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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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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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体在旋转,旋转,他旋转得很久了——他没能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在旋转,大理石的洗礼池以一种与它的重量成反比例的轻快姿态向一侧旋转着移开,落在基座上的岩石被它推开了一部分——落石太多了,机关发出不甘愿的嘎啦嘎啦声,停住了,它留下的缝隙那么小,但已经足够一个十五岁的男孩爬出来了。

    第一个是别西卜(他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已不再像是个人形的史莱姆了),第二个是撒沙,第三个是莉拉(她已经昏迷过去了),第四个才是查理。

    明艳的阳光刺着他们的眼睛,泪水涌了出来。

    查理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他低下头,盯着地面,到处都是尖锐的石头。

    他看到了乌黑的血,熟悉的山地野战靴,裤子……“爸爸!”他大喊了一声。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四十五章 蜱虫 (8)

    黑色的烟和臭气紧跟着他们从洞口冒出来,活脱脱就是个地狱的出口或入口。

    别西卜帮着查理把他的爸爸弄出来,他还活着,有呼吸,非常微弱,撒沙都要怀疑这个男人也是个异能者了,但他终究还只是个普通人,他生存的机会渺茫的就像是阳光下的灰尘。

    他们把团长搬离洗礼堂,虽然洗礼堂只剩下了五分之一不到,剩下的断垣残壁仍然超过了一般房间的高度。

    首领的尸体上只有几块落石,他们还看到了那两个士兵,一个死于敌人的陷阱,一个死于同伴的谋杀,一只属于男孩的手从堆起的碎石下露出来。

    甬道里应该还有一个,四个,别西卜记得首领一共带来了七个人,那么说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送宝儿。道格拉斯回谷仓的人。

    他们没听到,也没看到有人在这里。

    “能有什么办法联系到外面吗?”别西卜问,他的发音有些奇怪,他按着自己的嘴巴,一些牙齿调换了位置,他试着把它们换回来。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去院长的房间拿手机,那个首领又多话又多事,但他不会忘记隔绝外界与这里的通讯的。

    “我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紧急联系用的发射器。”醒来的莉拉说,不,应该是“比利”,他说话的时候总爱翘起一边的嘴角——那是一个带着相片盒坠的链子,莉拉在寻找蜱虫的时候把它脱下来了,士兵突然闯进她的房间的时候,她找不到机会把它拿回来——它不能用来对话,但只要打开相片盒,按下按钮,霍普金斯医生就能得到消息,他会立即赶过来。

    “我还不能动,”“比利”说:“我很快就要回去了。玛丽安也很累,莉拉也是,所以只能让露露去,她有点胆小。但说到忍耐疼痛和操控力量,还行。”

    “修道院里也许还会有士兵在。”撒沙说:“要小心。你还疼吗?”

    “露露”表情羞涩,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脑袋,不知道是在表示疼还是不疼,但她的脸色确实十分苍白,在勉强支撑起身体走向并穿透墙壁时,她弓着脊背,收起肩膀,把自己缩得很小。

    别西卜和撒沙带着查理和他的爸爸转移到了一个矗立着圣人巴西略的壁龛里,壁龛前方是个用来供奉鲜花和经文的石桌。雕刻精细的蛇与蜥蜴形状的滴水嘴沿着石桌的四只脚爬上去,彼此交缠的尾巴将石桌的下半部分遮的透不进一点光。

    查理靠在圣人的袍子上,让他的爸爸睡在他的怀里,他徒劳无功地摩擦着团长的手臂和胸膛,小声地啜泣着。

    他也快和他的爸爸差不多了。只有那双茶褐色的眼睛还有着点亮光,当他的视线落在撒沙身上的时候,别西卜轻轻地弹了一下舌头。

    那双眼睛里的祈求就快要凝结成实质了。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撒沙说,“我不能确定……”

    “帮帮我。”查理哀求道。

    ***

    “露露”进去后,在走廊上换成了“莉拉”,毕竟只有她才清楚房间以及那只链坠的准确位置。她顺利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那只发射器,打开相片盒,按下里面凸起的小画像,期间一阵阵袭来的疼痛差点没让她又一次昏迷,“比利”一直鼓励着她,在她完成任务后立即接手了这具身体。

