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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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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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命,说大王仁厚,身具土德。”
  秦琬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本朝崇水……”南岳真人说秦恪身具土德,这不是要秦恪的命么?见秦琬心急,秦放忙道:“别急,南岳真人还说了一句,大王,命中犯火,需要以水镇之。听说在东宫的时候,大王居住的屋子就着过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若在里间,根本来不及救援。当时大王病了,原本在那个时间,他都是睡着的。偏偏那天,他不知怎么,觉得口非常渴,身体很热,忽然醒了,竟起身沐浴……不仅如此,梁王犯事后,圣人还给南岳真人所在的太玄观中施了好大一笔钱财,用以翻新。大家都说,梁、齐二王的批命也准了,故王府之中,处处都修池子,尤其是现在,谁敢不用心?”
  
  第六十五章 当机立断
  
  听了秦放的解释,秦琬非但没有释然,反倒不依不饶地追问:“南岳真人为三王批命的事情,你从何而知?”
  圣人素来厌恶佛道之事,岂会信奉这一套,让旁人左右皇位的更迭?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圣人让南岳真人为自己的三个儿子批了命,他身边的人,谁敢不守口如瓶?哪怕真有人手眼通天,知晓了这一秘密,也不会外传出去,更不是几乎脱离了权贵圈子的秦放该知道的。若秘密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就谈不上“秘密”二字。如此一来,岂不是打了圣人的脸?
  与其说“霞举飞升”的南岳真人神乎其神,铁口断乾坤,倒不如说这是有人为了阻止代王成为新太子,蓄意造谣。
  秦放不知嫡妹一眨眼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想得这么深,他以为秦琬如绝大部分贵女命妇一般,都好个佛道之事,听见这等算命神准的神仙中人便十分感兴趣。只不过,他这些年的经历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不适合详细说给秦琬听,闻言便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对于“秦放究竟从哪听来的消息”这一点,秦琬并没有执着,她奇怪得是另一件事:“我听阿耶说,如今的代王府是圣人知晓阿耶要回来,特意命人修葺扩建的,不知这次的代王府督造是谁?”
  秦放对政局并不通晓,相信这则流言无可厚非,但能领到督造、监察代王府扩建事宜的,绝不会是什么傻子。他在代王府建造这么多水池子,让人“坐实”了这则流言,就不知此人究竟是心眼太实,对此事极为笃信呢?还是……另有所图?
  “是魏王殿下。”
  “魏王?”秦琬皱了皱眉,越发奇怪,“堂堂亲王,竟插手此事……”哪怕魏王再不得圣人喜欢,也没有替另一个兄弟建房子的道理吧?皇室理应处处彰显权势带来的尊贵优渥,方能压制以血脉和先祖自傲的世家一筹。皇孙贵胄,不当差也就罢了,真入了朝廷,怎么可能分派这么一个职务给他?即便是兼领的,也有**份。
  听得秦琬此言,秦放连连摇头:“魏王殿下奉圣人之命,督办此事,未有插手一说。”
  奉圣人之命?
  纵然猜到此事不可能是魏王擅作主张,听见这个答案,秦琬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裴熙对她说,圣人极恶钟婕妤,宫人见状,对钟婕妤及其儿女避之唯恐不及,魏王与乐平公主的日子颇不好过。但在秦琬的想象中,圣人感情充沛不假,却也是极冷静睿智,英明神武的一代帝王。魏王能被裴熙看中,说这位六皇子极有可能荣登大宝,就证明魏王的本事绝对不差。按道理,圣人纵再怎么厌恶魏王,也会给予他一两分颜面才是,如今一见,竟是这般……也对,倘若圣人真能“因子及母”,裴熙也不会说出魏王想成为太子难之又难的话了。
  “实在难以想象……”秦琬做出吃惊的样子,脚步也缓了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好半天才望着秦放,有些尴尬地说,“我未曾想到……唉,摊上这样的生母,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了她多少,今生又如何才能还清。”
  秦放早就打听过,秦恪与沈曼带了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回来,这才投其所好,说了南岳真人的事情。未曾想到秦琬竟有如此一语,不由心中忐忑,只见他看似随意,实则极为紧张地问:“妹妹信佛?”
