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摽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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摽媚-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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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有些乱,一时想东一时想西,跟跑马一般,总也停歇不下来。
    想十四弟唐庭是否已追上叶如诲,缉拿住秦放歌?想林老先生的生死安危,又想唐连会在相爷面前为她怎样开脱?开脱一事,只怕是难——且不提阿芙会跟他说什么,单她连番助秦放歌逃跑,就已是不赦之罪,而今又动手杀了自己人,却叫唐连如何为她开脱,弄不好将他自己也搭上,可就麻烦了。
    她霍地坐起,越想便越觉心惊,耳畔回响的尽是那人淡漠的轻哼声:“这一年多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长本事了——
    这本事不过更让他轻看她而已。
    十二娘在黑暗里无声地自嘲地轻轻笑了一笑,缓缓又倒回枕上,心里面有些钝钝的痛,牵扯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其实也没什么,时至今日,她还能指望什么?指望他再看重她?
    真蠢!
    蠢不可及。
    她这样怒骂着自己,心里想,他愿意怎样处罚她随便他,阿芙愿意说她什么也随便她,有什么所谓?只要唐连没事,她便可以揽下所有的罪责。从她离开相府,前前后后有那许多事开罪于他,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事。
    后半夜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迷糊了一阵,却被“吱嘎”的开门声惊醒。
    她微支起身,隔着屏风看到模糊的一道人影缓缓朝内走来。
    “阿连,是你么?”她看那身形颇是高大,且这个时候,能毫无风吹草动进来的人也只能是唐连。
    “是我。”微冷的语声低沉如箫,并非是唐连。
    而是——
    她登时一惊,翻身从床上坐起,不敢置信地叫道:“相爷。”
    火光一闪,屋里的灯亮起,她趿上鞋从屏风后出来,便见唐连正拿火折子点烛台上的灯,而唐初楼却端端地坐在外面的矮榻上,他已卸下黑色斗篷,换了件宽松的月白色便袍,乌发俊颜,越发显得矜贵儒雅。
    他微挑了眉睇视于她,目光中有探究与审视的意味,久久凝注于她面上。
    唐连点好灯,冲她递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她知唐连是在提醒她要小心说话,无非就是不让她顶撞相爷,可她跟了他这些年,又何曾顶撞过他?只是生性木讷,不会巧言令色讨他欢心而已。她木然看唐连退到门槛外把门关上,犹豫了片刻,方朝唐初楼行了个礼,拿起矮榻边木几上的短嘴注壶往茶碗里倒了杯水给他。
    唐初楼并没接她递来的那杯水,只皱眉望着她。
    “相爷——喝茶!”她终耐不住开口。
    “嗯。”唐初楼这才有所表示,下颌微点,示意她将茶放在身旁的矮几上,看阿瑶放下茶碗,便又道,“坐!”
    阿瑶应了声“是”,搬了个矮墩,在榻前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垂首等他发话。唐初楼却并无开口的意思,一手支颐斜靠在几上看她。一年多未见,他好像并未多变,而她却恍然如过了数个春秋,时光如刀,生生将过往那些岁月割裂,往日恩爱早随风烟消云散,而今两相望看,竟觉异样陌生起来。
    默然半晌,唐初楼才道:“这许久不见,你就无话可对我说么?”
    阿瑶抬眸看看他,很快又埋下头去,说什么?辩白、哭诉还是哀求……而他又可会耐着性子听?即便听了,又是否会真的信她?
    唐初楼拧起眉,微微沉下脸:“说话!”
    这是命令的语气,不容阿瑶违拗。
    “阿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仍低着头道。
    “连为自己辩白一二都不愿么?”
    阿瑶无言,脑中回想的却是当日在独峰山时,秦放歌的质问。他们都这样问,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所不同者,无外是他的语气要温和些,不似秦放歌那般冷嘲热讽,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会信她。
    “那相爷信么?”她把当日反问秦放歌的话原封不动丢给他。
    唐初楼眼中光芒微闪,稍后道:“信与不信由我,你都不肯说,又怎知我不信?”
    阿瑶似有所动,抬头看他一眼,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来,慢慢地又垂下头去。
    她不说话,唐初楼便也不急着追问,两人静默着对峙了许久,阿瑶才道:“茶凉了,我去换一碗来。”
    “我来,不是为喝茶的。”唐初楼抬手阻住起身来端茶的阿瑶,冷冷道,“你坐下。”
    语声虽不大,气势却逼人,阿瑶不得不退下去坐回原处。
    “你当真无话可说?”唐初楼揭开茶碗盖,略沉了沉又将盖子合上,缓缓道,“还是说,阿芙先前说你那些,你都认了?”
