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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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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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云笙,为何是你?”他要了我的那夜反反复复说着这样的话,只不过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困扰了我许久的秘密终于揭晓,即便是死在他的箭下也不再有什么遗憾,只是百转千回,再没有想过那个人居然是他。
    是他也好,展若寒也罢,一朝错爱,两段孽缘,命运如是安排,我无话可说,转身向旷野走去,他在身后跟随着我,终在离我几十尺的地方站定。
    此时黎明的晨曦已经来临,微弱的光线从东方划破云雾,淡淡散落在荒原之上,斜斜映在他的脸上,那俊美无俦的面庞被镀上了浅浅的金色光晕,剑眉星目清清朗朗,菱唇一抹水色的光泽,那般的生动。
    面向他站定,垂下手臂,三棱飞刀滑落到左手中,风吹乱了我的长发,云雾一般飞舞,迷离着我的视线。
    他久久看着我,将强弓持在手中,搭上那枝毁天灭地的西域战神之箭,一缕寒芒对准了我,衣袂在风中激荡,整个人就如那枝即将飞出的利箭,锋锐的气势让人无法呼吸。
    “但愿来世不再相见,别了,阿默……”我轻轻说了这一句,泪光潋滟在眸底,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模糊,合上长睫,飞刀已如闪电一般脱手而出!
    耳畔同时听到的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利箭撕裂空气的声音,能够摧毁一切的战神之箭,挟着万钧之力,带着尖利的清啸声,扑面而来!
    劲风袭面,面颊上微微一痛,那冷冷的风声流星般在耳畔滑过,我的一缕长发应声而断,飘落飞舞在风中。
    张开双眸,他修长的身形依旧笔直的立于几十尺开外,缓缓放下那威震西域的千斤强弓,他唇角一弯对我轻轻一笑,那清浅的笑意犹如陌上花开,融化了冷冷雪原的彻骨寒意。
    “你真的很走运,赫连云笙,匡明玥伤了我肩臂的筋脉,我竟然杀不了你……”他微微笑着,亮如星子的眸光中清晰的一抹释然,脸色苍冥如漫天狂舞的飞雪。
    心如同被利刃剜去一般剧痛,我的双手狠狠握起了拳头,身子抖如筛糠,迈开双腿向他走去,每一步重如万钧。
    他只是浅笑看我,梨涡盛醉,闪亮的星眸渐渐柔和朦胧下来,像黑色的天鹅绒蕴含着暗夜的雾霭岚气,一点点慢慢黯淡下去。
    “秦默……”心中的那一种痛再也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一刻忽然发现这世间除了刻骨的仇恨竟再无依托,如今这仇恨一旦消弭,生命居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对族人们有了交代,就放下心中的枷锁好好活着……”他轻轻喘息了一会儿,唇角已经流下了殷红的血线,“你毕竟不过是个不足二十的女孩子……”
    他的身体微微一晃,低头看了一下深深没入胸口只余下一只刀柄的那把飞刀,“流沙坳的三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我信了……云笙,你的左手依旧可以做白百步穿杨……”
    泪水疯狂的在我的面颊上流淌,心中仿佛被虫蚁啃噬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看着他已经变得苍白如雪的脸,我才知道这世界对我来说竟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
    拾起了他扔在地上的箭囊,拔出一柄长箭倒转了锋芒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他的神色一凛黑眼睛忽闪了一下,忽然一声呼哨,远处的白马听得声音疾驰而来。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形摇晃扶住了来到近前的马儿,“流沙坳的赫连云笙固然了不起,但未必就杀得死西疆的秦默……如果对你来说活着的意义就是仇恨,我会让你保留着这分仇恨……”
    他用力跃上了白马,唇角滴落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袂,脸色惨淡如金纸,“你不是要同顾南风回迷月渡吗?安西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扫平迷月渡……”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是那样的虚弱,却向我冷冷一笑,“若是想要为族人报仇,你还可以以来安西军清剿迷月渡的战场上找我,我们不是天敌吗,那么我们之间的战争就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答应过要将穆勒和齐格安全送回去……”他用力在白马的臀部一击,马儿已经一个腾跃,风驰电掣的疾驰而去,仅在风声中听得他的最后一句话,“即便是为了腹中的孩儿……阿笙……好好活下去……”

