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春莺啭- 第51部分

　　　　“我走不了了，我们家成分不好，可是我做梦都想回家啊。我父母身体不好，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眼泪刷刷的流出来，看着实在是可怜人。

　　　　胡杏儿心里也不好受，她待人素来宽和，尤其是把顾青青当成亲妹妹一样，这么多年来相互扶持着不容易。

　　　　“你先别急，我们待会去开会，看看村长是怎么说的，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呢。”

　　　　张南山下午给知青开会，很早大家都来了，除了周艳艳跟王凤喜。

　　　　这个时候也没人关心，来不来的都无所谓，说不定刚结婚了就不下想走了呢。

　　　　其实张南山刚去跟她俩说了，那意思就是不可能让走的，毕竟结婚了，孩子也好几个了。

　　　　当妈的除了丧心病狂的，没有说是把孩子给撂下来的，但是不走实在不甘心。

　　　　“村长，不是我们非得走，只是你看看，这么多年了，没有回家过，结婚了也没有娘家人来过，心里难过。”

　　　　周艳艳说这话其实很矛盾，一直待在这个小地方，她觉得自己已经没落了，不是很想留，但是也大敢走。

　　　　为什么这么说呢，她其实已经被同化了，嫁给这边的人了，家庭条件在这边算是很优秀的了，如果回去了，谁还能要她，娘家人难道还能让她住。

　　　　在这里吃喝不愁，也有自己的家庭了，回去了一无所有，从头开始。

　　　　王凤喜自己没注意，听周艳艳的比较多，其实她俩在家里还真的地位一般，不然当初不会过来的，兄弟姐妹那么多，怎么就她俩下来了。

　　　　心里也知道，也觉得很委屈，但是还是想家，放不下，回城对她俩来说，如同鸡肋。

　　　　张南山叹了口气，俩孩子他也是看着一路走过来的，为人还可以，不是那种很做作的。

　　　　“我跟你俩偷着说，可别跟别人说了。我们村里要办学校，你俩要是留下来就去当老师，不比你去城里当工人差多少，怎么样？”

　　　　当然很好啊，周艳艳跟王凤喜本来心惊胆战的，一个是割舍不下家庭，再一个就是怕家里人知道了阻拦，到时候人家村里的人一联合，不但走不了还伤感情。

　　　　但是没想到张南山偷摸的来跟她们商量，还让她们去当老师，做到了这一步，心里什么怨气都没有了。

　　　　俩人当时就答应了，红着眼眶，一个劲谢过张南山，不走了，这边一大家子呢。

　　　　所以，下午开会的时候就没去，没去就是自动放弃了，看着她俩没去，婆家人也松了口气。

　　　　自从结婚了，一直捧着，没说过别的话，一结婚就分了家，全是可着心意来。

　　　　这要是去了，那不得寒心，就是个白眼狼了，对你这么好了你还想着走？

　　　　黄莺跟着老三一起去的，她小丫头一个别人也懒得理她，最大的仇人顾青青也没心思针对她。

　　　　“你俩放心，肯定能走，我爸说了按照成分来，军人家庭成分最好了。”黄莺小声嘀咕，歪着脸拿手挡着，生怕别人听到了。

　　　　身上穿着深黄色的鸡心领毛衣，外面穿着一个皮毛一体的羊毛马甲，腿上穿的黑裤子，这一身可真好看。

　　　　老三看她脸上有一根羊毛，粘在嘴唇上，肯定是马甲上面掉下来的。

　　　　抬手给她抹下来，心想肯定得走啊，不然你这个小丫头不得哭死了，到时候又得病殃殃的，急死个人。

　　　　黄莺给气的，一双杏眼儿一下子瞪圆了，这什么时候了，还能分心，“跟你说话呢，你干什么按我的嘴啊，是不是嫌我话多。”

　　　　哪敢啊，老三摊开右手大拇指，“你看，有个羊毛，怕你吃进嘴里了。”

　　　　黄莺懒得理他，眼角看到张南山来了，马上坐正了身子，生怕出什么意外了。

　　　　老三低着眼，看着这小丫头俩手不自觉的攥起拳头来了，葱白的手指头都有点发青。

　　　　还是凑过去，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黄莺，就正对着她“没事，放心吧。”