    他从房间的另一侧穿过墙壁。几分钟后他找到了别西卜他们,撒沙的一只手握着团长的手臂,浮动着的,微弱的光和热量围绕着男人的躯体,“比利”无法控制地靠了过去。就像是在又冷又饿的旅人在严冬时分的旷野上看见了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篝火上还沸腾着一大锅肉汤——没有思想,没有理智,纯粹靠着本能来支配身体。

    别西卜推开他的脸。

    “比利”稍稍清醒了一点:“我看到了一个士兵,”他说:“已经死了。”

    “第五个。”别西卜说:“还有三个。”

    “希望那两个不是听话的乖宝宝。”撒沙说,他们的首领是个毋庸置疑的变态,即便他说的很动听,但做出的事情根本就是南辕北辙,撒沙一点也不怀疑在到达这里之前他就给他的士兵下达过杀掉所有人的命令。

    “你是说,”别西卜说:“他们会在明确任务失败,首领也已经死亡的情况下逃走吗?”

    “那是最好的情况了。”撒沙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在晃来晃去?”“比利”说。

    “地面吗?”别西卜说:“我觉得我已经和它很熟悉了,都快到可以订婚的地步了。”他讽刺地说,而就在下一秒钟,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糟糕起来:“我在想一件事,撒沙。”他说:“你说过修道院建造在一根‘舌头’上对吗?”

    “对啊。”撒沙说。

    “修道院下面都快被他们挖空了,是吗?”

    “是啊。”撒沙说。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撒沙也明白了别西卜的意思,他把手放在地上,颤动越来越强烈,石头铺设的地面开裂,裂缝快速地向两侧蔓延,炸开。

    “我恨修道院。”别西卜说。

    “还有蜱虫。”撒沙补充,他向“比利”伸出手,“比利”是个男孩,莉拉的身体却还是个女孩,而且她还生着病。

    别西卜扛着查理的爸爸。

    “往‘舌根’走。”撒沙说。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别西卜说。

    他们沿着昨天下午与今天黎明时分走过的路隐蔽地快步前行,那只盘踞着滴水嘴的饮鸟盘倒在地上,滴水嘴兽从脖子那儿断开,脑袋压碎了一朵野玫瑰;橄榄树在簌簌发抖,花田里满是深黑色的口子,他们看到了谷仓,谷仓外面没有人。

    谷仓也是有着双层墙的坚实建筑,它被建造在接近“舌根”的地方,需要注意的是它旁边就是一座同样厚实的塔楼。

    ***

    宝儿。道格拉斯面色惨白地盯着谷仓里的三名士兵。

    其中一个是送他回谷仓的士兵,他离开谷仓没多久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第二个走出去的士兵确定了这点,剩下的三个人开始就这些俘虏争吵了起来。

    一个士兵决意遵从首领的命令,杀死这里所有的人,而另一名士兵想要直接离开,第三个人则动了勒索的念头。

    第一个与第三个争执不下,想要离开的士兵被他们阻拦和争取。

    宝儿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嚷嚷着,他希望这三个人能自相残杀而死。旋即他就失望了,想要离开的士兵拿出了一枚硬币,正面是勒索,反面是谋杀。

    他们甚至没有三局两胜,而是一局定输赢。

    硬币被高高抛起,士兵们让它自由落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它,硬币在地上滚动,落进了一条细窄的缝隙。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四十六章 蜱虫 (9)

    想要勒索的士兵怀疑地看了一眼缝隙,他记得谷仓里的地面是非常平整光滑的。

    “哎呀,”中介人漠不关心地说:“我只有这枚硬币了。”

    “没关系,”继承了首领的想法与做法的士兵说,“老天爷已经做出它的判决了。”

    他犹如上了润滑油那般流畅轻巧抽出他的手枪,让他的两个同伴吓了一跳,格洛克手枪的枪口闪过一道炫目的火光,一个正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往外爬的修士被打掉了大半个脖子,脑袋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当场毙命。

    童子军里的几个孩子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宝儿身边的两个男孩裤裆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臭气,宝儿往后挪了挪,看上去像是要避开他们,实际上他把自己藏在了其他人的后面。他身后就是墙壁,他的手在粗糙的岩石上摸索,又去抠挖地面上的泥土。

    “你的主意很蠢,”士兵说:“即便这些修士和孩子的家人愿意出钱,政fu与警cha也不会愿意让别人察觉到还有这么一条生财之道的,他们宁愿让我们和人质一起烂在这儿,——在电视和报纸上,他们会说的很好听,但事实证明,他们绝不会妥协,无论是对之前的那些蠢蛋还是我们——自从联邦政府成立后,像这种情况,能够拿到钱并成功逃之夭夭的记录为零,听明白了吗,零!零!零!一件也没有成功过!”