  “自然不信。”秦琬笑了笑,很自然地说,“只不过,阿耶虽然崇道,却也觉得佛理中颇多意蕴,时常与旭之谈玄论道。我在旁边听着,天长日久,免不得在话里带了出来。”
  知晓自己没有马屁拍在马腿上,秦放总算松了口气,笑道:“佛教虽是西域传来的东西,虽有些可取之处,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它竟唆使信徒将之毁去,实在是贻笑大方。故权贵之中,信佛的人少,信道的人多。”
  秦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即便如此,诸王之中,信道得也只有阿耶一个吧?”
  秦放唯恐她生气,忙道:“诸王虽不信道,公主们却泰半都是信的。”道教的养生功法能让人青春常驻,年过四十依旧如二十一般美丽,哪个女人不爱呢?“几乎所有公主都有自己的道观,尤其是乐……”
  话说到一半,秦放尴尬地住了嘴。
  乐平公主极厌自己那五大三粗,其貌不扬的驸马,一年倒有大半时间不住在公主府,而是住在她修筑的道观中。出入往来的多为世家子弟,权阀贵胄,也不乏落魄狼狈,籍籍无名之人。虽说乐平公主的眼光颇高,不至于每个都……但她的风流浪荡,已是整个长安都出了名的。
  见他不自在的模样,秦琬猜到大概,刚打算说两句安慰的话,视线却越过秦放,落到不远处。
  秦放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就见几个使女婆子簇拥着一个胖墩墩的男孩,一步步走了过来,便小声对秦琬说:“四弟。”
  秦琬打量秦敦片刻,方收回了目光。
  大夏皇族在容貌上的质量之高,已是上流圈子里公认的了,秦敦虽说又矮又胖,乍一眼看上去也如面团一般,颇为喜人。但不知为何,他总给人一种很不舒爽的感觉,秦琬想了想,觉得,大概还是因为这位四哥走路有些慢,却没有半点优雅,反倒让人觉得迟缓,生出些步履维艰的错觉,才会下意识地厌恶他吧?
  秦放也不大喜欢这个弟弟,准确地说,他对周红英一系有着本能的厌恶,秦敬不过是被生母和兄长连累了而已。故他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说:“妹妹,咱们站远一些,若惹怒了四弟,他往你身上一撞,力道非同小可。”
  见秦放这般模样,秦琬就知他吃过这方面的亏,左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扬声道:“来者可是四哥?”
  秦敦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望着笑盈盈的妹妹,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她的善意。
  秦琬见秦敦眼神纯净,心中也有些奇怪,笑容却越发明艳起来:“四哥也打算向阿娘去请安么?”
  “啊?”秦敦愣了一下,随即不住点头,“对对对,我今儿已经尽量早起,却还是起得迟了。阿娘、二哥、二嫂都往王妃的院子里去,我才急急忙忙……”
  听见他喊周红英做娘,秦琬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秦敦见状,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平素所见之人,多半对他投以嫌恶的目光,就连亲娘也哭天喊地,觉得他既蠢又笨,什么都做不好,定不能讨代王的喜欢,对他冷淡得很,就和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一般。好容易见着一个身份尊贵,生得又如此美貌的姑娘善意对他,哪怕对方是周红英和秦敬耳提面命的“敌人”,秦敦心中也是欢喜的。
  正因为如此,见秦琬面露不悦,秦敦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想走过去对她解释。谁料这时,他身边两个婆子猛地冲了出来,见秦敦往池中一推!
  七月虽热,大清早却仍有些寒气,加之池水又引得是活水,真要沉下去……秦放来不及多想,就要冲上去救人,秦琬一把拉住他,生生见他拽得失去平衡,险些栽倒,同时厉声高喊道:“珍珠,去喊人!”
