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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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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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宵本打算绕过代王,直接取得秦琬的谅解,你好我好大家好,才用得是拜见秦琬的名头,压根没提代王一句。
  正因为如此,眼下他才进退两难。
  身为客人,无论要见主家的谁,明知一家之主在的情况下都应当对之打声招呼才是。秦宵心中有鬼,不敢与代王说,现在又如何提自己求见代王?如此一来,岂不显得自己异常无礼?
  可若不见代王,就凭裴熙那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脾性……想到这里,秦宵不由冷汗直冒,偏偏在这时候,秦琬又加上一句:“说起来,你不提我还没发现,旭之平日这时候都是在书房的啊!怎么今儿一回来就拉了阿耶下棋?”
  还有什么?告状呗!
  秦宵未曾想到裴熙真不顾忌魏王府,险些咬碎了一口牙,见秦琬茫然不知事的样子更是瞧不顺眼,却又不好说什么,反倒要摆出一副歉疚的模样,叹道:“冒昧上门,实在唐突,但有些事……唉,我还真说不出口。”
  “你说今天抓到的那个人——”秦琬想了想,狐疑道,“与曲成郡公有关?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苏将军,安西大都护?”说到这里,她兴奋了起来,“苏将军出城的时候,我还想去看,奈何时间不凑巧。他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生得英武俊朗,又如山岳般沉稳可靠?”
  到底是女人,就关注这些……秦宵在心中嗤笑一声,越发觉得秦琬好哄,便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一点都不错,曲成郡公为人方正,对儿女一视同仁。未料养出了次子的不甘之心,想要争上一争,才做下这等蠢事。”
  秦琬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苏将军正当壮年,他的儿子们便开始考虑他的身后事了?我虽来长安不久,却也听过莫夫人的贤惠名声,原以为她教出来的儿子必是好的,谁料……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秦宵原以为秦琬会被自己影响,一道抨击苏荣不好,听见秦琬的话登时急了——莫鸾教导出来的儿子不好,那她的女儿呢?教养的小姑子呢?魏王妃的名声受影响,先遭殃得就是灵寿县主,其次便是魏王的两个嫡子。盼着父亲死可不是什么好话,秦琬一句话将这么多人归纳进去了,秦宵如何不心焦?问题是,这话……情急之下,秦宵只得辩解道:“莫夫人撑起一家生计,对嫡长子苏彧付出良多心血,未免有些精力不济。”
  他自觉自己的理由找的很好,别说莫鸾没有精力,就算精力足够,很多权贵人家都不会太专心教导嫡次子,就是怕家业继承出乱子。但秦琬有心挑刺,怎会被这句话难倒,故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莫鸾只有嫡长子教得好,别的儿子都不好。还有,堂兄,你说错了,撑起苏家的不是莫鸾,是苏锐。”
  面对“天真无邪”的秦琬,秦宵勉励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心中却在不住咆哮。
  他素日所见的人,哪怕四五岁的孩童都识颜色,知进退,知道什么该说该做,什么不该说不该做。略大一点就长了一百个心眼子,语带机锋,话里有话,处处想着给别人上眼药,使绊子。主子们争好东西,奴才们就抢差东西,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使尽心眼,哪见过秦琬、裴熙这样,或者看不懂眼色,或者看懂了却全然不放在心上的人?
  习惯了弯弯绕绕的人,对直来直去的人本能地就有种无力感,秦宵便是如此,故他不打算再与秦琬纠缠,索性默认秦琬的说法,叹道:“舅父和舅母也不容易,苏荣做下这等事,我亦颜面无光,却……唉,海陵,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舅父在西域本就不容易,苏荣也是一时糊涂,你看……唉……”
  秦琬很是奇怪地望着秦宵,不解道:“魏堂哥为何觉得我会放在心上呢?不就是个小贼么,自然有大理寺的官员们负责审,旭之和阿耶知道就好啊!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又没吓到我,更没伤到我。”
  这话说得奇怪,秦宵转念一想,却觉得——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莫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就是很多比她还大的小郎君,莫名其妙被卷进一些事情之后,所有事情也都是家中长辈在处理,他们虽是当事人却云里雾里,没人会告诉他们任何消息。秦琬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娘子,又是从彭泽那种乡下地方来的,别说了解政局什么的,她连官员调动任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只需要吃得好,玩得好,有人服侍,前呼后拥,再找个合心意的郎君,生几个孝顺的儿女就够了,哪里用管这些?