  ☆、第32章 重返迷月渡

暴雪已经停歇,荒原一片银白的宁寂,我骑在马上疾驰,风迷乱着我的长发,刀割一般刺痛着我的肌肤。
    这一切均不及心中的痛,那丝丝脉动的痛意锥心彻骨,如影随形,不死不休。
    我离别了野离部落,秦默离开以后的那个黎明,野离部落的人找到了我们,把穆勒齐格交给他们之后,我就向野离公公婆婆告辞离开。
    老人知道我们之间必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百般挽留不住,只好恋恋不舍的送我离开,阿默哥哥不见了,阿笙姐姐也要离开了,穆勒齐格哭哑了声音,哭红了眼睛,可是离去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回头。
    正如人生的许多抉择,纵使你百般懊悔纠结,却终是回不去了。
    不知不觉竟在一路寻找秦默离开的方向,沿着白马疾驰的路径,一如当日他从长安城追踪我时细细寻找着他曾经滴落的血迹。
    可是黎明后才缓缓停歇的暴雪逐渐掩去了他的踪迹,那殷红如梅花的血滴竟渐渐不可寻觅,当一点痕迹也杳无的时候,我提着马儿的缰绳静默在雪原之中,久久伫立。
    天地白茫茫一片,那个曾经给我带来灭顶之灾又对我百般呵护的俊朗如风的男子再也寻不见踪影……
    冰冷的泪花儿泉涌而出,滑过面颊,滴落在雪地上瞬间而没,就如同雪后的荒原淹没了他的蛛丝马迹。
    即便是仍有印记可以找寻,我也没有勇气再追踪下去,那一刀倾尽了我的全力,飞刀扎得那么深,他受伤之重可以想象,在这滴水成冰的荒凉原野,秦默,即便他是可以匹敌千军万马的西域战神,又如何可以活得下去……
    族人们都不在了,我曾经的男人展若寒不眠不休的追捕着我,顾南风为了救我生死不明,现下我又重创那个让我恨了又爱了的秦默,若是没有这个腹中的孩儿,在这个世上真的已经没有我存在的意义。
    曾经向娘亲承诺不再哭泣,可是诺言擦拭不去心碎的泪滴,任荒原的风带走咸涩的泪,只余下心底血淋淋的伤口,咬咬牙狠狠挥起一鞭,马儿迈开长腿沿着西去的路线疾驰而去。
    我没有别的选择,逃离长安的时候顾南风说会在迷月渡等我,秦默说在清剿迷月渡的战场上会再见到我,也许这两个男子在这个世界已经都不复存在,但是那里却成为我唯一的希冀。
    疾驰在雪野上,一路向西,冰雪渐逝,风餐露宿,一晃已经十几天的行程,除了迷月渡的马帮,天下再大也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已经穿过的草原今冬暴雪来得早,野狼谷的狼群集体迁徙狩猎,所以经过野狼谷的时候并没有遇到成群的胡狼,过了野狼谷就是流沙坳,穿过流沙坳和佛手峰就是顾南风的马帮聚集地迷月渡了。
    在流沙坳我做了短暂停留,这是我在长安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流沙坳的冬季格外的荒凉,荒芜的绿洲和烈火过后焦黑的土壤已经杳无人迹。
    牵着马儿在我和娘亲生活过的地方缓缓游走,那绿洲中四处游荡的牲口,帐篷外袅袅的炊烟,族人们亲切的笑容,娘亲慈爱的面孔,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娘亲,云笙回来了……”我轻轻默念着,在沙土堆处坐下来,握起一把被烈火焚烧后焦黑的黄沙,沙砾自我的指缝之间流逝而去,正如我把握不住的欢乐时光。
    把头伏在自己的双臂上,我在凉凉的风中坐在曾经称作为家的地方,不一会衣袖就已经湿透,娘亲,是云笙的任性为你们带来灾难,就让云笙在你的怀中再放纵一次……
    “娘亲,我杀伤了他,他也许已经死在荒原里,娘亲,云笙尽力了,可是为何心中却这般的疼痛……”在这无人的荒芜家园我放纵自己失声痛哭,那一刻连苍凉的日光都默默隐匿在云层之后,只有清冷的风拂动着我的发丝,像娘亲温柔的手。
    这一场泪雨滂沱的痛哭终于让我胸中那锥心刺骨的郁结消散了一些,擦干眼泪,头脑清明了一点,刚刚起身却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强抑着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我打开包裹找出了冰冷的干粮,青稞面的饼子干硬而粗粝,把它掰成碎块,一块块送进口中,就着水囊中的冷水勉力吞咽下去。
    抚摸着还未显怀的小腹,轻轻呢喃,“这里已经荒无人烟,莫怪娘亲,乖孩儿,我们先填饱肚子,到了迷月渡娘亲再找些好吃的来。”
    自从察觉有了这个孩子,我更加慢慢懂得了娘亲,她本是中朝富庶人家的女子,在如花的年龄被爹爹强掳了来,爹爹那是已经年近四十,又是一介草莽出身的沙匪,性格粗鲁,脾气暴躁,她对爹爹何来的感情?
