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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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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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旁调理,方始至今。”
    端华聪明了一会儿,又变得懵懵懂懂了,求助的望向奕,“王爷,你看这怎么办呢?”
    “将程炳厚暂时押回刑部,然后先到园子中复旨再说。”
    “哦,是华如梦初醒,让郑敦谨带着人,押解着程炳厚回刑部大牢,自己和载垣乘轿,赶回到园子中,递牌子请起复旨。
    皇帝还不知道刑场上会有这样奇峰突起的一幕哩,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几次想提笔写一份赦诏,着人赍旨到场,心中又实在不愿就此放过,等到看看时间,柏葰已经被处斩了,只觉得心中好不是滋味,连午膳也没有用,斜斜的倚在明黄sè的靠枕上,jīng神萎靡到了极致。
    便在这个时候,端华两个人回来了,进殿碰头之后,端华先说道,“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治罪。”
    皇帝一愣,坐直了身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意外吗?”
    华把程炳厚临刑喊冤,并在席棚中草草问供的事情说了一遍,皇帝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自己在后世的笔记记载中也曾经见到过,只不过当时随手翻过,并未在意,这一次又是为柏葰之事暗中伤神,将程庭桂命长子顶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倒不想程炳厚有畏死之心,临刑喊冤,把此事又提了出来。
    皇帝一开始大怒,转而心中大喜!最最舍不得杀的柏葰都杀了,剩下那些舍得的,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吗?冷冷的吩咐一声,“六福,到前面去看看,军机处和内阁都有谁在,都传到殿中来。”
    六福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过了不大一会儿的时间,奕等军机大臣、许乃钊等内阁大学士纷纷到了殿中,行礼以毕,皇帝问道,“今儿个刑场上所经所见的事情,都听说了吧?”
    奕不提,许乃钊几个也知道了,闻言碰头,“是,臣等略有耳闻。”
    “真奇怪,难道这程氏兄弟都是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吗?还是京中各部官员都是瞎子、聋子、瘫子?朕在这深宫之中不知道,难逃失察,旁的人呢?难道也不知道程炳彩和程炳厚不是同一个人?抑或是拿了程家的好处,不愿揭露实情?”
    皇帝突然提高了嗓音,问道,“袁甲三,你是左都御史,程庭桂任职柏台,又是你的副手,他府中子嗣到底有几个,哪个是哪个,你也不知道吗?”
    袁甲三心中叫苦不迭。程庭桂是左都副御史,公务往来,政事闲暇,经常见面,若是说不知道,实在是骗不过去,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不知道。
    科场案发之后,柏葰不提,程庭桂和朱光标即刻给罢职拿问了,之后愈演愈烈,程庭桂、程炳彩父子双双下狱,他是知道的,但并不知道有冒名顶替一节。只是现在,让他怎么说呢?
    琢磨了片刻,只好避重就轻的选一些能够出口的奏答了,“回皇上话,臣知道,程庭桂有三子两nv,长子炳厚、次子炳彩、三子炳霭。除三子尚在童稚,未及入仕之外,其余二子,均在朝为官,其中程炳彩是工部候选郎中,并未正式入职,故而识者不多。”
    “那程炳厚呢?他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难道也没有人认识他吗?从案发到今天,已经有近一月之期,多日不到部任职,难道上司、同僚连问也不会问一声吗?”
    他不等有人奏答,自顾自的又说道,“由此可见,京中这种疲滑隐秘、互相遮掩的风气是何等酷烈!军机处?”
    “在。”
    “即刻拟旨,刑部六堂,奉旨办差,居然连犯官正身都不能分辨清楚,可知赵光、郑敦谨等人何等粗心大意。以溺职疏忽罪,一律降三级使用!”他说道,“程炳厚冒名顶替一事,要彻查清楚,任何人若是有事先知道,却并不做奏闻的,朕给他们两天期限,到本部堂官处自首呈报,朕当视情节轻重,予以处置——若是心存侥幸,以为能够蒙蔽过关,等到查了出来,一概拔翎夺顶,下狱待堪!”
    “是,臣弟都记下了。”
    “还有,周祖培、翁心存、端华、载垣,身为科场大案办理王、大臣,遇事马虎,不肯做多方调查,同样降三级使用,各罚俸一年。”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击了几下,又说道,“还有,程炳彩正身现在不论隐匿在何处,都要尽快查明,尽快归案!着九mén提督、顺天府两处认真查找,若是再出了这样顶凶的案子,朕断断不能轻饶!”