  别的女人需要聪明能干,辅佐丈夫,那是因为她们的底气还不够足,想办法让自己有用些,才能站得住脚,秦琬需要什么?只要代王不倒,她又能生下一儿半女的,这一生都不用发愁,还用得着细想?她说的话,做的事,找的人,指不定比那些千伶百俐的人绞尽脑汁才做到的效果要好得多。
  想明白这一点后,秦宵不免有些悻悻的,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找错了人,若是摆明了车马求代王原谅,效果说不定会好一些。好在裴熙早早就见了代王,横竖都是不好,也无所谓这一点差距,这……不算自己的失职吧?哼,谅这些狗奴才也不敢将事情全说出去!
  待他走后,秦琬来到书房,代王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棋子,关切地问:“裹儿,秦宵没欺负你吧?”
  秦琬笑嘻嘻地上前,抱住父亲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笑道:“我这么乖巧可爱,谁忍心欺负我?我行完礼后,魏堂哥就让我免礼啦,他还不忍心我听了那些肮脏事,执意要和旭之说。听见旭之和阿耶在下棋,体谅阿耶,说不打扰您了呢!”
  代王听见“免礼”二字,脸色已不好看了,反复琢磨一下秦琬说的话,面上渐渐浮现一丝怒意。
  裴熙知秦恪差不多回过味来了,便在一旁凉凉地说:“咱们似乎没做什么引人误会的事情吧?为何从韩王到魏嗣王,个个都觉得咱们帮定了魏王一系,非得拼命打压,死命作践呢?”
  韩王……
  想到韩王当着众人的面吼出得那句“表忠心”,秦恪的脸色不由青了。
  他一心只想过安宁富贵的日子,压根不起夺嫡的心思,这些兄弟还不让他安生。非但如此,还敢瞧不起他和他的女儿?他是退让没错,却不代表这些人就可以将他踩到泥里去!
  “免礼,好一个免礼,我就免了他的礼!”秦恪也没什么心思下棋,霍地起身,高声道,“程方,传我命令,魏王若来,给我拒之门外!”
  你的儿子免了我女儿的礼,我也不做这等打脸的事情,直接不见你!
  秦琬刚要说什么,秦恪已摆了摆手:“裹儿,你无需再劝,我这便去与曼娘说一声。我已害得你受人嘲笑,被人欺凌,与我一道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好容易恢复身份能保护你们,岂能坐视这等事情发生?别说老六还没当上皇帝,哪怕他当上了,你也可以昂首挺胸地做人!”
  就算魏王当皇帝了又如何?秦宵也只是太子,不是皇帝,有自己这么一个王爷在拆台,秦宵的太子之位能坐得稳?他敢轻慢裹儿,孤就敢让他后悔一辈子!
  老六,你最好没这层意思,若不然,孤不会让你顺当的!
  怒气冲冲的代王如一阵风般地走了,秦琬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怔了好一会儿,才叹道:“阿耶……唉,同样生母的出身都不怎么好看,阿耶温厚端正,光明磊落,魏王怎么就是一副宁在曲中取,不在直中求,与常人截然相反的性子呢?”
  她说得是魏王而非魏王世子,显然已是断定秦宵的心性手段像到了魏王一两分,就好比这次的事情,能走偏门能简便就不走正门,也不想想,这旁门左道是这么好走的么?天降祥瑞那样的旁门多少年才碰到一次,人若是太过阴柔,失了那么一两分堂正,就与“大气”二字无缘了。
  “代王殿下始终惦记着叶修媛,魏王……”裴熙冷笑一声,问,“秦宵看得起你么?”
  “自然是看不起的,他的优越感从始至终都很重。”秦琬淡淡道,“不仅因为我来自彭泽,也因为我是女的。”
  “那不就结了?魏王打心眼里就瞧不上钟婕妤,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自然会想,我没什么不好的,都是这个女人的不是,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难堪。习惯成自然之后,可不就瞧不起女人了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心各异
  
  裴熙对魏王的分析,秦琬深以为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裴熙说:“每个人的处境如何,外人看了不算,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秦宵若地位稳固,会与苏锐好得和亲兄弟一样?”
