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站在外面的刘导和蒋璇，又扫了眼那些无关痛痒的工作人员，闭上眼，深深吸气。
见姜妍已经开始哼唱找感觉，蒋璇戴上了耳机。
她凭借记忆，喉咙里哼出轻音。她闭着眼睛，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一束光明。
一瞬间，将她撕扯回到了那个旧时代，某个夜晚。
梨园里，无人唱戏，无人看戏，也无乐器敲击发出的声音。
程沣穿一身素色长袍，站在舞台中央，摇曳的烛火微微把这台面照亮。
杜悦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把剑，开始绕着程沣舞。
她虽然留着男人一样的短发，可她那张精致白净的小脸却藏不住女孩娇俏。她学者虞姬的身段舞了一会剑，开始唱那首经典的戏词。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程沣笑盈盈看着她，也不打断，任由她唱。
杜悦见他不说话，便也停下，仰头看他：“怎么？程兄觉得，我唱得不好？”
“很好。”程沣仔细咀嚼这段词：“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这词绝妙，这楚霸王，还真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最终赢得天下的刘邦，不过是个乱世里出来的枭雄罢了。”
“英雄和枭雄的区别是什么？”杜悦收了剑，侧目问他。
程沣说：“英雄不屑做小人之事，而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用阴险手段。”
“喔。”杜悦眉眼一弯，笑着说：“如此看来，我是个枭雄了？”
程沣被她逗笑，伸手过去，用手指一刮她的鼻尖，语气带着一丝宠溺：“你呀……”
杜悦条件反射往后一仰，心里却甜滋滋儿的。
……
这个片段就像电影一样在姜妍脑中缓慢地放着，她闭着眼睛哼唱着歌谣，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情绪陡然转变，嗓音也随之转变。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这段词被姜妍用京剧戏腔的方式唱了出来，退却了京剧的枯燥，结合了朗朗上口的歌调。
她唱歌可以说没有诀窍，可这段戏腔一出来，瞬间所有感觉都出来了。
蒋璇戴着耳机脸色都变了，拳头都攥紧，生怕姜妍唱到哪个词的时候破了音，破坏了这段的惊艳感。
可她没有，每一个字拿捏的都非常准，处理得圆滑又舒服，甚至让人听不出技巧性东西，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唱出来了。
旁边的刘导只看蒋璇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到姜妍唱得有多难听，多刺耳。
这小姑娘得唱多难听，才能让人这么一副便秘的样子？
等蒋璇摘了耳机，他任重而道远地拍拍她的肩，说：“小蒋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音准什么的，不是都可以修吗？你看，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也没求过你什么，你看……”
蒋璇表现得非常激动，涨红脸道：“太惊艳了，太惊艳了，她用戏腔唱那段歌词，简直太妙了！”
她忍不住拍着叫好。
不得不说，朗朗上口的曲调搭配戏腔戏词，也不失为歌曲的一种创意。
姜妍唱完从里面出来，还没开口问他们自己唱得如何，蒋璇便率先冲过来，问她：“你唱戏腔很有技巧，你是学这个的？”
姜妍没有否认，点头说：“学过点。”
刘导看着姜妍，只觉得这姑娘是宝藏。不仅一身好武艺，还会唱戏呢？
蒋璇对姜妍的态度明显变了，缓和了许多。她捏着下颌说：“小杜，你戏腔部分是唱的不错，可是你唱歌的部分就太一般了。你觉得这样好不好？我找个专业的女歌手，跟你合唱，你负责戏腔部分，她负责余下的，你觉得怎么样？”
姜妍想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她只想要这首歌传到大孙子杜南耳中，是谁唱的，她倒是不会那么计较。
见她同意，蒋璇捶掌定下说：“那就这么定了，编曲的话，我得去琢磨下用什么乐器更合适。对了小杜，你是怎么想到把这一段改成用歌曲调子唱出京剧戏腔感的？”
