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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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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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羽草’就实在没法子了。叶城附近不长这玩意儿,最近的产地就只有松原郡那头的崔巍山里,”医馆伙计抱歉地解释,“往年都会有药材商贩从松原郡收购了运过来倒手卖,这一年也不知怎么就少见了。我们也时常缺这味药,只能用旁的代替。您那个方子若非得用这味药不可,只能到市集上碰碰运气,偶尔会有山中农户带些来,零散摆摊卖。”
  韩灵谢过医馆伙计,与贺渊一道出来后,小声嘀咕:“这黄家,将崔巍山封得够紧啊。”
  贺渊边走便以目光找寻赵荞的身影,同时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见赵荞正半蹲在水果摊处与那小娃娃有说有笑,他才放下心,口中漫不经心道:“还有人能零散带出些来卖,说明并未封到水泄不通的地步。”
  韩灵被点醒:“还真是!崔巍山那么大,零星的原住山民们必定有许多官家不知的小径通路。咱们找找,看市集上有没有松原过来摆摊的山民。”
  若能打听到这样的隐秘小径,就能进山去一探究竟了!
  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那水果摊前站定。阮结香挑了些果子正在付钱,只转头对二人笑笑。
  赵荞没察觉背后多了人,一面逗着那胖娃娃,一面与她父母热络搭着话。
  女摊主笑道:“……惊蛰雷鸣后,管姻缘的桃花神就醒了。没成亲的姑娘小伙先去求个缘分,转头瞧瞧会上哪个觉得合适就去搭话,若双方都乐意,那就是桃花神给的缘分,将自己的面具给对方戴上就行。”
  “难怪‘成亲的戴面具,没成亲的就不戴’呢!合着戴面具就表示这人有主了?那,戴上面具又做什么?直接钻林子去?”
  女摊主调侃地朝她挤眼笑:“你这姑娘倒是急性子。那总得大家牵牵小手,逛逛摊子什么的吧?哪有一上来就钻林子的?”
  赵荞伸手挠着胖娃娃的下巴,哈哈大笑:“这不您说的边地人性子豪烈爽直么?看来一般般,没我爽直。”
  她默了片刻,又疑惑嘀咕:“欸,可俩人钻进林子后又能干嘛呢?惊蛰天,林子里怕是有蛇哦?”
  站在她背后的贺渊有一种伸手捂住她的嘴,直接摁怀里拎走的冲动。
  这小流氓,明明什么都不懂,偏又什么都敢说!
  他以脚尖碰了碰她的脚后跟:“走了。有一味药没买到,要在市集里找找。”
  赵荞回头看他一眼,站起身来,又对摊主夫妇挤出无奈苦笑:“冤家找来了,我算是白问那么多。”
  摊主夫妇被她逗乐,对贺渊好一番夸赞。
  胖娃娃不太明白大人们在笑什么,左右看看后,歪身从身旁的大竹筐里抓起两颗果子,一手捏一个,高高举起手臂。
  “给我的呀?”赵荞笑弯眉眼伸出手去接。
  哪知小娃娃一顿猛摇头,咧嘴对她身后的贺渊笑出满口米粒小乳牙:“给!”
  “你这娃娃没良心,我白陪你玩这半晌了!”赵荞佯怒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让到一边。
  转头从阮结香怀中拿过先前买好的那一大包果子,又用肩膀抵了抵贺渊,酸不溜丢地哼哼道:“快,给你的。吃了她的果子,你就是她的人了!”
  摊主夫妇笑到捧腹起哄,小娃娃又满脸热切执拗,支棱着小短手坚持要送那两颗果子。
  贺渊沉吟片刻,伸手接下,又从赵荞手中芋荷叶包着的果子里挑出两颗大的塞回给小娃娃。
  如此交换很公道,也很友好,小娃娃满意地点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离了水果摊后,韩灵与阮结香走在前头,目光专注地逡巡着两旁的小地摊,寻找有无从松原过来卖“凤羽草”的山民。
  赵荞拿起一颗果子刚要送到唇边,却被贺渊抢走。
  她侧头怒目:“你……唔!”
