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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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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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捡起这把小刀,走到胖男孩的前面,道格拉斯小队的其他两个人把手臂插进他的胳肢窝里,把他拉了起来:“对……不起,”他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是……(他喘了一口气)太累了。”他的脑袋,尤其是头顶瘙痒的厉害,一定是过多的汗水集聚在帽子里面了,他想,近似于无意识地抬起手拿下了帽子,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挠。

    他的手被一把抓住了,现在正是一天里光线最明亮的时候,成年的男人无需低头就能俯视这个胖小子的头顶,毛茸茸的褐色短发里面鼓起了几个深红色的疙瘩,有黄豆那么大,他试着碰了碰,软软的,再仔细观察,软包的周围还有着八条腿。

    “你是不是曾经把帽子拿下来,躺在草丛里?”

    胖男孩畏缩了一下,他确实那么做了,这个是团长所不允许的。

    团长把男孩拉近,再一次看了一眼那几样东西,“是蜱虫。”幸好他们只走了一个上午,距离有车子的小村还不远。他和另外一个志愿者讨论了一会,决定由后者护送男孩回村,村子里有车子,他们可以乘车返回城里。让医院里的医生想办法去掉孩子头顶上的蜱虫。

    “这儿从未出现过蜱虫。”另一个志愿者说。他有点犹疑地望着其他孩子。

    “我会让他们彼此检查的。”团长说:“如果再出现一个被蜱虫叮咬的孩子,我会宣布这次训练提前结束,带着他们返回。你需要担架吗?”

    志愿者摇了摇头,他也是个强壮的男人。这小子虽然结实,但如有需要,背着他走上三小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团长走过去摸了摸胖男孩的额头,幸好他还没开始发热和关节发痛。他知道自己被什么咬了,惊恐让他的圆脸上流满了泪水与汗水。

    抽抽搭搭的胖男孩被另一个志愿者带走了,团长命令所有小队都进到他和指导教师临时搭建起的帐篷里,脱下衣服,相互检查身上有没有突然多出来的黑痣或是红疙瘩。

    道格拉斯小队只剩下了四个人,他们出来的最快,团长走到宝儿。道格拉斯的面前。仔细嗅了嗅,他们的身上只弥漫着一股子与薄荷相近的气息,霍普金斯的药膏没这味儿,含有避蚊胺的防虫剂也没这味儿。

    “为什么不用防虫剂?”霍普金斯的药膏毕竟不是标准配备,团长只是在试用过后发现它的效用比防虫剂更为广泛一点。才会向孩子们推荐,像道格拉斯这样坚决拒绝使用,他也不会说什么,但防虫剂从一开始他就下过命令,每个孩子间隔一段时间就要喷一次。

    “我叫他们不要用的,”在森林里我才是主宰,宝儿在心里说:“我有更好的东西给他们。”那胖子只是太蠢了。也太懒了,否则他也能和别人一样安然无恙。

    “我会扣除你的分数,”团长严肃地说:“现在你们立刻喷上防虫剂。还有,”他转向道格拉斯小队的队员,“你们确定还要他来做队长?”

    另三个孩子没说话。

    “好吧,”团长说:“我希望你能在后面的日子里做得更好些。否则我会向上面报告,取消你的医药学勋章。”

    其他童子军成员陆续钻出了帐篷,没有发现第二只蜱虫,让孩子们由衷地感到庆幸和轻松,他们互相嘲笑着对方的白屁股。嶙峋的肋骨和宽大的盆骨,一个男孩因为身上有着形状奇特的胎记而引起了他队员们的诸多猜测——有人认为这是外星人在他身上着陆后留下的支架印子。

    一个男孩却始终站在帐篷旁边,他不是格兰德的学生,在他的队员们轮流钻进帐篷里彼此检查的时候,他被无情地拦在了外面。

    团长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上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一闪即逝,就连别西卜和撒沙都几乎没能捕捉到,他大步地走向被队友排斥在外的男孩,拎着他的肩膀把他拖进了帐篷里,十分钟后,他带着男孩出来,把他领到宝儿。道格拉斯的面前,“这是你的新队员,”团长平静地说。

    宝儿怒气冲冲地吹了一口气,但没有反对。

    他的队员们倒是挺欢迎这个新成员的,虽然他们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因为这家伙明显和团长认识,团长把他塞进来,估计是为了监视宝儿,别让这个为所欲为的家伙犯下更大的错,这对他们也有好处。

