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楚双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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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楚双钗-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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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姊姊,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清漪拉住了一个宫女问道。
      “此乃后宫。”
      清漪一拍脑袋,“是了,我怎么净往吃的想,却忘了‘调浆美著骚经上,涂壁香凝汉殿中’。”原来是后妃居所宫,这不正是她想找的地方吗?清漪继续往前走,依次走过了芳泽园,渌波宫,飞鸾殿,迎仙居,惊鸿殿之后,来到了水云轩门前,清漪在宫门前伫立了片刻,心说,“应该就是这儿了。”
      守门宫女见来了人,呵斥道,“你是何人?”
      “敢问这是云贵妃的芳宅吗?”
      “正是。”
      “我是贵妃的旧识,我唤作云清漪,烦请姊姊通传。”
      那宫女上下打量了几眼清漪,“你在此稍等。”
      良久,有宫女出来传唤,“清漪,贵妃有请!”
      清漪随那宫女步入殿内,之间为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身量高挑,浓眉大眼,穿得雍容华贵,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步摇,身穿白色的锦缎。清漪望将过去,看了许久,没有丝毫记忆中沾衣的模样。
      清漪疑惑着,上前福礼,“贵妃万福!”
      却见正座之人侧眼看向身旁的侍女,那侍女长得长身玉立,清漪多看了几眼,只觉得那侍女有几分像沾衣,然后再看向正座之人,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心中暗道,“沾衣不是云贵妃吗?怎么却是贵妃身旁的侍女?”
      “算你还有点良心!养了你几年,总算没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一身侍女打扮的云沾衣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了贴身侍女。
      清漪反应过来,朝云沾衣走去,“姊姊,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你还有脸怪我不辞而别!你不知道那雁家人是我云府的仇人么?”
      “我……”
      “罢了罢了,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记着些什么东西,我早就跟你说过,雁府害死了我一家,看样子你全忘了!”
      “姊姊息怒,当年的食物中毒案,其实另有隐情。后来,我偶然识得一高人,他说,云府一家的症状其实是因为误食了鲜蚕豆。”
      “蚕豆?竟然是蚕豆?”沾衣不可置信地嗫嚅道,想起了几年前,自家也曾炒过一次鲜蚕豆,当时,父母都曾有些轻微的不适,找了大夫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后来休息了十来日,就渐渐好转了。今日听到清漪这番话,才恍然大悟。她小声啜泣了一会儿,清漪静静地立在原地不动。
      “那我怎么没事?”沾衣追问道。
      “这个,那位高人说了,双眼皮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多半是双眼皮,但是也会有单眼皮的孩子。蚕豆病,大抵跟这个同理。”
      “雁惊寒待你如何?”待心情平复了些,沾衣问道。
      不等清漪回答,沾衣抢白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被赶出来了!”
      “姊姊……为何这么说……”
      “你倒是个没心没肺的,被赶出来,看不出一点伤心。”
      “那姊姊是怎么看出来的?”清漪问道。
      “那雁府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要面子得很,你这样冒失的人,雁府岂能容你!”
      清漪面上浮起淡淡的愁绪,随即垂低了头,“姊姊,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一开始我的确恨死你了,恨你恩将仇报,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像你这样的傻狍子,我跟你生气简直是自找罪受。我去州衙办了过所后,叮嘱过父亲的旧僚,不要说出我的去处,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雁惊寒那厮,他肯定知道我的去处,给我盖戳的那人,正是他们雁府的人。”
      “他并不知道你的去处,他一直在帮我打听你的下落。”
      “你个傻狍子!”要说别人不知道她云沾衣的去处,倒还情有可原,雁家家大业大,想打听自己的去处,并非难事。雁惊寒那厮对清漪有所图谋,又岂会告知自己的去处。


      27、倾城美人 …
      这时, 沾衣入内室换上了宫装,她施了胭脂,显得粉面含春。清漪看着她这般盛装,眼前浮起初尘的脸,觉得沾衣不如初尘, 心道,原来雁州城第一美人都败给了她!
