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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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七十年代-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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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潘阳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听在张学兰耳朵里却是火大至极,“她养家糊口可怜?她可怜你就送块肉给人家,我还可怜呢?整天伺候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谁能有我可怜,谁能有你老潘家可怜,你看看这房子破的,你再看看你儿子穿的。。。”
  眼下张学兰是满腹牢骚,越扯越远,恨不得把老潘家祖上那点惨事全拿出来说一遍,听得潘阳耳朵生疼,捏捏耳朵根子,潘阳皱皱眉头道,“好了,说小点声,被人听见了多不好,快点做饭去,我饿了。”
  隔墙有耳,张学兰也怕被邻居听见他们偷卖野猪肉的事,当下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瞪了一眼潘阳,狠狠道,“潘兆科,晚上我再跟你算账!”
  说完,扭身进了厨房,徒留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按说他们挣了钱应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就算潘阳给了孙大姐一块肉没收钱,那也是因为看孙大姐可怜才照顾一下,何况同是女人,潘阳格外理解孙大姐挣钱养家的艰辛。
  就为点小事儿,张学兰至于发这么大火么。潘阳只当她是间歇性抽疯,压根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正儿八经的男人潘士尧看出了点门道来,不过他不敢确定,说了指不定他阿哒要骂他混说八道。
  那孙大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哪怕比潘士尧大了十几岁,潘士尧都觉得她在女人中长得是漂亮的,脸蛋可比他们村的姑娘白多了,哪怕他对象,都没孙大姐皮肤白。
  潘士尧两年前就出现过梦。遗,早成了小大人,加之混在一起玩的小年轻私底下难免讨论户上户下的女人们哪个脸蛋好,哪个的奶。子大,哪个的屁股滚圆。
  孙大姐绝对符合脸蛋好、奶大、屁股滚圆标准,潘士尧都觉得她好看了,他阿哒没理看不上,哪有男人白对一个女人好,他阿哒搞不好是。。。
  潘士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更何况他娘论长相、论脾性,跟孙大姐根本没得比。。。
  可怜潘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有外心了,还在只顾逗小鸡仔玩。
  中午张学兰又蒸了一锅洋槐花,还打了两个鸡蛋炒了一盘洋槐花炒鸡蛋,除了这两样,再没做别的。
  几个萝卜头放学回来,见潘阳和大哥从县城回来了,甩下斜挎黄书包,蹬蹬围到潘阳跟前,管他要零嘴儿。
  在他们看来,只要阿哒去县城回来,一准有好吃的。
  可这趟,还真没有。
  背这么多木板回来已经够累了,哪里还有闲工夫买零嘴儿,潘阳两手一摊,对萝卜头们道,“什么也没有,等吃完饭给你们点钱自己去供销社买。”
  给他们钱让自己买,比买好给他们吃更令人开心,几个萝卜头闻言忙冲到压井跟前压水洗手,准备吃饭。
  本以为没有零嘴儿,中午也该有肉吃,哪知道吃得还是洋槐花,虽然很好吃,但连着吃也就不觉得多好吃了。
  潘士勋有点不满,道,“娘,怎么又是槐花,还不抵吃馍馍头呢。”
  别人爱吃槐花,但潘士勋就不爱那个味儿。
  张学兰就是故意的,昨天在那女人家吃槐花是吧,味道还很好是吧,那今天中午继续吃,剩了晚上还继续吃!
  潘阳还不知道这顿饭是专门针对她的,也跟着潘士勋道,“就是,家里不是留了肉,割点肉炒个其他菜也行啊,再不然包点槐花肉饺子吃也行。”
  张学兰没好气道,“人家孙大姐都送我们槐花了,肯定是要尽快吃掉的,不然多浪费人家心意,你们都多吃点,槐花还剩半框子呢,今天吃不完,明天我还继续做,吃完为止。”
  潘阳没往那方面想,几个萝卜头就更摸不清他们娘为什么突然阴阳怪气,只有潘恒春这个年过半百,什么苦头都吃过的老人一声不吭的大口吃饭,因为在他看来,蒸洋槐花已经是非常好的饭了。
  吃完饭张学兰收拾碗筷,潘士尧领几个弟弟妹妹去供销社买零嘴儿,潘阳把他们从县城背回来的木板子解开,全堆在院子里。
  潘阳身上背的是拆开的木架子床,床是经她手拆开的,潘阳又按着原样给装了回去,因为床中间的麻绳全断开了,潘阳问潘恒春道,“阿哒,能搓麻绳重新缠上吗?”