“年轻人总觉得京剧枯燥，为了唱给下面的小孩听，我便做了改动，尝试用了这种方法，效果果然不错。”
蒋璇听她的语气，总觉得她像个老年人。
不知道的以为这姑娘七老八十，给孙子唱歌呢。
*
《海笙月》很快官宣了姜妍的定妆照，引起了柳明月粉一片群嘲。
为了响应组织，姜妍也上微博转发了这个定妆照。
下面立马有人评论：“恶心吐了！抢来的角色香吗？谁都知道你在剧组里仗着杜笙为所欲为，欺负我们月月。呵呵，贱女人，你可抱好了金主爸爸的大腿！赶紧多抢几个资源！呕吐。”
姜妍转发了这条评论，并说：“对，你们这些熊孩子说什么都对的。在剧组里为所欲为的是我，推人下水的是我，掌掴小姑娘的也是我。好了好了，我都认，大家散了，别搁奶奶这儿看热闹，没糖吃。看如今天下太平，熊孩子都熊成什么样了？呵。”
网友：“………………”奶奶什么操作？
同剧组的配角演员都来帮姜妍转发微博，力挺她，帮她做证，那天的确是她受委屈，柳明月也的确是装病，故意耍大牌不肯拍戏。
陈锦泽看到这条微博，笑出声，微信戳她：“你还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在微博这么嚣张，不怕？”
姜妍：“这是老年人的自信。：）”
从来不管娱乐圈闲事儿的陈锦泽，突然就有了管闲事的兴趣。
他是微博上第一个粉丝过亿的男演员，可以说他在微博的影响力，远大于柳明月和杜笙。
加上他的粉丝都是脑残粉，撕逼比柳明月的粉更厉害。
陈锦泽转发了姜妍的微博。
陈锦泽V：“勤勤恳恳工作的被辱骂，无故旷工被开除的却被一群人可怜。什么时候这世道变成了谁懒谁有理？我和剧组其它演员五点准时抵达片场，等来的却是女一号闹脾气罢演。得，我们这种没背景的演员，不配与柳小姐搭戏。”
他说出了事实。
陈锦泽这条微博一发，当天同样被放鸽子的男三号和女三号，也都愤怒转发。
陈锦泽的粉丝都是很疯狂的，听说自己家男神被柳明月给放鸽子，气得眼眶发红，逮着柳明月粉就是一通咬。连从来不管闲事的陈锦泽都站出来发声。
这件事越闹越大，因为上升到了陈锦泽，他强大粉丝团开始发力。
陈锦泽和男二号、女二号的粉丝，成为了姜妍的水军，不仅帮她成功洗白，还差点拆了柳明月的老窝。
就在柳明月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匿名网友，在微博爆出了一个消息，转发瞬间过万，成了这个话题的热门微博。
我是陈锦泽的雷锋老婆：“不想实名，那我来匿名爆料，柳小姐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干净，姜妍那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柳小姐就是妥妥小三，能把自己洗得真么白，也是醉了。柳小姐对云逸可能是真爱，为了云大佬，柳小姐可是抛弃了包养自己十年的大老板呢。对，你们没听错！十年！从柳小姐19岁出道开始！这位大佬已婚人士，女儿比她小一岁……。
网友的匿名爆料洋洋洒洒谢了几千字，说得跟真的似的。
在爆料里，这个匿名网友透露，包养柳明月的已婚大佬，亲切地称呼她为“阿珍”，因为柳明月以前的名字有个“珍”字。
这个爆料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网友信以为真，对柳明月粉转路人，去微博下骂两句，然后脱粉。
网友看见这个爆料，也就当八卦看看。当云逸看见这个爆料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
柳明月曾告诉过她，阿珍这个名字，除了她家里人谁都不知道，包括她的前任。她告诉云逸，是因为拿他当了家人。
原本以为是胡诌的八卦，可当他看到这里，一张脸沉得可怕。
得知被欺骗了这么久，他的拳头攥紧，额间青筋暴突。
*
小茉莉帮姜妍发完微博，一脸不解问她：“悦姐姐，你为什么要给柳明月编一个叫阿珍的名字？这样网友会相信吗？”
“网友们不信不要紧，有人信就行了。”
在姜妍的记忆中，有过这样一幕。
她还是傻女的时候，以云逸未婚妻的身份住在云家。她跟阿姨学着做了份甜点，给云逸送到书房。
可她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男女暧昧的声音。
女人喘息着对云逸说：“你有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我也有。阿珍是我以前的名字，也只有我的家人知道。阿逸，我的丑名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不能辜负我。”