　　　　眼看着什么张南山拿出名单要念了，结果眼前老三突然凑过来说话，太紧张了说了啥也没听见，急的她抬起手来把老三给推过去了。

　　　　马上就念名单了，还这么不在意，烦人不烦人啊，她自己都紧张死了。

　　　　得了，白说了，人家没领情，老三脸上淡淡的，也抬头看着台上。

　　　　还能分神看着前面那一片，他们坐在最后面，这个视角非常好，老三就很喜欢，大概玩阴的人都喜欢。

　　　　“宋志民，宋阳还有蒋进军，这三个人第一批次返城，其余人员等下一批。”

　　　　张南山干脆利落的念完名单，补充一句“大家还有意见吗，没有意见我就开证明了，这三个人尽快返城，剩下的也不要着急，等下一批就是了。”

　　　　蒋进军很高兴啊，他也想着回去，可是看着顾青青惨淡的脸色，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李东阳闭了闭眼睛，意料之中，但是还是很难接受，他自不是工人家庭。

　　　　官二代一个，但是他父亲还在审查中，不然这次他也能走了。

　　　　阳子跟他玩的可以，这孩子大气，跟谁都能玩的很好，看着李东阳不知道说什么，“东阳，没事，等下一批估计也很快了，我走了之后我的东西都给你，我不要了。”

　　　　要不说这孩子虎里虎气呢，说句话都不会，这是安慰人的不，还把你旧东西送给人家，就这么着急走啊。

　　　　老三把阳子巴拉开，“别急了，等你父亲那边消息就行，你有东西要带给家里的吗？我替你去看望伯父，也让他们放心。”

　　　　这话掏心窝子，李东阳一下子就哭了，赶紧转过去把眼泪擦干净，“行啊，我回去收拾好了，把地址给你，你帮我看看我家里，就说我很好。”

　　　　又看着阳子，“说好的啊，可得把东西留下来给我，尤其是你的被褥还有你奶奶给你做的大棉袄，都得给我，羡慕了很久了。”

　　　　“哥们，我说话算话，走之前都给你，保管你冬天舒舒服服的，别伤心了呗。”

　　　　“滚蛋，你才伤心呢，会说话不。”俩人说几句就这样，老三觉得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穿个马甲只能中午，太阳好的时候，不然也是冻死，我美了一圈回来，很自觉的套上了棉服，哎呦正跟你们说着呢，还没文艺出来，我朋友喊我去吃火锅，我马上走了，拜拜。

　　　　77、离开

　　　　黄炜业怕夜长梦多；　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能留着的就留着了，不能带走的就送人了。

　　　　绝大多数给了张南山家里；　这么多年帮了不少的忙，可以说是能帮的都帮了。

　　　　“大兄弟，以后有事情给我个电话；　家里面的孙子哪个要是好的，到北京去上学，到时候我给帮忙。”

　　　　说这话的是郎菊南，黄炜业不适合说这句话；　她寻思着帮人家家里带出个孩子去，也算是全了情分了，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回来。

　　　　把张南山给喜的，那可是北京；　他知道黄炜业在那边肯定有关系的；　无论家里孙子是去当兵还是念书，他都高兴。

　　　　送了又送；　到了村口倒是看到了亲家，“怎么来了，家里有事情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闲着出来溜溜弯，年纪大了也闲不住。”刘老头一边摆着手，眼睛就看着黄炜业；　到底还是没忍住，知道他们今天走，就想来看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开始没等着黄炜业来，心里也就死心了，可是毕竟是外甥，心里面挂念着，想看看好不好。

　　　　要不就说有些人特别可恨，有话直说不就行了，非得来回试探，迂回前行，大不了不就是黄炜业不认亲。

　　　　他就一直在心里犹豫，加上家里老婆子反对，五六年过去了，结果人家现在要走了。

　　　　就这样还不说出来，腰都弯下去了，老眼昏花，可是一眼就能认出黄炜业来，心里想着这外甥跟当初一个模样。

　　　　手里提着一点东西，哆哆嗦嗦的打开，“你这是送人啊，这小姑娘怪好看的，我这里有糖吃，给孩子吃吧。”

　　　　一边说着一边塞给黄莺，是那种没有包装的糖，橘子瓣一样的，都叫橘子糖。

　　　　这一举一动透着古怪，看着刘老头觉得怎么就遛弯呢，遛弯能爬过一座山头啊，这多大年纪的人了，拄着拐杖了都。

　　　　而且还带着糖，想想觉得莫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但是赶时间要走，不便多问，想着回来问问儿媳妇。

　　　　黄莺肯定不要，可是刘老头执着的不行，一个劲的拿过来，“好孩子，拿着，拿着啊，路上吃，省的那么远饿肚子。”