  潘恒春看了看床上断掉的麻绳,道,“这个缠起来不难,按着原来的路子盘上就行。”
  麻绳家里不缺,因为经常用到它,每年他们都要从大河湾割点麻回来,搁太阳底下爆晒几天,等干了之后剥开表皮里面就是麻丝了。
  搓麻绳的活潘恒春最在行,一撮撮麻绳丝从他手心里旋转出来,成了差不多小拇指粗的麻绳。
  潘恒春搓麻绳,潘阳就在一边把椅子也装上,至于什么都装不成的木板、木棍,则留着翻新旧房子时请张学兰阿哒过来一块打个橱柜或小床什么的。
  这边潘士尧兜里装了钱,领弟弟妹妹先去了村里的供销社,要了半斤杂拌糖,平分给四个萝卜头,叮嘱他们不许一次性吃完,四个萝卜头哎了一声,兜着糖果飞快的跑了,小萝卜头跑的慢,远远落在后头,不停喊等我。
  潘士尧又要了一包混叶牌香烟,一毛钱一包,再来盒洋火,加上杂拌糖,一起付了钱。
  潘士尧跟着一帮小年轻们学会了抽烟,以前家里穷,抽不起盒装香烟,潘士尧烟瘾上来了就偷卷潘恒春的旱烟草,他嫌用破报纸卷的太硬,就用弟弟妹妹写完的作业本,卷上几根就能抽一天。
  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他家在村里已经算数得上有钱人了,尽管他阿哒从不外露,可单看如今家里吃的穿的就知道他阿哒赚到了钱。
  跟阿哒从县城回来,阿哒给了他十块钱,说他是大人了,总有花钱的地方,说没了再管他要。
  潘士尧单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摸到口袋里剩下的钱,有纸票有币,捏了一个五分的币在手指尖打转,潘士尧突然就想起了他对象,张银华,那个鹅蛋脸杏眼的姑娘,他该去见见她了,再买点东西偷偷递给她,现在他口袋里有钱了。
  他们村供销社统共就那么点东西,潘士尧索性出了供销社,改去乡里的。
  乡里供销社门市部要比村里的大上许多,潘士尧掸了掸小褂巾子上的烟灰,抬头挺胸进了门市,葵瓜子、花生、陈皮条等小吃陈列在柜台后的货架上,潘士尧单注意到了糕点。
  潘士尧向售货员点名要一斤糕点,再来一包花生,一包瓜子,五根陈皮条。报完这些,他把钱先递给售货员,让他找钱。
  售货员脸上挂着得体微笑,“同志单给钱不行,一斤糕点要一斤的粮票。”
  潘士尧觉得有点可惜,货架上簸箕里雪白的糕点上点着红绿,颜色鲜艳又好看,原本想他对象送糕点,眼下只好改买其他用不到粮票的零嘴。
  买了一包瓜子、一包花生,外加五根陈皮条,潘士尧单手拎着去了张湾大队,他这一去,就在那儿待到了傍晚。
  潘恒春、潘阳爷两个用了整个下午时间,把绷绷床修的大差不离。无视张学兰的直翻白眼,潘阳执意把这张床放在堂屋留给潘恒春睡。
  家里最老的还在,没道理不给老的睡,他们还年轻,吃得起苦头,潘恒春已经吃了够多苦了,该让他享享福了。
  潘恒春嘴上不要,可心里却是止不住乐开怀,他潘恒春的儿子啊,对他真没话说。
  晚上照例是蒸洋槐花,张学兰在用行动证明,她中午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这回家里老小已经察觉到张学兰的间歇性抽疯了,没人敢再放一个屁,发一句牢骚,而是有了默契一般,一碗接一碗从锅里盛蒸槐花,哪怕吃到撑也要吃完,因为他们明天不想再看到洋槐花了!
  饭后潘恒春出门溜达消食,潘士尧才从张湾回来,晚上吃完饭嘴一抹,又溜去偷摸约会,至于几个萝卜头,在家是待不住的,集体出动打疯。
  潘阳也想出去转转,却被张学兰叫住了。
  张学兰把手往潘阳跟前一伸,道,“昨天卖肉的钱拿来。”
  如同大多女人预防自己男人有外心那般,张学兰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男人身上的钱紧紧抓在手里,以防她男人给外头骚。女人花一分钱。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潘阳没做亏心事自然不会心虚,张学兰要,她给就是了。
  潘阳把身上的八十块钱,还有十五斤肉票,一起给了她。
  张学兰接过来仔细数了数,八十块整,她犹豫道,“就这些了?”