    蜱虫引来的小小恐慌很快就过去了,只是耽误了他们做饭的时间,孩子们在获得允许后拿出了巧克力和饼干,小队长和他们的助手负责在滩上拾取大小合适的卵石,砌了几个只能放下一个煮牛奶用的小不锈钢锅子的石头炉灶。然后从河里打水煮沸——这片乱石滩虽然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幸好它们多半都是被河水冲过来的,都是圆溜溜的卵石,这里是格兰德河的中上游,河水流经山谷,经过一片平地。水流变缓变浅,清澈地就像是纯净的玻璃,带着草木的清香——孩子们往里面放巧克力和奶酪。

    曾经有家长对童子军活动中只允许带少量的饮用水,大半用水都取自格兰德河表示担忧与怀疑,但格兰德童子军协会的组织者们坚持这点,因为他们觉得,既然是野外生存训练,那么还带着成打成箱的可乐和橙汁就是在是太可笑了,他们主旨就是每个孩子所需要的东西都在他们自己的背包里。

    关于取用水的问题,最终以童子军组织给出了一份水质报告而告终,格兰德河源于雪山,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上游没有水库,也没有工厂,只要煮沸,可以放心饮用。

    当然,像这次前后时间长达一星期的长途旅行,组织者们也不会蠢的让孩子们自己带足七天的口粮,他们在(大约第三天的时候)中间地段设立了一个补给点,那是一家古老安谧的修道院,虔诚的僧侣们很愿意接待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据说他们自己做的羊奶酪、野猪肉干和悬钩子果酱都是非常美味的。

    “我看到了虾,成群的虾,每只都有手指长短,”别西卜放低了声音说:“还有螃蟹。”

    “我带了一小瓶伏特加。”霍普金斯小声说,海神岛上也有溪流,溪流里面的虾和螃蟹比起海里的要小,却别有一种鲜美的滋味,加上酒和盐煮一下就很不错。

    “下午会有飞钓活动。”第三个细微的声音说:“你们都有飞钓勋章,会被允许参加的。”

    别西卜早就感觉有人在身边晃来晃去的,原来是这个小家伙——道格拉斯小队的新成员,和他们差不多高,却很瘦,从侧面看就像是一块木板做的人体模型,肩背因为这种不合比例的生长方式而微微佝偻。

    那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非常清澈,就像不远处的河水,茶褐色的虹膜里倒映出霍普金斯的脸,在他的注视下,男孩窘迫地低下了头,他的身边摆着一个桶,里面盛着水。

    “我只是……”茶褐色眼睛的男孩继续用他细微的声音说:“我……我在这里呆了好几年,我是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可以来问……”

    “问我。”

    团长站在男孩身后,粗黑的眉毛在眉心中央打成了结,他的嘴角紧抿着,双臂抱在胸前,下巴朝前伸着。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团长说:“而查理,你应该回你的队伍里去,”

    查理站起来,看得出他对这个男人有所畏惧,“我叫查理。”他鼓足了勇气说,无视团长凶狠的眼神。

    “别西卜。”

    “撒沙。”撒沙说:“很高兴认识你,查理,但正如团长所说,你最好不要和我们来往的过多,”查理的脸色一下子因为这句话而有点发白,而团长脸上,比桑地与霍普金斯看到过的奇怪表情又出现了,“因为你的小队长宝儿。道格拉斯对我们恨之入骨,”撒沙微笑着说:“他很会捉弄人。”

    “……谢……谢。”查理带着点磕绊地说,但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他向撒沙和别西卜伸出手,依照童子军的传统,只有三根手指,依次和他们握了握手,别西卜站在他对面,意外地发现团长站在查理的身后,他魁梧高大的身体把查理遮的严严实实,他身后的道格拉斯小队还在忙着煮他们的乳酪巧克力,没人注意到这边。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三十章 童子军 (2)

    查理的小道消息还是满准确的,简略的午餐后,他们休息了半小时,团长走过来,宣布有飞钓勋章的男孩们可以参加下午的飞钓活动。

    因为这两个学校都毗邻格兰德河的关系,拿到飞钓勋章的人还是挺多的,剩下的人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他们将和指导教师一起去附近的灌木丛与树林里剥取干燥的苔藓,收集可供燃烧的树枝,采摘野生浆果和寻找蘑菇。

    两名新的志愿者,就是原先那个小村子里的居民,在下午两点左右到达了他们的宿营地,带着一打钓竿。

    他们连带着团长,一共三个大人,按照头、中间、尾的次序站在河滩的水流里,男孩们穿上水裤,保持着必须的距离,站在他们中间。

    “记得鱼上来的时候要大声喊,”团长说:“注意脚下,随时抬头,低头,看看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他拧着眉毛说:“不允许走到水能没过你们腰部以上的地方,更不允许站到突出的石头上!”