    奕叹了口气,科场大案nòng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有了河清见石的一天,谁知道又出了这样的岔子?看起来,又一场政海波澜即将上演,只是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借此处置多少人方才满意呢?

第97节 肚子最大
    第97节肚子最大
    第97节
    肃顺在京中过了郑王福晋的生辰,又拖延了几日,一直到过完中秋节,方始动身,路上无话,回到泽州府。
    他在泽州府一番动作引得士绅百姓骂声不绝,皇帝下旨把他提回京中,好生训诫了一通,又打发了回来,在旁人想来,经过这样一番教训,肃顺定然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谁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回到泽州府,尚未及进城,就看到从太原府到府城的官道上流民壅塞于路,扶老携幼,不知道有多远?
    肃顺心中大惊,在轿子中跺一跺脚,轿夫停下,为他撩起了轿帘,“大人?”
    “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流民百姓?”
    跟班几步跑开,在路边拦住了一家人,有五六口人,男nv主人,几个孩子,还推着一辆车,车上放着家什用具,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论大人孩子都是一脸菜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饭了,看见有身着官衣的过来,那一对夫妻拉着几个孩子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听不见在说什么。
    听差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转身回来,“真是造孽!”
    “怎么了?”
    “都是从各府逃难过来的百姓,小的刚才见到的这一家,是从榆次过来的,今年遭了大旱,地里绝收,县中仍自征敛不休,百姓连草根、树皮都啃光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携家带口,出外逃荒。本来想到省城去的,路上听人说,泽州府这边粮仓充裕,大人您看,百姓就都到泽州府来了。”
    肃顺心中一热!感觉胸口又酸又胀,喘息了几下,放下轿帘,“先进城吧。”
    回到府城衙居然冷冷清清,连个前来迎候大人的人都没有,李慈铭和高心燮也不在?肃顺猜到这两个人一定是到城外安置百姓去了,有心亲身前往,转念一想,先不必着急,等到他们回来,问一问流民的情况之后再说。
    到了下午的酉时,李慈铭等人才纷纷转了回来,随行的还有府城教谕、典司、城守营的参将统带一起回到衙一个个都是满脸风尘,疲惫不堪的颜进到正厅,才看见肃顺居然在坐,“大人回来了?给大人见礼。”
    “都起来,都起来。”肃顺摆手让几个人站了起来,分别落座之后,立刻说道,“流民四方涌来,列位大人都辛苦了。本官刚刚回来,前情不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慈铭和高心燮几个给他解释了开来。原来,自咸丰七年秋天以来,山西始终无雨,各府自然是有一番动作,征集民夫挖井取水,更且组织青壮,一边防备蝗灾出现,一边预备着从旁的府中购粮,运至本府分发百姓。
    经过陈士枚、吴衍前后两任巡抚的折腾,山西治下九府、八厅、六州、十个直隶州中的存粮大多数都给倒卖得光光,本来数年丰泽之年,百姓家中皆有存粮,顶过一个荒年也不会有很大问题,但到了咸丰八年的年初,朝旨降下,肃顺履任山西。这一下吴衍有点慌了手脚。
    泽州府下辖的数县,粮库早空,若是给肃顺看到了,就是不得了的罪过,没奈何,只好从省内搜罗粮米,填充泽州府,这还不算,吴衍令治下各府、州、厅所属官员,大索民间,将百姓的存粮全数收拢了上来,才算勉强将泽州府的亏补上——至于其他地方,不妨从旁的省内购粮起运,再行弥补、发放,总还是来得及的。
    这样的打算不能说一定做不到,但有两节是吴衍和晏端书几个算漏了的,第一是,以一省最高长官的名义雇请省内粮商到外省购进粮米,居然遭到了所有人一致的、无声的反对!
    陈士枚和吴衍连续两任山西巡抚,在省内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敢怒不敢言,眼看着旱灾愈演愈烈,吴衍几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惊慌失措,众人看笑话还来不及呢,如何肯帮忙?