  闻言,潘阳没好气道,“猪肉多少钱一斤你不清楚啊,你自己不会算算是不是卖这个数,对,是卖了不止八十块钱,我和士尧来回车票不花钱的啊!”
  张学兰见她男人不像在说谎,只好作罢,进东头间把八十块钱一起塞进破罐子里,还有肉票也放了进去,破罐子里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块,张学兰从来没像现今这样满足过,以前家里最多存有十几块钱,总害怕不够花,如今不怕了,全赖她碰上个能耐男人。。。
  钱是够花了,可扎在张学兰心上的那根刺还没拔出,她想陪她男人去县医院看看她男人的病。
  睡觉前,张学兰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潘阳早想好借口对付她了,语重心长道,“眼下要紧的是把房子翻盖出来,士尧眼见就娶媳妇儿了,花钱的地多着呢,还有我们队种的冬小麦该除草施肥了吧,要忙的事多着呢,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等这些事忙完再说吧。”
  张学兰听她男人这般说,叹了口气,他们这群老农民呀,为生活劳累,还要怕来年吃不饱穿不暖,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又一场春雨之后,万物争长,他们大队种的冬小麦已经长及成人小腿肚,涨势比往年好不少,但小麦长的同时,杂草也在疯长,大队长开始挨家挨户通知,集体下地除草。
  村里每家每户纷纷扛着铁锹,头顶草帽,开始劳作了。
  萝卜头们也没闲着,赶上周末了,个个背着篓子,跟在自家大人屁股后头,家里大人前脚把杂草除了,他们后脚拾起来扔篓里,背回家晒干了能当柴禾烧!
  荠菜也可以挖了,各家萝卜头们分工合作,拾杂草的拾杂草,挖荠菜的挖荠菜。
  荠菜馍馍、荠菜饺子、荠菜包子。。。挖回家又是一顿美味!
  王有田把公社批准潘家砍芦苇的消息通知了潘阳,他们可以随时去砍芦苇了,不过为了挣工分,老潘家上下不得不把翻房子的事向后推,怎么也等队里的活干完再说。
  他们潘西村大队的田地有一拨在荆山半山腰上,一拨在淮河坝下,还有一拨在地势平坦的底湾里。
  山上的田最贫瘠,遇上干旱季节,一亩地可能只收几十斤小麦。淮河坝下的地势低洼,赶上雨水多的年份,几乎也没收成。相对来说只有底湾里的田最肥沃,冬小麦也是底湾长势最好,坝下的次之,山上的最差。
  身为潘西生产大队队长,潘士聪早在头几天就在把山上坝下底湾全看了一遍,山上坝下的小麦长得没有劲头,除完草之后得追肥。
  还得去县里买尿素和硫酸铵!
  去县里买肥料,潘士聪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得在生产队里找个人跟他一块去,别的不说,肥料过磅装麻袋里,抬上抬下也得有个人给他搭把手。
  潘士聪找到了潘阳,让潘阳和他一块去县里买肥料。为什么找潘阳,因为潘阳是村里除却书记、副队长以外识字多的人,又比那些小年轻沉稳,是去买肥料的首选。
  他们潘西生产大队有千亩田,其中要追肥料的有六七百亩,哪怕一亩田追肥五斤,这么多田也得买三四百斤肥料回来。
  潘士聪驾着生产队的驴车,天不亮就和潘阳一起往城里赶。
  潘士聪和潘兆科虽然差不多大年纪,但潘士聪的辈分却比潘兆科小,按辈分算,潘士聪得喊潘兆科一声叔。
  两人一路侃大山,半晌午总算到了城里,买化肥得去农机门市,潘士聪来城里的次数有限,进了城就有些转向,不知道赶车往哪去。
  潘阳给他指路,“从前面下坝,沿庆丰路往西走,农机门市就挨在县医院不远的地方。”
  潘士聪扭头看了潘阳一眼,道,“兆科叔,你倒是对城里挺熟悉的嘛。”
  潘士聪这人说话直来直去,虽然有时候脾气暴了点,但没什么城府,他也没往其他地方想,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可潘阳却有点心虚,拐着弯把话题带了过去,她都来过县城这么多趟了,对县城能不清楚么。
  到了农机门市,两人把驴车停在门口,进去买化肥。
  这个年代要比前十年好上许多,化肥工厂生产量高,化肥不是太贵,也是论斤卖,尿素一毛钱一斤,硫酸铵一毛二,他们各要了两百斤,总共花了四十四块钱,使用的都是队里公款,这趟出来的所有花销回去都要记公账。
  两人把肥料抬上驴车,并未急着往回赶,而是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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