    阿瑶早便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却还是不知如何回答,默然许久,方道:“此事想必相爷心中早有定论,认与不认有分别么?”她也知此话说得不敬,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终究还是怨的,这么久也没能放得下心头怨怼。
    “说起来你也在外面有一年多了,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这个?好好的话不会说,偏这般阴阳怪气,你这是跟谁学的?秦放歌,还是别的什么人?”唐初楼沉下脸,眸中暗潮汹涌。
    他语中的怒气阿瑶如何听不出,只低头道:“十二无意冒犯,还请相爷恕罪。”
    “恕罪?”唐初楼冷冷笑道,“你便是这般请我恕罪的?”
    阿瑶垂眸不语,过了片刻,起身走至他面前,跪伏在地道:“求相爷恕罪!”
    “请”字变成“求”字,唐初楼闻听,脸色越发难看。阿瑶匍匐在他脚下,看来卑微之极,灯影下依稀可见她衣衫遮掩下纤细的腰身,她的头几乎埋在地上,满头乌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皎洁美好的后颈。
    他看着看着,不觉便叹了口气,微俯下身握住阿瑶一只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你这傻孩子……”
    他有多久没这么叫她,你这傻孩子,短短五个字,似责备又似宠溺,温柔无限。她眼中一热,差一点便掉下泪来,哽噎道:“相爷……我并没有……”
    唐初楼没说话,只伸手过去,轻轻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花。
    “我并未与秦放歌勾结,也不是有意要伤同门弟兄,只是……当时情势紧急,我也是为自保。”阿瑶平复了下心绪,慢慢将余下的话说完。
    “我都知道。”唐初楼点点头,将她拉到怀中,看她满眼疑惑不解,又道,“有些事总要你亲口说出来才好。”
    阿瑶闻言似有所悟。她被他忽然抱进怀里,惊吓之余不免有几分不自在,姿态甚是僵硬,却又不好抗拒,只垂下眼睫不与他对视。
    唐初楼将她的脸捧住轻转向自己,定定在她脸上看了片刻,眸光往下落在她腿上,柔声道:“我听阿连说你伤了腿,是哪一只?”一面说一面俯下身去看。
    阿瑶看他这般温柔体贴,反有些慌张,将两足往后直缩,道:“只是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然而榻边就只那么点地方,她再是退缩,又能往哪儿躲?被唐初楼捉住她双足踝,就手除掉鞋子,便将两条腿捞上去放到了榻上。隔着薄软的绸裤,他的手指顺着脚踝缓缓抚上去,指尖上仿佛有电流一般,抚过之处便是一阵酥麻。
    “是右腿?”
    阿瑶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战,勉强应了声:“嗯。”
    唐初楼掌心温度渐高,手指滑至她右膝盖处略作停顿,在她腿弯里摩挲了会,沿着小腿肚游移回脚踝处,动手去卷她裤腿。她没办法阻止他,只能看他将裤腿卷至膝弯里,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修长美腿。
    她张惶,不知所措,眼见他一双手在她光裸的腿上抚摸、揉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那看不见的伤处竟加重了力道,疼痛霎时钻心,她终没忍住,蹙眉痛呼一声。
    “疼?”唐初楼停手,侧目看她片刻,又问,“伤在这里?”
    阿瑶额上有冷汗沁出,鼻中隐隐有酸意,闷闷地应:“嗯。”
    唐初楼低头看那伤处,兀自愣怔半晌,才道:“是秦放歌干的?”
    “嗯。”
    “还真是莽夫,对女人也下这般重手。”唐初楼语中似恼恨又似不屑,手指在阿瑶腿上来回抚摸,指下力道变得轻柔,倒像是真怕弄痛了她,许久他方抬起头,颇没有好气地道:“怎这般没用?活生生便给人敲断了腿。”
    “我……”她说不出话,只在肚里苦笑,若不是他令唐连逼自己设计陷害秦放歌,她又何至于卷入这场是非中来。见他放开了手,忙将腿收回来,几下将被他推到膝弯的绸裤撸了下去。
    唐初楼冷冷乜着她哼道:“以为躲起来就万事大吉,怎还是给人找到了?想学人做隐士……你那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阿瑶白着脸道:“相爷教训的是。”

☆、第12章 休相问(2)(大修)

唐初楼将她几乎埋到胸口的脸扳过来,迫使她不得不与自己面面相对。
    “你这是真心话?”他皱眉低问,明显有质疑之意。
    她愣了愣,垂下眼避开他咄咄的目光,轻道:“是。”
    “不怨……不恨我?”
