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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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首富-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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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宗棠还在府上住着,回到家先拜见了老太太,胡楚元才去拜见左宗棠,看看左宗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他刚进了左宗棠所住的融冬院,左宗棠的幕僚杨昌浚就匆匆走出来,两人碰个正着。
    杨昌浚原任浙江巡抚,后因“杨乃武与小白菜”案被朝廷革职查办,只能留在左宗棠麾下做幕僚。
    看到胡楚元,杨昌浚笑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你可以回来办事了,中堂大人就差我去喊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好啊,跟我去见中堂吧!”
    “好!”
    胡楚元点着头,心想,就知道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这些天,胡楚元就一直在琢磨,新疆的事情还没有完,虽然除伊犁之外的土地都收复了,可和俄国人仍有开战的可能,左宗棠却在这个时候紧急回任两江总督,里面肯定有玄机。
    进了融冬院的一楼花厅,胡楚元就看到左宗棠和幕僚胡瑞澜正在商量事情,另外还有一位面黄消瘦的半百老人,衣衫朴素,看似一个饱读诗书的穷酸老秀才,神色冷淡寂寥,不知道是谁。
    他一进门,左宗棠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在两排的席位上,道:“楚元,我这些天看你办事有理有度,临危不乱,还算是机敏,不如就暂留在我身边办事!”
    “多谢中堂大人提携!”
    胡楚元抱拳低首,随即就坐到了胡瑞澜的身边,心里既松了一口气,也有着另一番的计较。
    胡雪岩的病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打乱了他以前的计划,想要保住家业,他必须成为湘军势力的官商,现在投靠别人是不可能的,只有湘军势力和左宗棠才能保住他的家业,甚至让他和胡家变得更有钱。
    现在好了,胡楚元心里明白自己基本可以在湘军左系势力中保住官商的差事,那就至少是在眼前保住了家业,至于以后的事……那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寻找新势力,扶植新势力,当然还可以在国外投资,转移资产,可那不能解决胡楚元内心里真正想做的事。
    在这个时代要想振兴中国,振兴中国的经济,搞工业是一个方面,真正的关键恰恰是要搞好农业,不仅是丝业和茶业,还有粮食、大豆、花生、棉花、麻……等等。
    农业出口太重要,美国经济在19世纪80年代的国民GDP就超过了英国,但直到1894年,美国对外工业出口总额才超过农业及原材料出口。
    搞工业,真正能一起致富的人终究是少数,搞农业就不一样了。
    中国终究是一个农业社会,农民有钱了,那才会有广阔的消费市场,有了消费市场,你才能有民族工业。
    实业救国没有错,问题是大的基本盘面不能雪崩。
    大的基本盘如果崩溃了,那搞什么都救不了国,只能等GCD……因为四万万同胞都成了穷人中的穷人,根本没有市场可言,国家穷的一塌糊涂,没有出口,只有进口,那还搞什么工业,搞什么资本主义?
    胡楚元此刻的另外一个心思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借助官商的身份,以及左宗棠的势力搞好中国的农业,哪怕只是搞好两江三省的农业,稳住丝业和茶叶,那也可以了。
    当然,给左宗棠出任幕僚不仅算是踏入了仕途的第一步,也能算是参军,还冲在政坛的最前线……这实在不明智,可惜,胡楚元没的选。
    既然没的选,借力发力未尝也不失一种对策。
    等他坐下来,左宗棠就说道:“你有父亲留下的功绩,出仕是很容易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先替我打理一些粮税上的杂务!”
    胡楚元嗯了声,心里早有预料。
    他很谨慎的和左宗棠问道:“不知道中堂大人有什么样的粮饷事务要属下打理!”
    左宗棠起身叹息,道:“你父亲一死,已经无人能帮我在江南一带筹集军饷,连军饷都筹不到,那还打什么仗?我这么急着返回两江重任总督就是要为湘军筹备粮草军饷。至于新疆的战事,依我所见,俄国人应该也不觉得有胜算,否则,他们早和我们在伊犁开战了。眼下只要死守,慢慢用钱粮耗下去,他们应该会议和。”
    胡楚元好奇的问道:“那新疆的事务交给谁打理?”