    “真的要杀死所有人吗?”另一个士兵问:“修士就算了,这儿有着太多把小孩子当救世主看待的人了,不管什么事情,一旦牵涉上孩子——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

    “已经有五个小混球死在洗礼堂了。而在这里的每个人,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能够说话,能够写字,能够眨眼睛——那帮子贪得无厌的狗就能循着他们给出的线索找到我们,你真想这样吗?亲爱的圣人?要不要这儿的修士给你预留一个壁龛?”对钱兴趣缺缺的士兵不带一丝情面地嘲笑着他。直到他的同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士兵充满喜悦地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转身面对愤怒与绝望的人质:“来试试啊,狗屎!”他冲着修士和孩子咆哮道:“反正都要死了,你们不准备反抗一下吗?你们想好了?就准备这样懦弱地躺在地上等着被打死?这可太不像话了。胆小鬼们!低头看看,你们的裤裆里还有蛋吗?这可真是最后的机会了!”

    宝儿抓着地面,指甲里满是泥土,三枚指甲翻过来了,他浑然不觉。

    “快点儿,”他无声地大喊着:“快点啊!快长啊!”

    数百年前,农夫与工匠们仅靠着自己的双手,虔诚的心与简陋的工具在修道院下方的坚实岩石中日夜劳作不休,为院长和贵族们开凿出了庞大的地下墓室与藏宝地,而秘密在此研究与培养蜱虫(更正确来说。蜱虫所携带的83种病毒、14种细菌、17种归热螺旋体、32种原虫)的研究人员进一步拓宽了它的空间,为了防止病毒泄露与蜱虫逃逸,除了密闭的通道与房间外,他们还在修道院周遭的岩石地面上浇灌了混凝土,铺设了沥青。

    不明所以的工人们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份报酬不菲的工作。为了一表自己的心意,他们还免费翻修了谷仓,给它换了新的大门,屋顶,泥土地下铺设了沥青,它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却比原来结实多了。

    院长不是无缘无故地给首领指出这个地方的。三百年前有个灵巧的盗贼在谷仓上的墙壁上给自己开了一个暗门——他用小铁凿与钎子挖松了外面的石块,掏出里面的填充的碎石,再推开内层的石块——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块和洞口差不多大的木块,前后用树胶固定着薄薄的石板,做的和墙壁一样厚,把它推进去堵住洞口。平时用单薄的泥浆固定住,等修士们往里面放满了农民们的奉献时他就会在深夜打开“门”爬进来,每次只偷走一点点东西——整整二十年,没人发觉,最后他在做临终忏悔的时候把它说了出来。

    那时的修道院院长知晓了这件事情之后。沉思了一会,决定不去封堵这个洞口:“就把这当做我们对主的子民的一点回馈吧。”他这么说,他之后历届的修道院院长为了向众人证明自己对前任是尊重和爱戴的,也没有去动它,在石块掉落,木板腐朽时修士们还会把它修好。工人们维修这个谷仓时,院长特意作了一番嘱咐。

    修士们知道这个洞口,院长以为他们能找到机会带着孩子们逃走。

    他们没能找到这个机会,首领的士兵十分警惕。成人和孩子们被归置到谷仓的两侧,不允许有任何动作。那个隐蔽的洞口就在他们中间,靠孩子们近点的地方。被打断了脖子的修士就是想要去把它推开,也许在一片混乱中,能有几个孩子钻过它逃掉呢。

    “快呀!”宝儿挖掘着地面的泥土,小声咕哝,他紧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怕自己也会大喊大叫出来——他看不到,谷仓前方的紫云英和谷仓后方的草木,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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