      清漪的才学, 沾衣是知道的,当年她总在想, 为何清漪对文字和某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事那么念念不忘, 唯独记不住人脸。沾衣伸手摸了摸清漪一马平川的胸部, 这丫头,应该差不多十二岁了吧, 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样青涩的小女孩,根本就入不了蜀皇孟昶的眼。孟昶除了喜欢舞刀弄枪之外, 还酷爱诗词歌赋,而自己不太通晓这些, 若能留清漪在宫, 博得孟昶青睐, 届时, 文有清漪作陪,武有自己的云家枪法,何愁孟昶不来!
      “皇上时常来我宫里, 到时候我们就以姊妹相称。”
      “如此甚好,只是姊姊,万一皇上看上我了,要纳我为妃,你会生气吗?”清漪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沾衣的手在自己胸前游移。
      “不生气,还记得当年你愿意将雁惊寒分我一半,你如此待我,我又怎会吝啬?”沾衣心笑道,果然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都差点被纳为妾了,还是这般童言无忌。说起纳妾,以清漪目前稚气未脱的面容和尚未长齐的身子,蜀皇才不会看上她,故而沾衣很是放心。
      “不过,我不想做皇上的妃子。”
      “为何?”
      “我这一路,从潭州而来,看遍了一路的锦绣山川,我很是喜欢,将来若是得空了,我还想继续游历天下。”
      “什么样的锦绣山川?”
      “我听到了‘杜鹃啼血猿哀鸣’,看到了‘孤帆远影碧空尽’,感受到了吴越王书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情怀,体会到了‘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愁绪’,还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壮阔。”
      沾衣自然听不懂这些,“这些以后再说,你旅途奔波,先在我宫里略作休养,我们姊妹好久不见,这次一定要多陪我,我想亲眼看到你出嫁,你嫁得好,我也就安心了。我已经没有了亲人,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对了,蜀皇姊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待姊姊可好?”
      “他勤政爱民,博学多才,经纶满腹,文武双全,待人也是极好,不像说书人描述得那般严厉。他待我很好,大抵是宫中没几个将门出身的妃嫔,一时觉着我新鲜有趣,故而水云轩现在圣眷正浓。”
      “姊姊,你宫里的花椒味好好闻。”清漪再次问到了花椒的味道。
      “蜀地多花椒,其香气可辟邪,《诗经》有云‘椒聊之实,藩衍盈升’,花椒象征多子多福,故而后妃的居所都以花椒入泥糊墙,宫殿外也有种植。”沾衣吩咐身后的侍女,“去膳房跟厨子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在飧食里多放点花椒和姜蒜。”
      “姊姊最疼我了!”清漪开心地大笑。
      二人在殿内欢快地说笑着,膳房很快呈上了饭菜,清漪吃光了所有的米饭和糕点。“还是那般能吃,吃这么多,不知长哪儿去了!”沾衣意味深长地盯着清漪坦荡的胸前,清漪却只是傻笑。
      孟昶译完国事后,朝水云轩走来。沾衣迎了上去,行礼道,“皇上万福!”
      孟昶忙上前搀扶,“爱妃免礼,今日让你久等了,可有想我?”
      沾衣娇嗔道,“今日舍妹在此,莫让人家看了笑话了。”
      清漪上前施礼,蜀皇打量了她一眼,道与沾衣,“我怎不知你竟有个妹妹?”
      这个妹妹,在沾衣眼里是吃里扒外的人,她岂会随意说起。“你又不曾问过我。”沾衣说罢,将清漪拉近了些,“她唤作清漪,专程从楚国来寻我,今日在宫门口问路,西苑的李公公瞧她秀色可餐,特地将她带去了撷芳殿,皇上觉着我妹妹如何?”
      “既是你的妹妹,那也就是我妹妹。”孟昶转向清漪,“清娘,你姊姊总抱怨我疏忽了她,你可得替我多陪陪她!”
      “是,皇上!”清漪恭敬地颔首。
      沾衣道,“皇上嫌我不通诗词,今日我听妹妹谈起故国的山河,思乡心切,填了一首《忆潇湘》,皇上帮我点评一番。”
      “快念来听听!”
      “忆潇湘,最忆是荷塘,绵绵碧色看不尽,五月清风徐徐香,能不忆潇湘?”
      “沾衣有心了,我赏你什么好呢?”说完一把横抱起沾衣,朝内室走去,“待我好好想想怎么嘉奖你!”