    给吴衍bī迫得紧了,便有了第二节的错误——粮商以银钱周转不灵为由,找省藩司提前支取——粮米的市价大约是在二两一石上下,若是加上一些黍麦豆粮等物,平均起来,也要在一两二三钱,一省缺粮总数,在千万石上下,数以千万计的银子,藩司如何应付得来?
    若是真有灾荒,还可以向朝廷申请赈济,奈何这一条路根本就行不通,吴衍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屈尊降贵的逐个哀求,又从省内挤出六十余万两银子,以先期款项的名义,分发给各位大粮商,求他们去购粮,这一次,粮商接了银子,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粮米是一点也没见到,银子反倒都扔到了水里。
    吴衍又急又怒,这时候还顾不上这些黑心的商人,还是赶快料理省内一波又一波蜂拥而起的逃荒是为正经。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百姓饿着肚皮,什么事也休想做得成,眼见省内各地都没有粮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泽州府有粮,自然的,来自全省的流民,便开始向这个离家或远或近的小城涌来了。
    肃顺听李慈铭把经过说完,迟疑了一下,问道,“府内的存粮现在还够吃用的吗?”
    “还能支撑。”府城教谕叫韩亭,四十五岁的年纪,举人大挑出身,向肃顺拱手说道,“学生已经让府辖各县火速运粮到城中来了,总数在三百万石上下,应付往来的流民,总还是能够支撑的。不过,学生想,日后流民若是越来越多的话,怕就是杯水车薪,不敷吃用了。”
    肃顺没理他,转而问到,“生大人,流民多方到来,府城、附郭的治安情形如何?”
    生瑞继是城守营一营之长,份职管着治安情况,闻言苦笑摇头,“不瞒大人,治安很糟糕。来了这么多人,良莠不齐,jiān盗邪的事情无日无之,卑职把营中兵士全数派了出去,也是抓不胜抓。今儿个见到屠大人的时候,听他说,县里的竹板子,已经换了三回了。”
    “对这些人不必手软,要狠狠地煞一煞!总要让他们知道王法如炉才是正经。百姓没有粮食吃,本来就心急火燎,再要是遭了盗贼,更是怨气难平,一旦闹出事来,就是百死莫赎的大罪。列位要多多上心才是的。”
    “是,卑职都记下了。”
    肃顺又说,“府城和首县一共开了多少粥厂了?”回答是九处,“不行,还得多开。先紧着孩子、妇孺吃用。青壮和老弱的,暂缓一缓。等明天琴坞老弟来了,你们……不,我亲自告诉他。”
    “大人,若是省内灾民越聚越多的话,只凭泽州府一府之力,怕是很难应承得过去啊?”高心燮在一边进言道,“还是奏请朝廷,由旁的省内调粮入晋吧?”
    “也好,今天你们先歇一歇,明天我亲自到城外去,你们就不必跟着去了,在府中起草奏折,我要具实严参。”
    第二天一早,肃顺换上官服,乘轿出城,泽州府城外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似乎一夜之间有多出了不少人,有府衙的差役分开百姓,把官轿抬到粥棚之前,方始停了下来,肃顺低头出轿,粥棚前的百姓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叩见青天大老爷!”
    肃顺周围打量了一圈,粥棚内外放着几十口大铁锅,下面的柴火将将熄灭,空气中满是白米饭的清香,棚前有几辆马车,上面放着满满的麻袋,车辕上ā着小小的旗子,上面写着‘高平县贡献’字样。
    他随意的走到其中一处粥锅前,打开了锅盖,热气氤氲中,一大锅煮的硬硬实实的白米饭映入眼帘,肃顺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来,问道,“西北百姓,可还吃得惯米饭吗?”
    “回大人的话,吃得惯。”
    肃顺回身一笑,“琴坞老弟,多日以来,辛苦你了。”
    刚才说话的正是首县凤台县的县令屠卓,自从流民开始涌入府县两地开始,他就忙碌了起来,种种公事,层叠jiā加,每天又要担心粮米不够,又怕灾民中有人乘闹事得魂梦不安,连睡觉也睡不好。
    肃顺知道,屠卓虽然未必有多么清廉,但也着实是能员,响鼓不必重锤,肃顺拉着他到了一边,看看百姓、差役离的远了,方始说道,“琴坞老弟,所谓祸兮福所倚,可是有这样一句话的?”
    屠卓知道他不曾读过很多书,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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