“一定，不辜负。”软香在怀，男人哪里还能思考，将女人压在办公桌上，直直挺。入。
姜妍听着里面的声音，虽然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可是却觉得心脏拧得难受，很难过很难过。
什么家人才能知道的名字……她才是云逸的未婚妻，她才是云逸的家人啊……
为什么？
从前的姜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姜妍却是懂了。
渣男贱女，这一对儿，真是绝了。
姜妍倒是很想看看，这个渣男，到底多爱这个柳明月。
第34章 毁容
网上关于柳明月的爆料出来后，她的水军还在垂死挣扎，网友们变脸倒也快，前一天都还在拥护柳明月，后一天就开始群嘲。
今天也要越狱：“这人设崩得也太彻底了？以为是圈内一股清流，没想到还是那种恶臭之辈。娱乐圈啊，不能信。云逸大概也是因为这个跟她分手的，毕竟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被骗？以为娶了个最清纯的，没想到是只破烂鞋。呵呵。关键是这女人还放水军倒打一耙，反指责云逸出轨，啧啧……”
叫我兔兔：“………阿珍这个名字是搞笑的吗？这个瓜八成是真的了。哎，娱乐圈贼鸡儿乱，我们且看看，别太当真。”
早睡早起要吃瓜：“噗，笑死我了。所以柳明月这算是翻车了？19岁做小三？怪不得对付傻女有一套，感情是职业选手。傻女和柳明月，就是青铜对王者啊！前阵子我还听见车载广播在找傻女姜妍呢，所以她到底找到了没啊？”
一颗小桃心：“我日，柳明月简直了，有毒？当初那些站柳明月和云逸CP的打脸了吗？不管姜妍是不是傻子，人家都是云家亲口承认的未婚妻，结果有些人就开始闹闹闹闹，把小三洗白，死命黑傻女……姜妍都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找到了没，哎。”
有人在这条评论里回复说：
“我是姜妍以前的邻居，听说那傻姑娘现在都没找到，父母也搬走了。真可怜啊……”
“我怎么听说杜笙一直在找傻女？姜妍救过杜笙，所以在她失踪后，他各种电视台车载广播、报纸的广告都用上了，花了重金寻人，可人还是没找到。说起来，好好一姑娘被弄丢了，和云家关系很大？半夜把人姑娘赶出门，也是够了。只怕姜妍出轨那事儿，也是柳明月计划的，柳明月也太恶毒了！”
“对，一个傻子懂什么出轨？肯定是柳明月计划的！还找水军把自己洗得那么白，真的是醉了。”
……
网上评论时不时提到傻女姜妍，可这些键盘侠通常都有选择性遗忘症，似乎忘记了曾经对姜妍的谩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黑过这个女孩。
反正那人也失踪了，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现在提及姜妍，并不是真的同情她，而是可以利用她，来压死柳明月。
关于柳明月的扒皮帖还在一条条爆发，柳明月微博全部删除。
各大商家为了避嫌，都与她解约。
她的负面新闻在网络大规模爆发，这就意味着，《海笙月》的赔偿，她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
别墅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里一片昏暗。
餐桌上燃着一只香烛，温吞吞地光线将柳明月面颊照得一片惨白。她蓬头垢面，坐在客厅里，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酒瓶，
柳明涛推门进来，拉开窗帘，让阳光都穿透而入。他走过去，从柳明月手里夺过酒瓶，一脸失望道：“姐，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柳明月冷笑一声，看他：“我什么样子？我完了，完了……”
“姐，明显是有人在搞你，咱们平静一段日子，这段日子过去了，再复出。网民的记性很差的，过段时间他们就不记得这些事儿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哪天我们又能翻身呢？”
柳明涛安慰她。
“翻身？翻什么身？”柳明月双手捂着脸，胡乱地抓着挡在脸前的头发，“你看了吗？那个胡编乱造的八卦贴，居然叫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