      清漪跟上前去,被梦熹一把拦住。
      清漪一脸懵懂的样子,问道,“姊姊和姊夫这是去作甚?”
      梦熹见她这般无知,只好直言道,“宽衣解带,非礼勿言,你可知?”
      清漪朝内室的方向看了看,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次日,不到申时,孟昶就来了,边走便说道,“昨天你写了首诗,大有长进,我今天特地早点过来,待会陪你一道用膳。”
      “皇上,今日我又作了首诗。‘永州蛇,雁州雁,两般味道一般鲜……’”
      沾衣还未来得及念完,孟昶的近侍突然闯进来,“报……”
      孟昶大怒,“你个不长眼的,贵妃的宫殿也是你能闯的!”
      “皇上息怒,我有要紧的事情。”
      “什么要紧的事情?如若不要紧,你自裁向贵妃谢罪!”
      那近侍起身,将手中的画徐徐展开。之见蜀皇顿时瞪大了眼,话也说不完整,“人在哪里?”
      “故楚雁州城。”
      孟昶吞了吞口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迈步往外走。沾衣见此情形,忙上前阻拦圣驾,“皇上,何事如此心急?雁州正是我的家乡。”
      “那个,”孟昶支支吾吾地说道,“改日再来看你!”说罢,和近侍一前一后出了水云轩。
      “姊姊,皇上何事如此慌忙?”
      “不知道,但是我猜,画像上是一位女子,而且是我们的同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旧识,想来颇有几分姿色,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失态。只是,雁州城谁家有如此出众的妙龄女子呢?”沾衣神色失落。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孟昶再也没来过水云轩,也没有召幸任何妃嫔,甚至接连好些天没有上朝,即便入殿议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日,凝翠园的宫女们正在挖土植树,忙得手脚并用,有人问道,“几位姊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为即将进宫的花蕊夫人兴修宫殿吗?”人还未到,孟昶已经替新人拟好了封号。
      一个正在挖坑的宫女回道,“不是修宫殿,是种芙蓉树,皇上听说花蕊夫人雅号‘江畔芙蓉’,为免夫人思乡之苦,特地吩咐我们,要在宫内种满芙蓉树,听说还要栽满整个成都。现在正在民间各处搜罗芙蓉树。”
      花蕊夫人进蜀宫的这日,清漪正在水云轩教沾衣写簪花小楷,清漪的字,如长袖舞女,风姿回旋;又如临水之花,亭亭倩影。连沾衣都暗自赞叹,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个清漪,以为只是个会背书的,如今想来,这般天赋异禀,若假以时日,必将通达敏慧。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梦熹,你去帮我看看,新来的佳人是何许人?”沾衣有点坐立不安,扔掉了手中的毛笔。
      “皇上待贵妃极好,想来只是一时图个新鲜。”侍女梦熹回道,“奴婢这就去。”
      梦熹去到花蕊宫的时候,宫门口守了好多人,众人口口相传着花蕊夫人的美貌。有人说道,“皇上见到她的画像之后,当夜寝食难安,一直在帮她想宫殿的名字,想了整整一夜,后来写下‘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一诗,用来赞叹其美貌,接下来的好几天,皇上罢朝就是因为亲自去金玉坊给她设计匾额。”
      另外一边,一个宫女直接哭了出来,有人说道,“哭什么,即便没有花蕊夫人,也没有你们李修仪什么事!”
      那哭泣的宫女止不住呜咽,“她长得简直太美了,我一时太过于感动……”
      那些没见过花蕊夫人真面目的人说道,“上次见到云贵妃的时候,你就差点看哭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这时,皇上身边的御侍出来喝退了众人,“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也不怕搅了花蕊夫人的玉体安眠,都给我滚!”
      众人作鸟兽散。


      28、花蕊夫人 …
      清漪正在凝翠园散步, 忽悠宫女来请,“清娘,我们夫人有请!”
      清漪不敢给沾衣惹事,忙回绝道,“我是云贵妃的家眷, 按理说,你们应该请示贵妃, 才能来唤我。”
      “我们夫人是花蕊夫人。”那宫女回道。
      “花蕊夫人?敢问何事找我?”
      “清娘去了就知道了。”
      清漪只好跟她们来到花蕊宫,一路上她左顾右盼, 希望遇到杏花轩的人回去带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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