    左宗棠道:“我已经和朝廷秉奏,以养病为由暂离军务,眼下的局势,砚庄之才足以堪任,何况刘锦堂、徐占彪和张曜都在那里,只要粮草军饷充足就不会出事。”
    刘坤一,字砚庄,如今在湘派能算是第三大佬,正担任两广总督。
    胡楚元点着头道:“中堂大人,我对湘军粮饷军务的事情没有了解,能不能将眼下的局势和我说一说?”
    左宗棠微微颔首,重新坐下来,自己点了一袋水烟,而他的幕僚,因为“杨乃武与小白菜”案被裁撤的前任浙江学政胡瑞澜则和胡楚元细细说起。
    左宗棠自光绪元年起兵赴新疆,至今四年,耗银两千七百余万两白银,山西、浙江、江苏、陕西、安徽五省共担军饷八百余万两,另和渣打银行借外债四次,累计一千两百余万两白银。
    眼下,新疆的湘军已经拖欠乔致庸名下大德丰票号以及各货栈、米行总债二百四十四万两白银,另欠着德国礼信洋行、禅臣洋行的军火费四百八十万两。
    等胡瑞澜说完,左宗棠神色冷峻的将水烟壶放下,和胡楚元道:“洋行的债务,老夫本来是让沈葆桢用两江的盐税替我担保着,沈葆桢也同意了,可李合肥却从中横插一杠,非要用盐税担保北洋军饷。老夫当时还在新疆,没有办法和他细细计较,只能让你父亲以私人的名义做担保,替湘军向洋人借债支付军饷。如今你父亲已走,洋行必然要来收款,江淮盐税又不在老夫的控制中,老夫哪里有钱还?”
    听到这番话,胡楚元才明白过来。
    难怪左宗棠放下军务就赶回来重任两江总督之职,不为别的,就为了江淮的盐税,也是要和李鸿章争一笔巨款,将这些钱留在湘军的帐房里。
    如果没有这笔钱,湘军恐怕也是打不下去了,只能让俄国人占领伊犁。
    如此一来,李鸿章乘机安插的江苏巡抚吴元炳就得走人,沈葆桢调任京师兵部尚书,刘坤一则从两广总督平调至陕甘总督,总辖新疆军务,曾国荃坐镇山西巡抚,替湘军筹运物资粮饷。
    这盘棋下的……如今的晚清政局中,也就是左宗棠和李鸿章有这个本事下得起。
    左宗棠续和胡楚元道:“盐务的事情,老夫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整顿。在此之前,你先去上海和渣打银行和两家洋行谈一谈,继续用你的名义担保……但愿有用。不仅如此,你还得继续筹集五百四十四万两的白银,先还掉乔家的债务,再给刘坤一三百万两银子用于军武开销。乔老爷子也算是一个急公好义的晋商巨贾,可毕竟是外人,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这笔钱得先还,你家的债倒不急。如果你能有你爹一半的能耐,老夫就打算将江淮的盐业都交给你来打理!”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气。
    江淮的盐业……如果都交给胡家来打理,一年的营收绝对不低于五百万两白银。
    按金价计算,如今的100万两银子就等于130年后的11。85亿RMB,若是平均购买力来算,那至少也能算是5亿RMB。
    一年60亿RMB,或者是25亿RMB。
    这显然不是一笔小买卖,而是这个时代最赚钱的买卖。
第四章 八个坛子七个盖
    左宗棠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看在胡雪岩的功绩和他的交情上,他愿意将江淮的盐业交给胡家打理,前提是胡楚元至少得有胡雪岩一半的能耐,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wWW!
    胡楚元是个长耳朵的人,左宗棠说的不是很透亮,但也给他透露了一些苗迹——乔家也搭上的湘军的船,如果胡家真的不行,那就只能都让乔家来经办。
    无奈啊。
    局势逼着胡楚元要做一个官商,而且得做天下最厉害的官商。
    短短的一会儿,胡楚元就在心里盘算了很多次。
    沉吟了片刻,他和左宗棠道:“中堂,我倒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难事!”
    “哦?”左宗棠悄然睁开眼帘,问道:“什么办法?”
    胡楚元道:“发行两江公债,以两江的财税为抵押,发行一千万两库平银的公债,每股十两,为期五年,总计一百万股,年计利息七厘。这些公债所筹集的款项专门由两江总督差调,用于新疆、两江的军饷和内政建设!”