　　　　到底还是拿着了，黄炜业最后看了一眼老头，也没有认出来是谁，坐上车就走了。

　　　　刘老头等着人走了，一直看着，等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又往前走，想着再看一眼，可是根本撵不上了。

　　　　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就那么一点糖了，一直锁在柜子里舍不得吃，他偷拿了钥匙给拿出来了。

　　　　虽然走不动了，但是也要看一眼，不然一辈子真的见不着了，他还不知道能活几天。

　　　　刘老太一大早起来没看到人，又看到柜子开着糖没有了，逮着刘老头就骂，“就你是个好人，我们全是混蛋，你去了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人家不是没有来看过你，就你贱兮兮的凑上去送人家。”

　　　　刘老头一句话也不说，他就是看一眼，看看孩子过得日子好不好，这算是放心了，还有个女儿那么好看，别的也没什么要求了。

　　　　那糖不少了，一直吃到黄莺下火车，还剩下最后一块，黄莺拿出来一口放进嘴里，“爸爸，那个人有点奇怪，但是我觉得他跟你有点像。”

　　　　黄炜业拿起行李来笑了笑，这时候有租三轮车的了。他租了一个放行李，三儿跟阳子也回家去了。

　　　　一个有脸盲就认识帅哥的孩子，跟你说有点像，黄炜业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肯定不相信。

　　　　回来的很突然，就跟当初走时候一样干脆利索，家里门都旧了，但是连墙角的蜘蛛网都觉得亲切。

　　　　出走多年，终于回来了，算了算已经是五年出头六年不到了。

　　　　“咱们先收拾一下吧，晚上就出去吃了，在家里也没办法开火。”黄炜业手脚麻利就开始打扫卫生了，让那俩先歇歇，火车上也累。

　　　　郎菊南就想着带着黄莺先去洗澡，好好换身衣裳，火车上这味道啊，真的一言难尽。

　　　　“我俩先去洗澡，你待会收拾完了再去吧，实在不行，就先把卧室收拾出来，明天请人打扫。”

　　　　郎菊南生活态度就这样，我宁愿花钱请人干活，自己穷点但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就跟有人月薪三千，但是我依然要一个月请一次钟点工打扫卫生，哪怕我这个月吃水煮白菜来着，这个钱不能省。

　　　　“你们先去吧，看看带好拖鞋了吗？别给拉下了，不然还得跑一趟。”这边变化不大，大家注意力不在搞建设上面，周边东西都还有。

　　　　他自己吭哧吭哧打扫卫生，一会就给弄好了，干干净净的。打扫卫生其实扑下身子好好干，很快就能弄好的。

　　　　这点活还要请人打扫，黄炜业肯定不听老丈母娘的，价值观不一样。

　　　　这边全是公共浴室，不习惯也得习惯，时间久了就很自然了，有公共拖鞋，但是家里人都不穿，都自己带着拖鞋。

　　　　澡票不算贵，但是这个季节算是比较暖和了，来的人就很少了，在家里也一样，还能省一点。

　　　　马丽知道要回来，早就收拾了一大桌子的菜了，在家里做都坐不住了，就站在门口那里去看。

　　　　“你个死人啊，我说你去接他们怎么了，还非得让人自己回来，儿子不是亲生的啊。”

　　　　马丽一边等一边发牢骚，宋泽就听着不说话，都说过了不能这么干，最后一哆嗦了，别让人逮住了。

　　　　女人就是这样，说明白的事情就想听自己想听的，不然你全是白说，他看了一眼就去屋子里坐着。

　　　　家里一大家子了，就是还没下班回来，不然得两桌子才行。

　　　　宋奶奶给宋茜扶着来的，宋茜从知道宋阳要回来开始，眼睛就一直湿润润的，一老一少也在门口等着了。

　　　　“茜茜，这是好事，都回来了，咱们可不能哭啊，不好看。”马丽说着眼睛都红了，还嘱咐宋茜别哭。

　　　　“哎哎，是呢，咱们不哭。”她点头答应着，往前一直走到大院门口，想着接一下。

　　　　宋阳老远看到他姐了，招呼着手，“姐，姐，我回来了。”撑着手就跳下来了，嫌那车子走得慢，大步跑着就过去了。

　　　　“这么大的人了，不稳重，好好走路。”

　　　　嘴上说着怪罪，可是心里面热乎，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多少年了啊。

　　　　怕被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