  贺渊将小娃娃给的那颗果子过去堵住她的嘴,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脚不停步,动作斯文地咬了一口从她手里抢来的那颗。
  赵荞从口中拿开被硬塞的那颗果子,小声对前面的韩灵嚷道:“韩灵韩灵,快看看你二当家还有救没救了?疯兮兮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渊沉默撇开脸,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
  片刻后,他看了眼手中那颗只咬了一口的果子。像被烫着似地,飞速移开目光,满脸正气地认真逡巡两侧的小地摊。
  他什么都没想。
  尤其没有想什么“吃了谁的果子就是谁的人”这种荒唐事。


第40章 
  一行四人边走边问,将叶城北面几个较大的市集都转了一圈; 最终没能如愿碰上从松原郡过来摆摊贩卖“凤羽草”的山民。
  将近两个时辰脚不停步; 赵荞到底是累着了。
  疲累加上失望; 她就开始毛躁躁耍赖皮。拽着阮结香的胳臂,脚步拖拖沓沓,沿路东张西望。
  果子没吃完又喊着买糖堆串儿; 跟糖堆儿摊主没边没沿聊半晌;看见个卖香囊的摊子又凑了上去; 说自己启程时的那香囊已经不香了; 闹着贺渊帮她另挑了一枚新的,转头又同买香囊的小贩相谈甚欢。
  她跟人都只聊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风俗人情,根本不像是为着正事在打听什么,完全就是嘴巴闲不住。
  最终,她在看到一间气派的酒肆时; 更是索性停下不肯走了。
  这间酒肆不小,足有三层楼,在整条街市上格外显眼; 想来该是本地响当当的招牌。
  此刻酒肆中或许有什么表演,“咚咚咚”的激越大鼓声伴着震天喝彩之音,惹得从门口路过的行人都要忍不住探头朝里张望一番。
  赵荞仰头望望酒肆旗招上那三个笔走游龙般的大字,撇了撇嘴,扭头对贺渊道:“我要去那家吃午饭。”
  “这里不比……家中,午后市集就散,也没有夜市; 估计下午问不到什么,”贺渊冷静的神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如回客栈,吃过饭后你就可以直接休息,我也好安排旁的事。”
  韩灵也觉贺渊的提议有道理。
  他们能在此地逗留的时日不多,既没找到贩卖“凤羽草”的山民,不如早做安排,尽快启程赴松原郡。
  那边多是当地人,按理会比这里容易打听到进崔巍山隐秘小道。
  赵荞挽住阮结香的胳臂,将周身大半重量靠在她身侧。
  此刻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事她不方便细说,况且此刻她累得心中起火,也没耐心解释自己到要做什么。
  “那你和韩灵先回。”
  “不行,”贺渊严肃直视她,“你得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赵荞道:“那你就老实跟着我。反正我是走不动了。”
  贺渊拿她没法子,稍作让步:“先说好,吃完饭就走,不许喝酒。”
  赵荞嗤之以鼻:“不喝酒我进酒肆干嘛?”
  贺渊深吸一口气,抿唇撇开头。看上去是想吼人却又忍下了。
  “那就直接回。若走不动,结香可以背你回去。”
  “呸!你是铁打的,结香又不是,她也累啊!”赵荞直接拖着阮结香往酒肆去,边走边扭头对贺渊挑衅轻嚷,“你怎不说你自己背我回去?若你敢背,那我就回去。”
  她分明故意气人,说话时眼神、腔调全都娇娇横横,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叫人头疼的赖皮作精。
  贺渊不知想到什么,微僵片刻后牙根紧咬瞪着她的背影,仿佛周身血液都在瞬间直冲头顶,面红耳赤直到脖子根。
  分不清是气恼还是羞窘。
  这种时候,深知赵荞脾气的阮结香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眼见无人圆场,韩灵赶忙拉着贺渊跟上:“行了,我就没见你犟赢过她。有什么话进去坐下再说。”
  长腿迈进酒肆的瞬间,贺渊神色复杂地撇头向熙攘人潮中望了望,无声又无奈地低叹一声。
  *****
  此刻正是饭点,一楼大堂内高朋满座。
  正中有个戏台子,有红绸从上头横梁悬空而下,末端缠在戏台正中的说书姑娘腰上。
  说书姑娘身着浅灰色宽袖袍,与腰间红绸成鲜明对比,分外惹人眼目。
  台子两侧各摆了一个大鼓,两名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各执鼓槌,鼓点韵律恰如其分地配合着正中那名唱鼓书的姑娘所讲情境,倍添声色,引人入胜。
  离台子最近的几桌是拼在一起的,坐了十几个着武袍的少年少女,意气风发地喝酒吃肉,听书笑谈,十分捧场地拍桌喝彩,将场面吵得愈发热闹。
  店小二热情迎上来:“几位客官,一楼堂内暂无空座,诸位看看要不上二楼雅座?”