    只不过后来生下了我,这颗心就一直放在我的身上,这个沙匪的女儿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有了女儿在身边,背井离乡,生活的窘迫,西域的苦寒对于她来说均能安之若素。
    这个孩子的存在让这种与生俱来的母性在我的身上一天天复苏,我可以不去计较他的父亲是谁,只知道他是我血脉相通的孩儿,在我的身体内一日日成长,终有一天会对我展开天真笑靥,稚嫩的轻唤我一声,娘亲。
    往事已矣,逝去的族人娘亲,别了的王都长安,一见钟情的将军,错爱的两段孽缘……
    我整束上马,从此赫连云笙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了告慰在天国的母亲,更为了我身上这一分珍贵的血脉。
    马儿绝尘而去,飞腾的四蹄卷起寂寞的黄沙,打破了那一刻的风烟俱寂,我不知道在未来的迷月渡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候我,但是除了义无反顾的前行,我别无选择。
    流沙坳到迷月渡三天左右的行程,这条路我很熟悉,爹爹哥哥在世的时候,流沙坳的沙匪和迷月渡马帮经常在丝路上合作劫掠胡商,我曾经跟随着哥哥们去过几次。
    入冬之后,中段丝路的气候恶劣,丝路上的往来的长安商人和胡商渐渐稀少,不似平素的浩浩汤汤车马往来,所以冬季对马帮和沙匪来说日子很难过。
    马帮和沙匪并不是一味以劫掠丝路的财富为生,他们基本上还保持着游牧的生活习惯,只要过得去基本上靠自给自足,也惯常将自产的皮毛肉类和夏秋收获的谷物果品卖给过往的商人,只有在绿洲退化,牧草稀少,生活难以为继的时候才动手劫掠财富维持生存。
    只是后来的马帮收纳了许多从漠北避战祸迁徙过来的突厥人,性格暴烈,好勇斗狠,为患商道,马帮的恶名才开始渐渐传开,引起中朝的重视,驻防在漠北和西域的中朝北庭军和安西军开始频出剿匪,双方各有损伤,慢慢形成水火不容之势。
    我没有一点顾南风的消息,那日在长安他舍命护我破城而出,不知道现下是否还安好,而他的马帮一直在北庭军和安西军的夹击中勉力求生,也不知近况如何,越近迷月渡,我的心中越是忐忑。
    这日离迷月渡大概也不过半天的光景了,奔跑了一个上午,我下马休息,掏了两个豆饼子喂给疲惫的马儿,自己正拿了水囊喝水,忽然听得前面的过往商队踩出的小径上传来纷沓的马蹄声。
    放下水囊,展目望去,前方一片烟尘飞扬,杂乱的马蹄声带着尘沙滚滚而来,人群和马匹的身影在面前渐渐清晰,一行十几骑壮年男子,穿着竟然是吐蕃人的服饰!
    中朝与吐蕃在西域和漠北的纷争由来已久,大大小小的战事已经延亘了一百余年,在中朝的贞观年间,吐蕃就已经联兵弓月,疏勒进攻于阗,曾一度攻陷了当时安西军都护府的龟兹重镇,占领了安西四镇的大部分治地。
    后来中朝的武后临朝执政,中朝三次出兵西域抗击吐蕃,终于大破吐蕃,收复安西四镇,自此重新设立安西都护府,并派驻三万官兵镇守。
    如今玄宗皇帝虽仍旧看重西域漠北的边防,但是吐蕃在那次重创之后渐渐休养生息,近些年频频横联西域与漠北的各个游牧民族,与边镇的冲突摩擦不断,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这其中就包括兵强马壮的迷月渡马帮,在流沙坳的时候,我就听得父兄提起,吐蕃不断派使者联络顾南风,希望他能同吐蕃一起共同抗击大唐,夺回西域四镇。
    彼时顾南风并不想卷入大唐和吐蕃的领土之争,只想带着马帮的弟兄安身立命,双方虽然共同对抗过几次安西军,并没有更多的进展。
    而今,不知为何临近迷月渡方圆不过十余里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吐蕃人,我微微索起了眉心,难道是顾南风的马帮有了什么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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