    “这……那由谁来卖,谁来担保?”左宗棠问道。
    胡楚元道:“由阜康钱庄专营这些公债,销售给江浙百姓和各地富商。谁卖谁担保,但要从中抽息三厘,如果卖不掉,一概由钱庄承担。如此一来,两江所承担的债务利息也可以降低一半”
    左宗棠微微点头,却道:“你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足以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可惜,这个办法好归好,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筹集到足够的款项,不能救急。何况,此法治标不治本。老夫临行之前已经和恭亲王商谈过,若是你家还有余力,不妨就将债务承担下来,老夫以江淮盐务为担保,统一交由你家来打理盐务专营。”
    顿了顿,他又道:“楚元,想要谋大事,必然就有风险,可没有风险,你也谋不了大事。你家为了帮朝廷平定内乱,背了这么多的债务,朝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倾家荡产,否则,朝廷的脸面何存,以后还有哪家商贾敢为朝廷办事?”
    一听这话,胡楚元也就明白了。
    原来,左宗棠是早就想好,索性将债务都集中在胡家,造成胡家即将破产的局面,而朝廷也没有钱还给胡家,又不能坐视不理——对于清朝廷厚颜无耻的程度,胡楚元是知道的,可至少在左宗棠还活着的时候,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那就只能将江淮盐务交给胡家经营。
    如此一来,不仅打击了李鸿章,左宗棠也将江淮盐政收在手中,所有钱税都可以用来支撑新疆的军务,等新疆战事结束,他就能继续用这笔收入偿还债务。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只能点点头,决定硬吞下所有债务。
    左宗棠则问道:“你家里还有能力承担吗?”
    胡楚元答道:“应该是可以的。春丝已经卖给各家洋行,可还有一大笔余款没有到账,得要等到秋冬时节才能和洋行算清。国事第一,我先想办法筹集244万两银子给乔家,禅臣、礼信洋行的军火欠款呢,我可以用其他洋行拖欠我家的丝债相互抵销。至于要给刘大人的那笔三百万两银子的款项,我只能先挪借夏丝收购款。”
    左宗棠微微颔首,似乎是很满意,但又道:“你家是做生丝生意起家的,江南的生丝买卖无非是主做春丝和夏丝,眼下再过半个月就该收购夏丝了,你把收购夏丝的钱挪用了,今年不收夏丝,不留订金给桑农,明年还怎么收春丝?”
    胡楚元苦笑,道:“做生意就是八个坛子七个盖,谁都有债,谁都有贷,何况我手里还有钱庄和当铺。只要我能把资金转活,即便资金少一点,我也能转得动整个买卖,只是风险比较高。另外,我爹一走,江南的生丝业必定会风起云涌,人人都想取而代之。如果大家竞争的太厉害,我就想稍微退让一些,坐观局势。”
    左宗棠知道胡家有能力背债,毕竟有一个遍及全国十三省的阜康钱庄,完全可以将这些债务当作钱庄的贷款,不管怎么说,就算他和朝廷没有能力先还钱,贷款的利息总还是年年都要给的。
    当然,左宗棠并不知道,胡雪岩后来就是死在这个贷款的利息上……可也要怪胡雪岩自己将所用钱抽调到了极限,一笔几十万两的贷款利息就成了压死他的那根稻草。
    左宗棠担心什么呢?
    他怕胡楚元年轻气盛,一边背着巨额债务,一边和其他商人炒卖生丝。
    如果胡楚元真像自己说的这样,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左宗棠就不那么担心了。
    他道:“那行,为了国家大事,你先去上海办理这些事情,让你两个弟弟留家守墓!”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中堂,我毕竟年轻,没有名气和人脉,真要我出面张罗,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容易被商场上的老手和洋行欺生。我不如留在家中,差遣各位熟悉行市的掌柜们各司其职,我居中调应!”
    左宗棠沉吟片刻,道:“那也好,可这些事情都得办妥当,不要有疏漏!”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就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胡瑞澜就和左宗棠笑道:“中堂,他倒是个合适的人才!”
    左宗棠没有发话,等了会儿才和杨昌浚问道:“你觉得呢?”
    杨昌浚起初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聪明是不假,也确实是个人才,可毕竟是太年轻了,能说不代表能做。中堂,事关兹大,咱们还是先看看,实在不行,那就让乔致庸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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