  二楼雕花围栏后有珠帘红幔隔出一间间小巧雅座,有些客人正执酒凭栏,俯瞰着堂中的鼓书表演,时不时也爆出喝彩声。
  赵荞点点头:“成。我们外地来的,还是头回见识这种鼓书呢。劳烦小二哥给寻一间听得清楚些的。”
  店小二将他们领到二楼正对戏台那一侧,径自去了最角落那间。
  “旁边两间眼下都还空着,这样没有旁的客人吵着几位,能听得清楚些。”
  赵荞颇为满意,美滋滋坐下来点了酒菜。
  贺渊没好气地轻瞪她一眼,绕过她坐到韩灵身旁,以此对她在百忙中还不忘吃喝玩乐的行为表示谴责。
  店小二瞧出赵荞是四人中做主的那位,赶忙道:“客官不尝尝‘松花酿’么?这酒淡而柔,不上头,午间小酌最为合适。”
  “松花酿?就你们旗招上写的那个?”赵荞以食指挠了挠耳后。
  店小二稍愣,旋即又若无其事地笑道:“以往的旗招上是‘松花酿’,年前东家才让换了,如今的旗招上是咱们店的商号,‘一江春’。”
  “哦,我不识字,见笑了,”赵荞尴尬笑笑,“那个,听你说那松花酿似乎偏清淡?”
  “若您想尝尝烈点的酒,那就‘绿裳,”店小二瞧她不似习武的身板,料她酒量不会很大,便又道,“不过这酒可烈,行伍的战士都扛不过半坛子,没个三五时辰那都站不直。”
  贺渊再按捺不住,投来一记冷眼警告。
  赵荞给他瞪回去,又对店小二道:“就先来一壶‘松花酿’尝尝再说吧。”
  店小二退出去后,大家怕突然有侍者进来上菜,只能捡几句闲话聊聊。
  桌上有三个事先备好的小碟子,一份炒糖豆,一份果脯,一份鲜果。
  分量都不大,想是给客人在等上菜的间隙打发时间的零嘴。
  韩灵拈了几颗炒糖豆放进口中,笑瞥赵荞:“我就奇怪,你挺聪明一姑娘,怎么那么不爱读书?若你肯将到处与人磕闲牙的精力花一半在读书上,想必不是池中之物。”
  赵荞年少时曾在官办明正书院求学三年,一个月里在老实坐在讲堂内的时间加起来最多三天,逃学逃得夫子们都没了脾气,最终以所有功课交白卷的惊人之举“完成学业”。
  这事当年在京中也算轰动一时,韩灵自是知道的。
  这大半个月朝夕相处,他看到了与京中传闻不尽相同的赵二姑娘,心中很是为她可惜。
  在他看来,以赵荞尊贵的出身,加之她聪慧机变的天资,若年少时用心向学,如今必定是个极其出色的人物。
  赵荞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睨他:“我不识字的,怎么读书?”
  “说反了吧?一般人都是因为不读书才不识字的。”韩灵茫然。
  赵荞咬着糖豆淡淡勾唇:“你看我像‘一般人’吗?”
  不知为何,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刺得贺渊心中一疼。
  贺渊随手抓了几个果脯,反手拍进韩灵口中。
  猝不及防的韩灵鼓着两腮瞪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贺渊也不解释什么,扭脸看向墙上字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赵荞噗哧笑出声。
  韩灵虽什么都不知,却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无意间冒犯伤人了。于是胡乱嚼了满口果脯吞下,忙不迭向赵荞致歉。
  赵荞轻轻摇头,稳了稳才对韩灵笑道:“若你从前问我这些,我大概会掀桌骂你祖宗十八代。如今大家相处这大半个月,也算有点情分的朋友了,问就问,没事儿。”
  “我年幼开蒙时就发现自己天生有缺,夫子教过的字明明认真记下了,可转头再看就又变得陌生,”赵荞颇为无奈地耸耸肩,“小时怕旁人知道后会以为我是怪物,不敢跟谁说,也想不出好法子遮掩,就只能成天逃学。”
  毕竟,被当成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总比被看做是个头脑不健全的半傻子强。
  韩灵唏嘘喟叹,小心翼翼地问:“那,既这般,你是怎么混过书院入学考的?”
  镐京的明正书院属国子学辖下,每年的入学考都是京中万众瞩目的大事。
  赵荞奇怪地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我,不考学直接就读,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韩灵一拍脑门,笑着摇摇头:“是我傻了。”
  都怪这些日子她的言行举止太过亲切随意,他偶尔会忘记这是信王府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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