    “十二不敢。”
    “不敢?哼,你都敢不听号令私逃在外一年,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了这许多,到底还是想问她的罪吧?也是,他唐初楼是什么人,身为大杞一代权臣,伸手翻云覆手雨,几乎主宰着整个朝堂,又怎容她这么个小小的媵侍脱离他的掌控?他可以让她滚,但决不允许她自己随意乱滚。
    他的怒气随着扳住阿瑶脸庞的手传递出来,指上用力,捏得她半边脸生疼,以至她想伏地求他降罪都不能,只有维持原状,僵直着身子低低道:“十二自知罪不可恕,还请相爷责罚,是打是杀……全凭相爷定夺。”
    唐初楼冷冷看她半晌,道:“阿瑶,你还没资格同我置气。”
    “是。”
    “这一年多你是受了不少委屈……谁是谁非,我都看在眼里,合适的时候自会补偿与你。”唐初楼语气略缓,一双眼却如刀锋般锐利,紧紧盯在阿瑶脸上,“只是……我想知道,你而今是不计前嫌继续一心一意地跟着我呢?还是,挟恨抱冤自此与我成两条心?”
    “我……”阿瑶沉吟半晌,终还是道,“自是与相爷一条心。”
    唐初楼眸中光芒渐渐柔和下来,面上似有笑意浮现,缓缓凑到她唇边,道:“这便好……”他的唇几乎就要亲在她脸上,温热的气息轻拂过来,有淡淡的茶香四溢。
    阿瑶心头百味陈杂,一时只呆呆地看着他。
    唐初楼并没有当真就亲下来,微侧过脸贴到她耳根旁,嗅了嗅,道:“还是那么香。”
    阿瑶由不住一颤,他的一双手已从她脑后滑至腰间,握住她腰肢往身前抱了抱。这样的亲密温存她不是没想过,甚至不止一次在梦中出现过。她有些恍惚,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脑海里却不时滑过大雨里的那一幕,他揽着阿芙,那一种轻怜j□j,便如一根刺横亘在心间。
    “不……”她挣扎着喊,两手抵在唐初楼胸膛,将他推开一些。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可他才从阿芙那里过来,也许刚同她在一处过,再用抱过别的女人的手抱她……她知道自己不该也没有资格这般想,却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
    “怎么了?”唐初楼声音微哑,犹自情动,略有些不悦地抬头看她。看她木然不动,便又欺身压下,一面在她颈项间亲吻,一面已在摸索着解她衣衫。
    “不——”她用力抵住他胸膛,不让他靠近,“相爷,不……不行……”
    唐初楼微皱起眉,见她一再推拒,便误会她是来了月事,二话不说伸手往她腿间一探,那脸便冷了下去,语声倒还是平静,无波无澜地问她:“好好的,为什么不行?”
    阿瑶脸上忽红忽白,并紧双腿护住自己往后退。她不想他碰她,一是因阿芙难以自制地生了抗拒之心,二则是为独峰山那晚的事,一想起那晚秦放歌对她所做的事,她便觉浑身难受,总是给别的男人沾染过,不干净了。而他有了别的女人,也是不干净的。
    “我……不配……”她再说不下去,蓦地将他的手推开,青白着一张脸蜷成一团。
    唐初楼没再逼上前来,沉着脸看着她道:“不配?”
    “是,十二不配受相爷垂爱。”
    “为什么不配?是因为秦放歌么?”唐初楼忽地冷笑,“这么说,你是当真跟了他?”
    阿瑶低头默不作声,纸总是包不住火,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方才也许她可顺遂他心意,瞒得了他一时。但唐初楼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只凭三言两语便已猜到事情的始末,又有什么事真能瞒过他?
    她不说话,唐初楼又岂有不明之理?便知她是默认了。
    阿瑶不出声,只横下一颗心等着他发作,却半晌也没听到动静。她微抬了眼看过去,便见唐初楼面无表情地坐着,许久都不动一下。也不知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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