  “魏王……”
  “世人愚昧,爱用自己的眼光去评判别人,什么是过得好,什么又是过得不好?有男人爱聪明又有主见的女人,便有男人爱全身心依附着自己,半点思想都没有的女人。若是足够尽心,聪不聪明也就无所谓了,除了咱们这些身处权力中心,一不留神就可能抄家灭族的人家外,哪个男人会在乎这条?服侍得可心就好。”裴熙语带讥嘲,毫不客气地说,“管家理事,教养儿女?这种事,正妻当然能做,换个人就做不好么?内院派妈妈,外院用管事,儿女扔给长辈或者送到哪个大儒那儿求学不就得了?规矩礼法做到了就好,难不成还一板一眼地按着这些条条框框行事?”
  魏王瞧不起女人,自然不需要女人有什么学识见解,只需温柔小意,以他为天,平日安安静静不惹事,还有足够的美貌就行了。这种女人自然没什么声息,不会损害他的名声,当然了,若能点缀些学识便再好不过。
  别说魏王,普天之下的男人又有哪个不是这样?所以裴熙瞧了秦琬一眼,很干脆地加上一句:“无论哪种男人,都不会喜欢强大到足以将他们踩在脚下,比得黯淡无光的女人,当然了,征服又是另一回事。”
  秦琬又好气又好笑,刻意拖长声音:“喂,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怕我生气?”
  “你生什么气?”裴熙奇怪地看着秦琬,理所当然地说,“你是需要那种男人的追逐和爱慕来点缀自己的人么?”
  被他这么一说,秦琬再也忍不住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你说得真好。”
  裴熙见状,没好气地说:“事实而已,笑得这么难看,傻了?”
  “再这样说,我敲你哦!”
  “别那么用力就行,把我敲傻了,我倒是不介意,你却会内疚一辈子。”裴熙一点都不怕秦琬的“威胁”,当然了,见秦琬有恼羞成怒的倾向,他立刻转了话头,说起正事来,“那天在春风得意楼的举子们,我都差人打听了,最出挑的就是两个,说来也巧,他俩一个姓林名宣,来自左冯翊,一人姓乔名睿,来自右扶风。”
  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并称汉代三辅,也是京师最重要的三个地方的父母官。这两人来自冯翊郡和扶风郡,故秦琬立刻联想到了很有名的两人:“前朝太祖徐然最得用的……”
  裴熙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对啊!冯翊林,扶风乔,徐然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后人怎么能降大夏呢?哪怕饿死也不能失了气节啊!”
  见他阴阳怪气的态度,秦琬就知裴熙接触过这两家别的人,印象还不怎么好,便问:“他们家风不正?”
  不喜归不喜,裴熙说话倒是很公正:“改朝换代中都能将清名和实惠保住的人家,怎么也不可能将脏的臭的扒拉给别人看啊!”
  “那不就结了?他们想做大夏的官,自身和家族又没什么问题,不失为如意郎君的好人选。”秦琬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春风得意楼见到的两人,很笃定地说,“陈留姑姑在乔、林二人间,应会更喜欢林宣。”
  裴熙才不管陈留郡主喜欢谁做女婿呢!他只是顺手帮一帮忙,省得秦恪和沈曼还要分出心神留意庶女庶姐,所以他皱了皱眉,不大高兴地说:“早点将她们嫁出去也好,省得她们天天想东想西,上蹿下跳。”
  秦琬闻言,挑了挑眉:“都闹到你这里来了?”
  “没,只是为了一桩好姻缘手段尽出,动静算不得小。”裴熙不屑地说,“心思不用到正道上,成天对着丫头婆子下功夫,没个主子的模样,我看了都烦。”
  他就不明罢了,沈曼对庶子庶女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王府庶女,大夏乡君该有的待遇,秦织秦绮一样都不缺还犹有胜之。养尊处优,没甚烦恼的,秦绮怎么就像脑子里有个坑似的,认定沈曼会对她不好,处处留心,阿谀讨好,小恩小惠笼络使女妈妈们,爱用这些奴才来传话,打听事情?又是这个妈妈的郎君是外院管事,又是那个使女的父亲在外院任职,若不是裴显发现此事,拿捏不准其中的度,前来禀报,裴熙也没想到这位乡君竟有如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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