闪而过的伤感,忽然明白了原因。
  不管是周还是汉,不管这两个朝代实施分封,给统治者制造了多少麻烦,起兵造过多少次反,又是怎样夺取了宗主国的江山。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封国都是朝廷中枢最有利的屏障,挡下了无数的争端。
  不仅如此,周朝的姬氏血脉,汉朝的刘氏血脉,却都因此而传承了下来。尤其是汉代,王莽篡汉之后,还有刘秀得天眷顾,一统天下。
  刘秀活着的时候,徐然不敢逾越一步,待到刘秀驾崩才趁乱起兵。甚至可以说,如果刘秀没有废长立幼,天下还是刘氏的天下,轮不到徐氏来坐。
  徐然倒是没有分封,他的儿孙们有学有样,恨不得把宗室都堆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管。前朝灭亡的时候,乱兵冲进去,前朝皇族的血脉就这样被杀得干干净净,半点不留。如果不是前朝曾经宫变过,皇室遗腹子流落民间,改姓为容,前朝皇室一脉就算彻底断绝了,史书也只能任后来者涂抹。
  秦琬看重血脉传承,非常看重血脉传承,远比一般人还看重血脉传承。
  因为她是女子,自诩高贵的男人们很难容忍一介女子爬到他们头上,秦琬生时,他们可能不敢动,秦琬死后,他们一定会出手。
  就如吕后,在世之时,无论是刘氏皇族,还是公卿大夫,全都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那又怎样呢?哪怕她为了保全家族,推行刘吕联姻,但她死后,吕氏一族非但被族灭,就连出嫁女,甚至出嫁女所生的刘氏皇子,也都没有保住。
  所以,她的后人,一定要活着,而且要有尊严,有地位地活着。她才不会被人任意粉饰、扭曲、抹黑。
  甚至,哪怕中原改朝换代,她的后人却在边陲扎下了根基。对立的两个势力,自然各自要承认自己是正统,她的存在才能被记住,不被彻底抹杀。
  裴熙因为自身的经历,并不看重家庭,有子不如无,并不能体会这种为后人计的心情。加上他本来就不在乎什么身前身后名,也很难理解秦琬这种“无论如何,我就是要后人记得,并且公正看待我”的执着。
  但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只有理解,才能做的。
  不管秦琬还是先帝,有些时候或许都没办法理解他,可他们都包容了他的做法。
  这一次,换他来包容她好了。
  “既然这样的话,以后什么括户、开河、修路,我就不负责了。”裴熙扬了杨眉,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骄傲,“干脆你把首相和次相直接改成文相和武相,卫拓反正是做熟了那些事情的,有他压着文官,不至于闹腾得太欢。我呢,就专心兵事,省得把本来就不多的精力花到那些无穷无尽的蠢货身上。”
  接下来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大夏或许每隔几年就会展开对外族的大战。可一旦中原腹地遇到什么天灾人祸,朝廷就需要将精力主要放到内政上。按照裴熙的想法,战前准备、动员啊,这些都由他负责,一旦国力有限,他就督促人专研战争器械上去。至于内政,其他人爱负责就负责吧,他不管了!
  秦琬本来还有些感动,听见他后半部分提议,又好气又好笑:“你从来不是在意次序的人,为何对此事耿耿于怀?”
  “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生五年,与卫拓一较高下。”裴熙愤愤道,“晚生五年便一辈子屈居他之下,这是我平生最恨之事,岂能轻易放下?”
  三言两语之间,原本萦绕在书房的凝重、伤感与尴尬,已消弭无踪。
  永元三年,秋。
  邢国公苏沃任安西校尉,带着三百家丁,远赴安西都护府,参与大夏对突厥的防御,准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万年公主为宣化都尉,带着六十个身上有官职的贵族子弟,以及十二个女学出身的女官,前往安北都护府。
  她的使命,除了协助翰海都护府的成立外,更要令原本的高句丽,如今的翰海郡太平安定,促成繁荣的贸易,宣大夏德政,令原本的高句丽子民一心向夏。有朝一日,整个翰海,只有大夏忠诚的子民,衣冠博带的汉家子弟,再也没有汉人丽人之分。
  不久的将来,逐渐长大的临川郡王,也将踏上旅程。
  执掌天下的女帝站在紫宸殿中,面对巨大的《九州疆域图》,在西南与岭南之间踟蹰良久,最后慢慢划了一条线。
  沿江而下,路过洛阳、到达扬州,再转向五岭之南。
  中途有一站,本来不必停留,女帝却已决定,届时让队伍拐个弯,到达彭泽,让她的幼子去看一眼。
  那是她生长的,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生于彭泽,老于长安。
  这样的结局,也未必不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算完啦!后续有几篇番外,对几个重要人物做交代,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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