  珍珠本吓得魂都飞了,被秦琬这么一喊,仿佛找到主心骨,连忙飞奔而去。
  秦放的脚步下意识一停,就见秦琬果断地松开了他的手,利落地一拔匕首,寒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秦琬看也不看水中扑腾了几下就没声的秦敦,锐利得几乎能刺穿一切的目光盯着那两个仆妇,毫不掩饰周身的杀意,冷冷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秦放做梦也没有想到嫡妹会随身携带一把开了刃的锋锐匕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三教九流混得熟,眼力极好,几乎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把匕首的鞘虽极为华丽,看上去像一些特立独行的贵女所喜爱的,华而不实的装饰,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它的刀锋冰冷而锐利,轻轻划过肌肤,只需稍稍往内压几寸,就会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极度的惊吓后,秦放也渐渐回过味来,瞧着那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真论起重量,秦敦与自己相去不远,这两个婆子能见秦敦弄下去,自己若冲过去救人,再被她们一推……想到这里,秦放打了个寒颤。
  周红英有两个儿子,还有嫡亲的孙子,死掉一个不喜欢的儿子自然无所谓,但他秦放只有一条命,折了就没了。这些年来,为了逃脱周红英的算计,成功保命,他受尽了艰辛。本以为苦尽甘来,谁料……秦放感激地望着秦琬,见着她冷冰冰的神情,再瞧见她威风凛凛,熟练把玩匕首的样子,登时哆嗦得更厉害了。
  
  第六十六章 人心难测
  
  一大清早,代王府的总管就匆匆赶到太医署,拿着代王的名帖将太医令和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给请走了!
  这一消息从太医署传开,迅速蔓延至四面八方,权贵世家的掌舵者无不精神抖擞,等着看代王府的恩怨情仇,十年纠葛。就连素来谨言慎行的太医们也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揣着一颗好奇的心。碍着身处代王府的缘故,他们不能伸长脖子,只好一边为秦敦看诊,一边竖起了耳朵,随时收集第一手的消息。
  太医诊断的结果尚未出来,周红英已伏着椅子的边缘,泣不成声:“四哥儿,我的四哥儿啊!你究竟犯了什么错,才有这般劫难。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若我没生下你,你何至于来尘世受苦……”
  简九娘站在周红英的身后,默默地擦拭着眼泪。
  沈曼支撑着病弱的身体,居于正座,居高零下地俯视两人。过了一会儿,她似是被吵得头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秦恪本就心烦意乱,见沈曼露出疲态,越发不耐。他背对着周红英,压根不想看见她的脸,怒道:“周红英,你嚎够了没有!”
  “阿耶,事到如今,周孺人怕是不要个令她合心得解释就不肯罢休的!”秦琬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把玩匕首,见状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四哥身边的使女婆子会说什么,不用问也知道,倒是我身边的人,到底是宫中出来的,有几分体面,不好随意开审。还不如屏退左右,就命几个贴心的卫士守着,一问即知。”
  秦恪听了,顿觉女儿贴心。
  他见儿女的神态,就知此事有猫腻。
  在秦恪心中,女儿一贯是大方懂事得,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十有八九是周红英情急之下出了什么幺蛾子。只不过呢,他对周红英母子三人厌恶归厌恶,秦敬和秦敦终究是他的骨血。如今他统共就剩下三个儿子,哪怕再讨厌,也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或者背上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毁掉一生。
  只不过,这些仆人……
  想到秦琬话里的意思,秦恪皱了皱眉。
  他念及许多人都是伺候自己已久,在王府中呆惯了的老仆,哪怕他被流放,这些人都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小主子,才动了恻隐之念,让这些人回来继续伺候,得一份体面。如今看来,很多人怕是早就被周红英收服,对她忠心耿耿了。但……秦恪想不明白——周红英也太傻了一点吧?她能收买下人,难不成还能收买宫里的人?
  也罢,终究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娘,屏退左右,将裹儿的使女姑姑们喊来,一问便知!
  秦恪心中认定了秦琬的无辜,便依秦琬的意思,命周五带了几个人进来,屏退左右,除了卫士之外,就留了当时在场的人,乌压压跪了一地。
  想到是珍珠喊的救命,秦恪也不问别人,径自走到珍珠面前,神色温和:“珍珠,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
  珍珠仰起头,瞧着秦恪,一颗芳心似被人生生撕碎,又用力揉在了一起,五味陈杂。
  代王殿下是多么英俊啊!纵年过不惑,沉淀了岁月的沧桑,却丝毫不显老迈,反倒被时间赋予了独特的韵味。他温和,优雅,高贵而沉稳,与代王妃站在一起,不似夫妻,而像姐弟。
  世人皆道代王宠爱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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