    宝儿。道格拉斯嗤笑了一声。他分在第二段的最末端,靠着他的就是个志愿者,别西卜和撒沙被安排在第一段,靠近团长,茶褐色眼睛的查理在第二位,前面就是第三个志愿者。

    “这儿有鳟鱼、鲈鱼、鲑鱼和鲟鱼,一应俱全。”团长说:“我们一共拿到了三张许可证,每张许可证可以钓四条鲟鱼和鲑鱼,鲑鱼16至18英寸,鲟鱼13至15英寸,”他拍了拍腰间的设备包,“我会帮你们测量的,”他狡猾地说:“不用谢。”

    也就是说,能够拿回去的鱼是有限额的,分下来几乎只有一人一条,如果有人超过这个数目。那就意味着有人必须空手而归。

    河流平缓,最深的地方志愿者们已经走过,确定只到成人的胸部,他们飞钓的位置水还没不过膝盖。但即便如此,站在清澈如无物的水流里,仍然能够感觉到鲜明的推力。

    团长和志愿者们都空着手。孩子们看着鱼,他们看着孩子们。

    在飞钓上,别西卜和撒沙的风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别西卜不喜欢走动,他站在浅滩上,任凭水流击打着他的小腿,他在新来的志愿者带来的钓竿里面选择了金属全打轮,蝶形刹车系统,带单向轴承。飞线使用火箭线,有备线。他挥动钓竿的手势既坚定又直接,不带一点儿花俏——被一手拉直的钓线绷紧,而后被骤然甩出的钓竿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尖端如同火箭形状因而得名的飞线在空中画出一个字母“q”——河水一如既往地向前流。看不出任何异样,别西卜向前走了两步,全神贯注,浮起的白色钓饵在深灰绿色的水面上载浮载沉……也就是一个吐气的功夫,一小簇逆向的水花跳了出来,一张嘴将钓饵吞了下去!

    “鱼上来了!”他喊道,靠近他的几个钓手立刻收杆。

    是条大鱼。别西卜的钓竿立刻弯曲着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飞线拉直,鱼儿哗地一声跳出水面,又猛地钻进水里,别西卜转动飞钓轮放线,鱼在河面上扑哧哧地拍打着身体。拉出一条雪白的波浪线,别西卜收线,线越来越短,笔直程度让人心惊胆战——鱼儿被拉离了水面,别西卜抓住它。坐在石头上摘下鱼钩,团长走过去,给他测量,运气真不错,一条十八英寸的细鳞鲑,青色的鱼皮,黑色的斑点外面带着黄色的小圈,肚皮雪白。

    “还继续吗?”团长看着男孩把鱼装进自己侧背的鱼篓里,说。

    “当然。”

    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撒沙已经重新放好了线,正在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娴熟地挥动钓竿,飞线从右往左,飞往左肩,从左肩绕过后背,转回右前方,钓饵在空中围绕着他旋转,就像杂技或舞蹈演员手里的彩带那样漂亮。团长盯着他,看他是否有走过规定的水线,他在靠近鼠蹊的位置站住了,旋转停止了,飞线被甩出去,钓饵就像只真正的飞蛾或蜻蜓那样在水面急速地飞掠,一张和之前同样贪婪的大嘴扑上去吞掉了它。

    与他的外表大相径庭的是,他的处理方式比别西卜还要粗暴——他甚至没给猎物太多迂回挣扎的机会,只有一个来回,那条不幸的鱼就被飞线带着高高飞起,差点砸在别西卜头上。

    这时候,他那声“鱼来了”的回音还在山谷之间来回晃荡呢。

    “是鲟鱼。但很可惜。尺寸不符合。”团长说,检查鱼嘴:“你是个粗暴的小家伙。”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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